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黑色羽毛掉落在地上,一雙淺色皮鞋踩在羽毛上,槍聲響起,那在她頭頂上盤旋的飛鳥迅速逃串。 世界頓時靜寂如死。 那只手朝著她:“想不想喝一杯熱牛奶?” 依稀,她聞到nongnong的熱牛奶味,放著熱牛奶味的托盤還放著烤曲曲餅干味,拿是她所喜歡故意烤焦的味道。 潤了潤唇瓣,點頭。 那只手往著她更近一點。 想了想,把自己的手交到那只手上。 第75章 特蕾莎 描著翠綠色花紋的天花板,描著粉藍色花紋的窗框,淺色窗簾垂落至地面,百葉窗半邊拉著,從敞開的半邊窗戶傳來鼓樂聲。 度假區大型海上娛樂項目明天動工,今晚度假區為明天的動工儀式策劃了嘉年華,嘉年華就在花園舉行,梁女士和黎以倫吃完晚餐后去了嘉年華現場。 在去嘉年華現場前,她留下了一對耳環,她說那是她此行的目的,物歸原主。 這是黎以倫告訴梁鱈的。 在那之前,梁鱈整個人糊里糊涂的。 糊里糊涂跟著穿淺色皮鞋的人,糊里糊涂的跟著穿淺色皮鞋的人上了樓梯。 在樓梯里那人和她說他正打算去找她,很巧在前往停車場時看到了她,他說她那時看起來像是沒人要的孩子,那沒人要孩子遇到不順心的事情了,就拿那些鳥兒撒氣,于是他就讓保全拿來槍。 糊里糊涂聽著,糊里糊涂被帶進一個房間里。 等熱乎乎的牛奶一小口一小口送入口中,鼓樂聲響起,她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度假區的那個白色房間里。 這個房間她一點也不陌生,她曾經擁有過這個房間的鑰匙。 穿著淺色皮鞋的人是黎以倫,卷縮在沙發上喝著黎以倫遞給她的熱牛奶,看著窗外,從窗外傳來的鼓樂聲有點吵。 她心里覺得此時有點吵還是好的,但有人并不這樣認為,黎以倫關掉窗戶拉上窗簾。 一下子,房間變得安靜起來。 這是很讓人討厭的安靜,和這明晃晃的燈光一樣。 明晃晃的燈光讓梁鱈眼眶發刺,發刺的眼眶明確告知自己,剛剛她哭過,而且哭的時間不短。 所以說,那一路流淌的眼淚不是幻覺。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流眼淚,眼淚的源頭是為那忽然間冒出的特蕾莎公主。 這世界極小極小部分的人,人生是閃閃發亮的鉆石。 絕大多數的人一生像塵埃,勞勞碌碌泯滅于茫茫人海中,離開世界時就像和他來到世界時一樣悄無聲息。 眼淚又沿著眼角淌下。 有力道溫柔的手掌落于她發頂上,一下一下的,像是在給予那受了氣的孩子撫慰和力量。 有輕柔的聲音于她的發頂上傳來:“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么事情,我猜,你的眼淚一定和那天來度假區接你的人有關,而且我猜,那還是賭氣幾天,把他大罵一頓狠狠踹他一腳就能解決的事情,不然,哪來這么多的眼淚?!?/br> 是那樣嗎?已經到了賭氣幾天,把他大罵一頓狠狠踹他一腳也解決不了的程度嗎?不然,哪來的那么多的眼淚。 可是,也沒發生什么啊,溫禮安還把那個日本人教訓了一頓,溫禮安也沒有得罪她,不久前她還和費迪南德說她不會離開溫禮安。 是的,不會離開的,所以現在沒必要流眼淚。 越是不想流淚,淚水卻越來得兇,淚水和著鼻涕。 最終梁鱈臉埋在膝蓋上。 頭頂上,那輕柔的聲音在問她“和他走不下去了嗎?” 心里大慌。 不是,不是的。 她以為自己把這話說出來,但她的嘴巴卻是閉得緊緊著。 周遭安靜極了。 那聲音更輕更柔的來到她耳畔:“如果和他走不下的話,要不要跟我走?” 慌慌張張抬頭,觸到黎以倫的眼眸時,搖頭,大力搖頭。 無視于她的抗議。 那男人繼續用溫柔的聲音道著:“離開這里,離開天使城?!?/br> 忘了去搖頭,呆呆看著眼前的人。 他笑著說著,我很慶幸,我不是家里的長子,知道類似我們這樣家庭的長子代表著什么嗎? 自問自答:“代表著將接過父親的旗幟,那旗幟代表著責任,正因為我不是家里的長子,我選擇和自己喜歡的女人一起生活的機率會大一點,曾經,我以為這世界不存在著那位某天會讓我怦然心動的姑娘,直到我遇到你?!?/br> 指尖輕觸她眉心:“你,梁鱈?!?/br> 眼睛一眨,又有一顆眼淚沿著眼角。 那顆眼淚是為了溫禮安,倒霉的小子,你看你鐘情的姑娘就是這樣子的。 你mama說得沒錯,她消極她懶惰她只想享有,她一直害怕付出,一丁點的風浪就可以讓她躲在巖洞底下。 她還抗拒不了誘惑。 那個有能力的男人口中一句“離開這里,離開天使城”就讓她一顆心蠢蠢欲動著。 倒霉的小子,你看你都喜歡上什么樣的貨色。 眼淚無聲無息。 “要不要和我離開這里?”有能力的男人語氣、眼神好像一副她隨時隨地會點頭的模樣,“下個周末我要到瑞士去,因為工作需要我會在瑞士呆很長時間?!?/br> 頓了頓:“幾天前我把你的資料給了瑞士一所外語學校?!?/br> 這話讓梁鱈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揪住黎以倫的衣領,叱喝“你這個狂妄的外鄉人,你憑什么把我的資料交給那見鬼的外語學校?!?/br> 既沒有從椅子上跳起來,也沒有揪黎以倫的衣服,有的只是發呆。 “兩個小時前,那所外語學校校長給我打來電話,如果你和我一起去瑞士的話,你就會成為那所外語學校的新生,學校距離我的公寓不遠,十幾分鐘的車程,那也是我上班必經之路,我每天早上可以順帶送你到學校去?!?/br> 真是自以為是的男人。 “梁鱈,”嘴角淡淡的笑容收起,黎以倫表情開始變得異常嚴肅,聲音也是,“坦白說,你對你的喜歡程度還沒有達到可以為你違背我的家人,和整個家族對抗的程度?!?/br> 加重聲音:“所以,在我為你做這些事情時,你也得給予我適當的回報,比如說在未來幾年里,你得努力成為我的親人、乃至我的家族都認為你適合和那個家庭的二兒子相伴一生的人?!?/br> 到底,是誰給這個男人這樣的自信?! “梁鱈,你是聰明的姑娘,我對你有信心?!?/br> 你對我有信心,我可對自己沒信心,梁姝曾經說過,放棄自己的人一輩子都沒有好果子吃。 擦干眼淚:“黎以倫!” 隨著那聲“黎以倫”眼前的男人再次笑開:“終于不是黎先生了?!?/br> 繼而,又開始說開。 “安靜的學習環境、會認真傾聽你建議的師長、周末搭乘列車去旅行、早晨在湖邊慢跑、在午后隨隨便便就可以找到一邊聽音樂一邊曬太陽的餐廳、下雪時拿幾根木材放進壁爐、躺在壁爐前的沙發上睡大覺、以及什么都不用讓你cao心的伴侶,梁鱈,你想過這樣的生活嗎?” 不,不,一點也不想,心里的那個聲音小得可憐。 眼看,黎以倫又要開始說開了。 不,不能讓他再開口了。 說了一句“黎先生,我得去接我mama回家了?!绷瑚L從沙發站了起來,埋頭匆匆忙忙離開那個房間。 走在走廊上,一邊跟著黎以倫,她的腳步快黎以倫的腳步也快,一旦她腳步放慢下來,黎以倫的腳步也跟著放慢下來。 她沖著他喊:“黎以倫,即使你說得天花亂墜也沒用?!?/br> 聳肩。 走廊上,兩個人腳步頻率一樣。 “黎以倫,”站停,“跟著我也沒用,我不會答應的,更不用和我說會給我時間考慮?!?/br> 黎以倫做出如是回應:“不是要接你mama回去嗎?你沒有許可證進不了嘉年華現場?!?/br> 好吧,今天梁姝的表現還算不錯,那放在白色房間的耳環就是最好的證明。 穿過大堂就可以到達嘉年華現場,經過大堂時正在柜臺結賬的幾名亞洲面孔叫住了黎以倫。 黎以倫和那幾名亞洲人交談期間梁鱈站在大堂角落處。 大堂墻上的電視正在播放時政新聞,無意間往墻上的那一眼讓梁鱈瞬間血液凝固。 柜臺處,無意間往角落的那一眼讓黎以倫下意識間站直身體,黎以倫發誓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上一秒那站在角落處的女人臉色和正常人一般無異,而下一秒間一張臉宛如身上血液如數被抽干抽光,呈現出的臉色狀如死灰。 死灰般的臉色,一動也不動的肢體,乍看過去那站在角落里的女人宛如一具空殼,偏偏還有眼睛一息尚存。 一息尚存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墻上的電視,這使人心生懷疑:大海嘯?十極地震?高樓坍塌?還是世界末日? 然而,電視播放的是再普通不過的時政新聞:菲律賓南部安帕圖安家族最小的女兒攜相戀多年的男友學成歸來,下個月將在馬尼拉最大的廣場舉行婚禮。 安帕圖安家族對菲律賓政壇影響巨大,更是馬尼拉精英們的擁護對象,安帕圖安家的女婿也是這批馬尼拉精英中的一員,不僅這樣,安帕圖安家女婿的舅舅還是美國國會議員,這樣的一樁婚事被搬上時政新聞上不足為奇。 但介于梁鱈所表現出的,黎以倫多看了正出現在電視屏幕上那對男女幾眼,安帕圖安家的小女兒妝容時髦,準新郎衣著得體。 輕輕叫了一聲“梁鱈,”毫無反應,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面對著電視屏幕。 “梁鱈?!鄙晕⑻岣唿c聲音,同時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近在咫尺的那張臉眼睛眨了眨,眼簾重重磕上,再掀開時眼神淡淡,只是一張臉還是血色全無。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輕聲問著。 搖頭。 “電視上那兩人你認識?”試探性問了一句。 慘白的臉色目光呈現出短暫的呆滯,再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