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此時萬叟也見到了玉潤,飽經風霜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驚訝之色。 “這位是?”他知道姑太太的女兒此時已經出嫁,并不是眼前這少女的年紀,只是姑太太離家這么多年,可從不見她帶任何人回來,眼前的這位…… 謝玨卻是直接了當的介紹道:“這位是王氏七女玉潤?!?/br> 原來是王家的女兒,管家如同醍醐灌頂,看了看玉潤,又看了看自己小郎一臉警告的模樣,生生將想要繼續詢問的心情遏制住了。 這時葉綰綾也帶著韻兒走了出來,在來得路上,韻兒已經漸漸蘇醒了,葉綰綾一直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下。 萬叟沒想到這里還有一個同玉潤年紀差不多的女孩,便疑惑的看向謝玨。 “我是葉氏綰綾?!比~綰綾十分上千介紹了自己,幾乎是在她這個“葉氏”二字一脫口,萬叟就驚呼道:“女郎是青州葉氏?” 見到葉綰綾點頭,萬叟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有些欣慰且有些苦澀的笑容。 “青州葉氏,久仰大名!” 細說起來,當初淝水之戰的時候,葉氏還有恩于謝家,如今見到青州葉氏的后人,萬叟自然是十分激動,語氣和態度也是極為恭敬。 因為天色已晚,眾人沒有做多做停留,立刻回了謝家在洛陽的宅邸。 馬車悠悠而行,玉潤此時此刻的心情也如同水中浮萍一般飄飄蕩蕩。 這便是謝家??! 在姚秦破城之際,被她一把火燒成灰燼的謝家老宅。 漆黑的夜色中,只有懸掛在府門口的兩只通紅的燈籠格外刺目,玉潤聽謝道韞在耳邊輕聲叮囑:“我家的那位老祖宗,性格脾氣,有些怪?!?/br> 她這說的是阮氏。 玉潤豎起耳朵,笑盈盈的回望向她,神情很是耐心。 阮氏是個難搞的人,她一直都知道,在阮氏眼中,天下人只分為兩種。 有用的,和無用的。 如果不是機緣巧合,她的生辰八字被選中成為冥婚的對象,恐怕阮氏連一個眼神都吝嗇施舍給她。 “二伯娘放心,玉潤知曉分寸的?!?/br> 謝道韞暗嘆一聲,眸光中仍舊盈滿了擔憂,一雙手輕輕撫摸上玉潤的后頸,低低道:“我知道你是個有分寸的,唉……其實說到底,我倒是更擔心四郎?!?/br> 謝玨?謝玨有什么好擔心的,阮氏對謝玨不是向來百般寵愛么?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呵呵,算了,我說這些做什么,反正你們年紀都還小呢?!?/br> 懷璧其罪? 玉潤一愣,瞬間明白了謝道韞這番話的意思。 是啊,她本身是沒有錯的,可如今謝玨對她的態度,表現的也太過明顯了些,特別是阮氏如果知道在建康,謝玨不惜犧牲自己的名聲來成全她,只怕是…… 玉潤沉默,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楚她此時此刻的神情。 馬車吱嘎吱嘎的前行,玉潤卻覺得自己像是坐在一葉孤舟之中,江河之大,她卻漂泊無依。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留言有童鞋說為什么要用歷史上的名字,因為我懶啊= =(你就承認自己是個起名廢吧?。┒艺f句實話我還差這么多資料也真的也挺不容易的,背景已經借鑒了這么多,我再說是架空,總有種剽竊的嫌疑,只是在一開始渣尋就強調了,人物性格純屬我自己的yy,如果有很喜歡的角色被我黑了那我很抱歉,但真的只代表本文觀點!如果覺得不適就點叉叉吧~ =========劇透小劇場=========== 在這個投胎是門技術活的拼爹年代。 鬼面女花蔭以親身經歷告訴勞苦大眾,什么叫:一爹在手,天下我有! 萌犬荀容叼被單兒淚奔:人家不是你爹! 花蔭(一臉萌蠢):嘎?那你是我娘么? 荀容:…… 本故事又名:每天早上起來都有個怪蜀黍說他是我老公,失憶癥妹紙和臉盲忠犬的“性”福生活 ☆、第056章:誓言 淡淡的檀香氤氳在空氣中,玉潤此時正站在謝道韞的旁邊,恭恭敬敬的座上兩鬢微霜的阮氏行禮。 阮氏一身鴨綠色的蝠紋外衫,微銀的發絲只簡單的用一根羊脂玉的簪子挽著,整個人看起來既顯貴氣又不失莊重,在她身旁,是一個纏枝牡丹翠葉熏爐,裊裊幽煙從爐上蒸騰而出,她半合著眸子,表情也很是愜意。 乍看下去,只是個慈眉善目的老者。 但在座的人卻極為清楚,眼前的這位,與人為善從不在她考量的范圍,也不是隨隨便便就任人搓扁揉圓的人。 “母親……”謝道韞抬起頭時,顫聲叫了一句,她已有多年沒有歸家,在這亂世之中,親人之間的團聚往往總成為奢望。 阮氏幽冷的眸子此時也終于染上了幾分霧氣,對她極為熟悉的玉潤知道,這是她真情流露的反應。 曾經,無數個寂寞的夜里,她也見到阮氏這般跪坐在祠堂中,捧著亡夫和愛孫的靈位淚流滿面。 “姜兒,快過來!”阮氏發出一聲沙啞的呼喚,謝道韞乖巧的走了過去,她小字令姜,能這般叫她的,除了夫主,如今便只剩下了母親。 看著她們母女團聚,謝玨在一旁淺笑盈盈,故意插嘴道:“祖母也忒偏心了些,孫兒也是久未歸家,怎地就不見你也如待大姑母這般激動?!?/br> “你這小子,就知道揶揄我!”阮氏正握著謝道韞的手,聞聲抬眸,嗔了謝玨一眼,也是破涕為笑。 “四弟啊四弟,我說你平時這般聰明的一個人,今天怎就如此不曉事了?” 突然,門口傳來一個男子清脆爽朗的聲線,玉潤條件反射的朝著聲源處望去,只見到一個一襲藏青色廣袖袍服,皂面長靴的男子走了進來。 他一邊走還不忘一邊調侃謝玨:“你應當知道,這世上女子是明珠珍寶,男兒不過是泥土瓦礫,珍寶自當珍而重之,瓦礫當然踐而踏之了?!?/br> “老三!就屬你學問最多!你父親安排你讀的那些書,可背好了?”阮氏狠狠的剜了一眼來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還止不住的嘆氣。 少年嘟著嘴,不滿的撓了撓頭,嘆道:“唉,罷了罷了,我怎么就忘了四郎在祖母您的心中也是珍而重之的,哪像我,爹不疼娘不愛……” 眼看著他就要當眾控訴,阮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故意咳嗽了兩聲提醒道:“三郎,你王家meimei在此,還不快快行禮?!?/br> 少年這時才注意到角落里的玉潤,實是怨不得他眼神不好,而是方才謝玨見到他進來,便輕輕移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玉潤擋在身后,頗有股子生人勿近的氣勢。 經過阮氏的提醒,藏藍色衣袍的少年轉身,這才瞧見謝玨身后只露了個胳膊出來的玉潤。 “王家妹子?哪個王家的妹子?” 他一邊說,一邊疾步走近,謝玨面露不悅,看向少年的目光滿是敵意和警告。 玉潤卻是大大方方的從他身后走了出來,謝玨正迷惑不解,卻見到玉潤不經意的將目光掃向阮氏,這才明白過來。 他護的太過明顯了,尤其是當著阮氏的面,自己這般做派,只怕是要讓阮氏對玉潤有別樣的看法。 思及至此,謝玨只好側身讓開,使得玉潤同謝三郎打了個照面。 “哎呦,老祖宗可是說錯了,這哪里是王家的meimei,這應當是天家的meimei才對吧?就跟那畫中的仙女是一模一樣的!”謝三郎嘴巴甜的跟抹了蜜一樣,但玉潤卻是知道這其中有幾分真假,因為她是太清楚謝家這位三郎謝球的秉性了。 他呀,就是紈绔中的紈绔,老天爺賜給他那副姣好的皮囊,干脆就是用來欺騙涉世未深的少女的。 所以謝玨才對他這個永遠放蕩不羈的三哥如此警惕。 “三郎,你可不許打我們玉潤的主意!”謝道韞在一旁很不客氣的開口,卻換來謝球屁顛屁顛的跑到面前,委屈道:“姑母著實是冤枉我了,我便是想打什么主意,看到四弟那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也只能敬而遠之嘍!” 他這一句話說完,阮氏同謝道韞的神色皆是一變,玉潤也羞惱的看了謝球一眼,卻見到對方笑得一臉沒心沒肺,抱著肩膀很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這番話,無疑是將玉潤推到了風口浪尖兒。 阮氏目光筆直的掃向玉潤,雙眸中隱含著的了然之色讓玉潤暗暗心驚。 氣氛頓時有些微妙,謝玨適時的咳嗽一聲,上前一步向阮氏請示道:“祖母,時候不早了,孫兒還是應當好好安置客人?!彼f的自然是玉潤。 阮氏點了點頭,又叮囑道:“還有青州葉家的女郎,莫要怠慢了人家,隨她一路的童子現在如何了?” “她們姐弟旅途勞累,已經安排先歇下了,母親盡管放心?!敝x道韞想起韻兒那青白虛弱的面色,不由得暗暗搖頭,好端端的一個孩子,竟是一路給折騰成了這樣,看著仿佛大風一吹就能刮走似得。 “那便好?!比钍巷@然對她的安排十分滿意,然而她話音剛落,忽聽到門外傳來一聲驚叫。 “哪兒來的這么多蚯蚓!快快踩死!踩死它們!” 阮氏皺眉,顯然對侍婢們的大呼小叫很是不滿,她身邊的心腹敏銳的察覺到這一點,立刻拉開房門對那個不知輕重的侍婢吼道:“都給我閉嘴!不過是些個蚯蚓,有什么好大驚小怪……” 然而她這一席話還不等說完,就瞠目結舌的看著地面,只見青石板搭成的臺階上爬滿了蚯蚓,密密麻麻的一片看得人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饒是這心腹平素是個鎮定的,說到最后聲音也不由得走了調。 望著外面這一幕,謝球卻是哈哈大笑起來,他優哉游哉的走到門口,十分爺們兒的擋在那嚇得花容失色的婢女身前,寬慰道:“怕什么,有我在?!?/br> 阮氏最見不得他這副勾勾搭搭的模樣,壓根連管也不想管,只冷聲吩咐道:“來人,給我清理干凈了?!?/br> 謝道韞也是奇怪,忍不住疑惑道:“好端端的,怎地這么多蚯蚓?” 她這一句話卻如同洪鐘一般敲響在玉潤的耳際,她深吸一口氣,依稀回憶起來前世她長住在洛陽的時候,經常聽住在這里的老人提起過許多年前的一場大雨。 關鍵點并不是在那場雨下的有多大,而是這場雨持續了足足有半月,使得洛陽城差一點遭受水災之患,以至于過了許多年城中的老者提起都心有余悸。 今晚這離奇出沒的蚯蚓,莫不是就跟那場大雨有關系? 是了是了,當年那場大雨就發生在謝玨的棺槨被送回洛陽之際,當時還有許多人說是蒼天也為失去這個英才而哭泣,如此迷信的說法,卻有不少人都信了。 這一世謝玨雖然不曾有事,可這場雨,也依舊會如期而至。 玉潤抿了抿唇,腦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個絕好的主意,以至于嘴角都不禁揚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什么事這么開心?”謝玨帶著調侃的目光掃向她,聲音低的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清。 玉潤卻并沒有搭理他,而是走到阮氏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說:“見到今晚這蚯蚓,玉潤想起來自己在鄉下時的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br> “哦?是何事?”阮氏嘴角含笑,凝視著她。 “玉潤曾經聽農戶們玩笑說這蚯蚓自以為蛇,在暴風雨前鉆出土來想升天做龍,由此說來,只怕今夜會有驟雨?!?/br> “玉潤小侄女,沒想到你還懂這些,哈哈,比起我們家那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三郎,你強過多矣?!?/br> 玉潤一噎,心想自己可不是故意給謝球招罵的,連忙斂眸低頭 ,裝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 阮氏聽了這話沉吟了片刻,低低道:“既然是有雨,吩咐人去給院子里掛著的燈籠先撤了吧,時候不早了,你們也都早些回去休息,至于王七姑娘,你便住在風荷院吧?!?/br> 玉潤一怔,旋即苦笑著點頭。 風荷院,居然是風荷院,這個院子可不是謝家拿來待客的,更重要的是,它同謝玨的院落就只有一墻之隔。 阮氏這么做,到底有何深意呢? “多謝太夫人安排?!庇駶櫣Ь吹匦辛艘欢Y,抬眸時正對上阮氏看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