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女人愣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只是遇到好心的貴人了,她低頭看著啼哭不止的孩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連貴人都來幫忙,她的孩子一定能夠活下去。 “姐,你剛才干嘛去了?”班恒見她追了上來,扭頭往后面看了一眼,什么稀罕事兒都沒有。 “去做好人好事了,”班婳說完這句話,就見班恒一臉懷疑的看著她。 “好人好事跟你有什么關系???”班恒對自家jiejie那是非常了解的,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吃喝穿,吃的是最精致的,穿的是最講究的,平時出門炫耀自己新衣服新首飾都忙不過來,還有心思做好事? 班婳朝翻了個白眼,但是美人即使翻白眼那也是美的,所以這個粗魯的動作她做起來,就是嬌憨可愛。 只不過這一幕落在沈鈺眼里,就不是那么可愛了。他想趁著姐弟兩人沒發現他躲到一邊,哪知道班恒率先叫住了他。 “沈鈺!”班恒用手指著沈鈺,“你給小爺我站??!” “下官見過班世子,”沈鈺看了眼馬背上的班婳,“見過班鄉君?!?/br> “喲,今天不是休沐,沈探花怎么沒有當值???”班恒甩著馬鞭,瞥了眼他身邊的女子,冷笑道,“我當是個什么美人呢,嘖?!?/br> “女子之美,在骨不在皮,班世子與下官眼光不同,在下無話可說?!鄙蜮曂赃呁肆艘徊?,“二位請?!?/br> 班恒就算腦子不算聰明,也聽出他這話是在罵他姐只是皮相好看的意思,當下氣得臉都變了。 “啪!”一條鞭子抽在沈鈺的身上,沈鈺痛得悶哼出聲,他身邊的女子更是嚇得尖叫起來。 “我平生最討厭說話拐彎抹角的男人,”班婳又是一鞭子抽下去,沈鈺一介文人,還沒反應過來,這鞭子就又落在了他身上,“你若是指著本姑娘說,你這個女人除了樣貌好看,便一無是處,我還能敬你是個爺們。這會兒說兩句陰陽怪氣的話,裝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給誰看?” “班鄉君,下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當街鞭笞下官,也太過了些?!鄙蜮暱戳搜鬯闹芮茻狒[的百姓,面上有些掛不住。 “哼,”班婳微抬下巴,“本鄉君就是這么任性,你能把我怎么樣?” “你這潑辣悍婦……” “啪!” 又是一鞭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雖然指著我鼻子罵會顯得你很爺們,但我還是要抽你。堂堂探花,竟然當街辱罵女子,這便是你讀書人的風度么?” 作者有話要說: 班婳:我作死,我樂意,敵人全都是空氣。 第7章 郡君 沈鈺從未想過自己有這么丟臉的時候,被人當街像狗一樣的鞭笞。 “沈探花端方如玉,不想竟也是出口傷人的粗鄙之人,”班婳騎在馬背上,嘲諷幾乎刻在了臉上,“罷了,只當本鄉君當初瞎了眼,竟然在你死纏爛打之下,答應了你的求親。誰知你竟是個過河拆橋的無恥之徒,一朝得中探花,便原形畢露,讓我看盡了你的小人之態?!?/br> 沈鈺此時辯解不是,不辯解也不是,他面色潮紅的看著四周看熱鬧的百姓,硬生生忍下了心頭的怒意,朝班婳作揖道:“班鄉君,請你適可而止?!?/br> 班婳這是瘋了嗎?她一個鄉君竟然敢鞭笞皇上欽點的探花,她還要不要名聲,還要不要嫁人了“哦,對了,”班婳忽然道,“你剛才說我當街鞭笞朝廷命官,做得太過了?” 看著班婳騎在馬背上,高高在上的姿態,沈鈺心中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放心吧,很快你就不是朝廷命官了?!卑鄫O看著沈鈺那副又驚又怕的模樣,暢快地笑出聲來,一抖韁繩,馬兒便邁開了步子。 “班鄉君!” “班鄉君!” 沈鈺想要追上去,跟在班婳后面的班恒突然轉頭瞪向他,揚起手里的鞭子,“你再往前一步試試?” 沈鈺想起剛才被鞭笞的痛楚,不敢再往前,心里又急又恨,班家的人都是瘋子嗎? 第二天一早,朝堂上就有御史參了班婳一本,說她身為皇家親封的鄉君,竟然對官員用私刑,實在是太不講規矩了。 這本來是一件小事,可是從御史嘴里說出來,就成了一件大事,皇帝還沒開口,幾個御史便自己先吵了起來。 幸而近來朝中沒有什么大事,大家便圍繞著鄉君鞭打探花一事吵開了。 “陛下,”就在大家越吵越來勁的時候,一個大家意想不到的人站出來開口了,“對此事微臣有個看法,不知諸位打人可否聽在下一言?” 幾位御史一看說話的是成安伯,都閉上了嘴。 “在微臣看來,這不是鄉君鞭笞當朝官員,而是被退婚女子痛打無情郎,”容瑕朝眾人拱了拱手,“微臣聽聞沈探花還未中舉前,多次到靜亭侯府求親,靜亭侯見其癡情,也不嫌棄他身份配不上班鄉君,答應了他的求親?!?/br> “未婚夫一朝中舉,便迫不及待的退婚,這不是忘恩負義是什么?”容瑕不疾不徐道,“諸位大人家中也有女眷,不如將心比心?” 朝堂上頓時安靜下來,半晌后有一個御史道:“班鄉君刁蠻任性,奢靡無度,天下又有幾個男子受得了?成安伯如此講道義,不如你去娶了她?!?/br> “御史大人,”容瑕聲音一冷,“你讀書幾十載,如今站在金鑾殿上,就是為了拿女子嗤笑,拿女子閨譽來斗嘴的嗎?” “如果這便是御史大人的君子風度,”容瑕朝坐在上面的皇帝拱了拱手,“陛下,微臣恥于與這種人站在一處!” “陛下,微臣覺得成安伯所言有理?!?/br> “臣附議!” 這個被容瑕訓斥的御史身體搖搖欲墜,臉色蒼白如紙,不用抬頭他都知道四周的同僚在用什么眼神看他。 容瑕是京城有名的翩翩君子,自己成了他恥與為伍的對象,日后京城的人,都會怎么看他? 完了,全完了。 而容瑕卻看了不看他,只是朝皇帝行了一個禮,便退了回去,安安靜靜站在原本的位置上。 一個翩翩如玉身姿挺拔,一個臉色蒼白心神恍惚,頓時高下立現。 朝會結束以后,皇帝剛回到宮里,宮女就來報,大長公主求見。 皇帝對大長公主十分有感情,他母后不得寵,父皇偏寵貴妃之子,若不是姑媽一直支持他,他的太子之位早就被貴妃之子奪走了。加上大長公主也不是挾恩圖報的人,所以這些年,大長公主在皇帝面前一直很得敬重。 現在一聽大長公主要見他,他當下便讓身邊得用的太監去請大長公主進來。 “見過陛下,”德寧大長公主一進內殿,便屈膝向皇帝拜去,嚇得皇帝忙伸手扶住了他,“姑母,您這是做什么。你我姑侄之間,何須行這般大禮?” 大長公主順勢站直了身體,她雖年近花甲,但是身體還算不錯,一舉一動都可以看出皇室公主的端莊大氣。 “今日來,我是代那不爭氣的孫女來向您告罪的,”大長公主摸出一塊手帕,擦著眼角似有若無的眼淚,哽咽道,“當年我沒有把她父親教好,導致他現如今年紀一大把也沒個正形,連帶著兩個孩子也隨了他的性子?!?/br> 說到傷心處,大長公主已經泣不成聲,只用手帕捂著臉,嚶嚶痛哭。 “姑母,請您切莫傷心?!被实坌睦锴宄?,姑母當年嫁給一個只懂行兵打仗的武將,是為了鞏固父皇的帝位。也正因為有這層情分在,所以姑母后來才能護住他跟母后,讓他成為高高在上的帝王。 表弟有現在這副紈绔模樣,不是姑母的錯,怪只怪靜亭公那個粗俗莽漢沒有教好兒子。想到姑母為了他們一家,付出了一輩子,臨到晚年,竟還讓一個小御史在朝堂上參她唯一的孫女,皇帝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姑母,這事跟表侄女無關,怪只怪那沈鈺見異思遷,其身不正?!?/br> “陛下不必安慰我,是我班家的家教不嚴,才讓皇上您在朝堂上因她為難了?!?/br> “表侄女是個好姑娘,宮里誰見到她不說一聲好,朕也是很喜歡她的,是朕沒護好她,才讓她受了這等委屈?!?/br> 最后大長公主是皇帝親手扶上馬車的,姑侄兩人感情有多深厚,整個皇宮的人都瞧在了心里。 德寧大長公主坐在馬車里,擦去眼角的淚水,臉上露出一個冷笑。 生在皇家,她比誰都清楚,這座皇城里根本沒有真感情,有的只有算計。就如同當年先帝算計她的丈夫,害得他后半身都生活在疼痛的折磨中。又比如她現在這個好侄兒,處處對她尊榮,也只是因為她識趣,而她的孩子也沒有能力插手皇家的事情而已。 先帝算計了她的丈夫,她便讓他心愛的兒子做不得皇帝,這也算公平。 御史參了班婳的第二天,一道圣旨就送到了靜亭侯府。圣旨的大意就是朕的侄女很好,朕甚是喜愛,覺得鄉君不太配得上她的身份,所以由鄉君升為郡君,食邑七百戶。 就在班婳升為郡君的同時,沈鈺因為私德有虧被罷黜官職,就連那個參班婳的御史,也以“其身不正”的理由,被奪去了御史一職。 “姐,夢里面有這一段兒么?”班恒看著班婳手里的圣旨,“郡君還有食邑,這可是親王嫡長孫女都不一定有的待遇,還是祖母厲害?!?/br> 前天他姐抽了沈鈺以后,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去大長公主府告狀去了。 然后他姐不僅抱回一大匣子寶石,還撈了一個有食邑的郡君回來,姜還是老的辣啊。 “不記得了,”班婳把圣旨塞到他手里,“你慢慢看?!?/br> “聰慧賢德,蕙質蘭心……” 班恒指著圣旨上的幾句話,搖頭晃腦道:“陛下也真不容易,睜眼說瞎話?!?/br> 班婳搶過圣旨,放到正堂上的祭臺上,讓這道圣旨與以往那些圣旨躺在了一起。 “陛下英明神武,慧眼如炬!” 班婳忽然想到,夢里似乎并沒有發生過這件事。事關她身份品級這種大事,她就算是做夢,也不會忘記的。 所以……因為她甩了沈鈺鞭子,現實開始有變化了? 第8章 不對 “這事不太對?!?/br> “我也覺得不太對?!?/br> 班家父子互相對看一眼,齊齊扭頭看向陰氏,想在她這里得到答案。 “你們看著我作甚?”陰氏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彼雭硐肴?,也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有什么貓膩,只好對班婳道,“婳婳,你再仔細想想,夢里真的沒有你被封為郡君這件事?” “沒有,”班婳很肯定的搖頭,“真有這種好事,我不會忘的?!?/br> “那……你這個夢會不會是假的?”班恒突然想到另外一種可能,“謝啟臨那件事只是一個巧合,事實上沒人早飯,咱們家也不會被抄家,這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想?” 做夢示警這種事,向來是人云亦云,真假難辨的。連他都知道,那些開國皇帝想要造反的時候,都愛跟神仙扯上一星半點的關系,包括他們大業朝的開國皇帝也玩的是這一手,是不是真有神仙,事實上大家都清楚,不過是忽悠老百姓的話而已。 被班恒這么一問,班婳也有些不確定了,她起身從多寶架上翻出一個木盒,里面放著一疊紙,紙上的字體猶如鬼畫符一般,大概除了班婳自己認識,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寫了什么。 “我那天怕時間太長把夢的內容忘了,所有把能記住的都寫了下來,”班婳把這疊紙拍在桌上,“你們看看還會發生什么巧合事件。一次兩次算巧合,三次四次總不能也是巧合吧?” 班淮拿起紙看了好半晌,雙眼呆滯地看著班婳:“閨女,你上面寫的是什么?” 班婳把那張紙拿過來一看,“謝宛諭要嫁給二皇子,但是二皇子喜歡的卻是石飛仙?!?/br> “你怎么記的全是雞毛蒜皮的小事,”班恒知道自己認不出班婳那堆鬼畫符,干脆看也不看,“有沒有什么朝中大事發生?” “我這么懶,怎么可能夢到朝政大事,”班婳回答得理直氣壯,“再說了,夢里的我每天都那么忙,哪有時間去關心那些無聊的政事?讓你來,你也記不住啊?!?/br> 班恒認真想了想,如果是他來做這個夢,可能醒來就忘記了,肯定比他姐還不如。 “那你怎么把別人嫁誰記得這么清楚”這一點班恒有些想不明白。 “誰讓她跟我不對付呢?” 班恒恍然,萬分理解地點頭,以他姐記仇的性格,這事確實能記下來。 現已成年的大皇子與二皇子皆是皇后所出,可能是陛下登基前,吃夠了先帝偏寵妃嬪的苦,所以他最敬重的只有皇后,最看重的皇子也是皇后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