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方惠非常滿意她現在的小臉蛋,每天自己都要摸兩把,遺傳自莉莉絲的好相貌,出挑得很。 “您換這件裙子,對!外面再配個白毛毛的披肩?!狈交萃媾d上來,在一邊說的不亦樂乎。 莉莉絲以前的衣服都是高級貨,很漂亮,雖然只帶來幾件。 “嗯,頭發要盤起來,再涂個口紅,”她托著下巴認真建議。 收拾利索后,大小兩個美人直奔百貨公司。 熟門熟路上二樓,方惠先說:“中國的習俗,過年要穿新衣服的,我們先去買!” “好?!?/br> “要買布料,再買棉花,然后送去裁縫店做成棉襖,有點麻煩啊?!狈交葑匝宰哉Z。 莉莉絲徑直走去外國衣飾柜臺,挑挑選選。 忙到年底了,買東西的人也多。 “要紅的,那匹大紅花色的,我要!”方惠湊熱鬧大聲喊。 嗯,新年要穿紅色的,喜慶!買到后再去別的窗口,莉莉絲說:“買吃的,用的?!?/br> 接著兩人大掃蕩,看見的,覺得有需要的都買了,紅糖白糖,桂圓紅棗花生瓜子,茶葉點心,最后還買了一瓶洋酒。 兩人提著一大堆東西回家,在一樓正堂碰見了張太太。 這位劉牡丹平時基本愿不和這里的住戶交流,當然別人也不搭理她。不過偶爾遇見莉莉絲母女,她卻會端著笑臉問候兩句。 “莉女士是出去采購了吧,快過年了,東西都準備起來了?!?/br> 莉莉絲微微點了點頭,回了她兩句,方惠禮貌地問好,并沒有過多地交流,她們就沿著樓梯上去了。在廊柱子后面看見一個躲著在偷看的男孩子。 是張太太的兒子,方惠暗笑,她見過幾次,小家伙長得圓溜溜的,賊機靈。 日子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從早上開始,家家戶戶的婦女小媳婦都忙活開了,殺雞殺鴨,燉魚燉rou。 條件再差的人家,也不會寒磣了年夜飯。華國人講究富足,講究年年有余,寓意好,來年回更順當。 一年一次的好日子,合家團圓的日子,誰也不會吝嗇。最高興的就是小孩子了,今天不管做什么大人都不會罵你,有平時吃不到的葷菜,有點心糖果,更興奮的是有壓歲錢領。 吃年飯的時間不定,有早有晚,從上午十二點到下午五點不等。準備吃團圓飯前,按照習俗要先去外面放一掛鞭炮,然后關上大門,闔家歡樂。直到年飯結束才可以打開,小孩子開始出去盡情玩耍放煙火炮彈了。 小洋樓里,一大早就開始熱鬧起來,家家戶戶都在忙活,人人歡聲笑語,飯菜香味飄散,熱氣騰騰。 家家戶戶的爆竹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來。 莉莉絲是早就從酒店預定的酒菜,她們兩個人過年,就沒有別人家那么熱鬧,但兩人本來就不是傷春悲秋的性格,灑脫的很,興致不錯。悠閑地待在家里,過完了舊年里的最后一天,迎來新的一年。 ☆、第7章 〇〇七 新的一年,方惠這具身體就有十一歲了,是半大的少女了。和之前計劃好的一樣,她不可能總是在家里蹲著玩,并且莉莉絲也不會允許。 過完正月十五,算是新的一年開始了,大人努力工作上班,小孩也要上學。 莉莉絲提前考察了附近的小學,并且咨詢了不少人。其實按照方惠的想法,她比較傾向從初中開始上的,但是這個想法被否決了。第一,奧羅拉之前從未去學校上過課,她都是聘請的專業家庭教師直接上門授課,莉莉絲不太看好從高年級開始,認為那不利于她適應環境;第二,她這個年齡離上初中貌似還差了點。對,就是太小了,現在的普遍情況是,大家都是七至八歲開始上一年級的,甚至于更大的都有。 所以綜合考慮下來,方惠勉強爭取讀五年級,成功成了一名插班生,還是一名罕見的洋學生。 學校離雨花回廊巷不是很近,甚至有點偏遠,卻是莉莉絲幫她選擇的,這種問題方惠沒多大意見也就隨她去了。 本來還有一所近一些的學校,但那所基本收納的是工人家庭的孩子,因為那附近有一座石礦場上上千名工人住著,職工單位樓舍都在那邊,幾乎大部分小孩全上那個學校。 莉莉絲分析后認為那邊雜且亂非常不適合奧羅拉,就選了遠一些的另一個高中附屬管轄下的小學校,叫做紅菱附一小。 方惠曾經隱晦發表過過意見:“呃?其實我覺得方便就好,您不用太擔心…” 奈何被莉莉絲給忽視了。 其實她們這幢樓里也有不少上學的孩子,不過大家都選擇了比較近的那所小學。 總算,方惠背著新書包,里面放著一系列新文具,故作高興上學去了。 紅菱附一小一共有兩棟教學樓,每棟三層樓,呈平行狀,一前一后各一排。前一棟是一二三年紀的學生,后一棟就是四五六年紀了。再往后面是個大cao場,cao場外圍有一排教職工宿舍樓然后左右兩邊栽種了不少楊樹。 方惠一進五年級就引起了一陣轟動,好多學生都明目張膽盯著她她,沒一會兒教室就熱鬧了起來,因為還沒上課,一位姓余的女老師直接把她安排到一個空座位上。 這個時候也不流行上講臺自我介紹什么的,老師也沒有特別顧及學生情緒的想法,如果換個真正的小朋友過來,估計多少有些忐忑害怕。 因為這已經是一個年級的下學期的,原本的同學都是熟人,更顯得新來的同學像個稀奇物一樣。 方惠就是想憋也憋不出一點尷尬或者羞澀的表情來,只能干巴巴瞪著一雙大眼睛。 沒一會兒就上課了,方惠心下感受了一番,發現上課鈴并不是什么自動鈴聲,反而像是人為一下下敲出來的“鐺鐺鐺”的響聲。 好嘛,方惠摸了摸鼻子,看著別的學生都迅速坐好,筆挺挺地身體等著老師進來。 遂她也馬上裝了個認真的樣子。 第一節課是數學課,教師就是方才領方惠進來的那個姓余的女老師??此拿嫦嗑椭缿撌莻€嚴肅刻板的人。 是的,方惠覺得人家不茍言笑極了,從剛才到現在愣是連一個微笑的表情都沒有。大概新學生總是會被照顧到,所以,方惠理所當然受到了優待,位置就被安排在講臺的下首,第一排的位置。 學生當然都是聽話懂事的好學生,課間基本上都是不敢吱聲兒的。方惠的上學第一天,態度也是保持良好的,一個上午過去,相安無事。 中午放學的時間較長,學生們一擁而散,趕著回來吃飯,還別說,坐了一個上午,肚子真的挺餓的。 不過方惠她不回來,一個是路程略遠。二個回去也沒人在沒人做飯,莉莉絲上班去了。 所以,她拍了拍荷包,自然只能在外面解決午飯問題。還有,其實莉莉絲給她書包里裝了一些小零食。 她嘴巴無聊,就背著書包,含著糖塊,踱步出了學校。 方惠打算在附近好好轉轉,熟悉下環境。 這條街道看起來比較干凈整潔,也沒那么破舊,畢竟兩所學校豎在這里,怎么著都算得上有點文化氣息的地方。 隔著一條街,斜對面就是紅菱高中,此刻就能看見不少學生朝氣昂揚,一個個面帶笑容走出來。 也許是因為年代不同,又或者環境不同,這里的同學似乎更為成熟,積極,仿佛身上能看出一種名為刻苦的精神,一種截然不同的豐滿。不像孩子,嗯,有一種能扛起責任的成年人的感覺。 方惠背著小書包,晃來晃去。找到了一家國營飯店,墻上的大招牌貼著各類食物的名稱以及價位表。 她點了一份餃子,然后去窗口付了錢,女服務員看了她看幾眼,可能看她是個孩子的緣故,還仔細問了很多問題,包括哪里來的錢等等? 千萬別覺得被冒犯,人家可能真沒什么惡意,反而是因為關心才會問你。所以方惠盡量好脾氣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然后挑了一張桌子,坐在四方板凳椅子上乖乖等著她的餃子。 中途到店里又進來了四個應該是學生的人,二男二女,一邊走下邊說話,偶爾笑鬧。而且很巧,幾人就坐在方惠旁邊一桌。 幾人看見了方惠,愣過幾秒之后都對他友善地笑笑,便又去說話了。他們又沒故意放小了聲音,所以方惠也能聽得到。 大約一刻鐘后,她的熱騰騰的水餃就端上來了。挑出一個,吹一口氣,咬一小口,味道不錯。方惠吃的瞇著眼很舒服的樣子,碧綠的眼睛像寶石一樣耀眼,雪白的膚色能比白玉,肥嘟嘟的嘴唇燙的紅紅的,像一只可愛的小貓咪。 豎著耳朵聽著旁邊人聊著八卦。 “不過傅時禹那人確實太冷漠了一點……”四人其中的一個男同學說道。 就這一句話,馬上有女同學為他反駁了,“也不能這么說,他只是那樣的性格吧,不太愛說話而已,你看,至少學習上的問題,你去請教他的話他都會回答啊?!?/br> 另一位女生也附和,“對啊,傅時禹只是比較,比較……”她似乎在想該用什么形容詞來形容。 坐在這女生對面的男同學立刻接話道:“高傲!對!他就是高傲?!?/br> 女生搖頭,“不,最多就是孤僻吧,傅時禹為人其實挺好的?!?/br> 最開始提起傅時禹的那人又說:“其實不知道你們曉不曉得,”他聲音壓小了許多,“我聽說他是沒有父親的,從小跟著母親長大的,唉…也算是可憐?!?/br> “??!”兩個女生都很驚訝,隨后又立即壓下吃驚。 “誒誒,好了好了,飯菜都快涼了,咱們快吃吧……” …… 方惠認真把一碗餃子吃干凈,才走出飯店。 這條街往前面有條岔路,往右邊拐過去又是另外一條街,乍一看過去破舊的很,青灰兩色,斑駁稀疏的,一片片雜居的大院子或是低矮的房舍,毫無規律擠的密密麻麻。 住這片的人,應該多是更窮苦的人家,路上遇見幾個人,從他們的穿著飲食和面色上就可以看出來。身材干癟,臉色蠟黃是常態。 不過這是時候,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光景就對了。 下午還是去學校上課,比之上午,現在多了幾個和她說話的小朋友,哦,其實也不算小了,有個女學生據說都有十五歲了,不過因為比較矮又瘦,比較看不出來罷了。 這時候學生們都比較質樸單純,在覺得方惠人很好之后,一下子就跟她熟悉了起來。 身邊的加后面的幾個學生都稀奇地問這問那的,直到快上課大家才安靜下來。 新學期的第一天就這樣度過了… 晚上的時候,她們聽說了雨花巷小樓發生了一件事。當然具體是方惠先聽回來的八卦,然后酌情刪減,嚴格措辭,再講給莉莉絲聽的。 事情是這樣的。小洋樓一樓左邊第二戶,住的是一戶姓孫的人家。 孫鐵柱是一家之主,三十來歲,在磚窯廠上班,算是有本事的,每個月能掙四十塊錢的工資,他爹也在機械廠做后勤,一個月也有十八塊錢的收入,一家沒有什么大的開銷,日子過的很不錯。 孫家老家是在農村,幾年前孫家父子進城做活,就沒有回去了,一直到現在。 老家農村里自己的親娘媳婦都還在,他預備趁著過年都給接過來團聚。 卻沒想到媳婦沒接來,孫鐵柱倒先領回來一個年輕女人。 那女人名字叫做鳴翠,年齡大概在二十歲左右,長的極好看,臉皮嫩得能掐出水兒來,杏眼瓊鼻,嬌俏可愛。 聽說她原先是堂子里的頭牌,孫鐵柱花了三塊錢從教養所給領了出來。 因為這件事,最后從鄉下接來的只有孫大娘一個人。 沒過兩天,孫家就在廳堂里整治了一桌席面,請了鄰居吃酒。 大家伙心里門清,這算是那鳴翠的進門酒了,吃了后人家就是正經的孫家人,外面也過了明路。誰也沒去提他鄉下那個童養媳婦怎么樣。 鳴翠似模似樣往那兒一坐,四鄰八里的人明面上也不好意思多說什么了。 方惠躲著悄悄偷看那位鳴翠姑娘,白凈的臉龐,下巴尖俏,眼神兒似帶著鉤子,嫵媚得緊。這種氣質,一看就是打從小培養起來的,百分之百靈活專門的調|教,骨子里的那股意味遮擋不住,行走間都自帶風情,知道該怎么哭該怎么笑,惹人憐愛,一顰一笑都是真章。 方惠躺在家里的軟沙發上咬著蘋果跟莉莉絲女士聊天。 “那位孫先生真是太多情了!”媽的簡直渣男嘛。 莉莉絲在極為認真涂護手油,抽空答:“嚴格來講,另一方面來說,他也算拯救了那位鳴翠小姐,給了她一條出路?!?/br>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