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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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個用了三十年征伐不斷統一了羌狄各部的夷王會無度寵愛一個強大異國的公主? 不管別人怎么想,嚴靜思是不信。 寧帝自然也是不信,見嚴靜思放下了錦帛,信口問道:“羌狄王此舉,梓童以為如何?” 梓童? 這是在叫她?! 嚴靜思很是受驚嚇,抬頭看向寧帝,只見他雙眼澄澈坦然,完全不像是神志不清的模樣。 那這是......主動示好? 呃,應該是。 硬著頭皮承下“梓童”的稱呼,嚴靜思將注意力適時轉移到羌狄的國書上。 “臣妾私以為,廣陽公主與徐劼的往事,羌狄王極有可能并不知情,但仍縱容廣陽公主遞交這封國書,其中或許有著兩重用意。其一,試探皇上您對廣陽公主母子的看重程度,以羌狄王的年歲,怕是立儲迫在眉睫。其二,企圖以此為借口伙同突厥、韃靼犯邊掠奪邊城?!?/br> 雖說這借口不甚站得住腳,但對強盜來說,扯張虎皮當幌子就夠了。 寧帝也不掩飾眼中對嚴靜思這番話的贊賞,沉吟片刻后開口道:“恐怕還有一重用意,廣陽姑母此時公然出手干涉大寧內政,無論朕如何回應,必然都會傷了彼此的情分?!?/br> 嚴靜思挑了挑眉,“看來,羌狄王應該是無意扶持六王子為儲君?!?/br> 寧帝點了點頭,“羌狄素來覬覦我大寧,當年求娶公主不過是兵力式微下的安邊權宜之計,虎狼之心未改,又豈會立大寧公主的血脈為儲君。眼下這個機會究竟有幾分偶然,還真是不好下定論??!” 聽得寧帝話中的意思,嚴靜思微微一愣,心想:若是真如皇上猜測的那樣,羌狄王對廣陽公主與徐劼的私情早有知曉,隱忍多年為的就是促成今日的局面,那可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忍者無敵! “若如皇上所料,怕是廣陽公主的后位......”嚴靜思倒是沒有多余的情懷去掛心廣陽公主的后位能不能坐穩,只是擔心羌狄后位易主,會不會徹底打破大寧與羌狄在邊境上的平衡,從而重燃戰火,屆時邊城可就要生靈涂炭了。 寧帝見嚴靜思臉色肅穆,猜到她在擔心什么,溫聲寬撫道:“這些年羌狄雖與咱們大寧邊境無戰事,但與西域小國之間兵事未斷,加之國內也不那么安穩,內外消耗作用下,動用大軍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至于東西突厥與韃靼,境況與羌狄亦相差無幾,否則也不會相互勾結在邊境增兵施壓?!?/br> 嚴靜思稍稍放寬心,“皇上的意思是......邊境的戰事起不來?” 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還未及開口,忽聽得門口處傳來福海的通稟聲:“啟稟皇上,諸位內閣大人已經到了,正在殿外等候召見?!?/br> “宣?!?/br> 嚴靜思聞言蹙眉,但還是應著寧帝的手勢上前扶他起身,一邊取來常服親自為他穿衣束發,一邊建議寧帝還是宣閣臣們進來內室面見為好。 寧帝撫了撫衣袖,深深看了眼嚴靜思,舉步離開前囑咐:“你且在此稍候?!?/br> 嚴靜思:“......” 內室與暖閣之間僅有一道門簾、一架屏風遮擋,嚴靜思坐在內室里,外間君臣議事的聲音聽得是清清楚楚。 嚴靜思不禁心中苦笑,寧帝這一手還真是厲害,隔簾聽政的信任都給了,擺明要讓她騎虎難下,死心塌地跟他綁在一條繩上。 所以說啊,盛情難消,君恩難受。 人就是如此,有選擇余地才會躁動糾結,像嚴靜思這種別無他選的情況,反而很快就看開平靜了。 坐在桌邊,抬手給自己倒了盞茶,嚴靜思一邊啜飲,一邊聆聽外間君臣的談話。 背上有傷,站著顯然要比坐著輕松些,寧帝抬手示意免禮,幾位閣臣見皇上都站著,自己當然不會承恩入座,也都陪站著。再說,眼下的情形,讓他們坐著也坐不住。 昨夜逼宮之事,帝后均未下封口令,清早宮門一開,消息就如朔風一般吹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宮中因控制得當,現下已經恢復了往昔的平靜,然宮外卻是議論紛紛,加之邊境上的異常,民間頗有些人心惶惶。 嚴閣老等四位閣臣乍聞宮中變故,駭然的同時,第一時間進宮面圣,被福海擋下后心中很是不安,現下因羌狄國書一事得見圣顏,確定皇上的傷勢的確無大礙,這才稍稍寬了心。 相較其他幾人,吏部尚書陳壽有些沉不住氣,面色憂忡難掩。 兵部尚書符崇岳一反往日緘默低調,率先上前一步稟道:“臣幸不辱命,西北諸所的兵力糧草已調整完畢,只待詔令!” 符崇岳這番話一出,不僅陳壽和林遠大吃一驚,就連城府深沉的嚴閣老也愣在當下。誰也沒想到皇上竟然會先一步讓兵部做了秘密動作,仿佛是早料到了現在的局勢。 內室里,嚴靜思從愣怔中回過神,笑著搖了搖頭。 寧帝這局棋鋪得可真夠大的,儼然將所有人都擺上了棋盤。甚至是他自己! 直到此刻,嚴靜思的心才算徹底落了地,忽覺得一身輕松,困倦感不受控制地漸漸從身體里涌了上來。 內室并不算大,只有一張床榻,嚴靜思的臉皮還沒修煉到搶皇上床榻的程度,便用手臂撐著頭,打算小憩片刻。 寧帝從外間走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嚴靜思趴在桌上睡著的模樣。 猛地一瞬間,各種滋味涌上了心頭。 挽月等人之前被隔在了外間,現下隨著皇上走進來,見到自家主子不甚舒服的睡姿,忙上前將披風取來給人蓋上,剛染了風寒還沒好,再著涼可就麻煩了。 披風剛搭到身上嚴靜思就醒了,見寧帝一臉如沐春風,心里的吐槽*就控制不住地熊熊燃燒。 自己上躥下跳,結果證明純屬看三國掉眼淚——替古人擔憂,你說氣人不氣人?! 為了避免火氣上行病情加重,嚴靜思決定眼不見為凈,以不打擾寧帝養傷為名,先行告退。 出了東暖閣,在殿門外候著的當值侍衛已經換成了以左云為首的龍鱗衛。 嚴靜思看了眼左云身邊的年輕生面孔,開口道:“你就是梁鐸吧?” 梁鐸微微一愣,很快回過神,咧著嘴抱拳施禮:“娘娘英明!” “不錯,有膽色,手也夠穩,當立一大功?!眹漓o思毫不吝嗇贊賞,畢竟,敢在皇帝后背戳個血窟窿的人太難得。 梁鐸雙眼微垂,卻仍掩飾不住雙眸中的奕奕神采,“娘娘謬贊,為主上分憂本就是屬下分內之責,不敢居功!” 嘴上說著自謙的話,臉上的表情倒是很誠實嘛。 嚴靜思還就是欣賞這種風格,當下一揮手,扯著皇上的旗號賞了百兩銀,當然,左云和康保等一種上下也沒落下。 回廣坤宮途中,左云看了眼恨不得腳踩一陣西北風就能扶搖上青天的梁鐸,忍不住開始覺得頭疼。才將這貨要過來就有些后悔了,不知道現在退回去還來不來得及...... 關鍵時刻最能檢驗人品。經歷了昨夜的宮亂,惠妃沉默深居避嫌自清,康嬪和麗嬪比賽似的三番兩次上門請求御前侍疾,而寧妃則不慌不亂地再次在皇后的授意下重新接管了宮務。 宮務看似繁冗,但對寧妃來說卻早已駕輕就熟,趁著人事清洗的時機,順手又將暗中的隱患一并摘除,宮內的面貌風氣有了顯著的變化。 嚴靜思果敢放權,寧妃不負所望,圓滑而又不失原則的手段讓嚴靜思堅定了對自己眼光的肯定,一后一妃的合作順利步入穩定期。 所以說,世界上并不缺乏聰慧的女子,只是缺乏發現她們的眼睛。 除夕家宴上的宮變在后宮中并未掀起太大的風浪,龍鱗衛與御林軍協同合作,迅速有序地介入內侍排查,司禮監暫時封禁,批紅權被收回,日常政務交由內侍監、通政司分項暫代??偟膩碚f,這次動蕩對后宮中人的影響,精神層面上的沖擊遠大于物質層面,畢竟徐貴妃盛寵多年,誰也沒想到旦夕間就從云端摔入了塵埃。然而,旦夕禍福的感慨很快就被如常的生活沖淡,只留下了茶余飯后私下里的談資。 可前朝的情形則完全不同。追責、連坐等一系列動作緊隨而來,徐黨一派人人自危,頃刻間墻倒眾人推,彈劾、舉告的奏折絡繹不絕地匯聚到寧帝手里。 其中,最為活躍、貢獻最大的除了六科言官之外,當屬嚴黨派系中的官員。譬如嚴府長房大爺嚴通,嚴郎中。 ☆、第76章 指點迷津 徐黨一派紛紛落馬,大廈傾頹之勢已成定局。朝中各部各司不斷有要職出缺,人事增補調動一躍成為聚焦之地。 陳壽雖沒有明確站入徐黨的陣營,但最近幾年來顯然抱有迎合之意,如今徐家傾倒,陳壽整日里戰戰兢兢,唯恐大難臨頭,短短數日眼見著就瘦了一圈,于政務上更是不敢有絲毫怠慢,巴望著能將差事辦得漂亮,在皇上跟前搏個自新的機會。 奈何,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總是崎嶇曲折的。 陳家大公子陳開遠散衙回府后如往日般來到書房請安,見陳尚書面色凝重肅穆,憂色重重,開口問道:“父親可是有什么棘手之事?” 陳壽素來對這個長子不甚喜歡,總覺得他的性子更肖似其母袁氏,刻板固執,過于端方,缺乏變通,不如其他幾房庶出的兒子心思靈活,言行討喜??傻搅嗽夥曜児实臅r候,才醒悟自己之前的狹隘與膚淺。 “這是林軻擬呈的朝廷各部司增補官員名單,你且看看?!标惿袝鴮⒚媲白郎蠑[著的折子推了過去。 陳開遠稍稍遲疑,上前兩步雙手拿起折子翻開來看。他看得非常仔細,直到陳尚書喝完了兩盞茶,方才合上折子,恭敬地放回桌上。 陳尚書將折子收回放在手邊,抬眼看他,“你覺得這份名單如何?” 陳開遠得其外祖父袁拓袁祭酒真傳,深諳裝鵪鶉之道,但今日顯然不打算在自家老爹面前施展,爽快道:“恕兒子直言,這份名冊若呈到御前,父親境況危矣?!?/br> “哦?此話怎講?”陳壽一反之前的懨懨低迷,坐直身體,微微前傾著問道。 藏拙之奧義,不在于永匿,而在于適時露鋒,陳開遠遵從外祖教訓,在翰林院蟄伏十數年,現下便是他等候已久的時機。 “這名冊之中,半數以上皆為嚴黨一派,父親您親手呈上去,在皇上看來,即便不判定您站到了嚴家的陣營里,也坐實了親嚴的傾向。而父親您往日與徐尚書又多有親厚,說句不中聽的話,在皇上眼里,徐家剛一倒,您就傾向了嚴家,圣心必失......” 陳尚書浸yin官場多年,豈會不知重臣失了圣心的意義,故而陳開遠言盡于此,余下的可能性后果就省了。 陳壽雙眼微瞠,并非驚駭于陳開遠推斷出的后果,而是驚訝于他對朝堂人事的見識。陳開遠當年以二甲頭名的身份通過朝考取得翰林院庶吉士資格,三年后又因在散館考試中成績優良,被授予翰林院編修之職,就在陳尚書對這個長子寄予厚望,私下周旋為他謀得進六部的機會時,他卻一再推拒,一頭扎在翰林院里不挪窩,就這么消磨了十幾年。 翰林院清貴,但在陳尚書眼里,翰林出身不過是晉升的加持砝碼,若不入六部,便與虛耗光陰無異。他本以為他這長子一直秉持著讀書人的清高游離在朝政之外,沒想到竟然對朝中人情世故如此深諳。一念之間,他恍然想起了現任國子監祭酒的老泰山。 妄他自認人情練達,現在想來,老泰山不待見自己,恐怕是早已看透了時事,而自己頑固不化,讓他老人家失了勸教之心罷了。 舌間泛苦,心神卻如突破迷霧般清透起來,將手邊的名冊一推,陳尚書起身道:“前些日子得了些好茶,擇日不如撞日,咱爺倆去孝敬孝敬你外祖父!” 陳開遠看著父親雷厲風行的背影,從微愣中回過神,苦笑著搖了搖頭,在催促聲中舉步跟了上去。 三日后,人事調動的名冊擺到了寧帝的案頭上。 “你也過過眼?!睂幍厶謱⒚麅愿糁鴷高f了過去。 事已至此,推辭就顯得矯情了,嚴靜思順手接了過來。不過,她可沒有陳開遠厚積薄發的人事見識累積,記憶里可用的資源也極為匱乏,故而,名冊上的名字對她來說絕大部分也只是些名字而已。 難得在嚴靜思臉上看到茫然的表情,從未體會過的小雀躍驀然升騰,寧帝輕快地從旁邊的一疊折子里抽出最下的一本,遞出去晃了晃。 嚴靜思瞪著眼睛看寧帝的動作,好一會兒才消化他的意思,抿緊嘴角將折子接了過來。 也是一份遞補名冊! “這是……” 寧帝屈指輕扣桌面,笑意不及眼底,“這是吏部送到陳壽手里的原名冊,你剛剛看過的是陳壽屬意修改后的?!?/br> 嚴靜思捕捉到要點,著重查看兩份名冊的差異之處,對比著看下來,心中不由得驚詫。 前后兩份名單,出處欲絕估計竟占了四成! 就是不知更改前后傾向如何,但看皇上的臉色,應該是修改后的那一份更合他的心意。 寧帝故意吊人胃口,嚴靜思也不挑明,主動開口表明自己的推測,“這前后兩份名冊中,被替換掉的……可是親近嚴家的?” 寧帝不便久坐,站起身緩步原地徘徊,“正是,嚴郎中近日活躍得很,詩會文會處處現身,極為露臉?!?/br> 這反話說得,真酸! 嚴家長房一朝得勢得意忘形的苗頭嚴靜思也有耳聞,僅僅是母親那邊就遞了兩三次消息。其實寧帝說得還是比較委婉美化的,用母親的原話說,嚴家大爺都恨不得橫著走路了,前幾日竟然縱容隨從當街毆打回避官轎不及的小商販。 上天欲亡之,必先令其瘋狂。 嚴靜思第一反應便是如此。 “陳尚書倒是個心思通透之人,不愧為內閣重臣、大寧股肱!”嚴靜思張口就來,夸人嘛,她也是會的, 寧帝失笑,“大寧股肱?他還真承受不起,頂多就是棵墻頭草,湊數的閣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