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方惠和顧林舟先回了關山縣的城區內,方惠打算拐到糧所去問問,寧秋每個月都要來領供應糧,她長相出眾,別人應該對她有一些印象才是。 她推了推顧林舟,問:“你有沒有帶‘城鎮商品糧供應證’,就是那個紅色的小本子?” 顧林舟“啊”了一聲,道:“誰會每天把糧本帶在身上,我都是我媽幫我收起來的,你要那個干嘛?我跟你說這個東西有地域限制,在這里你又用不了?!?/br> “我不用,我就是去糧食所,擔心人家不讓我進去?!?/br> 顧林舟:“就算你拿了糧本也沒用啊,今天又不是派糧日,那些人照樣不讓你進去?!?/br> 方惠一聽,眉頭皺了皺。 “唉,不就是想進去問個事嗎,換個方法不是挺簡單的嗎?”顧林舟嘚瑟挑眉道。 方惠完全不跟他計較:“什么辦法快說我聽聽?!?/br> 于是顧林舟就湊近方惠耳邊,嘀嘀咕咕一陣,聽得方惠一陣點頭。 ****** 另一頭。 傅時禹和傅志城在談話。 “心心這兩天不在家您知道么?”傅時禹手指敲了敲桌面,心不在焉問。 “哦?是嗎,倒是沒有聽說,她年輕活潑愛玩些是應該的?!备抵菊\笑笑。 傅時禹卻神思不明說了句:“我倒是希望她能乖巧些,別總往外跑叫我擔心?!?/br> “惠惠又不是小孩子,何必拘的那么緊?!备抵境翘嵝阉?。 傅時禹不為所動,轉而說道:“對了,有件事要跟您說,下星期的匯演您記得去,這是帖子?!闭f著把一張大紅色燙金字的邀請函推了過去。 傅志城收起來,表示知道了。 “不過,父親您有沒有跟心心說過什么話?”傅時禹突然問。 “你是指說什么?莫非有什么特別的事還要瞞著她不成?!?/br> 傅時禹輕哼,“您又揣著明白裝糊涂?!闭f完便索性直接離開了,不想跟傅志城爭執。 次日,方惠就回來了,傅時禹逮著她仔細看了好久,又問了她好多話,方惠都耐著性子一一回答了。 “如果你再想出去玩,我陪你去可好?你一個人我擔心?!备禃r禹道。 怎么難道顧林舟不是人么?方惠非常想問。 “你工作比較重要,我也不想總麻煩你?!狈交菸裢泼?。 “怎么會?”傅時禹笑了笑,“而且你的事怎么能叫麻煩?!?/br> 方惠無話可說。 心里存了事情,方惠想著下個星期還要繼續去關山縣一趟,可是傅時禹怎么辦?肯定不能讓他跟著,畢竟,寧秋可是他母親。 第二日去工作,文藝團突然出了一個通知,說是下個星期六這邊有一場大型的文藝匯演,她們要排練一支新舞蹈出來,中外合舞,幾個外國姑娘全部要參加。 既然有事,方惠原本的計劃就要取消了,接下來這幾天要專心排練節目。 一有匯演下來,肯定就沒有平時的清閑了,先是編排設計舞蹈動作、整體整體連貫性就花了兩天功夫,時間有些緊湊,隊員們都不敢再松懈了,每天都排練得汗水淋漓。 這樣下來肯定會累。 連傅時禹都察覺到了,問:“最近很辛苦嗎?” “還好吧,是因為大家都有節目所以回來得比之間要晚一些?!狈交莼卮鹫f。 其實傅時禹是看出了她臉上的疲態才這樣問的,但方惠顯然是誤會了,傅時禹也沒再解釋。 方惠抱怨:“我這幾天練舞的時間多,每天都要出很多汗,這邊洗澡沒那么方便,時禹哥,我們這幾天回傅家住吧,好不好?” 傅時禹被方惠這個突如其來的哥哥叫的心頭一震,慢慢地,胸腔像是突然被打開了一樣,從里到外開始溢出一股名為喜悅的情緒。 傅時禹的臉色緩了又緩,幾乎可以稱之為溫柔了,他揉揉方惠的發頂,輕聲道:“當然可以,今天我們回去陪父親吃飯?!?/br> 方惠點頭說好。 孩子們都過來,傅志城非常開心,煮了好些好飯菜讓他們多吃點。 方惠可能是白天累極了,現下吃了飯,趴在暖炭盆旁的小桌子上,支著下巴昏昏欲睡。 傅時禹給她燒好了幾壺睡,給倒進大木桶里,參上一些冷水,才來叫方惠。 “心心,先去洗澡再睡?!?/br> 方惠迷迷瞪瞪的:“好困?!?/br> “去洗澡?!备禃r禹又叫了一遍。 “哦……”方惠總算睜開眼睛爬起來,先去找好替換的衣服,才慢吞吞地朝浴室房走去。 洗完澡出來,才去了自己睡覺的房間里,方惠總覺得睡意又沒了,于是去書房挑了本書來看,等傅時禹去洗漱了,方惠又去向傅志城詢問了一些問題。 “好了,天晚了,你先去休息,有什么疑問明天說,別讓時禹察覺?!备抵境鞘疽?。 “嗯,我知曉的?!?/br> 然后方惠又幽幽回到了自己房間,睡下。 等傅時禹過來看方惠的時候,已經十點了,方惠房間的燈沒關,傅時禹俯身瞧了瞧,給她把被子蓋好,邊邊角角都壓緊。 他盯著方惠的嘴唇看半天,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臉蛋,方惠沒有動靜,她睡的很熟。 她睡的很熟,雙眼緊閉,規律的呼吸聲聽得很清楚。 終于,傅時禹一點一點,緩緩彎下腰,低頭,雙唇貼在了方惠嘴巴上,停留了幾秒,軟軟的觸覺,似甜絲絲,又黏香軟糯。 回過神,像驚覺什么一樣,一頓,而后迅速移開。 傅時禹略有些尷尬,耳尖泛紅。隨后慌張替她關上點燈,悄悄離開房間。 人走后,不過兩分鐘,床上的方惠忽地睜開眼,黑夜中,一雙眼珠晶亮,眼神清明,哪有什么睡意。 她輕輕一勾嘴角,冷然一笑,臉上便出現個神秘莫測的表情來。 …… 很快就到了星期六,表演團演出的日子。 方惠一早就去了團里,準備當天的文藝匯演,她們換上演出服,化好妝容,準備做最后一次的彩排。 后臺里面非常熱鬧,大家嘰嘰喳喳的,討論。指導教師慣例訓話,讓她們多多注意動作,出了錯的話別慌張,要鎮定,怎么補救之類。 雖說這些姑娘都是一些老上臺表演的,也不是新人,但是領團的老師本著職業,每回都還是要說一遍的。 大家見怪不怪了,虛心聽教。 上午最后一次練完,中午大伙兒一起去食堂吃個中飯,下午兩點就要開演了。 李欣意幾個姑娘和方惠一張桌子,挨得近,還興奮地問方惠緊不緊張。 方惠仔細想了想,認真說:“不緊張?!?/br> 李欣意一臉不信:“不會吧?我當初第一次登臺的時嚇得腿都軟了,就是現在,每次都激動得有些亢奮呢?!?/br> 方惠是真沒這姑娘說的這種感覺,她那根神經估計早就缺失了。略一思索,方惠還是強行解釋了一句:“……大概是在大不列顛的時候,已經積累了許多經驗?” 眾位姑娘這才恍然大悟,就說嘛,這樣才對啊。全然不知道方惠說了句假話。 下午,時間一到,許多嘉賓就來了藝術團看演出。 舞臺上的人順次出場,方惠那隊人,也波瀾不驚地上場演出。 不出意料之后獲得了不少好評。 “聽說這是第一次中外和作的演出呢,很不錯啊?!?/br> “小姑娘們都挺活潑的?!?/br> “舞蹈編排很有新意” …… 匯演結束后,臺下出現不少聲音。 “您怎么來了?”方惠詫異,又看了看旁邊穿黑色風衣的青年,“還有哥哥?!?/br> 傅志城感嘆:“你哥哥拿來的邀請函,你第一次演出怎么能不來看?!?/br> “哥哥沒有告訴過我?!狈交莶[了瞇眼。 傅時禹笑了笑,沒說話。 方惠卻說:“哥哥剛才來找我的時候,好多姑娘都看你呢,還說哥哥生的俊,問哥哥是誰呢,看來哥哥很招人喜歡?!?/br> 傅時禹哭笑不得。 方惠繼續調笑他:“怎么哥哥你不打算找個女朋友嗎?您的年齡也該結婚了,還是說您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什么時候能有個嫂嫂?” 倏地,傅時禹臉上的笑一下子沒了,面容冷峻,聲音嚴肅。 “誰教你說這些話?在哪學的這些不知羞恥的東西?” “傅時禹!”傅志城呵斥。 方惠眉梢動了動,看向傅時禹,笑的不明所以:“……我是不如您刻板就是了?!?/br> 說完再不理他,轉身離開。 傅志城看的頭疼,忍了忍,終是道:“時禹你突然發什么瘋?怎么說出這么難聽的話!” 傅時禹臉色陰郁,心里煩躁,丟下一句:“我去找她?!币哺蟛诫x開了。 剛才表演一結束,方惠就到前面找他們,她連臉上的妝容都沒有卸,現在肯定是去了后臺,傅時禹直接往里走。 里面吵吵嚷嚷,人很多,傅時禹巡視一掃,方惠不在,眉頭皺的更深。 旁邊有個姑娘大概知道他,對他有些印象,小心翼翼開口:“那、那個,方惠剛才來了一會兒又跑出去了?!比缓笥种噶酥福骸澳鞘撬淖雷??!?/br> 傅時禹視線一掃,發現方惠桌上有一串鑰匙,心思一轉,伸手拿起鑰匙放進口袋里。 然后直接回去了。 …… 一直到下午六年之后,方惠才回家慢慢走著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