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辣條:…… 卻想不到,展翼冷冽的眼神第一時間就定定地落在了她的臉上,“蘇碧?” 蘇碧:……hi~ o(* ̄▽ ̄*)ブ 第35章 辣條:“快放下你的手!大大,我們是良民qaq!” 展翼深沉黝黑的眸子緊緊地盯在蘇碧身上,在暗色的黑夜中沉靜無聲?!澳銥槭裁丛谶@?” 蘇碧:……她總不能說今夜月色撩人,出來走走看看吧? 她還未開口回答,蘇二哥急急地站出一步,挺身立在她的身前,將她牢牢實實地遮掩在自己的身后,目光警惕地望著軍裝筆挺、湛然直立的展翼?!笆俏規鰜淼??!?/br> 他承認得快,然而展翼的眉心卻是更加緊緊地皺了起來。他冷漠的眼神不留聲色地掃過眼前這群人,尤其在他們低調樸實的打扮和虎視眈眈的眼神上轉了一圈,當即便知道了這群人的身份。 ——地下黨。 他的眸光微動,一語不發,湛然幽深的眼眸卻是從始至終都不曾放松過分毫。在淮南城里,他也聽說過這一小撮人的存在。出身卑微,起于草野,卻在廣大深厚的底層群眾中有著不可比擬的影響力。 他們雖然缺條件少彈藥,總不成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但是卻憑著一顆赤誠卓然的心,四處奔走呼號,為國家危亡憤而怒起,激勵士氣。 這群人可敬,可親。 然而,卻偏偏與自己的身份相悖。展家老太爺是淮南地區頗有名氣的司令官,憑借著一身草莽之氣,早年間賭上全家的家財揭竿起義,隨大總統一起推翻了舊朝的統治。后來,雖是大總統英年早逝,舉國上下四分五裂,甚至被日寇等外敵乘勢侵入,惹起了戰火聯翩。 但展家在淮南的名望猶然不可小覷,武裝力量和根基底蘊更是牢牢地和這片土地早就綁定在一起,可以說是本地的土地爺也不為過。 他們既是淮南的地頭蛇,卻又受著當前政府的管轄,展翼亦被授予軍銜,率領軍隊沖鋒上陣,帶部在淮北抵御日軍的入侵,卻沒想到終究因政府軍隊里面有些見不得人的齷齪,差點全軍覆沒,只剩下寥寥幾隊親兵帶著展翼一起掙扎歸來。 經此一事,展翼早已厭倦了某些軍隊和政府里面黑吃黑的內斗把戲。此時國難當頭,某些卑劣之人猶然首先惦記的是地盤和權力,甚至不惜故意傳遞錯誤情報、拖延軍情、遲緩援助等等手段,趁著戰爭開火的天時地利打壓自己人,這等做派和賣國賊有何不同? 想到這些,他的眉眼當即一肅??v然對地下黨沒有什么異色,但是終究不想蘇碧被牽扯其中。故而,便沉聲開口說道:“回家?!?/br> 一聽他冷凝的語氣,辣條忍不住捂住了口,失聲說道:“你完了……” 卻沒想到,蘇碧竟是微微一笑,絲毫不懼。她今夜出行的目的已經達成,配合蘇二哥和章老師等人狠狠地重銼了日軍小分隊,當下只覺得心里暢快不已。 于是,她頷首應下,在蘇二哥阻攔不得的擔憂眼神中隨著展翼一起回去。 剛進展家的大門,展翼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緒,腳步急促迅速地將蘇碧的肩扣住,鋒銳的眸子緊緊地鎖在她的臉上。 被他猛然發力的動作一帶,蘇碧不由自主地蹌踉了一步,腳步倉亂間身體向后倒去,重重地撞上了厚實堅硬的門板,立時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悶響。 聽到這個聲音,展翼的眸光一深,飛快地閃過一絲悔色,然而轉瞬間卻又更加堅定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盯住蘇碧,沉聲質問道:“你怎么會在那里!” 他緊緊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神情,眉心更是緊緊地皺了起來。 蘇碧坦然答道:“既然你可以上戰場殺敵,為什么我不能?” 聽到這話,展翼當即就怔忪了一秒。他不曾對她說過,真正的戰場上浸染了多少血與火,茍且殘喘了多少人,甚至更多的親人朋友在他眼前倒下,卻再也無法站起來。 這樣壯烈慘痛的畫面,讓他無數個深夜中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仿佛一合上眼就看到最親近的戰友、昨日還在談笑風生的人就滿臉鮮血地倒在自己的面前。 所以,他怎么能忍心讓蘇碧在看到這一幕?經歷這一切? ——這些事情有他頂著就夠了。 展翼驀然神色一肅,冷峻的臉上全然沒有一絲溫度,仿佛在看自己的士兵一樣冷沉著聲音質問她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好玩?今晚殺了幾個日本兵,就像是一場小孩子過家家的游戲一樣,再容易不過。甚至明天、后天、大后天,還可以繼續玩下去這個游戲,看著日軍像無頭蒼蠅一樣被你們玩弄于股掌之上。是不是——?” 他冷冽沉重的質疑聲,當即讓蘇碧心里的激昂和熱情消滅了一瞬,白皙的臉上更是陡然慘白了起來,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似乎是在不相信他竟然會說出來這一番冷淡質疑的話。 “我——”她張了張口,緊抿著唇角微微顫抖著,就連一向明亮清澈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層灰色,讓展翼的心里忍不住一痛。 但是,他沒辦法,他更加害怕失去她。 “這不是游戲!”他猝然低吼了一句,像是一記沉重的警鐘狠狠地擊在了她的心頭?!巴饷嬗卸嗌賾鸹?,有多少鮮血,有多少命喪一夕、家破人亡,再也不能回來!” 他的尾音猛然間有些發顫,沉痛悲鳴的聲音中似乎背負著解脫不去的重擔。展翼極力壓抑著在心中悲戚咆哮的情緒,緊緊地扣住蘇碧的肩,十指用力地將她牢牢地禁錮住,仿佛是再次生怕她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陷入不可知的危機之中。 要是下一次她在戰斗中…… 展翼想都不敢想。 他的眼眸中驟然深深地隱現出一點倉然和殷紅,死死地盯著她,對她一字一句說道:“戰爭不是兒戲!就算是不為了我,想想你的父親母親,想想你的哥哥jiejie,你也不該讓自己置身于險境之中?!?/br> 沉痛警告的聲音猶然在耳邊振聾發聵,只見展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猝然邁開腳步,轉身離去。 忽然,他剛走出幾步,就聽到背后有一個輕輕的聲音說道:“有些事,總要有人來做?!?/br> 展翼的腳步一頓,眸光驀然加深,黝黑幽深的眸子里似乎是翻涌著無數的情緒,被她的一句話驟然擾亂。這一點,他如何不知?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正欲回答這些事情屬于軍人的職責,戰死沙方、馬革裹尸是他們應該擔負起來的責任,而不是柔弱單純的她。然而,他還未開口,就倏然聽到蘇碧繼續說了下去——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希望那個人是我?!彼p柔的嗓音里緩緩地浮現出了一點哭意,似乎是在極力地壓抑著自己心中的艱澀和悲慟,“我再也不想從別人口中聽到你的死訊?!?/br> 霎時間,展翼的神色一怔,冷峻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點波動。他冷冽的眉峰驀然有些松開,猶然覺得自己的心中被不設防地重重撞上了一瞬,所有的冷硬理智沉靜壓抑都被撼動出了一個缺口,露出了心底里最后的那一片柔軟。 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狠狠攥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驟然轉身牢牢地抱住了她。 “阿碧,不會的?!彼o攥著一顆心,狠狠發誓,“再也不會了?!?/br> 蘇碧神情怔忪地戰力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緩緩地動了動自己的手指,回抱住了他。 她在心中低嘆一聲,“身材真好?!?/br> 辣條捂住耳朵:哼!╭(╯^╰)╮這狗娘我不吃! 展翼一向言出必行,說到做到,他不欲蘇碧涉險,所以白日出門之時猶然在家里留下了兩個親兵,貼身跟隨著她守護她的安全,讓蘇碧寸步難行。但好歹他沒有限制自己出門,等蘇碧重新返回淮南中學正式上課時,才驀然發現那日被殲滅的日軍小分隊引起了軒然大波。 人深夜出了城,卻是悄然沒了。藤木司令震怒,急急地派人出去搜查,可偏偏一股一股的兵力都隱晦地消失不見,仿佛是掉進了無底洞一般,一點回聲都沒有。 當即,他就從中嗅出來了一絲危險和陰謀的意味。他匆匆將旗下所有的兵力召集起來,囤積在日軍司令部的外圍境界,晝夜不息地巡邏,甚至在城中大肆抓人,霎時間就搞得滿城風聲鶴唳,怨聲載道,人人驚恐不已。 而藤木司令更是懷疑上先前暗中印刷傳單的章老師和蘇二哥等人,在震怒地得知他們都被展翼下令放出了之后,當即發了雷霆大怒,直接率齊了所有日軍到學校來抓人。 蘇碧正上著課,就猛然聽到外面響起了一陣喧嘩聲。她正匆匆地踏著腳步準備出門一看,卻冷不丁地驀然聽到一聲槍響,隨即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尖叫著驚嚇了起來。 “別慌!”她正極力安撫著學生的情緒,驟然見到一個展翼的親兵突然匆匆從門外闖入,將她護住了身體遠離門外,神色小心警惕地低聲告誡道:“別出去,日本兵來了?!?/br> 聽到這話,蘇碧的心里當即狠狠地一提?!八麄儭叶缒??”她立時反應了過來,飛快地問道。 “阿大已經去找二少爺了,會保護他的安全的,帶他從后墻離開?!敝涌焖倩氐?,機敏地倚在門邊,打探了一下門外的形勢,“展將軍那一定已經收到消息了,馬上就會過來。只要少夫人您好好的——” 他剩下的話未說出去,蘇碧卻是了然他的意思。 然而,就是正等候的時間才最是驚心難熬。她打著手勢,示意教室里的學生們不要緊張,也不要出聲,立時間,整個校園都靜謐無聲,靜可聞針。 在這樣一片死寂的氛圍中,不遠處日軍的囂張怒吼聲和高亢找人的叱責聲卻是聽得一清二楚,班里的有些女學生甚至害怕地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慘白的臉上靜靜地流著恐懼的眼淚。 看到這一幕的蘇碧,忍不住心里一痛,快步走過去,將人抱在自己的懷里,無聲地給予安慰和支持。她側耳皺緊著眉頭,聽著外面的每一聲動靜,正當聽到頭發花白、聲音蒼老的校長被日軍驟然爆喝叱罵,用槍托重重地一擊,蹌踉著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悶悶的重響時,她的心里再也忍耐不住,不由自主地緊緊收緊了手指,冷眸向窗外看去。 就在此時—— “藤木司令,你好大的威風!”一聲冷冷的怒喝驀然遠遠響起,隨即步伐整齊、快速行進的腳步聲像是鼓點一般,力度十足地叩擊在所有人的心頭。 蘇碧的神色一怔,忍不住走到門口處,只見當真是展翼來了! 他一身鐵灰色的軍裝一絲不茍地穿在身上,勾勒出勁瘦有力的身材,低低的帽檐更是遮住了一雙含著鋒芒的凌冽眸子,此時正沉沉地盯在當頭的日軍司令官藤木的身上。 藤木的神色當即有些一變,卻只是淡淡地輕聲笑了一聲,彬彬有禮地答道:“展少將,好久不見。今日我來捉拿幾名逃犯?!?/br> “逃犯?”展翼冷冰泛著寒芒的聲音重復道,“這里是學校,沒有你說的逃犯?!?/br> 聽到他這么毫不留情地回絕,當下藤木的表情就有些難堪,仿佛是被人狠狠地拂了面子一般??伤騺碜栽偸莻€中國通,對儒家恭謹有禮的文化更是向往已久,平時事事都以儒將的作風要求自己。即便是當前華夏和日本開起了戰火,但他仍不以為自己是一個侵略者,而只是帝國命令的忠實執行者。 所以,縱然被展翼一口回絕,他也只是神色緊了一緊,沒有猝然發怒。 “要我看,可不是這樣。這里面——”藤木的眸光一掃,眼神略過寂靜如墳墓一般的校舍和教室,萬分篤定地說道,“里面可是有不少的混亂分子,他們造謠生事,散布謠言,甚至設下種種圈套,引得你我入陷阱。這些人,不向來也是你們政府所厭惡的嗎?不如,把他們交給我?!?/br> 藤木說得道理十足,高立在原地,信心十足地等待著展翼的答案。 然而,卻是聽展翼驟然開口說道:“藤木司令,你忘了——他們首先是中國人。交出去,你覺得可能嗎?” 他鋒銳冷冽的眸子對上藤木的眼神,絲毫不退讓,頓時就讓對方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怒氣,勃然大怒起來。藤木緊緊地捏著手槍的頂端,一雙陰霾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質問道:“展少將,你這是一定要跟我作對了?” 語氣間的警告和恐嚇之意不言而喻。偏偏現如今的局勢,有注定了他有這番的底氣?;幢睉饒鍪Ю?,華夏軍隊折損了大半,元氣大傷,而補給和援軍卻又遲遲未跟上來,導致眼下這片地區赫然成了日軍嘴邊的肥rou,只要狠狠地張上一口,就能咬掉一大塊。 為了防止戰敗的局勢繼續向南蔓延,淮南城接到了上級政府的命令,只有一個字——拖。 不管他們和日軍怎么周旋,亦或者怎樣虛與委蛇,勢必要把時間給拖上半個月,西面的軍隊就能火速趕到,解了淮南城的危機。 在這種特殊情況之下,藤木篤定展翼不敢明面上招惹自己,徒然擾亂了眼下的局勢,引來淮北集結的日軍攻城,那他可當真就真真正正成了淮南的罪人! 所以他有肆無忌憚的資本,越發引得麾下的日本兵在城里面肆意妄為,囂張跋扈,而他卻都視而不見。反正淮南早已成了他們懷中之物,只待淮北的日軍部隊休整集結完畢,那么拿下淮南城就指日可待。 華夏和日軍都打著同樣的心思,只看眼下誰能快上一分,先集結部隊完成。而正處于戰場中心的淮南城中卻是越安穩越好,兩方都不敢輕舉妄動,不輕易打破其中的平衡,失去了先機。 因為他們正式撕破臉皮的時候,就是戰爭真正打響之刻! 對于這些,藤木心里十分清楚,陰霾望著展翼的眼神卻是隱晦地流露出了一絲不屑和傲然,他揚了揚下巴,徑直對著身后的日軍說道:“進去搜!” “是!”當即日本兵就一聲令下,陰沉著臉色舉起了槍,準備強硬地闖進去。卻想不到腳步剛邁出去半步,就猝然被一排冷冰雪亮的槍口齊齊對準。 “展將軍,你這是做什么?!”藤木面沉如水,高聲怒斥道。他不敢相信展翼竟然敢攔住自己,難道就不怕他向淮北司令部打電報,引來大軍攻城? 對上他的陰沉臉色,展翼卻是猶然不懼,冷冰的眸子泛著冷意,沉沉地盯在那些臉色囂張大怒的日本兵臉上,冷聲開口:“敢進一步,就戰!” 他森冷的聲音像是一柄開刃的鋒銳尖刀狠狠地刮過所有人的心頭,讓不少日本兵當下忍不住心生懼意,驀然心頭泛冷。然而,偏偏有那不信邪的,非得硬桀驁著臉色往前踏了一步—— “砰!” 他的身形猝然倒地,一只腳還猶然呆滯在半空中,臉上錯愕的神情甚至來未來得及轉換,整個人的身體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當下,所有的日本兵立時都sao亂了起來,藤木的臉色更是冷得難看極了。他眼神陰鷲復雜地抬起,死死地盯住了展翼,不敢相信他竟然真會這么做。當真是瘋了! “回去,別讓我再重復第二遍?!闭挂砝溆矎妱莸鼗匾曋?,“不要挑釁我的底線,否則——”他的視線驀然向下,冰冷地落在了倒在地上那個日本兵的身上,“他就是下場?!?/br> 聽到他的威脅,藤木滿臉的陰森頓時全都浮了出來。他險些氣炸了肺,怒氣沖沖地趕回司令部,準備向淮北指揮部拍電報,狠狠給對方一個教訓,卻猛然發現駐地里的通訊設備竟然都被轉移走了。 展翼竟是趁著他們外出的這一會兒功夫,當機立斷地派人來抄了老窩。當下,藤木的臉色就極度難看。他神情陰鷲地死死看著一屋子被射殺的士兵,和拆卸一空的電報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狠狠地怒聲咒罵了一句。 “展翼——!” 而展翼此時正沉默地走進教室里,查看蘇碧的情況,眼見她平安無事,一直緊繃的情緒才驀然松懈了下來。他的臉上表情微絲不動,唯有冷厲的眼眸微不可見地柔和了幾分。但在學生們好奇驚懼的眼神中,沒有過多地表露出來。 他轉身走到門外,被日軍踹倒在地的校長已經被士兵顫顫巍巍地扶了起來,身上沾了點土,頭上青紫了一片,流了一絲血跡,幸好人沒有大礙。老校長對著展翼謝了又謝,在他正準備率部離開之時,忽然開口發出了一個請求?!罢箤④?,國難當頭,能否請您給學生們上一堂課?” “上課?”聽到這個出乎意料的請求,展翼的神色一頓,望向了他。 老校長眼神溫和,堅定有力,“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們學生和老師們雖然不上戰場,但是也要知道現在外面的世界怎么樣,如今的國家有多危急,我們每一個人身上擔負著怎樣的責任和重擔。戰火即將燃遍華夏的土地,說不準未來的某一日我們每個人都要面對生與死、戰與不戰的選擇。請您今天先來上一課,為大家揭開最現實的一幕真相?!A夏的雄獅已經沉睡太久,現如今應該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