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她冷淡地哦了聲,轉身要走,又被他叫住了:“娘娘還記得臣問過您,您相信人有前世嗎?” 沈瓊樓手指顫了顫,抿唇皺眉瞧著他,故作不耐:“難道提督要跟我說,你有傳說中佛祖的眼,能看透前世今生?” 蘇沅一笑:“自然沒有?!?/br> 他默了很久,聲音飄渺地傳了過來:“臣聽過一個神怪故事,講的是一位女子死后被人借尸還魂,性情大變?!彼浇且粡潱骸奥犝f王妃娘娘自打當初被沈侯爺教訓過一回,性子也改了不少啊?!?/br> 沈瓊樓手心冒汗,眉毛微微動了動,把快要滿溢出來的緊張硬生壓了下去:“提督想做什么?” 蘇沅笑了笑,始終跟她保持一丈遠地距離,輕聲道:“娘娘為何總喜歡問我想做什么?我不過是閑話幾句罷了?!?/br> 沈瓊樓還沒說話,殷卓雍已經和睿王閑話完折返回來,淡淡瞥了蘇沅一眼:“有勞蘇廠公費心?!比缓髱е狭笋R車。 沈瓊樓想問話:“他...”只開了個頭就說不下去了。 殷卓雍指尖點了點車圍子:“那不是個善茬,三皇子這回謀反的這般順利,跟他未必沒有關系,不過京城大亂初定,我這些日子一直忙著休整,所以才沒騰出手來收拾這攤子,不過已經著人看著了?!?/br> 馬車簾子被過堂風卷起一角,她瞥見蘇沅身后跟了幾個五大三粗的侍從,不像是尋常的護衛,倒像是監視的人,她想到蘇沅方才說的話,心里頭七上八下的。 蘇沅挑這時候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是想威脅她,讓她向殷卓雍求情?她緩緩搖了搖頭,她是很怕旁人知道,尤其是沈家人要是知道了,他們寵愛的孩子已經換了個人,該有多么難過啊。 還有殷卓雍,他是很喜歡她,但面對這種光怪離陸的事兒,會不會也懷疑她? 她才馬車里想的揪心,等想起來抬眼往外看的時候,卻瞧見走的是往宮里的路:“這是...” 殷卓雍道:“我這幾日幫著處理政事,所以暫住在宮里?!?/br> 她面皮緊了緊,繼續問道:“那...皇后和太子呢?” 殷卓雍微微笑道:“當初老三打進來的時候,他們出京暫避鋒芒了,如今自然不在京里?!?/br> 沈瓊樓長長地哦了聲。她把京里的情形堪堪理了個大概,皇后和太子帶著宮里人先離了京城,殷卓雍打完仗之后攝政,著手處理京中的大小事務。 京里眾臣的心里都想著同一個問題:豫王什么時候才會離開?他到底打算不打算離開? 沈瓊樓默默地瞧了他一眼,馬車沒過一會兒就進了宮門,他還是住在原來昭睿帝還在的時候給他安排的宮殿里,倒也沒直接入主嘉明殿,于是她現在也被搬到這里來了。 沈瓊樓想了想,還是小心探問道:“咱們...不住在王府里頭?” 殷卓雍輕笑著四兩撥千斤:“宮里有些事兒等著要處理,住在王府來來回回不方便?!?/br> 沈瓊樓無奈地瞥了他一眼,命人打熱水洗澡,她還趁機往照了照鏡子,這些日子連日奔波,她臉上也灰撲撲的,嘴唇還干的起皮,衣裳也是皺皺巴巴,真不知道他昨晚上怎么下得去嘴。 痛痛快快把自己扔到大澡盆里,沈瓊樓愜意地舒了口氣,沒留神被人從后面擁住,兩只手自然而然地滑落到賁起的瑩軟上揣捏賞玩,愛不釋手。 兩人雖然是正兒八經的夫妻,不過這些日子也沒那啥,沈瓊樓臉漲得通紅,尷尬地想要掙開,他手指像是察覺出她的心思,在敏感的頂端時急時緩地打著轉,讓她渾身發軟的倒在浴桶里。 沈瓊樓顫著嘴唇:“你,你放手!” 他輕笑一聲:“不放?!眱A下身來和她唇齒纏綿,曖昧地聲響整個宮室都能聽見,幸好屋里沒什么人。 沈瓊樓:“...” 他猶嫌不夠,干脆自己也進了浴桶,幸好浴桶夠大,躺兩個人綽綽有余,她見今天地浴室play是玩定了,認命地靠在他懷里。 他大概真的是憋著久了,豐潤的唇從她下巴到脖頸,在沒下水面不斷往下,把她全身嘗了個遍,險些沒吮破皮,在熱水里抬起她的腿環在自己腰上,纏綿著頂了進去。 有熱水的潤滑倒是不怎么難受,不過沈瓊樓還是低低地嗚了聲,偏頭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顫著嘴唇道:“你,你輕點?!?/br> 他恩了聲,不知道聽見沒聽見,動作還是狂風暴雨一般,又笑著地在她后背上拍了拍:“乖乖,是你輕些才是,快被你咬死了?!?/br> 沈瓊樓不自覺吟哦出聲,斷斷續續地道:“胡,胡說,我壓根沒用勁咬你!” 他曖昧地笑著,湊在她耳邊,在圓潤的耳珠上咬了口:“下面的嘴巴啊?!?/br> 沈瓊樓:“...”禽獸??!王爺你變了!你這幾個月到底京里了什么! 元芳等人本來在外頭守著,隱約聽見里頭的曖昧聲響,還有水滴嘩啦啦打在青磚地上的聲音,都又是臉紅又是尷尬,元芳到底還鎮定些,淡定地吩咐道:“先把熱水燒上吧,過會兒沒準用得上?!?/br> ☆、第99章 浴桶里的熱水變涼,殷卓雍又把她抱到榻上繼續,小別勝新婚,她一開始還能忍著由著他折騰,如此反復了幾回,她腰都快被他弄斷了,抖著嗓子就開始求饒。 殷卓雍湊過來咬著她耳根,聲音喑啞,似是抱怨又似是調笑:“你也太不經弄了,這才多久?” 沈瓊樓雙眼失神地看著他,半晌才找回焦距:“已經晚上了!你饒了我吧...” 他動作不斷:“給我個理由?” 她腦子已經停止轉動了,過了許久才道:“我...還沒吃晚飯?!?/br> 他裝模作樣地嘆了聲:“你這是在抱怨我沒喂飽你啊?!?/br> 沈瓊樓:“...” 他說歸說,見她累的精疲力盡也加快了動作,兩人相擁著歇了片刻才下床吃飯,沈瓊樓幾乎是被他攙著下床的。 這時候吃的當然不能算晚飯,最多算個宵夜,沈瓊樓喝了碗冬瓜湯就懶得動嘴了,殷卓雍倒是神清氣爽,夾了些她素來喜歡的菜進行投喂。 他夾了塊好嚼的玉豆腐放進她嘴里,見她咀嚼竟也懶懶的,有一下沒一下地動著,作勢在她下巴上一托,又往上一合,看著她上下眼皮打架的模樣好笑道:“干脆讓我幫你吃了算了?!?/br> 沈瓊樓不理他,轉頭看桌上有一盅湯水,湊過去聞便有股詭異的味道:“這什么玩意燉的湯,味道怎么這么奇怪?” 提起這個湯,殷卓雍臉上的表情也出現了片刻的空白,隨后才緩緩道:“御膳房的人新研制出來的,用蘋果,雪梨,菌菇和精排燉了大半個時辰,我前些日子胃口不太好,他們說這湯是清火養胃的?!?/br> 沈瓊樓:“...”這料理黑暗的跟陳氏有的比了,她囧了會:“那你喝過沒?” 殷卓雍搖頭,蹙眉道:“他們變著法地做這些玩意,一開始先是紅燒雪梨排骨,后來又改成爆炒,如今又換成燉的湯了,這種玩意誰敢下嘴?!?/br> 御膳房可以啊,變著法地琢磨做法,大有你不吃我就不下卓的架勢。 她異想天開地道:“那你怎么不嘗嘗呢?沒準味道還不錯呢,不能辜負了底下人的一番心意啊?!?/br> 殷卓雍默默地瞟了她一眼。 沈瓊樓壞心眼地給他盛了碗:“你先嘗嘗唄,萬一好喝你就當賺到了,不好喝就算是提前練習了?!?/br> 殷卓雍濃冶的眉毛一挑:“練習什么?” 沈瓊樓道:“萬一你岳母哪天突發奇想想要給你做飯呢?” 殷卓雍:“...” 他最后見她興沖沖的樣子倒也很給面子地喝了口,然后強迫自己咽下去,淡淡道:“賞下人吧?!?/br> 沈瓊樓扼腕。 之后的日子她本來以為殷卓雍得一天來sao擾她好幾回,沒想到他超乎尋常的忙,除了吃飯睡覺是跟她在一起的,其他時候都在前面商量政事,掃清三皇子一黨的余孽。 他當王爺的時候是個甩手掌柜,萬事只用聽結果,現在卻忙的腳打后腦勺,想想也讓人感慨,又怕沈瓊樓無聊,便把自己的私印和牙牌解下來給她,讓她可以自由進出宮。 他最近已經開始騰出手來收拾西廠了,手段還算比較客氣的,只是先命人把西廠上下看管起來,不許人隨意進出,不過誰都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除了西廠中人之外,沈瓊樓才是最擔驚受怕的那一個,她難免想到蘇沅前幾天跟他說得話,雖然這種事兒沒有確鑿的證據,但以他的手段,只要命人放出風去,再以這個來脅迫她,她難道真要出言干預殷卓雍的心思,保下蘇沅? 可若是不救他,難道由著他把這話傳的沸沸揚揚的,她怎么面對沈家人和殷卓雍? 她盡可能往壞的方向設想了,惶惶不安地等了幾日,沒想到西廠那邊竟然沒有絲毫動靜,蘇沅好像放棄抵抗一般,安生呆在西廠里束手就擒了——她十分費解。 殷卓雍正立在西廠的正堂里,身上還帶著清潤的雪氣,他撣了撣肩上的雪花,漫不經心地四下打量著:“這地方不錯,可到底比東廠少了幾分底蘊?!?/br> 蘇沅笑了笑:“王爺說的是?!彼瓜卵?,雖然現在形同軟禁,但到底那份氣派沒有失,低頭撥弄著茶葉沫子:“王爺是聰明人,咱們就不說暗話了,您本來可以早早地給臣定罪,現在弄的這么不上不下的,是想從臣這里要過去什么?” 殷卓雍把油紙傘放到一邊,負手瞧著他,姿態雍容:“西廠的勢力我約莫也知道些,下到幾十個屬國,上到韃靼瓦剌,每處都有你們西廠的探子在,還有這些年搜羅的所有消息,我已經著人審問過你們西廠的二檔頭了,可他竟也知之不詳,我想除了你這個廠公,只怕沒有人知道清楚了吧?” 蘇沅道:“原來王爺想要這個?!?/br> 殷卓雍側頭看著他:“放了你自然是不可能的,不過你也不想死前再把廠里幾十樣酷刑再嘗一遍吧?” 蘇沅見他高高在上,負手而立,像是佛龕里高供著的菩薩,有一剎那想把沈瓊樓的事兒告訴他的沖動,不過他都忍著沒傳出去了,自然也不會忍不住這一時。 他呵呵一聲,話到喉頭卻咽了回去,緩聲道:“我想見一位故人,見到她我才能安心去了?!?/br> 殷卓雍瞇了瞇眼:“誰?” 蘇沅頭微微一低,卻又不說話了。 殷卓雍淡淡瞥了他一眼,竟再不多問一句,轉身出去了。 他對蘇沅能從和小黃門爬到如今位置倒也有幾分敬佩,也不想一上來就用重刑弄的太難看,不過他要是還不識好歹,那就看看他這身硬骨頭能挨得住幾遍洗刷。 沈瓊樓最近把察言觀色技能點滿了,見他回來臉色不大好心里先七上八下的。 她覺得自己好生苦逼,又不是她想穿越的,原身又不是她害死的,為毛她現在要做賊心虛,覺得自己像殺人兇手。 小心探問了幾句,他倒也沒瞞她,三兩句就交代了,沈瓊樓怔了怔,低著頭若有所思。 早上起來他又是一大早就出去了,沈瓊樓在宮里亂轉了會兒,竟走到了西廠門口,她立在原地瞧著西廠的牌匾,腦子里又想起他說的前世今生的事兒,還有昨晚殷卓雍說的話,不知出于什么心里,竟抬步走了進去。 西廠已經被人圍住不許隨意進出,不過她有殷卓雍的私印和牙牌倒不用擔心這個,守著西廠的校尉欠身來問她:“娘娘有什么吩咐?” 沈瓊樓遲疑了一會兒,緩緩道:“我想見見蘇提督?!?/br> 她不想下半輩子都為了這個事提心吊膽的,如果不把這事兒弄清楚,她以后就得在擔驚受怕中度過,再說殷卓雍想要的東西,她也想幫他拿到。不是她自戀,雖然蘇沅沒明說,但她直覺他說的那個故人就是她。 校尉躊躇不動,她補了句:“蘇廠督冥頑不靈,我算是他半個故人,也想勸他幾句,全了王爺的意思?!?/br> 校尉這才點頭應了,沈瓊樓也沒傻到直接見人,找三寧讓他挑來五六個頂尖的好手,據說每個都是能一人斗三虎的那種,讓他們在外間等著,只有她喊一聲幾人立刻就能沖進去。 校尉還給她上了雙保險,給蘇沅手上腳上都帶上鐐銬才敢讓她見人。 沈瓊樓進到暖閣,就見他手腳都銬的牢牢的,鐐銬上還嵌了根小孩手腕粗細的鐵鏈,一頭用榫子死死地釘進了青磚里,那鐵鏈不過二尺,只要她保持一定距離,蘇沅連她的邊兒都挨不到。 她見了這幅場景,縱然心里對他沒什么好感,也不由得生出股英雄末路的悲涼。 他身上穿著靛藍色常服,外罩著素紗罩衣,倒是沒顯得多悲哀,還有閑心擺弄他那套茶具,見到她微微笑道:“就知道王妃會來?!?/br> 沈瓊樓在他四尺處坐定了,兩人隔著長條檀木桌,她淡然道:“是啊,我來了?!?/br> 蘇沅笑了笑:“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王妃很久了?!彼徚丝跉?,眼睛直直地盯著她,慢慢道:“你是不是沈瓊樓?” 沈瓊樓搭在椅背上的手指猛地收緊了,很快又松開了,默然不語地看著他。 這小動作瞞不過他,他唇角微微一挑:“果然?!彼性屏魉愕臄[弄著茶壺茶碗,悠悠然道:“豫王最看重的人恐怕就是你了,我本想著用這事兒來拿捏你,死路中拼出一條生路來,后來仔細想想也無趣得緊?!?/br> 他手指撫過杯壁:“反正我活了兩輩子,不枉費在這世間走上一遭,更不想再傷你一回,還是我死了吧?!?/br> 沈瓊樓身子一緊,不過很快又放松下來,她都穿越了,人家重生一把也沒啥好稀奇的,不過這樣一來,以前好多事兒都有解釋了。 他見她詫異了一瞬就平靜下來,眼底也略有訝然,溫文淺笑:“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沈瓊樓,不過是不是也不重要...”他垂眸輕嘆:“我喜歡你啊?!?/br> 兩輩子的記憶交織,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他是真喜歡上輩子那個,還是因為愧疚喜歡了現在這個;或者他是上輩子喜歡沈瓊樓的身子,喜歡如今她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