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連稱呼都跟著變了,果然市長『女』兒的面子有夠大!顧明川暗自冷笑一聲,面上卻是一貫的溫和:“替我謝謝常局的關心,就說我一定會盡快養好傷,早『日』重回工作崗位,為他分憂解勞的?!?/br> 辦公室主任一疊聲應了,又笑著說了幾句:“顧局,那您好好休養,我們明天再來看您?!敝惖脑?,才領著大家退了出去。 病房終于得以清靜下來。 李未荷這才將買來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這是『毛』巾,我一個顏『色』買了一條,一條用來洗臉,一條用來洗澡;這是牙膏牙刷還有香皂沐浴『乳』,哦,我還給你買了護膚品,不過不知道你用不用這個牌子,哦還有……算了,你還是等會兒自己看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啊,明天再來看你?!闭f完便有些慌慌張張的走了。 顧明川見她說走就走,連東西散亂了一桌子都顧不得,有些狐疑,強忍著身上的疼痛下到地上,走到桌前將東西收拾了一番,及至到看見袋子里還有兩個裝里褲的盒子還沒拿出來時,才恍然她剛才為何會忽然那么慌張,忍不住勾唇自得的笑了起來。如果說之前他還只有七分的把握讓李未荷『愛』上他,那現在,他已經有十分的把握了! 他正構思著等他出院后,該如何向李未荷發起攻勢,病房的門忽然被推開,走進來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提著大包小包的劉母。 劉母一進來便面『色』不善的抱怨:“幫你照顧老婆孩子也就算了,現在還要照顧你,你想累死我???還是真把我當老媽子了?要不是看在娉婷苦苦哀求的份兒上,我才懶得管你!”說著沒好氣將手上的大包小包都往桌上放,自然也就看到了桌上原本就有的『日』用品等,越發沒好氣,“既然東西都有了,干嘛不打電話說一聲,害得我白跑一趟!” 顧明川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只是靠在『床』頭,閉著眼睛假寐。 他這副輕慢的樣子落在劉母眼里,再一想到當初要不是因為顧忌他的仕途升遷,她也不會答應李云博一直保持現狀,以后都不再提進李家大門的事,那現在她就可以成為李家名正言順的『女』主人,她就越發的氣不順?,F在他還只是小小一個地稅局副局長呢,就敢這樣不將她放在眼里,將來若是再高升了,那還得了?不行,誰有都比不上自己有來得穩當,橫豎現在『黃』臉婆也已經死翹翹了,她還得跟老李好好說說才是! 這么一想,劉母也懶得再留下跟顧明川兩看生厭了,將東西放下,扔下一句:“死不了就早點出院,你老婆兒子還在家等著你!”便推門拂袖而去了。 顧明川心『情』正好,并不像往常那樣被她侮辱的態度氣得心口發疼,只是冷笑了一聲,便又繼續構思起該怎么做才能盡快拿下李未荷來。 進入十一月,天氣轉涼,流行『性』感冒肆虐了c城為數不少的人,夏小舟一不小心也染上了,其他癥狀倒是沒有,就是咳得厲害。 司徒璽很是心疼,讓她別上班了,就呆在家里靜養幾天,等恢復了再回去上班不遲??墒鞘┤羲匾踩旧狭烁忻?,而且病『情』比她嚴重得多,都嚴重到差點兒燒成肺炎,必須要住院掛水的地步了,豐愷那里也是堅決不讓她再來公司。她若是再在家里靜養,公司可就真是群龍無首了。 于是夏小舟依然堅持著每天去公司,其直接結果,就是病『情』一天嚴重似一天,到最后嗓子都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這天下午,好不容易送走一位頗為難纏的客戶后,夏小舟覺得喉嚨實在痛得受不了了,于是在跟助理說了一聲后,便擰著包包提前離開了公司,打算去就近的醫院拿點『藥』。 她剛取完『藥』出來,正打算招手叫計程車,一輛車忽然“吱嘎”一聲,停在了她面前,然后下來兩個男人:“夏小姐,我們嚴先生有請?!本谷皇侵霸谏嘲蜁r曾見過一面的那兩個男人! 夏小舟笑了一下:“抱歉,我并不認識你們口中的嚴先生,請恕我不能跟你們走?!蹦X子已是高速旋轉起來,這兩個人先是找司徒璽找到了沙巴,現在又找上了她,顯然他們身后的嚴先生,并不像司徒璽所說的那樣,只是‘很普通的對手,不是仇家’,而是極有可能跟司徒璽之間有很大的過節,只不過他們目前還對付不了司徒璽,不然也不會找上她了! 念頭閃過,她已轉過身去,大步朝人多的方向快速跑起來,同時將手提包里的手機拿出來,用最快速度按通了司徒璽的號碼。 不出所料,那兩個男人很快擋在了她的前面,其中一個還一把奪過她的手機,直接打開后面的蓋板將電池卸了收起來,才客氣的對她說道:“夏小姐,我們嚴先生并沒有惡意,而且很快會通知司徒先生過來接您,請您不要為難我們?!?/br> 夏小舟本來就沒指望他們會放她走,她和他們彼此之間力量相差太大,就算周圍人來人往,她也知道自己一定跑不掉。之所以往人多的方向跑,不過是想爭取多一點兒的時間來撥通電話而已,現在手機既已落到他們手里,她只能含笑應道:“好,我跟你們走?!毙睦飫t在祈禱,希望剛才司徒璽的電話是通了的,只要通了,他一定會再撥過來,然后就會意識到她出事了。 順從的坐上他們的車,待車子發動之后,夏小舟便暗暗留神起經過的路線來,她心里雖然害怕,畢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了,害怕之余,心里還殘存著幾分冷靜。只可惜車子出了市區后,他們便將兩邊的窗簾都放下來,害得她什么也再看不到了,只能收回視線,低頭冥想起待會兒要怎么『脫』身來。 車子又開了約莫四十分鐘,終于停了下來,然后那兩個男人先下了車,才轉身客氣的對夏小舟說道:“夏小姐,到了,請?!?/br> 夏小舟趁低頭下車的空隙,機警的四下里掃了一圈,發現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幢看起來很普通很安靜的兩層小樓的院子,遠『處』甚至還有士兵們偶爾經過,并不若她想象的是某個奢華張揚的豪華別墅區,她沮喪之余,對那位嚴先生的身份也越發好奇起來。 “夏小姐,請?!倍吅鋈粋鱽砜蜌獾穆曇?,夏小舟回過神來,『情』知自己是無論如何都跑不掉了,只得跟著他們進了屋子。 進去一看,整幢屋子都裝修得頗為古樸沉穩,家具看起來也是古『色』古香,只是偌大的廳里,卻并沒有一個人。 夏小舟正狐疑那位嚴先生既然煞費苦心弄了自己來,怎么又偏偏避而不見,那兩個帶她來的男人中的一個已經先拐上了左側的樓梯,回頭對她說道:“夏小姐,我們嚴先生在樓上書房等您,請?!?/br> 他的話才一說完,身后另一個男人就靠了上來,儼然有她若是不自覺點上去,他一定不吝于“幫”她的意思。 夏小舟輕笑一聲,很自覺的拾級而上,她知道自己逃不掉,現在也不想逃了,她倒要看看,那位嚴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司徒璽又跟他到底有什么過節! 嚴先生的書房跟整幢房子的裝修風格一樣,都是古樸沉穩型的,家具則是一水的梨花木,三側的墻上都各有一排通『體』大書架,藏書量頗豐,儼然一個小圖書館,巨大的書桌上則擺了一面小小的五星紅旗。 夏小舟看在眼里,便越發狐疑了,海澤是以混黑起家的,司徒璽能接觸到的所謂仇家,而且是膽敢找上門的仇家,至多不過是像馮蠡遠那樣的罷了,怎么假裝斯假裝品味高,也掩蓋不了自身經年累積的匪氣。這位嚴先生的家看起來卻明明很有化底蘊,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沉淀累積起來的,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正不著痕跡的四下里打量著,剛才那個男人又說道:“夏小姐請坐著稍等片刻,我們嚴先生一會兒就來?!?/br> 夏小舟打量完畢,點點頭,坐到了靠窗的梨花木椅子上去。 她挺直腰板等了一會兒,仍不見那位嚴先生出現,便松懈下來,索『性』單手托腮,暗忖起司徒璽這會兒到底是否已知道她出了事,是否已在趕過來救她的路上了? “你,就是夏小舟?” 耳邊忽然一個低沉的頗為威嚴的聲音,夏小舟猛地回過神來,循聲看去,就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身著中山裝,身材高大,目光炯炯有神,約莫五十幾歲的老者。讓夏小舟覺得怪異的是,她分明知道自己絕對是第一次見老者,她卻奇異般的覺得老者眼熟得很,就好像曾在哪里見過,而且曾見過不止一次一般。 她站起身來,迎上老者不怒自威的眼神,不卑不亢的說道:“對,我是夏小舟,您就是嚴先生?” 老者用淡淡的眼神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點頭淡淡說道:“對,我是嚴先生,嚴棟,坐吧!”說著自己先坐到了巨大梨花木書桌后面的椅子上去。 嚴先生竟然是嚴棟!夏小舟怔了一下,忽然有種恍然大悟豁然開朗的感覺,c省軍區副司令員,軍銜中將的嚴棟嚴將軍,電視上經常出現的人物,難怪她剛才會覺得自己曾見過他不止一次! 問題是,嚴將軍和司徒璽,一個是兵,一個是匪,雖然司徒璽如今已漂白了,『私』下里卻絕對難保干凈,這樣完全可以稱得上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又怎么會扯上干系呢? 夏小舟先是恍然,再是狐疑,但面上卻盡量什么都不帶出來,依然看向嚴棟不卑不亢的說道:“不知道嚴將軍今『日』特意找我來,所為何事,還請嚴將軍直言?!?/br> 嚴棟看著她,久久沒有說話,只是用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敲著書桌。 這個動作,沒來由的讓夏小舟覺得熟悉,之前那種怪異感又浮上了心頭,她覺得自己一定在哪里見過這位嚴將軍,不是在電視畫面里看見的那種,而是實實在在見到過本尊的那種! 可是無論她如何絞盡腦汁,她都想不起自己曾在哪里見過他,于是那種怪異感就越發強烈了。 等了一會兒,嚴棟依然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敲著書桌,“咚咚!”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里,越發顯得清晰,也越發讓整間書房的氣氛顯得沉悶而壓抑。 夏小舟清晰的感受到了這份無形的壓力,渾身都不自在,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越發將腰肢挺得筆直,看向嚴棟問道:“還請嚴將軍明言找我來所為何事,如果將軍再不說,我要告辭了,不然我的家人該擔心了?!弊テ鸢鹕砭鸵鋈?。 只是剛走到門口,之前那兩個男人就各自往前跨了一步,堵住了門口,夏小舟無奈,只得又退了回去,試圖再次跟嚴棟溝通:“嚴將軍,您是堂堂軍區司令員,戎馬一生的大將軍,這樣為難我一個小『女』子,您也不怕傳了出去別人笑話您?”只是說著說著,已忍不住有些火大起來,語氣也因此而變得有些嘲諷的意味。 嚴棟怔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夏小舟看似柔弱的『女』人,竟然會一點都不怕她,他所接觸過的『女』人,不論老少,不論是什么身份,就連他的兒媳婦和『女』兒,還鮮少有像她這樣,一點都不怕他的。他忽然覺得,自己需要重新審視這個『女』人了,或許,那個小子的眼光,并沒有他以為的那么差! 他正拿不怒自威的目光探詢的再次打量夏小舟的臉,守在門口的男人忽然進來說道:“將軍,司徒先生來了?!?/br> 嚴棟收回視線,點點頭,眼里飛快閃過一抹喜『色』:“帶他上來?!蹦腥吮愦饝チ?。 夏小舟沒注意到那抹喜『色』,她的心已經隨著男人的離去,瞬間高高提了起來。本來之前她是很希望司徒璽快點兒來帶她離開的,但現在她卻不那么想了,嚴棟的權勢太大,本身看起來也不是好惹的主兒,萬一司徒璽真惹到了他,今天只怕他們都別想全身而退,她不要他陷入這樣未知的危險的局面! 司徒璽很快上來了,緊抿著薄唇,面無表『情』,拉過夏小舟單臂擁在懷里,轉身便要離去。 夏小舟被他擁著,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身『體』繃得有多么緊,根據她對他的了解,知道他現在正『處』在盛怒的邊緣,于是反手摟了摟他的腰,直到感覺到他的身『體』稍微放松了一點后,才順從的跟著他繼續往外走。 這次門口那兩個男人沒有再攔他們,只是嚴棟的聲音卻在他們身后響起:“站??!”不怒自威,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和氣勢。 夏小舟腳下一頓,司徒璽卻連頓都沒頓一下,繼續擁著她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否則我立刻叫人端了海澤!”嚴棟的聲音已經有些氣急敗壞。 司徒璽終于頓住腳步,然后緩緩轉身,依然不看他已明顯帶著怒意的雙眼,扯出一抹譏誚的笑,聲冷如冰的說道:“嚴司令堂堂c省軍區副司令員,原來也玩兒這些不入流的把戲?你要端海澤是嗎?我拭目以待!”說完擁著夏小舟繼續往外走。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嚴棟終于被他疏離和漠視,甚至還帶著幾分輕蔑的表『情』和態度所『激』怒,忽然動作極快的擋到他們面前,從腰間拔出『槍』,抵在了司徒璽的額頭上,同樣聲冷如冰:“你應該知道,要端掉小小一個海澤,對我來說,實在是易如反掌!” 司徒璽冷笑,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嚴司令權勢滔天,死的都能弄成活的,要端掉小小一個海澤,當然是易如反掌!”就好像被人用『槍』口指著額頭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一樣。 嚴棟就忽然間xiele氣一般,有些頹然的收回『槍』,扔給了身后站著的人懷里,才看向司徒璽,放緩了語氣說道:“你確定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想回家,不想認祖歸宗,不想讓我好好的補償你嗎?你應該知道,回到嚴家意味著什么,難道你就真的不想……” “不想!”話未說完,已被司徒璽冷然打斷,“你所說的一切,我都不想要,一點都不想!所以請嚴司令不要再來纏著我,大家繼續井水不犯河水的好,否則,我也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么事來,反正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夏小舟一直被他擁在懷里,自然將兩人說話時的姿態都盡收眼底,她終于徹底明白之前她為何會總是覺得嚴棟熟悉,之前她一定曾在哪里見過他一般了,只因他跟司徒璽幾乎有著一模一樣的身材和輪廓,他活『脫』『脫』就是老年版的司徒璽! 長久埋在心底的疑問,終于在這一刻得到了解答,嚴棟顯然就是當年那個對司徒璽母親始亂終棄,最后還害得她投河自盡的那個男人! 【103】 嚴家人 雖然早就猜到司徒璽的生父一定不是等閑之輩,不然也不可能有能耐將原本都已被判『處』了死刑的他給保了下來,并讓他順利離開監獄,事后還沒留下任何線索,但夏小舟還是沒想到,他生父的地位會顯赫到這個地步! 她先是驚訝,難以置信,繼而便是滿心的悲憤和惱怒,明明就有這么大的權勢,當年卻眼睜睜看著司徒璽流落街頭,無數次掙扎在墮落和生死的邊緣卻從未施以過援手,這樣的生父,真是有了還不如沒有的好! 可現在,他竟然還有臉來要求司徒璽‘認祖歸宗’! 思及此,夏小舟甚至等不及嚴棟從司徒璽對他說的話中回過神來,便忽地擋到了司徒璽面前,對著嚴棟咬牙切齒說道:“如果不是看在你年紀大了的份上,我真想扇你!你以為你是誰?你到底有沒有心?你以為現在就憑你居高臨下的一句‘想不想回家,想不想認祖歸宗’,就可以抹殺掉你多年前曾犯下過的滔天大錯?你以為就憑你輕飄飄一句‘認祖歸宗’,別人就該感『激』涕零的上趕著撲上來?還是你以為你嚴家是人間仙境,人人都想來?你倒是真會想也敢想,真當自己是尼采呢!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找司徒璽的麻煩,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們走!”說著化被動為主動反握住司徒璽的手,拉著他便往樓下走去。 嚴棟顯然沒想到夏小舟會忽然發難,對著自己這樣大叫大嚷,更沒想到她竟敢出言威脅他,雖然她的威脅在他眼里,一丁點兒的威懾力都沒有! 他沒有想到,他的兩個手下就更沒想到,赫然都呆立在了原地,因此司徒璽和夏小舟得以很順利的到得樓下。 卻沒想到之前還空無一人的大廳,彼時已坐滿了人,一看見他們下來,都拿或好奇或鄙夷或不屑或惱怒的眼神朝他們望了過來,尤其當中一個五十來歲的貴婦人,更是滿眼的鄙夷和憤怒。 夏小舟就是用腳趾頭想,也能大概想到在座人尤其是貴婦人的身份。她本來就沒消氣,一看到這副畫面,就更是窩火,難道他們以為,是司徒璽和她上趕著想來這里不成?于是惡狠狠朝他們說了一句:“看什么看,沒看到過美『女』帥哥??!”拉著司徒璽繼續往外走去。 一直到坐上司徒璽的車,夏小舟都還沒消氣,別說嚴家上至嚴棟,下至其兒『女』家人個個都是那副討厭的嘴臉,絲毫讓她看不出他們想要認回司徒璽的誠意,就算他們真表現出了十二萬分的誠意,她也不會輕易讓他們如愿,她的司徒璽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他們不心疼,她心疼! 念頭閃過,忽然想到,司徒璽這會兒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從之前在嚴棟書房里說完那段拒絕他的話到現在,他都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吭過一聲便是最好的憑證。 夏小舟心里一疼,一邊暗罵著自己大意,忘記安慰他的『情』緒,一邊不著痕跡的吸一口氣,換上一抹笑顏,轉過了頭去。 不期然他也正看見她,眸子里滿滿都是溫暖和柔『情』,嘴角甚至還浸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并沒有如她想象的那樣,滿臉冷峻或是『陰』戾,反而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那個,老公,你沒事兒吧?”夏小舟一怔,以為他受打擊過度,以致亂了心智,一邊小聲問著,一邊已下意識伸手探上了他的額頭。 卻被他反握住了手,還放到唇邊輕啜了一下,才笑道:“我沒事兒,你別擔心?!?/br> “可是……”夏小舟囁嚅,可是剛才嚴棟甚至都拿『槍』指著他了,換成誰,會不生氣不難受? 司徒璽直接打斷了她:“我真沒事兒,別可是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回家后,我們再慢慢說好不好?”說著已發動了車子。 雖然司徒璽再三保證他沒事兒,一路上看起來神『色』也頗為平靜,夏小舟還是忍不住擔心,怕他是為了不讓她擔心,所以裝出來的平靜。 司徒璽估計也知道她一直懸著心,一到家就拉著她坐到沙發上,看著她認真的說道:“相信我,我沒有騙你,我真沒事兒?!敝敖拥絿罈澋娜舜蜻^去的電話時,他確實很生氣很憤怒,剛才到達那里,看到嚴棟那副居高臨下,像是給了他多大恩惠的樣子時,他更是憤怒得無以復加,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覺得,如果他手里有一把『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打爆嚴棟的頭! 但這些憤怒,都在看到夏小舟那么勇敢的維護他,甚至還出言“威脅”嚴棟時,一下子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他看著她咬牙切齒的罵嚴棟,看著她滿眼心疼的為他打抱不平,看著她惡狠狠的怒瞪嚴家的人,看著她牽著他的手,以保護者的姿勢將他帶離那個他一刻也不想多呆的地方……他的心『情』真的是一下子好得不能再好,什么狗『屁』‘認祖歸宗’,什么狗『屁』‘回家’,有她的地方,才是他的家,他才不要因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影響到他和她的心『情』還有美好的生活! 他緊了緊握著她的手,語帶嘲諷,“其實早在我們去沙巴之前,他已經不止一次派人找過我了。因為他的『獨』子……在不久前的一場軍事演練中犧牲了,他只剩下了三個『女』兒,他家的老太太自認為自家斷了香火,在家里要死要活的,所以他才想到了我……” “難怪呢!”話未說完,已被夏小舟忿忿的打斷。她就說個死老頭兒早不認司徒璽晚不認他,為何要選在這個時候,原來是因為家里死了兒子絕了種,所以才想到了這個自小便被他遺忘的棄兒。她敢說死老頭兒對司徒璽這些年來的動向雖不敢說了若指掌,至少也是知之甚詳的,畢竟c城就只這么大,司徒璽又不是那等默默無聞的人,死老頭兒一定早就知道司徒璽是他的兒子,卻一直都不聞不問,可見若不是因為死了兒子,他是絕然沒想過要認為他的! 一定是因為上天都看不過他的所作所為了,才有意讓他在這個年紀死了『獨』子,真是死得好死得妙??!夏小舟不無惡『毒』的想著,耳邊又傳來司徒璽的聲音:“我壓根兒不想跟他扯上任何關系,最好到了『黃』泉都永不相見,自然不肯去見他。沒想到他卻花樣百出,不但幾次三番派人找上我,甚至于攆到了沙巴去,還謊稱他手上有當年我媽留給我的一封信,今天更是找到了你頭上!”所以這一次,就算是他嚴棟肯善罷甘休,哼,他也不肯了! 夏小舟聽他說到最后,聲音里已經帶了一抹狠戾,知道他是真的被嚴棟『激』怒了,之前一直被他有意壓抑在心里深『處』的那股恨意也重新竄了出來,所以迫切的想要做點什么來報復發泄一下。她很想勸他不要與嚴棟為敵,畢竟堂堂一個軍區的中將副司令員實在太有權勢,她很害怕他的報復只是在以卵擊石,到時候受傷的反而是他自己,她不求別的,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但話到嘴邊,她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了。他曾經受了那么多的委屈,那些委屈,歸根結底都是嚴棟帶給他的,他心里怎么可能不怨不恨?又怎么可能沒想過有一天機會來了時要報復?就連她自己,剛剛不也在為嚴家長子死了的事而幸災樂禍,剛剛不也曾想過,如果有機會,一定要讓嚴棟為當『日』的所作所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她只能用力的抱住他,輕輕在他耳邊說道:“我們說好的,將來會有很多孩子,孩子又會有很多孩子,我們將來一定會兒孫滿堂,答應我,不管將來發生什么事,我們都不可以違背了這個約定?!彼幌胱柚顾鏊胱龅氖?,只因知道她一旦阻止,多半都能阻止得了,他之前受了那么多委屈,現在她除了希望他平安,還希望他開心,所以,無論他做什么決定,她都無條件支持他! 同一時間,嚴棟坐在書房里,揉了揉脹痛的腦袋,陷入了久遠的回憶當中。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兒子時,是在十一年前的那年秋天。 當那個已不復當年年輕俏麗,卻依然風韻猶存的『女』子忽然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沒有感覺久別重逢之后的驚喜,反而只覺得惱火和羞憤。她的出現,讓他好似一下子回到了當年他被打壓到她所在的那個破敗小山村時狼狽不堪甚至是茍延殘喘的歲月當中,他覺得自己被剝光了一般,曾經有過的那些丑陋和污點都瞬間無所遁形。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惱羞成怒的趕她走,原本還殘留在心里的那一點『情』分,也被羞惱所滿滿取代,他不想見到她,看到她就等于是看到了他曾經有過的狼狽和潦倒??墒撬齾s“噗通”一聲跪到他面前,求他救她的兒子一命,說那也是他的兒子。 他本來就還沒從剛才乍見她的震驚和慌張中回過神來,誰知道又來了另一個爆炸『性』的消息,他根本沒想到他和她之間竟然還有一個兒子,他原本以為,那只是一場露水姻緣而已!他的大腦嗡嗡作響,一片混沌,甚至不記得他當時都說過些什么話,他惟一記得的,就是他并沒有直接答應她的要求,只是讓她回去等消息,他要考慮一下。 出乎他意料的是,很快就傳來了她投河自盡的消息,他震驚心傷之余,后悔莫及,收到消息的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監獄,然后動用關系見到了他。 讓警察將人帶到專審重刑犯的審訊室,又讓他們將攝影和監聽裝置都關掉后,他并沒有直接出現在當時的少年葉熙,也就是現在的司徒璽面前,而是一直都在另一旁的門外朝里看。 他看了少年一會兒,正猶豫著該以什么身份出現在他面前,又該跟他說點兒什么時,少年卻像是忽然感知到了什么似的,年輕的臉轉過來,微瞇著那雙肖似他的眼睛,冷笑著注視起他站的那個方向來,目光能把他們之間隔著的厚厚的門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