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節
云鬟道:“嗯?!?/br> 趙黼思忖道:“我幾乎連她什么模樣都不記得?!?/br> 見云鬟不言,趙黼又問道:“你覺著真是她?這丫頭的死,也是跟她相關?” 云鬟方道:“看著倒的確有些殺人滅口之意。不過茲事體大,暫時還是不要聲張為妙?!?/br> 只憑著紫菱臨死的話懷疑萬氏,又且死無對證,太子府若反目,或者個中另有內情的話,只怕無法收拾。 兩人說話間,自有太醫前來,進內查看李夫人的情形。 來來往往的人,都避開地上的兩具死尸。 趙黼問道:“假如真的是殺人滅口,這手法可也高明的很了,先前我一掌之力,竟然無法制服她,你說怪不怪?” 忽地門口又有人影晃動。原來因聽說這院落出了事,皇太孫妃便也帶人前來查看,誰知還未進門,先看到地上紫菱的尸身,頓時嚇得倒退出去,陪同之人也都受驚匪淺。 趙黼遠遠地看了一眼,喃喃說道:“我雖記不真切,可仿佛不是這個模樣呢?” 云鬟見他記起,便悄然說道:“因為將來的皇太孫妃,不是這位,而是里頭那位會誕下麟兒的夫人?!?/br> 趙黼張口結舌,忽地說道:“難道,這件事真的是這女人所為,故而以后見棄?” 云鬟道:“尚未可知……若說要見棄,理由自有許多,也不單單是這一個?!?/br> 趙黼抓了抓耳朵:“這怎么話里有話似的?!?/br> 又過了一刻鐘,里間李夫人緩緩醒來,太醫道:“夫人受驚匪淺,又被傷了貴體,以后可要用盡萬分小心,不然的話恐怕于孩子身上有礙?!?/br> 李夫人受驚之下,有些語無倫次,痛哭不已。趙峰便不曾出來,只在里頭相陪。 這會兒皇太孫妃萬氏早就帶人離去了,季陶然卻趕了來,當即把現場勘驗了一遍,才命人將尸身抬回了行驗所。 是夜,云鬟竟留在太子府上,跟她一塊兒的,是阿澤跟趙黼。 依照紫菱臨死之前的口供,說的是夜間曾見萬氏過來窺伺,而此后云鬟也暗中問起同在院中的小丫頭,那丫頭被紫菱之死嚇得失神,好不容易才吐露實情,卻也跟紫菱所說相差無幾。 可是讓云鬟想不通的是,倘若她們所說是真,那萬氏又來這妾室的偏院做什么?何況從皇太孫妃的正房到偏院,要經過至少兩重門,晚間各個門戶都要上鎖,難道萬氏能飛檐走壁不成? 云鬟并未跟趙峰說起紫菱臨死之前的供詞,只說要留一夜以便破解此案。 趙峰因被白日紫菱那舉止嚇得魂不附體,又怕李氏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故而便答應了云鬟請求,將他們安置在廂房之中。 趙黼見云鬟留下,便自告奮勇地說要相助,趙峰亦答應了。 這一夜,趙峰先是在李夫人房中安撫,漸漸夜深,才自去了。 阿澤又出外巡查院落,屋內便只剩下了趙黼跟云鬟。 外頭更鼓敲了幾聲,趙黼走到門口,往外看了一眼,見暮色沉沉,院中寂靜,他便走到身旁,把那受了傷的手探出來,翻來覆去地給云鬟看。 云鬟道:“做什么?” 趙黼帶笑道:“多承上心?!?/br> 云鬟只當不知的:“什么上心?” 趙黼道:“你派人送去的膏藥,果然好用,我原本疼得厲害,涂了之后就好了,這必然是因為有你的心意在里頭?!?/br> 云鬟見他說的明白,不好直接否認,只得道:“畢竟是因我受傷的,只盼世子早些好起來就是了,并無他意?!?/br> 趙黼見她只盯著那盞燈說話,便抬手在額頭上戳了一下:“你敢看著我說?” 云鬟抬頭看了他一眼,卻見那雙眸爍爍含笑。 目光相對的剎那,云鬟不由咳嗽了聲:“聽說你在宮內的時候,被圣上廷杖了……不知傷的如何?” 趙黼道:“不甚重,不然就不能跑來找你了?!?/br> 云鬟問:“圣上向來寵愛,又是為了什么杖責?” 趙黼見她主動開口問起來,求之不得,俯身在耳畔道:“為了你?!?/br> 不等她相問,趙黼便又道:“你掛心的那件事,我已解決了,你可喜歡不喜歡?” 云鬟忍不住道:“我掛心什么事了?” 也不知是因燭火搖動,還是如何,趙黼竟見她的臉頰上浮著淡色的胭脂紅,便道:“自然是……你跟我的終身大事?!?/br> 說到這里,也不理房門開著,情不自禁地便湊過去,在那腮上嘬了口。 云鬟才欲起身,趙黼左手摁在肩頭,俯身側臉,便又在唇上親了下去。 卻在這一刻,外間阿澤因巡了一遍回來,正欲進門,不期然卻看見了這一幕。 第329章 太子府中,檐下燈籠高挑,風搖影動,夜色冰寒。 阿澤坐在桌邊兒,雖看似抱臂不動,眼睛卻時不時地瞄向旁邊那兩人。 趙黼跟云鬟兩個,一左一右坐在那羅漢榻上,竊竊喁喁。 其實多半是趙黼在說,只見他時不時地俯首同對面的那人低語,也不知他怎地有那許多話說,大半夜了都仍不住聒噪。 說就罷了,還總是一臉笑意,這幅模樣,總是讓阿澤想起那狡黠的狐貍,又招搖又得意,不知得了什么好兒似的。 云鬟卻是少言寡語,似聽非聽。 而雖然聽不清趙黼說些什么,但從云鬟面上神情,卻也能分辨一二。 多半云鬟只是淡淡然,這大概是趙黼在說些不相干的;偶爾她會臉色微冷,這必然是有些不中聽的話。 有時候,卻會蹙眉瞪趙黼一眼,這必然是大不中聽的話了,因為每當這時,趙黼都會適當???,等此人惱的輕了,才又繼續喧嘈不住。 阿澤雖看得極為有趣,然而想到先前所見那一幕,聯想起來,心里卻忍不住又有些哆嗦。 他們在此熬了大半夜,云鬟想是倦了,又或者著實被趙黼聒噪的無可忍,便起身往內。 趙黼本能地站起來跟著,云鬟回頭看他一眼,他才若無其事似地站住了。 阿澤仍是覷著眼看,正趙黼因不得跟著進去,回頭卻見阿澤在偷看,便索性走過來,道:“臭小子,你鬼鬼祟祟地盯了六爺大半夜,是想怎么樣?” 阿澤見他竟然察覺了,一時有些無以應對。 趙黼笑道:“是不是覺著本世子英明神武,舉世無雙,把你也迷倒了?” 這話若放在以前,阿澤只怕會嗤之以鼻,只當趙黼又開始胡吹自擂了,可是因先前所見那情形,卻不由打了個寒戰,忙道:“我沒有?!?/br> 趙黼見他居然有些不自在,所答又是這般,便歪頭盯著看:“你臉紅什么?” 阿澤狠吃一驚:“誰臉紅了?” 趙黼道:“不是你,難不成還是六爺?你自己瞧那臉,說……心里想什么見不得人的?” 手指在下頜來回摩挲了片刻,瞅著阿澤,忽地笑了兩聲,問道:“總不成是在思春?” 阿澤被他連連言語相刺,猛地跳起來道:“我沒有!我才不像是……” 趙黼挑眉:“不像是什么?” 阿澤跺跺腳,又怕高聲驚動了人,便低低道:“我才不是那種!”此刻卻已經臉紅過耳,又惱羞又嫌棄地看了趙黼一眼,索性打開門,跳了出去。 趙黼在后望著他出去,想了想,隱約有些明白,便無聲而笑。 不料里頭云鬟也聽了動靜,便出來看了眼,見阿澤不在了,因問道:“你們在說什么,又吵嘴了不成?” 趙黼道:“沒有吵嘴,我怎會跟小孩子一般見識?!?/br> 云鬟不信這話,便疑惑地看他。 趙黼才又笑說:“是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思春了,方才給我說中心事,還惱我呢?!?/br> 云鬟正半信半疑,誰知阿澤雖出了門,卻并未亂跑,只站在窗戶底下,乍然聽了這句,恨得道:“你才思春……沒想到你是、是……忒不正經!” 云鬟越發詫異。 趙黼自倒了杯茶,啜了口:“聽聽這話,就好似我對他做了什么什么似的?!?/br> 又揚聲對窗外笑道:“小阿澤,你放心就是了,六爺真對你做了什么……一定對你負責?!?/br> 阿澤忍不住大叫一聲,終于拔腿跑了。 云鬟雖不知道原委,聽了這兩句,便認真道:“阿澤從來心直,你休要只是欺負人,也不要見了誰都要言語調戲?!?/br> 趙黼嘿嘿笑了兩聲,盯著她道:“那好,以后我就只‘欺負’你,對你……言語調戲,如何?” 云鬟見又胡言亂語起來,便轉頭進了里屋。 趙黼望著她的背影,心中又有些上上下下,想了會兒,因起身走到門邊兒,便往里看。 卻見云鬟坐在床邊兒,靠在床柱上,微閉雙眸,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 趙黼放輕了步子,悄悄地走到跟前兒,云鬟因等了大半夜,有些困倦,竟沒留意。 趙黼便在旁邊輕輕落座。 如此一來,云鬟卻察覺了,睜開眼看見他時,一驚欲去,趙黼拉住胳膊道:“你忙什么,坐坐都不成么?” 云鬟忙扯出衣袖,心不由跳亂。 這還是兩個人頭一次如此“相安無事”地坐在……床邊。 先前雖已經練得心平氣和,此刻,卻又忍不住有些緊張,呼吸也很快紊亂。 趙黼耳目過人,早聽出來,心中轉動,便道:“你覺著……今晚上會有什么收獲么?” 云鬟沒想到他竟說的此事:“我方才也想過,今日才出了事,原本說不至于立刻便有異狀的。不過……” 趙黼問道:“不過怎么樣?” 云鬟嘆道:“不過這件事有些不能按照常理測度,所以便守株待兔看一看罷?!?/br> 趙黼點了點頭:“果然是透著詭異,那丫頭死的也怪??粗w弱,卻把那許多人都甩開,竟似力大無窮了般?!?/br> 云鬟被他引了兩句,心神不由放松下來。 只顧去想案情,忖度道:“我便是見她如此怪異,便叫你多留些心……先前表哥來的時候,也叮囑他小心不要碰到,表哥聽了癥狀后,卻也跟我想的一樣,早有預防,卻不必我提醒?!?/br> 趙黼聽到這里,便往她身邊靠了靠,道:“你那時候去拉著我,可知我心里……喜歡的什么樣兒?” 云鬟一愣,轉頭看過去,幽暗燭影里,卻見他雙眸微粲,唇邊一抹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