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待到包廂內只剩下自己與楚堯兩人后,白緞終于真正放松下來,他摸了塊水果塞進口中,整只貂都癱在了座椅上,朝楚堯不滿地抱怨:“好累?!?/br> “只是讓你坐在一邊,連話都不需要說,就覺得累了?”楚堯失笑,在白緞身邊坐下身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才是,說得嗓子眼都要冒煙了!” 白緞望著楚堯牛嚼牡丹一般將那上等的茶水一口悶進去,不由有些心有戚戚:“辛苦你了?!?/br> 楚堯微微一笑,扭頭看向白緞,眸光深邃,語氣溫柔:“沒什么辛苦的,為了你,我心甘情愿?!?/br> 白緞毫無防備,被楚堯干脆利落地撩了一把,頓時就有些炸毛,只覺得面上發紅,心跳也有些紊亂。 只不過成功地見縫插針的楚堯卻并沒有趁勝追擊,反正他也只是覺得時機合適,所以隨便撩一撩,并沒有指望能夠有什么突破。將目光從白緞臉上移開,楚堯揚了揚下吧,示意他去看包廂的窗戶:“拍賣開始了?!?/br> “啊……嗯?!卑拙劜惶栽诘貏恿藙?,下意識將視線投向窗外,腦中卻亂哄哄一片,根本沒法集中注意力。 鵠霄真君的性情極為內斂,完全是“愛在心頭口難開”的典范,他對待白緞雖然態度溫和,卻從未訴諸于口,哪怕是笑容,也極少給予。 白緞早已經習慣了鵠霄真君這樣表達自己感情的方式,所以才相當迅速地看穿并接受了楚堯隱藏在毒舌與不耐煩之下的關懷,并且適應良好。 然而,當楚堯改變了自己的風格,轉而走向另一個極端之時,小噬靈貂便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根本不知該如何應對。 深情的凝視、溫柔的話語、親密的舉動,這些都讓白緞暈暈乎乎、不知所措,卻又……感到格外的歡喜,似乎從內而外都暖呼呼、甜蜜蜜的,讓他一片酥軟。 沒有人不喜歡甜言蜜語、不喜歡海誓山盟,世人都道“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所以學會用語言去表達自己的意愿與感情,其實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君不見,那些騙得小姑娘投懷送抱又無怨無悔的的渣男們,有幾個不是口若璨花,說得一嘴天花亂墜的情話?大約也只有過盡千帆、成熟理智的人,才會不屑于這些口頭上的溫柔與承諾。 然而,但現在的白緞,卻仍舊處于初次陷入感情漩渦、極容易被哄騙的階段。更何況,楚堯不僅僅會在口頭上哄白緞開心,同樣也會拿出實際行動來,幫助他排憂解難。 看著面頰紅紅、神思不屬,哪怕一件又一件拍賣品被送上臺來、又被買走也吸引不了他注意力的白緞,楚堯的眼神越發繾綣了些,嘴角也微微勾起,極力掩飾著自己好心情。 ——對于有些遲鈍、不識情愛的白緞來說,默默的關心和付出是沒有太多效果的,甚至反而會讓他習以為常,將其視為理所當然。 所以,在付出的同時,還需要用語言和行動不斷刺激他,讓他明確地了解到自己的心意,才能夠順順利利地將這只蠢貂兒收入懷中。 雖然是第一次追求別人,但楚堯見識的多了,自然有著豐富的理論知識,無論如何,這只貂兒都是跑不掉的。 第四十五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 直到上半場拍賣會臨近尾聲,白緞這才從無措與慌亂中平復下來, 開始關注拍賣臺上的藏品,沒過多久,那件壓軸的青銅鼎便被抬了上來,頓時掀起了一陣競拍熱潮。 身為最重要的壓軸品之一,青銅鼎自然得到了不少人的青睞,一次又一次的喊價很快便將它的價格炒了上來, 轉瞬間便超出了普通客人的承受范圍,成為了諸位包廂中貴客的競爭專場。 白緞并不懂得競拍時那些給予競拍對手壓力的手段, 只是每次有別人報價, 他都會相當耿直地按下按鈕, 將青銅鼎的歸屬權搶奪回來,而楚堯也根本沒有教導他這些知識的意思, 只是笑吟吟地抱胸坐在一邊, 由著白緞的性子胡來。 ——反正, 與旁人勾心斗角這種活兒,哪怕這只小貂兒再活上一百年,估計也是學不會的。 由于白緞的喊價太過頻繁,令不少有心人都看出了他的執著與勢在必得。首先放棄競拍的,是周老先生所在的包廂,雖然同樣對于青銅鼎格外喜愛,但在周老先生眼中,還是白緞這位風水大師更為重要,為了一尊鼎而得罪白緞,實在不太劃算。 而隨著周老先生的放棄,其他有眼色的人也陸陸續續停止了加價——他們示好的對象不僅僅是白緞,也同樣還有周家,因為周家要捧著這位“白大師”,那么他們自然要給對方一個面子。 逐漸的,參與青銅鼎競拍的人越來越少,最終就只剩下了白緞,還有與他正對面的那個包廂。 白緞的眼神極為敏銳,一眼就透過窗戶看出了對面包廂的主人,頓時心中警鈴大作。 ——那正是被楚堯譽為他最大競爭者的中野一郎。 中野一郎并不知道自己對面包廂內的人到底是誰,他派手下出去打探,發現只是兩個毛頭小子,頓時便有些不屑一顧。 楚堯的名號雖然在滬市本地響亮,卻從來沒有傳揚出國,中野一郎根本不知道這個楚堯到底是什么家伙,只認為他不過是敗落了的楚家的不孝子,拿著祖輩們傳下來的遺產肆意揮霍。至于那位被稱作是“風水大師”的白緞?只不過是一個小孩子罷了,怎么可能有什么厲害的手段?而且就算他有本領,中野一郎也認識一些日本國內修為高深的陰陽師,根本不會懼怕于他。 中野一郎一向自視甚高,或者說,大和民族總有一種“舍我其誰”的“氣魄”,再加上中日兩國恩怨已久,難免有些不太對付。所以,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息事寧人的打算。 兩個相對的包廂一個比一個得往上提價,誰也不服誰。整個拍賣廳先是陣陣喧嘩,交頭接耳得討論這兩個包廂的主人,評判到底誰才是青銅鼎最終的歸宿,但后來,這些交談聲都淪為了一片寂靜,眾人只是安靜地聽著那堪稱天價的數值一個勁兒地往上升,心中滿滿都是感慨和無語。 白緞本就不是什么沉穩的性子,對方一連串似乎挑釁般的加價,很快便將他的火氣給挑了起來。大手筆得將自己的全部積蓄消耗一空,白緞有些尷尬地眨了眨眼睛,隨后扭頭看向楚堯,眼巴巴地無聲祈求。 楚堯輕笑一聲,朝他微一頷首:“繼續加,無論加到多少,我都兜得起?!?/br> ——他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格外霸氣,油然而生一股人生贏家、霸道總裁的中二氣息,特別能夠引得不明世事的雛兒們臉紅心跳。 只可惜,白緞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尊青銅鼎和與中野一郎的斗氣上,根本沒有接收到楚堯散發出的荷爾蒙。 得到承諾后,他擼了擼袖子,再次悶頭扎進了競價中,讓擺了半天pose的楚堯一臉無奈。 ——好吧,他這一次失算了,竟然低估了白緞的專注力。 有了楚堯的支持,白緞加起價來格外不手軟——他對于數字并不算太過敏感,先前對于金錢看重,也不過是因為沒錢罷了,而一旦有了錢,這些錢在他眼中,便化作為一連串或大或小的數字。 在楚堯和白緞這兩個“視金錢如糞土”的晚輩面前,哪怕中野一郎是日本數一數二的大財閥、身價數十億美金,此時此刻也有些吃不消。畢竟,他手中的資產不僅僅屬于他個人,也屬于他背后的中野家族與中野財閥,不可能隨隨便便拿出來,只是為了拍賣一尊來自中國的青銅鼎。 在白緞不計后果的加價下,中野一郎不得不含恨退敗。領教了白緞對于青銅鼎的執著,他在最后惡意加了一筆大價錢,然后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儀的青銅鼎被兩個小毛孩子拍走,不由咬牙暗罵了一句。 由于白緞與中野一郎之間的競價,使得整場拍賣會的氣氛被炒到了高潮,甚至都帶出了幾分的火氣,使得最后一件拍賣品顯得頗有些不溫不火,并沒有吸引多少人的注意。 而拍賣行顯然也預料到了這一點,這最后一件拍賣品,不過是為了讓眾位客人平復一下情緒、壓一壓火氣,以免一會兒中場休息時,鬧出什么不愉快來。 在白緞的心滿意足中,上半場拍賣會落下了帷幕,他與楚堯呆在自己的包廂內,并沒有出外活動,但這卻并不意味著他們能夠清閑下來。 時不時的,會有人借著與楚堯“敘舊”的名義前來包廂拜訪,實際上則是與“白大師”見上一面,拉一拉關系。 在得知拍走那位青銅鼎的人不是楚堯而是白緞后,眾人更是不吝夸獎,大加贊賞了白緞的魄力十足和大義凜然,不僅揚了中國的國威,打壓了日本人的囂張氣焰,也避免了這一珍貴的“國之重器”流落國外的扼腕結局。 楚堯一邊附和著眾人的言辭,心中卻頗為無奈——倘若這些人知道,這尊青銅鼎在白緞手中,最終只會變成一攤廢銅爛鐵,大約會覺得倒還不如讓它被外國人買走,起碼在中野一郎手中,這尊青銅鼎一定會被他珍之愛之、不忍有半點損毀。 好不容易送走這些拜訪者,下半場拍賣會也很快開始了。 白緞已然身無分文,不可能再參與競拍,只能眼巴巴望著一件又一件“美味”被別人買走,心中疼得仿佛在滴血,對于中野一郎的怨念又增添了幾分——倘若不是他不愿放棄,最后又惡意加價,將青銅鼎的價格炒得這么高,他也不至于半毛錢都不剩,反倒還欠了楚堯一大筆。 趴在窗口,白緞百無聊賴,一直等到那把據傳是武安君佩劍的古劍被送上展臺,這才稍稍振作了一下精神。 ——他想要看看,即將買走這一顆定時炸彈的“幸運兒”到底是誰。 作為下半場的壓軸品,這把佩劍顯然也是眾人爭奪的重點,而接下來的發展與青銅鼎也沒有太大區別,最終都取決于幾個包廂之間的競爭。 白緞微微挑眉,發現其中最強勢的競爭者,赫然仍舊是中野一郎。 悄悄瞇起眼睛,白緞望著自己對面的包廂,顯然有些不懷好意。 身為一只年輕氣盛的噬靈貂,白緞自然極為小氣記仇,甚至在初遇楚堯時,他都在心中為對方記下了好幾筆。所幸,白緞一直對于楚堯又是忌憚又是害怕,還不得不依附對方存在,這才沒有出手報復,而待到他有了獨立的資格和報復的能力,卻又早已緩和了與楚堯之間的關系,將那一筆爛賬丟到了九霄云外。 但現在,前仇宿怨近在眼前,口袋里空空如也的錢包也時刻提醒著他,讓他銘記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對方坑得一窮二白、負債累累,白緞轉了轉眼眸,心中的小算盤劈啪作響。 扭過頭去,他望向楚堯:“我也想參加競拍?!?/br> 楚堯有些詫異:“你不是對它不感興趣嗎?” 白緞咬了咬嘴唇,不知該如何說,但對于白緞了解甚深的楚堯卻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微一挑眉:“你是想要坑那個中野一郎一把?” 白緞不太好意思地淺淺一笑:“可以嗎?” “嗯,你開心就好?!背蛐α诵?,毫不猶豫的助紂為虐,“不過要注意著點,別把自己給坑進去了?!?/br> 白緞點了點頭,興致勃勃地按下了手邊的按鍵——倘若他不走運將古劍拍了回來,倒也沒什么問題,就當是那中野一郎福星高照,命該如此,免除了一場彌天大禍。 白緞能夠看得出來,那中野一郎應當不是什么好人。他身上蒙著一層兇煞之氣,而且并非是不幸沾染,卻是由于他本身做了不少惡事,故而導致冤魂纏身。 這樣的人,一旦得到了那把古劍,應當會刺激到古劍中的煞氣,使之破開封印、再次肆虐,而中野一郎將會得到什么結果,那可就說不準了。 當白緞加入競價的一瞬間,整個拍賣廳都靜謐了一瞬,似乎震驚于白緞的財大氣粗。而見到自己的死敵再次與自己作對,中野一郎頓時怒火中燒,咬牙切齒。 逐漸的,拍賣會再次成為了白緞與中野一郎的專場,兩人毫不示弱的你追我趕,再次將古劍炒到了如同青銅鼎一般的天價。 所幸,這一次,白緞卻并沒有被火熱的氣氛沖昏頭腦,他扭頭望向楚堯,虛心詢問:“價格添到這個份上,應該可以了吧?” 楚堯微微側頭,仔細算了算,相當愉快地與白緞同流合污、狼狽為jian:“你還可以在往上加一點,現在還沒有到中野一郎承受的底線。他上半場被你打了臉,這一次,肯定不會再輕易服輸了?!?/br> “就算是上半場,他哪里‘輕易’了……”白緞不滿地咕噥一句,手下卻格外得干脆利落,再次按下了加價的按鈕。 如此這般,白緞在楚堯的指點下,終于順利得將價格推到了中野一郎的底線,然后毫不猶豫地放棄了競拍。 三聲響錘過后,拍賣員宣布武安君的青銅佩劍歸中野先生所有,但中野一郎卻憋紅了面色,半點也沒有得償所愿的喜悅。 在先前的憤怒褪去后,中野一郎不得不承認,自己竟然被兩個小輩給算計了。他們已然在競拍青銅鼎時便摸透了他的底線,然后反將了一軍,有樣還樣得報復給了他,讓他也充當了一回冤大頭——當真是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小看了對方,也付出了輕視的代價。 倘若這兩人是自己的晚輩,中野一郎當真想要稱贊上一句,但現在,他只想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兩個混小子,讓他們知道什么才是天高地厚! 拍賣會散場后,楚堯與白緞出了包廂,下到一樓,正巧在樓梯口遇到對面樓梯下來的中野一郎一行。 中野一郎表情不變,眼神卻格外陰鶩,輕聲用日語說了一句什么。白緞聽不懂,扭頭望向楚堯,而楚堯則挑了挑眉,幫他翻譯了一句:“他在‘夸’我們初生牛犢不怕虎呢!” 白緞就算再單純,也知道這句話絕對不是什么夸獎的意思,他看著中野一郎,也毫不客氣地回敬了一句:“走多了夜路,也不怕遇到鬼?” 中野一郎微微側頭,以眼神詢問自己的翻譯,隨即臉色微變,皺了皺眉。 白緞卻沒有繼續與他針鋒相對的意思,徑直拉著楚堯離去,將這一段不算愉快的插曲忘到了腦后。 ——做多了惡事的人,自有老天去收,而白緞不過是有意無意地在后面小小推了一把,加速這一段進程罷了。 而且,能夠將那顆定時炸彈送到中野一郎身邊,避免其他無辜者因此蒙難,也應當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第四十六章 誠實的殺傷力 當楚堯與白緞返回碧水灣小區時,拍賣行也同時將白緞拍下的青銅鼎送了過來。 白緞抱著青銅鼎, 愛不釋手,當下便想要立刻將鼎內自己垂涎了許久的靈氣一口吸干,但扭頭看了眼身邊的楚堯,再想一想自己吸納靈氣后產生的“殘渣”,卻又不得不打消了這種念頭。 ——等等,他先前還從周老先生那里得了兩件古董來著, 吸完靈氣后就開始“鬧肚子”、變不成人型,那剩下來的“殘渣”到哪里去了? 后知后覺的白緞一腦門冷汗, 整只貂都有點蒙, 努力回憶自己上一次的收尾問題。 而一看到他這幅模樣, 那晚幫白緞擼了好幾把,順便還收拾了屋子的楚堯頓時心領神會:“怎么?抱著青銅鼎不進門, 你又想著找個地方把它好好藏起來嗎?” “嗯……嗯?”白緞下意識應了一聲, 一臉茫然。 “難道不是嗎?”楚堯挑了挑眉, 表情揶揄,“上次周老先生送你的古董,你剛拿到手,第二天就帶著它們消失不見,難道不是把它們藏起來了?” 白緞眼睛一亮,深諳借坡下驢的道理,頓時就借著楚堯的“詢問”“想”出了應對的方法:“嗯,對、對!這些古董我都要放在一個專門的地方,就像周老先生的藏寶室那樣!這樣才有利于保存!” 此時此刻,白緞突然覺得自己上一次無法變回人型的意外實在出現地太過恰到好處了,不僅完美(?)解釋了古董去向不明的問題,還為這一次打下了基礎,簡直棒棒噠! 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甭?! 將一切理順之后,白緞頓時顯得底氣十足起來:“所以說,這尊青銅鼎,我也得早早收好才行!你幫我向李媽說一聲,我今晚就不回去了?!?/br> “這倒是沒問題?!背蚵柫寺柤?,輕笑了一聲,“不過,你那件‘藏寶室’,我倒是極為好奇,不知有沒有機會前去參觀?” 白緞被潑了一頭冷水,一時有些訕訕:“嗯,有、有機會的,不過最近不太方便……” “那什么時候方便了,記得說一聲哦~”楚堯笑瞇瞇地看著白緞隨意敷衍著點頭,便灰溜溜地抱著青銅鼎扭頭要走,不由再次開口叫住了他。 白緞停下腳步,有些心驚膽戰地扭頭看向楚堯,生怕他再提出什么“要去藏寶室”之類讓自己無從應對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