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而楚堯則勾了勾唇角,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格外認真:“我知道你有秘密?!?/br> 白緞頓時炸了毛,黑黝黝的眼睛中透出了幾分慌亂無措。 “我不會逼你講的,因為在我心里,這些秘密并不重要?!背蚰抗馊岷?,語氣輕柔,極大地安撫了面前炸毛的小動物,“我喜歡你,僅僅是喜歡你這個……”頓了頓,他硬生生將快要到嘴邊的“人”字咽了回去,“喜歡你這個存在,與其他的一切都沒有關系,你不必擔心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就會排斥你、厭惡你,甚至情況恰好相反,我會更加喜歡你?!?/br> 楚堯的這一番話,正正巧巧戳中了白緞最為擔心的地方。 白緞知道自己不聰明,也知道自己的一些遮掩十分拙劣,大約漏出了不少馬腳,但是他卻依舊不敢下狠心,不敢賭一把,不敢拿著自己今后平靜安樂的生活與一片真心,去賭楚堯的心意。 ——畢竟,在修真界,他見過太多的爾虞我詐、翻臉無情,前一秒還是共同奮斗的好兄弟,下一秒便反目為仇,變為爭奪氣運機緣的敵手。 腦中泛濫的感情在鼓勵著他奮力一搏,將一切向楚堯和盤托出。然后,他便不必再提心吊膽,不必再手忙腳亂地遮掩自己遺落的漏洞,而可以在楚堯面前真真正正地做他自己——而不是一只偽裝成人的貂,亦或是偽裝成貂的人。 但同時,理智又在提醒他克制暴露自己的欲望,切莫沖動行事。比起期望他人接受自己的異樣,幻想那些所謂的更加“美好”卻又虛無縹緲的未來,還不如珍惜現在,踏踏實實、安安分分、開開心心的過完每一天。 白緞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格外掙扎?!跋嘈艅e人”與“保護自己”像是兩股針鋒相對、互不相讓的力量,撕扯著白緞的意志,幾乎要將他扯成兩半。即使白緞仍舊無法下定決心,但最起碼,他已經動搖了,不再像是先前那般,一門心思得考慮該如何掩藏行跡。 而這正是楚堯的目的。 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要白緞動搖了,不再逃避,開始認真思考坦白的問題,楚堯便相信自己最終能夠達成所愿。 而在此之前,他也不會將白緞逼得太緊,以免造成什么反效果——一張一弛,方為制勝之道。 舉步走到白緞面前,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楚堯微微一笑:“我不會逼迫你告訴我你的小秘密,也不會擅自去探究什么,所以,不要有太大的壓力?!庇拙劵秀钡哪抗?,他語氣真誠,“我只希望能夠得到你真正的信任,聽到你親口將你的一切全部告訴我,而我,也絕不會辜負你的信任?!鳖D了頓,他眨了眨眼睛,“當然,我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不能告訴李媽、不能告訴任何人的小秘密,但如果你告訴我你的秘密,那么作為回報,我也會讓你知道,我的秘密是什么?!?/br> 白緞的眼睛一亮——很顯然,孩子心性的他對于這種交換秘密的行為極為興奮好奇,也會因為掌握著彼此的小秘密,而感到越發得安心。 “好了,談話到此為止,你可以帶著你的青銅鼎,去你的‘藏寶室’了?!表樦拙劦拈L發摸了摸,楚堯后退一步,微微擺了擺手,“不過我剛剛的話,你要記住,也要仔細想一想?!?/br> 白緞遲疑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他抱著青銅鼎走出幾步,又試探性扭頭看了一眼,發現楚堯仍舊站在原地,用那種溫暖和鼓勵的目光注視著他。不由自主的,白緞先前因為楚堯的話語而擔憂焦躁的心緒突然寧靜下來,而心中的天平,也向著“坦白”的方向稍稍傾斜了一下。 ——能夠用這樣溫柔的目光看著他的人,應該不會……傷害到他吧? 腦中如此思考著,白緞抱著青銅鼎,小心翼翼的藏了起來。只不過“大餐當前”,他也并沒有心思多想,很快便將自己先前的煩惱丟到一邊,開始摩拳擦掌地打算大快朵頤一番。 青銅鼎不愧是白緞用盡全部身家買回來的好東西,不僅靈氣十足,“好吃還管飽”。甚至意外得還在靈氣之內摻雜有另一種極為難得的“氣”,被白緞稱之為“愿力”。 “愿力”乃是由萬千民望所聚,大多存在于香火鼎盛的寺廟、神像之內,也算是一種特殊的“功德”。有句話說“民心所向,勝之所往”,一旦你身上匯聚有信徒們虔誠的信仰,那么便能夠提升自身的氣運,獲得天道眷顧,從而大道可期。 ——基本上,所有修“功德”一途的修者,所渴望的都是這樣的“民望愿力”。 當然,青銅鼎上殘存的“愿力”,并不足以給白緞的修為帶來什么質的飛躍,但這一層淺薄的愿力,卻讓白緞在接納時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神魂飄飄揚揚,仿佛回到了千余年前,化為了一尊青銅鼎,被眾人供奉在上達天聽的高臺之上,接受萬民的朝拜與祈愿。 回過神來后,白緞甩了甩頭,總覺得自己的識海中多出了一點什么,但是仔細感悟之時,卻又什么都沒有發現,不由撇了撇嘴,將此事丟到了腦后。 因為吃了一頓“山珍海味”,使得白緞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滿足和愜意,當他徹夜未歸后以這樣的狀態回到碧水灣小區時,頓時就讓正在收拾家的李媽心中一個“咯噔”。 作為服侍過好幾代主人的老人,李媽的眼睛極尖,也格外善于聯想。此時的白緞,讓李媽不由自主得回憶起了曾經在外面養了小妖精的楚老爺——當年,楚老爺在外面打了野食,和漂亮小姑娘們甜甜蜜蜜恩恩愛愛滾了一晚后回到家里,也是這樣滿足而愜意的狀態! 李媽心中擔憂,不由扭頭看向一邊的楚堯,以眼神暗暗示意:昨天小緞到底干什么去了?你看中的媳婦兒,沒有跟著別人跑了吧? 楚堯微微一笑,表情篤定:放心,跑不了! 白緞完全沒有注意到李媽與楚堯之間的眉眼官司。他開心地與兩人打了聲招呼,隨后去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因為美滋滋的吃了一頓,再加上昨晚似乎當了一晚上的青銅鼎,導致現在的白緞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要躺到軟綿綿的床上,沐浴著暖洋洋的陽光,然后美美噠睡上一覺——一切事情,等他睡醒了再說! 懷抱著如此美好的想法,白緞很快便癱在床上昏昏欲睡起來,就連耳聽到自己的房門被人推開,也根本沒有睜開眼睛——因為那熟悉的氣息告訴他,來人正是令他感到安心與信賴的楚堯。 片刻后,白緞感覺自己的床鋪邊塌陷了一塊,似乎有人坐了上去,而楚堯的氣息也貼得他極近,似乎將他完全包裹住那般。 睡意朦朧中的白緞對于危險的感知度降到了一個相當遲鈍的程度,當他感覺有些不對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白緞猛然睜開眼睛,方才被睡意侵蝕的腦袋里瞬時間劃過好幾段小黃文,后知后覺得發覺,在一個對自己懷揣異樣感情的對象面前毫無防備地躺在床上,應當是一件相當作死的事情。 微微扭過身體,白緞想要滾到床鋪內側,遠離被楚堯氣息所侵略的范圍,只是還不待他有所動作,楚堯的一只手便撐在了他的頸側,截斷了白緞的后路,而自己則借著這個動作俯下身來,將白緞整個人都籠罩在了自己的陰影中。 白緞瞪大了眼睛,炸著毛,眼睜睜看著楚堯離自己越來越近,隨后,他便感覺到自己唇上驟然一熱,被楚堯準確地攫取。 這是白緞與楚堯之間的第二個吻,并不像第一個吻那樣一觸即離,卻也并沒有太過深入。 楚堯覆在白緞身上,將他困在雙臂間狹小的空隙之內,不會讓白緞感覺到難受,卻也同樣給予了他極大的壓迫感,讓他無法逃離。 輕柔地吮吸著白緞的唇瓣,時不時用牙齒咬一咬、磨一磨,隨后則換成舌尖加以安撫,楚堯并沒有試圖叩開白緞因為緊張而緊閉的牙關,反而在他的唇瓣間輾轉舔舐,帶著些許曖昧的暗示,直至將白緞本就紅潤的嘴唇蹂躪地越發嫣紅艷麗,這才微微抬起身子,分開了彼此交疊的雙唇。 這一個吻并不算激烈,再加上身為靈獸,本就氣息綿延悠長,所以白緞并沒有什么呼吸不暢的反應。只是,他青澀的身體卻本能地記得第一個給予他快樂的人的味道,只不過是一個吻,便讓白緞面頰發紅、雙眸濕潤,身上也有些微微發熱、躁動。 白緞并不了解這種陌生的感覺,但卻也沒有排斥,畢竟這并不會讓他感覺到難受。他只是腦中暈暈的,有些不知東南西北,更不知該作何反應。 楚堯低頭看著暈乎乎白緞,相當滿意他的反應,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笑意:“感覺怎么樣?” 白緞腦中迷蒙,回答僅憑本能:“感覺……挺好?!?/br> 楚堯就喜歡白緞的誠實,聞言笑容加深了幾分:“那你剛剛在害怕什么?” 白緞依然誠實:“我害怕你捅我?!?/br> 楚堯愣了一下:“我捅你干什——”話音未落,他便驟然明白了過來,不由得一腦門黑線。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到底是誰教給他的?! ——就算他對白緞懷有欲望,但每次都這么耿直地來上一句,他也實在下不去嘴??! ——跪求下一次換一個委婉一點的說法! 誠實,實在是一把雙刃劍。 一方面,它使得楚堯能夠清清楚楚地明白白緞的喜好與接受程度,而另一方面,一旦了解得太過透徹,曖昧之類的的氛圍大約也要與他們徹底告別了…… 第四十七章 確認戀人關系 被白緞一句大實話弄得興致全無,楚堯有些挫敗地嘆了口氣, 坐直身體,揉了揉頭發。 感覺到警報解除,白緞也不再害怕,他隨著楚堯的動作坐起身,歪著腦袋看著他,舔了舔紅潤的唇瓣。 楚堯死魚眼地掃了他一眼, 對于這種帶著些許挑逗意味的小動作,心中毫無波動。 楚堯知道, 白緞什么都不懂, 他不能指望這只不解風情的小動物配合他的步調。白緞喜歡他, 這種喜歡太過純粹,不摻雜有任何的利益和欲望, 這是楚堯所看重的, 卻也同樣令他頭痛。 沒有欲望, 便意味著沒有更進一步的渴求,無論是rou體上還是精神上,白緞都不會渴望著與楚堯更加貼近,更加親密。 而世間最難以掌控的,便是這般無欲無求的人。 楚堯希望能夠讓白緞對自己擁有欲望,希望能夠將白緞單純的孩子般的喜歡,轉化為更深一步的渴望乃至愛情,但他也知道,這強求不得。 甚至,就連楚堯自己也不能確定,自己對于白緞的欲望,到底是“愛”,還是“想要”。 楚堯是個成年男人,他知道,對于人類而言,精神上的愛情與rou體上的情欲并不是統一的。愛情固然能夠促進情欲,但產生情欲卻并非意味著愛情,同樣也可以僅僅只是為了發泄多余的精力。 楚堯對白緞有著身體上的情欲,但這種情欲卻并不算高漲,完全處于他可以控制的范圍之內,甚至,在楚堯眼中,這種rou體上的欲望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與之相反,他更加看重的,是白緞對他精神上的陪伴。 楚堯并不是柏拉圖主義者,但活到他這個份兒上,精神的契合在感情生活中的比重,要遠遠超出身體的欲望。 楚堯無法肯定自己是“愛著”白緞的,也許,他對于白緞僅僅是“需要”。他已經孤單了太久,對于生活乃至于自己這個存在本身,都帶上了一種厭倦與麻木。 他的生命中不再擁有有激情,像是一潭死水般安逸、得過且過,除了自己的目標外,懶得去關注其他任何的事情——哪怕外表如何年輕,哪怕表現出一副跳脫隨意的性格,卻也難以擺脫從骨子里透出的蒼老。 而這個時候,白緞出現了。 這只誤闖進陌生世界的小動物懵懵懂懂、亂七八糟,借由楚堯難得的善心橫沖直撞地進入了他的生活,給他帶來了似乎無窮無盡的麻煩,讓他不得不跟在后面不斷收拾著爛攤子,時刻關注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而這般關注著關注著,便讓楚堯習慣了白緞的存在,也習慣了由他而帶來的波瀾。 倘若一直這么下去,楚堯也許僅僅只是將白緞當成是一個需要照顧的晚輩,在教會他如何自立后便不會再過多牽掛——但那個晚上,將一切都攪亂了。 意識到自己對白緞產生了欲望,楚堯的思維頓時開始跑偏,他試圖克制這種越軌的想法,卻又隱隱對此感到渴望。 ——是的,他渴望能夠有一個人一直陪伴他,而白緞恰巧是在一個最合適的時間點,在楚堯即將麻木卻又尚未完全麻木之時,成為了出現在他面前的最合適的對象。 單純、執著、專一、熱烈,容易惹出一些無傷大雅的小麻煩,又乖巧漂亮,有著一切可以吸引楚堯的特質,而這個小東西,又恰恰與他一樣無牽無掛、了無牽絆,孑然于天地之間,突然出現,又隨時可以離開。 楚堯不想錯過這個人,哪怕他以后也許會后悔,他也不愿意放手,不愿意錯過白緞,然后重新回歸了無意趣的孤單而又麻木的人生。 楚堯并不認為自己如何深刻地愛著白緞,而白緞也對于“愛情”一無所知,但這并沒有關系。 一旦確定了即將陪伴自己的人,楚堯便會盡用最大的努力、獻出自己全部的感情,去陪伴、照顧對方,而同樣,他也會一步一步教導白緞什么是“愛”,然后讓這個小東西的愛情只屬于自己。 ——愛情的花朵尚未綻放,但只要在肥沃的土地中埋下合適的種子,不斷的呵護它成長,那么開花結果,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楚堯有著足夠的耐心與精力,與白緞一起努力。 ——而大多數人的愛情,哪怕出現得突然,但也只有經過雙方的共同維護,才會延續下去,修成正果。 抬起手,將白緞攬在懷中,楚堯吻了吻他干凈剔透的眼睛,眉目柔和:“你討厭我親吻你嗎?” 白緞下意識搖了搖頭,收緊五指,抓住楚堯的襯衣。似乎覺得單單只是搖頭,并不能表達自己真實的感受,白緞抿了抿唇,努力強調:“不討厭,我……很喜歡的,感覺很舒服,熱熱的、暖暖的、甜甜的?!?/br> 楚堯獎勵般再度低下頭,含住他的嘴唇,輕聲哄誘:“那你以后當我的戀人,我就這么親親你,好嗎?” 白緞表情遲疑不定。 “只是親親、抱抱,做你喜歡的事情?!背蛑腊拙勗趽氖裁?,“你害怕的那些事情,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會做?!?/br> “……真的?”白緞眨了眨眼睛。 “真的?!背螯c了點頭。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白緞基本上已經能夠分辨得出,哪些話是楚堯隨口的敷衍,而哪些話是他真心實意的承諾。 此時此刻,看著楚堯認真的表情,白緞下意識便相信了。 “……但是,我聽很多人說,攻方特別喜歡做那種事,總是壓著受方做做做,怎么都不聽,把對方做得特別慘,甚至都下不來床!”白緞一臉心有戚戚,下意識打了個寒戰——不得不說,他當真相當自覺,毫無掙扎地便將自己放到了下面的位置。 楚堯抽了抽嘴角,一臉微妙的無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誰教給你的?” “上網看的?!卑拙剬Υ撕敛徽谘?,“網上的論壇啊,小說網站里有很多呢!” 楚堯沉默片刻,有些艱難地開口解釋:“這些都是小說,是胡編的,有很大的夸張成分,做不得數?!?/br> ——說實話,楚堯當真覺得自己應該給白緞設置一道“綠色防火墻”,以免這個小東西看到什么都相信,“害人又害己”。 雖然楚堯努力讓白緞相信,“zuoai”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白緞在事關自己利益的事情上,卻顯得格外精明。 他望著楚堯,一臉的不信任,就像是面對正在誘拐正太的怪蜀黍:“雖然我讀書不多,但你也騙不到我!就算最后會感覺到舒服,但一開始肯定很疼!特別疼!甚至都會出血呢!”為了強調自己的語氣,白緞重重地點了點頭,“就算不用嘗試,想一想也會明白的!你那里這么大、這么硬,肯定會把給我弄壞的!” 白緞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意思,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格外的一本正經,但聽在楚堯耳中,卻讓他又……禮貌性地硬了一下。 雖然被對方夸獎“很大”、“很硬”,充分滿足了男性的自尊心,但楚堯仍舊試圖挽救白緞對于“zuoai”的恐懼:“如果做好前戲的話,并不會流血,也就是最開始不太適應,會稍微難受一點?!?/br> “那也是難受!”白緞的回應斬釘截鐵——總之,對于嬌氣的噬靈貂而言,一切會讓它們感到難受的行為都是洪水猛獸,必須要杜絕! 楚堯默默抹了把臉,暫時放棄了利用白緞的好奇心,游說對方“來一發”嘗試一下的僥幸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