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對于宇虎極其跟班的挑釁嘲諷,邊戍絲毫不在意,他怎么會跟這些無知小民一般見識。 他去私塾的唯一目的便是獲得先生的認可,進而看到佟凜贊許的笑容和眼神,這對他來說,比以往獲得任何賞賜,得到任何稀罕玩意兒,都要高興千百倍。 邊戍正要對淺草道晚安,又聽有人說道:“我聽說邊戍寄住在一個陰陽師家中,想必平日常能見到祈福驅邪之事,對妖怪也不會陌生,應該不會這么膽小吧?!?/br> 宇虎嗤之以鼻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懂什么,最了不起的陰陽師都是通過了考試進入陰陽司,留在宮中輔佐侍奉皇室的;其次則是在京畿一代為達官顯貴服務的;民間的陰陽師多半是些不入流的術士,頂多會畫符測風水之類淺顯的法術?!?/br> 他忿忿折斷一根樹枝繼續道:“邊戍家在隔壁村外的山上,住在那種地方的陰陽師,會是什么正經人?依我看多半就是個大騙子,待日后邊戍就會繼承他的衣缽,成為一個小騙子?!?/br> 宇虎這番話令邊戍許久不曾動怒的內心掀起了一陣波瀾。 言辭不同于利刃,無法傷他分毫,他現在平靜安心的日子得來不易,是以對少年間的小打小鬧從不計較。無論別人怎樣品評他,他也不會介意。 但他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有人對佟凜做惡意的揣測,哪怕只是戲言,他也聽不得一分半毫。聽到宇虎一陣陣得意的笑聲,他恨不得沖過去將其按到火中炙烤。 淺草在黑暗中未能發覺少年的異樣,懷著少女的心事將他拉到一邊,悄聲與他說些有的沒的,盡是些她最近又學了什么琴曲,做了多少女紅這種小女兒家的事。 自邊戍第一次踏入私塾,淺草便被他身上與眾不同的氣質所吸引,總覺得他不似其他少年那般幼稚,有種超脫年齡的成熟。加之他頭腦聰慧,又低調內斂,更是讓淺草的一顆少女心萌動不已。 只是淺草有著女兒家的矜持,不便直截了當的示好,便經常去找邊戍說話,試圖讓二人之間更親近些。但邊戍不似其他少年那般總愛圍著淺草表現,對她不冷不熱,態度平淡,總讓淺草摸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今夜也是如此,邊戍心不在焉,沒聽幾句便打斷道:“你若是沒什么其他事,我便回去睡了?!?/br> 淺草抿了抿嘴唇,從袖子里掏出一只香包遞過去,羞赧含笑道:“這是特意為你縫制的,戴在身上可以提神醒腦?!?/br> 香包做工精致,可見下了不少苦心。淺草低垂著頭,好像將其當作了定情信物一般,等待心上人接過去。 然而邊戍連看都沒看,十分不解風情道:“有勞了。不過我不需要,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br> 淺草一愣,捏著香包的手再度緊了緊,心里滿是委屈道:“你這人怎么這樣,難道……難道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邊戍的聲音就如同夜風一般充滿涼意:“明白又如何。你的心意只是你的心意,與我何干?!?/br> 說罷便轉身離開,留下淺草一人,在屋檐下的陰影里,眼淚奪眶而出。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農莊主人一家便已起床燒火做飯。裊裊炊煙如同白霧,伴隨著鳥兒的啁啾,山林中一派安寧祥和。直到一聲驚叫將其撕裂,睡在各院里的學生也都被驚醒。 眾人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的探出門來,均是一臉茫然,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農莊主人的小女兒匆匆跑進來道:“爹,豬圈里有個人!” 農莊主人一聽,也未做多想,還以為是偷豬的賊,抄起撥火棍便沖了出去。好事的學生們也趕緊跟了上去,生怕錯過一番熱鬧。 一行人趕到豬圈,就看一灘泥濘當中,有個人趴在地上,滿身腌臜,臉上也沾滿了泥糞,嘴里還塞著一把雞毛。 這副模樣怎么看也不像是個賊,在一片哄笑聲中,有眼尖的認出人來,失聲叫到:“那不是宇虎嗎!” 眾人聞言,這才認出是他,可是豬圈里無處下腳,這些養尊處優的少爺們根本不愿為救他出來而臟了自己的鞋子。 況且很多人平日嘴上不說,心里卻很看不慣宇虎趾高氣昂的神氣勁兒,只是礙于他身份特殊,便多處忍讓。如今見他如此狼狽,還有豬在他身上踩來踩去,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最后還是農莊主人進去將人拖了出來,口中還不住抱怨年輕人不懂事,玩什么不好,非要跑到豬圈里去瞎鬧。 宇虎悠悠醒轉,被自己的情況所驚,身上陣陣的臭氣,幾乎把他熏得再度暈倒。 他頭暈腦脹的被農莊主人沖了幾桶水,換了一身農人的粗布衣服,在院子里吹了好一陣風,才逐漸清醒過來。 昨晚聊至深夜,眾人散去后,宇虎去茅廁小解,剛剛掀起衣擺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此刻回想起來,他根本不知道是誰在背后偷襲,還如此戲弄于他。雖然沒有證據,但他內心深處已經斷定,此事必是邊戍那個表里不一的陰險之人所為。 那小子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說好聽點是不卑不亢,說白了就是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宇虎一再挑釁陷害無果,還以為邊戍有多么高風亮節,未曾想他竟是個黑肚皮的。 宇虎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明明他想出了辦法要弄得邊戍顏面掃地,現在卻是他被邊戍搞的面子盡失;他本想看邊戍被嚇尿褲子的好戲,結果反倒是他尿了自己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