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節
趙黼心動神馳,竟再也忍不住,便將她的手拉了一把。 他用的力雖輕,云鬟如何禁得住,身不由己地倒退回來,趙黼張手,頓時攬了個正著。 云鬟撞在他胸口,一時竟也無語,只是片刻,才低低說道:“你做什么?” 趙黼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云鬟無法回答……她也并不知道該去哪,只想著要走的遠一些兒,再遠一些兒罷了。 趙黼見她不答,便垂首在她額頭上輕輕吻落:“阿鬟?!?/br> 云鬟“嗯”了聲,又道:“不可胡鬧?!?/br> 趙黼道:“又說我胡鬧,我哪里胡鬧了,不過是吻我的娘子罷了?!?/br> 云鬟的心頭,半分酸,半分苦,卻又攪著半分甜,滋味彈亂。 月在湖中,瑟瑟而動,波光蕩動。 水色伴著花香,眼前所見,卻是令他夢寐以求的人,所聽所覺所見,盡是這世間最美的景致。 趙黼道:“可知今日捉了鹿出來,我最想做的是什么?”他的雙手沿著肩頭往下,環抱在她的腰間。 云鬟道:“想做什么?” 趙黼道:“我想立刻跑到你跟前兒,就像是現在這般,抱著你,狠狠地親你?!?/br> 手底她的身子輕輕地顫了顫,趙黼禁不住在她耳畔輕輕地吻落,炙熱的唇瓣卻又慢慢地沿著滑向她的唇上。 云鬟想要轉開,卻早給他捕獲,不由分說地便粘在一塊兒。 他往后一靠,越發倚在廊柱上,為更便宜些,便略屈膝支起腿,讓她越發靠自個兒緊密了些。 幾乎不知是湖水的聲音,還是如何,她的眼底明光迷離,本想將他推開的,只是…… 意亂情迷之時,心底忽然響起一個聲音:“我在等一個真相,而你所做的便是不要攔路,因為一旦成真,就算是你,也無法阻擋?!?/br> 毫無預兆,眼角一點沁涼,趙黼探手指擦了擦,猛地停了下來。 他有些無措地看著云鬟:“怎么哭了?”又道:“是不是我弄疼了?” 此刻他斜斜地靠在廊柱上,長腿微微屈起,卻仍是高她好些??粗胙龅哪?,雙眸緊閉,眼角一線在燈影下閃爍,果然是落了淚。 云鬟睜開雙眸,目光朦朦朧朧,凝視他半晌,忽然溫聲道:“并沒有?!?/br> 趙黼道:“那如何哭了?” 云鬟道:“我……我只是,想到你今兒得勝的時候,是喜極而泣……” 趙黼笑道:“好后知后覺,我方才說什么來著?” 可得了她這句,自然越發心花怒放,便道:“還以為把你弄疼了呢?!闭f話間便又低頭,重吻落下來。 這一回,云鬟并未任何反抗,只任憑他肆意而為,只是那種欲卻是層層攀升,無法饜足,反更急著想求,想得,想要。 趙黼低吟了聲,道:“唉,我從來不知,這輩子會這樣折磨?!?/br> 云鬟一驚:“說什么?” 趙黼眼底有些克制之色,揉著她的唇:“難道不是么?恁般磨人?!?/br> 他所指的跟云鬟剎那所想的,自然是南轅北轍。 云鬟微微松了口氣,暗影中看了他片刻,忽地說道:“等回了京,我便去找……找我父親?!?/br> 趙黼詫異:“找崔侯?做什么?” 云鬟雖下了決心,當面兒要說,仍有些難以啟齒。 趙黼卻有些依稀猜到,只未敢信:“鬟鬟,你莫不是說……” 云鬟深深呼吸,道:“是,我會去找我父親,求他把我認回去,然后……” 這會兒雖是夜影幽淡,趙黼眼前卻仿佛朝陽初升,金光萬道:“然后,便堂堂正正地嫁了我。鬟鬟,你說真的?” 云鬟垂著眼皮,卻點了點頭。 趙黼一把將她抱起來,竟當地轉了兩圈兒,云鬟騰空而起,幾乎失聲叫了出來。 趙黼卻又緊緊將她摟在懷中,道:“蒼天大地,蘭劍山,天上月,你們可都聽見了……都是見證,你一言既出,可不能再反悔!” 云鬟別過臉去,輕輕咳嗽了聲:“放我下來,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且也記得避著人?!?/br> 趙黼方才只顧高興,如今才醒過神來,左右掃了一眼,笑道:“好,我聽你的,橫豎且再避忌兩日,以后便是正大光明,什么也不怕了?!本故窍矚g的無可不可。 云鬟見他喜不自禁,她心里卻壓著憂重。 當下又問皇帝的身子,趙黼道:“太醫說是一時血氣翻涌,大概是車馬勞累,顛簸所致,養一養就是了。先前我們都在里頭伺候著,不知怎地,只留了我父王一個?!?/br> 云鬟道:“留太子一個?沒說是為什么?” 趙黼道:“我本也想陪著留下,然而看他臉色不對,哪里敢多嘴,便也隨著出來了。我走的時候,白樘跟四叔留在門外,白樘像是有什么事,故意支開我?!?/br> 當時白樘故意引開趙黼,不僅靜王看了出來,趙黼自個兒卻也明白,只以為白樘有什么機密話要同靜王說,他也不在乎,便樂得順水推舟地過來找云鬟。 云鬟心里卻有些咚咚亂跳,道:“尚書……尚書卻是有什么事?” 趙黼道:“白樘雖接手了沈正引那案子,只是我瞧著也不過是應付皇爺爺的,未必會真意去查,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也未可知。他跟四叔、沈正引都是一個鼻孔出氣,他們之間商議什么事兒,自然是避開我的?!?/br> 云鬟道:“未必,尚書不是那等會徇私枉法的?!?/br> 趙黼笑道:“那我們便拭目以待,看看他會如何處置?!?/br> 復繾綣溫存片刻,趙黼先送了云鬟回殿內休息,自去皇帝寢殿之外。 卻有內侍攔著,道:“圣上安歇了,不見任何人?!?/br> 趙黼道:“太子呢?” 內侍道:“太子在內伴駕呢。殿下且請放心,勞累一日了,也請早些回去安歇罷?!?/br> 趙黼只得自回,本想去尋云鬟,可想起她先前所許下的那些話,便不愿再去為難,只自己翻來覆去,抱枕而眠罷了。 是夜,云鬟自寢在行宮偏殿之中,過子時,才聽得門外有腳步聲,她忙坐起來細聽,卻仿佛是白樘跟巽風經過。 云鬟的心亂跳,竟然無眠,便起身坐在榻上,怔怔地盯著那門扇處。 只是外頭卻再也無聲,想必是都去了。 云鬟卻毫無睡意,只是盤膝坐著,心底想起的,卻是在南殿水閣里跟蕭利天見面的場景。 那時云鬟本并不是特意去尋蕭利天的,只不過因不知皇帝到底如何,便故意借著觀景之名,實則往寢殿的方向而去,想要查探究竟。 誰知正走間,一抬頭,借著燈籠之光,卻見蕭利天在湖面曲廊上,也看著寢殿的方向,似若有所思。 蕭利天聽見腳步聲回頭,看見云鬟,便挑了挑眉。 云鬟本甚是忌憚此人,不料偏偏狹路相逢似的。 幸而蕭利天并未過來,只仍站在原地,口中說道:“謝主事,是要去哪里?” 云鬟道:“隨意走走罷了?!?/br> 云鬟見他負手而立,并無異動,便要從他身后經過,不料蕭利天道:“謝主事跟皇太孫殿下的關系非同一般,不知覺著殿下如何?” 云鬟道:“我們舜人不愿在背后議論他人,尤其是對待主上?!?/br> 蕭利天笑道:“原來如此,哦,對了,謝主事可知道,上回我的那個玉寶鐲已經給找回來了?” 這件事過去良久,那玉寶鐲也自是白樘親自找回來的,不知他竟因何又提起。云鬟道:“此事人盡皆知,殿下又是何意?” 蕭利天道:“不知謝主事有沒有興趣一看?” 云鬟越發意外了:“這是殿下的鐘愛至寶,如何竟要給外人相看么?” 蕭利天道:“雖是我心愛之物,不過也看有緣之人?!?/br> 說話間,睿親王舉手,竟入懷中掏出一物,卻是用絲緞包著,云鬟原本以為他是信口說說,不料見竟似動真,便上前一步。 睿親王將緞子打開,果然便露出底下一枚金光閃爍,寶氣珠光的寬鐲子。 如今大舜之地,女子的珠寶等飾物,多求精細雅致,縱然是嵌寶,也極少把各色珍珠寶貝鑲嵌在同一樣飾物上,以免撞色不當,或者顯得粗豪俗氣。 而似這種粗獷的飾品,卻一看就并非中原所有,透著些域外風情。 只不過雖然也是祖母綠,紅瑪瑙,珍珠,黃金等各種顏色調配,卻也顯出一種格外奇異奪目的美來。 如今在燈光月光下相看,宛若暗夜里一位絕代佳人,幽然生輝,美極艷極,魅惑之極。 讓人忍不住揣測,戴著這種飾物的,會是一位如何傳奇的女子,又是什么樣兒的女子,能配得戴這種大氣張揚的過了分似的飾物。 云鬟道:“怪不得叫做玉寶鐲。只是,這鐲子如何如此寬大?” 睿親王笑道:“其實雖然叫做鐲子,實則是個臂釧?!?/br> 云鬟若有所思:“原來如此?!?/br> 睿親王道:“謝主事心思從來最細,你不如再看一看,這上頭還有沒有別的……蹊蹺了?” 云鬟見他若有所指,便定睛細看,片刻,云鬟道:“這鐲子通體嵌了這許多寶石珍珠等,怎么這里……” 指著鐲子的一側,卻見那邊兒空著一塊兒,露出黃金的蔓花鏤空底子,雖然乍一看毫無異常,可是通體再看著鐲,卻仿佛覺著……少了些什么似的。 睿親王笑道:“佩服,這里的確曾也有一樣寶貝的?!?/br> 云鬟道:“不知是什么?又怎么竟不見了?” 睿親王道:“就像是虎符,兩片獨一無二,合在一起,才能知道真假。這缺失之物便也算是個見證?!?/br> 云鬟道:“見證?” 睿親王輕笑道:“我原本以為,或許早就……玉石俱焚了,后來無意中才知道,原來不是,冥冥中,早有天意注定了似的?!?/br> 這般感慨,云鬟越發不解,又看了會兒那玉寶鐲,睿親王卻又好生收了起來。對她說道:“既然謝主事不愿背后議論皇太孫,那不如我換一個問題?” 云鬟道:“什么?” 睿親王道:“皇太孫殿下有一樣隨身之物,可是給了謝主事了?” 云鬟眉頭一蹙:“不知是什么?” 睿親王道:“是一枚玉佩?!?/br> 云鬟淡淡道:“我并無此物,讓親王失望了?!?/br> 睿親王目光下移,在她胸前掃了掃,卻終于道:“沒什么,這個自然也是看緣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