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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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威脅到主人的敵人,也許就直接無視?!卑仔泻喬嫠鞔?,“影衛不以殺戮為目標,不會濫殺無辜?!?/br> “那這說明了什么嗎?”持盈認為夫子不會討論無益之事,他問的事情一定有用意。 “說明當時有人沒死,他知道了鈴鐺的用處,所以你的鈴鐺才會丟失?!卑仔泻啂缀醺铱隙ㄟ@一推測,同時推斷,“郡守同刺客是一伙。刺客前去刺殺我們,也是受郡守指使,因為我們的行囊內有路引,郡守得知我們是京城來的官家身份,擔心對他不利,干脆將這不利因素一同抹殺。那么他為何擔心我們會對他不利?他畏懼什么會被揭穿?僅僅是同刺客勾結,打劫路過行旅?必然不止如此!他擔心的是,更大的罪惡即將暴曬在光天化日之下!” 這一系列推論,令眾人瞠目結舌。 馮聊佩服的同時,實在耐不住撩撥:“那么,究竟是什么罪惡,讓他如此擔心?又為什么大費周章款待我們?” 白行簡早已心念電轉將這兩日發生的事情串了個嚴絲合縫,便省去思路,直接告訴他們結論:“前夜借宿客棧,我們行囊失竊,客棧掌柜為何并不驚訝,且話中有話勸誡我們勿要報官?因為行旅失竊恐怕便是上谷郡的常態,掌柜早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甚至知道竊賊與官府蛇鼠一窩。盜賊如此猖狂,若無官府支撐,怎會至如此地步?所以他才道報官對我們不利。刺客將至時,客棧掌柜為何驚慌逃竄,因為他知我們恐非一般行旅,已被郡守下了滅口令,所以他也救不了我們。殿下影衛解決掉刺客后,為何郡守來得如此及時?因為這計劃便是他擬定的,所以他原本是來替我們收尸的,以確保無活口,這也足以說明他的恐慌之心。然而他沒想到結果恰恰相反,我們竟然將他的刺客解決掉了。他便只好擺官架子,顛倒黑白,要將我們下獄。但是殿下對他一番戲弄,使他不敢輕舉妄動,他鬧不清我們究竟是何身份。直到我借用顧淮身份,行太醫丞之名,道出他掌上明珠的宿疾,他才生了其他念頭?!?/br> 眾人聽得聚精會神,無法反駁。這時持盈問:“夫子怎么知道郡守千金有眼盲之癥?” 白行簡原本沒想在這個關頭解釋的,因為這些旁人覺得疑惑的地方,在他看來全無神奇之處:“我是個史官?!?/br> 持盈還是不懂,水靈靈的雙眼寫滿茫然和不明所以的崇敬。 這雙眼睛怎能叫那些骯臟的人骯臟的手奪去?白行簡只摸過一次這雙眼,觸感和溫度如同刻在心上,時刻都能體會,都能感受得到。眷戀與恐懼相諧相生,因為愛惜,才畏懼失去。他此刻雖鎮定自若為眾人解惑,心底深處的戰栗卻被他壓在深淵。歸墟海底千層浪,海面寧靜如明鏡。 他慣常一心多用,一分心在魔域錘煉,一分心在淡聲解釋:“無論京師還是地方,但凡與王朝興衰時代勾連之事、之人,都在蘭臺令的史卷上掛著名?!?/br> 持盈愈發驚奇,雙眸熠熠與明月爭輝,語聲興奮:“那神奇的史卷放在哪里,我可以看嗎?” 白行簡沉默片刻:“史卷就是我?!?/br> 持盈:“……” 意思就是,蘭臺令才是終極版史書,一冊行走的活體史卷! 馮聊非常想吶喊:你們打情罵俏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嗎?可以不要在生死攸關的時刻嗎? 但她也不是尋常人,而是個擅長精分的女子:“混賬郡守究竟想把我們怎么辦?不過不管他什么打算,總之不會是個善茬,眼下最要緊的是,我們怎么辦?我可不想在出使的時候客死異國他鄉!” 白行簡卻不疾不徐道:“再問你一遍,有無把握強行離開郡守府?” “你不要這樣啊,問我一個人是什么意思?沒聽龍泉說么,出入口都有重兵把守,我一個弱女子怎么可能拼過這么多人?就算我能全身而退,也不可能救得了你們所有人。所以,千萬別指望我一人,老白你還是想辦法自救吧!”一口氣剖析完,馮聊心虛地不敢看人,關鍵時刻,她可能真會自己逃命的。 “太史,硬拼,我們沒有勝算?!饼埲潇o道。 持盈這下知道自己闖了什么禍,哇哇地哭了:“都是我弄丟了鈴鐺,沒了影衛保護我們,我把夫子害死了!” 她這一哭,氣氛全變了,仿佛馬上便是生離死別。 “我不是沒死嗎?”白行簡很無奈,要分心來安慰她,“不是你的錯,不要什么事情都攬到自己頭上。說來,反倒是我連累了你們……” “沒錯,就是這樣!”馮聊難得等到這個機會,“所以無論如何你也要救我們出去!” 此際,離望月之時,只有四個時辰。 白行簡握了握硌手的手杖,眼睛微微垂下。 ☆、52滿月之夜時 龍泉去見郡守, 告之小黃眼盲有辦法可醫,但所需條件繁瑣,太醫丞需同郡守商議才好定奪。樊勝不可能不心生疑惑,但他沒有理由拒絕, 便帶了幾個侍從同龍泉一起造訪太醫丞等人的住所。 白行簡做了安排, 持盈抱著小黃待在屋子里, 不準亂跑, 他與馮聊在池塘邊恭候郡守。 郡守姍姍而來,面對白行簡幾乎可算得是畢恭畢敬:“太醫丞有辦法了?需要什么,盡管說便是?!?/br> 白行簡不動聲色地問:“郡守可曾聽過一種換眼秘法?” 樊勝臉上古怪神色一閃而逝,鎮定回應:“似曾聽說,傳言不足信, 何況并沒有人成功過?!?/br> 白行簡沒有放過他任何一絲表情變化:“傳言興許有幾分道理, 郡守不愿試試?” 樊勝不知如何作答,沉默片刻:“太醫丞有幾分把握?” 白行簡冷淡地試探對方心中的天平:“僅有一分。若失敗, 藥便壞了?!?/br> 郡守當然知道“藥”是什么意思。為小黃提供眼睛的, 是藥;為郡守千金提供眼睛的,也是藥。 試探的結果很顯然,樊勝以迫切的心情給予了肯定答復:“太醫丞但試無妨!此藥,該如何匹配?” 白行簡明白了此人的選擇,便不再留情:“匹配之法,若有郡守相助便好辦?!?/br> “太醫丞請吩咐!” 不等白行簡出聲,馮聊已經動了,一鞭甩出,郡守的四個隨從被橫掃出去,飛入池塘,濺起大片水花。樊勝驚懼,轉身要跑,腰際忽被靈蛇般的鞭子纏了幾圈,連鞭帶人自空中飛拽回去,砸落白行簡腳邊。 樊勝被砸得骨頭散架,頭暈眼花,慘聲求饒:“太醫丞這是做什么?下官哪里招待不周?” “貴府新增兵丁看守,郡守是在防范什么?”白行簡垂下視線,對地上被縛的郡守冷漠以對。 “什么兵丁看守,太醫丞誤會了!近日盜匪猖獗,貴客在府,這才增了一批護院?!狈畡龠B聲辯解。 “盜匪猖獗?難道不是官匪勾結?”白行簡對上郡守求饒的目光不為所動,眼神愈冷,“借目換眼,令千金眼盲療法,誰告訴你的?” 樊勝不停掙扎:“太醫丞說什么,下官聽不懂?!?/br> 事到如今,仍在矢口否認。白行簡心中怒氣上涌,提了手杖點在樊勝心口,寒意仿佛從杖端入侵:“打團團眼睛主意的,可是那身高五尺、面似鬼魅的巫醫?你為一郡父母,竟能良心泯滅,受人蠱惑,殘殺過多少無辜少女,才如此畏懼京師來的朝官?那些無辜少女的尸骨,恐怕就沉在這座池塘吧?” 這通話,令樊勝面現恐懼:“你……知道……” 馮聊和龍泉也禁不住后背生涼,原來白行簡早已推論出了真相,當著持盈的面,才沒有說出口。 馮聊將鞭子收緊,令樊勝再無掙扎余地:“既然已經死了那么多無辜少女,你為何還執迷不悟,還要殘害我們的小伙伴?團團那么可愛,你都下得了手?你閨女的眼睛要緊,別人閨女的眼睛就不要緊?團團她爹要是知道你對他寶寶打這個主意,你九族都要被株連、鞭尸、挖眼睛!” 一番恐嚇,透露了不少信息。樊勝雖為了女兒什么都可豁出去,但也聽出些心驚:“實驗總有失敗,但失敗多了總有成功的時候。穆姑娘跟簌簌一樣的年紀,眼睛大小最為匹配,這次一定可以換成!穆姑娘可能出身顯赫,她爹怪罪下來,我愿伏誅!” 郡守的執迷不悟,讓白行簡心生不安。樊勝恐懼而期待的眼神中閃入一片月色,他不經意地面朝月升方向,暴露了重要的事情。白行簡一顆心急速下墜,他收了手杖,再也無心審問郡守,在馮聊看來如一陣輕風般旋身返回房中。 馮聊似有感應,抽回軟鞭,從地上提起郡守,尾隨白行簡闖入房中。龍泉隨后也跟到。 空蕩蕩的封閉房屋,突然闖入了幾人也依舊空蕩蕩,因為,隊伍中少了一人。 ——原本老老實實待在房里的持盈不見了。 憑空消失! 馮聊見此情此景震驚無言,不禁腿軟,弄丟了鳳君的掌上明珠,這可怎么交差?不過她知道有人比她更急更心驚,眼望過去,白行簡拄地的手杖微微發抖。 “人呢?”馮聊對手里的郡守不客氣,手指扼到他咽喉。 樊勝慶幸地閉上眼,視死如歸:“望月時辰將至,我會全部認罪?!?/br> “問你人呢?”馮聊不耐煩地將他摜到地上。 樊勝似乎鐵了心,不管遭遇怎樣的折磨都執意閉嘴不答。 逼問無用,白行簡不再同他浪費工夫,卻也不肯輕易饒過他,袖底拈出一枚針,甩去??な貞K嚎一聲,雙手捂眼。 門窗緊閉的情形下,一個活人如何消失?在白行簡意識到不妙,趕回查看之前,不可能有人進來過。他與馮聊審問郡守的地方,離房門不過數步之遙,而這期間,他幾乎未聽見身后有任何動靜…… 不對!持盈被鎖在房里,怎么可能沒有任何動靜?她是那么一個有多動癥的丫頭!動靜是從什么時候沒有的?或者是被掩蓋的?白行簡瞬間回憶,馮聊掃落郡守隨從,四個人,響聲卻不止四次,中間兩聲相連,間隔時間極其短暫。不仔細分辨,混在其中的響聲與方位會被四次落水聲遮掩,尤其當時注意力全在郡守樊勝身上,誰也沒有察覺到身后房間內的動靜。 那種細微的、與落水聲不同的聲響…… 白行簡蹲下,撿起遺落地上的草蚱蜢,以手杖叩擊附近地面,仔細辨其聲響。終于,他擇了一處停留,轉頭示意馮聊。馮聊一直在配合觀察,見狀立即明白。白行簡起身退開一步,馮聊的鞭子甩中一處地面,力道之大,轉眼破開地板,如同巨石砸出的豁口?;砜谙旅?,一片漆黑,仿佛直通怪獸的腹部。巨獸張開大口,等待獵物自投羅網。 馮聊準備查看一番,白行簡先她一步,下進了洞口,點燃火折子。腳下甬道以石板鋪就,十分潮濕,池水滲透至石板縫隙,留下石面深深淺淺的新鮮腳印,卻沒有持盈的。腳印行走方向朝著甬道另一端,白行簡一人當先,踩著潮濕甬道追去??諝饽郎е惛瘹庀⒌牡叵掳档纼?,漂浮著淺淡幽香。從前覺得十分熏人,總被這幽香纏裹,不知什么時候已被熏習慣了。 馮聊與龍泉緊隨白行簡之后,剛入甬道便被陳腐潮濕的氣息刺激得無法呼吸,六神無主?;鹫圩拥墓饩€漸漸微弱,幽暗如夜里潛伏的惡魔,伺機吞噬入侵者。在馮聊看來,白行簡不知道是被什么附體了,堅定不移地踏在黑暗的前方,仿佛能洞悉黑夜。 火折子終于完全熄滅,三人在幽暗的地道里不知行了多久,才見遠處有微光,月色透了進來,出口便不遠。 “小心有埋伏!”馮聊出言提醒,越近出口越警惕。 白行簡卻加快了腳步,他掐算著時辰,不敢延誤,不敢耽擱。時間如離弦之箭,cao縱凡人生死于瞬息,他與時間為敵。 冗長的暗道延伸到了盡頭,踏出幽暗的瞬間,隨皎潔月光傾灑而來的,是久待的刀劍與伏兵。白行簡不曾卻步,身后長鞭蕩開伏兵,馮聊與郡守府兵丁戰作一團。四下兵丁全部涌來,將三人包圍。 白行簡仰頭看月,滿月即將掛上中天。三人無法對抗所有兵丁,即便馮聊能力敵眾人,也將花去至少一個時辰。 馮聊也知時間不夠,揮舞長鞭額頭見汗,忽感四肢無力,鞭影慢了下來,而同時,那些圍攻的兵丁如同醉酒一般,行動無章法,東倒西歪,躺了一地。龍泉先馮聊一步倒地。 馮聊倒地之前,望著此時唯一還能站著的白行簡,咬牙切齒:“老白,你竟然偷了老娘的軟筋散!”她保命用的東西,竟然被己方隊友無差別攻擊,而且對付這么多人,劑量必然不小,所剩必然無幾,極有可能已經徹底用完。馮聊很絕望,很想罵人,但是快要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 白行簡出于歉意,向她解釋:“沒想到馮姑娘竟出自羅剎門,事出緊急,不得已借用軟筋散,解藥想必你自己有?!闭f完便算是解釋完了,無視馮聊的怒容勃發,他幾步繞過橫躺地上的活人,從眾多撲街兵丁里挑中一人,手杖懸于此人咽喉,毫無過渡,語氣陰森:“果然是你,客棧里逃過一劫,眼下有兩條路可選?!?/br> 被白行簡以性命威脅的不是別人,正是盜匪團伙里的老三,客棧那夜被挑斷手筋后他順勢暈過去,又悄然醒來,逃過了影衛殺盜那一劫,卻識破了持盈召喚影衛的法門,他就勢裝死,事后向郡守匯報,才導致持盈丟失鈴鐺。他恨白行簡入骨,勢必要親眼見仇人死去,這才冒險混在兵丁中,沒想到還是沒能逃過仇人的法眼。 性命面前,老三選擇屈服,在白行簡的兇器下不敢動彈:“好漢饒命!” “你知道我要找誰?!痹旅黠L高,白行簡素衣翻飛,居高臨下氣質幽冷,翻手便能決斷他人生死。他的表情表明他對杖下的生命視如螻蟻,碾死一只螻蟻非常容易。 老三嘗過他的匕首味道,對他的心狠手辣深信不疑,將眼珠轉了個方向:“那邊……” 咽喉上的重量消失,老三重新得到呼吸的時候,威脅他的人已在數丈之外。老三渾身發冷,慶幸自己選對了,這人鬼魅一般,尤其在扼人生死之間的剎那散發出來的氣息,令生者如墮地獄。 白行簡跋涉了漫長的夜,終究晚了一步。原本從地獄里走出來的靈魂,兜兜轉轉一圈,又重臨幽冥。他才知自己的心,早已經不知不覺迷失了。 ☆、53他跋涉而來 滿月一點點爬上中天, 如命運之眼,冷酷地俯瞰世間生靈,絕不肯施舍一絲的憐憫。 月升的高度,是時間的沙漏。白行簡在疾風中行走, 刻意忽視皎潔明月,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終于生出對時間的敬畏, 敬畏到無法面對。他必須集中全副精力, 于空曠的郡守府邸尋找路徑以及猜測對手的安排。 好似平生都未行過這么遠的路,膝蓋幾乎沒有知覺,全靠手杖與意念支撐??な馗豢赡苓@么大,暗道之后已與山野相連。 他慶幸馮聊是羅剎門弟子,慶幸撞見她收拾隨身物品, 他隨手“借”了兩樣, 一樣是軟筋散,一樣是蝶戀花。他留了軟筋散, 無差別攻擊了敵我雙方, 無解藥一個時辰后藥效自除,他屏了呼吸才從中脫身。蝶戀花是一花一蝶,小而透明的花被他綁到了持盈發帶上,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奇花散發著人類嗅不到的異香,唯有一種蝶可尋覓,這蝶自誕生到尋花只有一刻的生命,比蜉蝣還要短暫。 白行簡抬起手中一枚金色蟲繭,輕輕捏破,釋放出初見人世的金蝶。金蝶振翅,月光下一道金光劃過,在它短暫的生命里只背負一個使命,急迫而準確。白行簡以十分快的速度,才能跟上這道流光。 流光飛過山坡,飛入樹叢,鉆入一座木屋。 白行簡一身塵污,扶杖站在了木屋入口。 木屋四壁架子上堆滿瓶瓶罐罐,屋內有三個人。金蝶停在它生命的終點,持盈的發帶上。持盈則躺在一張架起的簡陋木板上,與她相鄰躺著的是另一名少女。木板之外站著一個人,僅有五尺的身高,面容丑陋得連屋頂漏進來的月光都為之一顫。他手里提著一柄短刀,懸在持盈雙眼之上。 白行簡與他對視,空氣凝結在兩人之間。 “一幫廢物,竟沒攔住一個廢人!”侏儒率先開口,不耐煩被打擾,又以不得不同人商量的口吻道,“你能讓我把這個實驗做完么?這次一定可以成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醫界劃時代的意義,你懂么?讓我做完這件事,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br>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讓你無法做這件事?!卑仔泻喲哉Z同月光一樣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