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宇虎瞧著其他人半信半疑、神情緊張的樣子,心中暗暗一笑,突然豎起一只手指,做出凝神靜聽的樣子,悄聲道:“你們聽到了嗎?” 少年們的身體不由得繃緊,豎起耳朵聆聽寂靜的山林間細碎的聲響。風吹葉落,草叢撲簌,不知從何處傳來了細微的咔擦聲,也許是林中的野獸踩到了枯枝。 宇虎皺眉道:“咔嚓,咔嚓,那是童九在咀嚼幼女細弱的骨頭,發出的響聲!” 一陣裹挾著泥土腥味的冷風吹過,令少年們打了個哆嗦,有膽子小的,不免往同伴身邊湊了湊。聯想到這座農莊,就在宇虎所講述的獄潭不遠處,行至山丘下用不了一炷香的時間,更讓他們感到一陣陣寒意。 有人勉強笑道:“童九只吃女孩子,我們都是男人,怕什么。再說,這都是宇虎編造出來嚇唬人的?!?/br> 他話音剛落,一個銀鈴般纖細動聽的聲音顫抖道:“可是我聽說,的確有人見過山丘上的小木屋里,有個高大粗野的男人出入?!?/br> 先生的女兒淺草,平日里便跟著學生們一起聽課,今日也跟隨父親一起來到了郊外。她與少年們同齡,雖然年紀不大,但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宛如夏日初荷,含苞待放,是一眾情竇初開的少年向往慕憬的對象。 她坐在邊戍身邊,被一個個聳人聽聞的故事激得脊背竄過陣陣涼意。但她卻不想回到房里睡覺,只想跟邊戍再多坐一會兒。 只是宇虎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并非遠在天邊的傳說,而是就在距離他們不處的山丘上,著實讓淺草心生恐懼。 事實上,這不過是宇虎添油加醋、夸大其詞而已。童九確有其人,也的確有些身手,且嗜酒好賭,一旦喝醉便調戲年輕女子,若是有人上前勸阻,必會被他痛打一頓。 由于他力大無比,兇狠悍勇,鎮民對他滿心怨懟。衙門里的官差多次將他抓捕回去,但傷人這種事頂多關個十天半月,放出來后他依舊我行我素,令宇虎的縣令老爹頭痛不已。 童九并不住在山丘上的木屋里,只有在需要進山打獵的時候,才會偶爾住上一夜,跟酒吞童子的妖怪之說完全沒有關系。 但這些事,淺草并不知曉。她心慌之下,下意識的想去抓邊戍的手臂,結果卻抓了個空。 邊戍將手里的柴丟到火堆里,起身整了整衣擺上的褶皺,面無表情道:“時候不早,我先睡了?!?/br> 佟凜時常與游魂坐在院中的櫻樹下飲酒談天,關于鬼神妖怪的傳說,邊戍聽得比誰都多,對這些嚇唬小孩的故事毫無興趣。 他本就不想參與,無奈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自從在佟凜家中住下,二人始終同床共眠,男人發絲的清香,身體的溫度,衣袖上沾染的香料,混合成一種獨屬于他的味道,讓邊戍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夜夜恬然入夢。 今夜獨自一人,邊戍有些不適,并且越是睡不著,便愈發想念佟凜。為了排解這一日不見的思念,所以才去聽那些深夜鬼話。 宇虎叫住邊戍不懷好意的笑道:“難道幾個鬼故事便嚇到你了,晚上要不要我們陪你一起睡???” 邊戍置若罔聞,連瞧都沒有瞧他一樣。 宇虎哼道:“不怕就別急著走,臨行前我們就商量過了,今晚一起去獄潭瞧瞧,童九那家伙到底長什么樣子,究竟吃了多少年輕的姑娘?!?/br> 這個年紀的男孩,對越是危險的地方,便越是充滿好奇。這不過是宇虎的一個借口,正如同編造出酒吞童子之事一樣,目的便是為了引邊戍去往獄潭。 宇虎始終對邊戍心存不滿,經常給他使些絆子,想看他當眾出丑,讓他在先生和同窗面前抬不起頭來。 但邊戍在自幼成長的環境里,見慣了勾心斗角,爾虞我詐,與那些費盡思量、陰狠毒辣的手段相比,宇虎的小伎倆僅是兒戲罷了,輕易便可化解。 幾次三番之后,宇虎都沒能成功,空憋了一肚子的火。又見淺草成日里有事沒事便找邊戍說話,邊戍卻只是冷著臉愛搭不理,更是讓宇虎恨得咬牙切齒。 宇虎與幾個平日要好的同窗早已事先商量好,將邊戍引到獄潭那邊,將他痛揍一頓,再把他綁到山丘上,留他獨自一人在小木屋里過夜,嚇他個半死,待次日清晨再去放他出來,也許還能看到他尿褲子的慘狀,日后他必不敢再囂張。 邊戍冷著臉道:“我要睡了,你們自行去吧?!?/br> 宇虎不信他沒有半點好奇心,繼續用惡言激將。 邊戍根本不吃這套。宇虎的如意算盤全都寫在臉上,他怎么會看不出來。 好勇斗狠、逞強好勝之事,邊戍從不會做。他將宇虎視若無物,徑自轉身離開。 宇虎惱火至極,抄起手邊的石塊丟到篝火里,火苗竄起老高,濺出斑斑火星。 那些視宇虎為首的少年見狀,立刻嗤笑道:“邊戍不過是個外強中干的慫包,就說不敢去便是了,還故作鎮定,真是可笑?!?/br> 眾人七嘴八舌,把邊戍貶低得一無是處,宇虎這才多少消氣。 邊戍和淺草并未走遠,站在院子的陰影里將同窗們的話聽的一清二楚。 淺草細聲細氣的安慰道:“你別往心里去,我知道你不是那般膽小怕事的人。反而是他們,心胸狹窄,沒事找事,真叫人討厭?!?/br> 平日宇虎便常常對邊戍出言相譏,處處排擠,還笑話他定是家中太過貧寒,連飯都吃不上,否則怎么會長得那么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