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節
“姨母此言何意?” 大公主微微皺起了眉頭,目光疑惑的看著姚玉瑾。 姚玉瑾輕聲開口道:“若是那楊氏真的看到過咱們送去的東西,她不可能不在意,畢竟當初那件事情鬧得有多大,便能瞧得出她有多在乎這個孩子。如今她這副態度,你覺得,會不會她想以退為進,等著看咱們將人帶入宮中,好搶人?” “搶人?” 大公主眉頭皺的越發深了。 姚玉瑾肯定的點了點頭,輕聲道:“如今這宮里看似掌握在你我手中,但公主您也該知曉,咱們還真拿那楊氏沒法子,皇上偏寵這個女人,離京的時候,給她的身邊可是留了不少的人,其中不乏武藝高強之輩。若是將人帶進宮里,這不就是在等著拿楊氏過來槍嗎?” “可是……” 大公主自然是覺得姚玉瑾的這個決定十分的有道理,可是從另一個層面來說,想著這會兒楊蓁蓁囂張的態度,大公主心中便是十分的不得勁。她知道這個時候應該以大業為重,待大業得逞,要如何處置這個女人,到時候自是隨自己的心意來。 可是這會兒瞧著楊蓁蓁這般囂張,大公主心中還是忍不住火氣,憤恨不已。 “只是,姨母你不是說,若是能夠讓楊蓁蓁握在咱們手中,將來也是一個極大的籌碼嗎?” 大公主想想還是不甘心,忍不住輕聲開口說道。 其實若是她自己知曉姚玉瑾安置那個小賤種的地方,早已經將那人帶進宮來要挾楊蓁蓁,可是姚玉瑾卻一直沒有告訴過她,這讓她有些無從著手。 “若是楊蓁蓁能夠被咱們控制,自然是極好,但那女人如今謹慎的很,身邊又有高手護衛,咱們如今實力有限,尚且不好正面沖突,不過即使她如今呆在宣和殿里,不要出宮,依然等同于握在咱們手中,待你哥哥的計劃成功了,到時候要如何處置那個女人,還不是你我說了算,不必急在這一刻……” 姚玉瑾說完這話,想了想又道:“那女人如今想以退為進,你我千萬別中了計策,她如今裝模作樣,可哪里放得下那個小賤種,如今那小賤種引不出她倒也罷了,只要那小賤種在咱們手上,萬一她發現沒了依靠,絕對不會自己一個人逃出宮中去獨活?!?/br> 姚玉瑾的話,倒是讓大公主心中的急躁微微平息了一些,不過恨了這么久,尤其是這段時日以來,大公主心中所想的,一直都是該如何去處置楊蓁蓁,又怎么可能這般輕易便平息了心中那份焦躁。 姚玉瑾只是稍稍瞧了她一眼,便看出來了。 她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又是輕聲開口道:“現在最緊要的不是那個女人,而是大皇子的大業,如今咱們最緊要的也是將后宮把控好,免得到時候大皇子回京時會出亂子?!?/br> “姨母你放心好了,如今這后宮中,還不是盡在我的手中?!?/br> 大公主說起這個,語氣之中忍不住帶了幾分得意洋洋,面上更是帶著一股自我膨脹的自信。 其實也是因為長久以來的隱忍與低調,突然之間能夠在后宮中這般被高高架起,仿佛是做了這個后宮的主人,大公主心中自是控制不住的開始膨脹起來。 姚玉瑾看著大公主這般,心中卻是有些不以為然,其實這事兒還真是她高估了自己這個侄女,她原本在進宮之時,并不了解宮中情況,也只能夠從書信之中得知到如今宮中的情形,自然難免被大公主寫出來的信給蒙蔽,以為后宮還真的全部被大公主給掌控了,只是楊蓁蓁處因著有蕭恒留下的勢力,所以無從著手。 但是等到進宮之后,她才發現自己jiejie留下的人脈以及大公主的手段有限,哪里是將后宮真的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了,那些個妃嬪宮中水深的緊,表面看著老老實實,可姚玉瑾還真不敢小看她們的力量。 不過,姚玉瑾倒是沒有去計較這個,畢竟那些妃嬪對于大公主行事,并沒有阻止,相反還有一些樂見其成的架勢,這顯然便已經足夠了。 最重要的是,大公主把宮中其他的楊家女人,把控的真當是妥妥當當。如此順利的將慈寧宮以及手中握有宮權的德貴妃控制住,這確實是比姚玉瑾原本所預計的要好上許多。 也多虧了楊太后真的是老糊涂了。 姚玉瑾想到這里,面上含笑看向了大公主,輕笑安撫道:“姨母自然是相信你的本事,如今正是關鍵時期,咱們在后邊萬萬不能給你兄長掉鏈子,所以也別在意那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后宮之中,旁事倒是可以先放放,但慈寧宮那邊你一定要控制住?!?/br> “嗯?!?/br> 大公主認真的點了點頭,嘴角的笑容不覺加深:“姨母只管放心,我身邊大半人手全派去了慈寧宮中,德貴妃和楊嬪都被我的牢牢看著,再不濟,五兒還在我的手中,德貴妃為了她的女兒也只能夠乖乖聽話,太后那老女人,先時腦子糊涂了,現在又在床上一病不起,若是敢生什么幺蛾子,我干脆提早送她一程?!?/br> “留著吧,那老女人如今也不是沒有什么用,讓太醫吊著她一口氣,將來指不定有什么好用處?!币τ耔χ牧伺乃募绨?,示意她稍安勿躁,“左右也不過是那么幾日了?!?/br> 且不管前方圍場如何風云,但后宮之中如今的情形,多多少少還是讓京中諸多世家隱隱察覺到了一絲端倪。 大公主自以為將后宮牢牢把控,但其實一些世家之中早已收到了消息,只是尚且不明確究竟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情,也有坐等局勢變化的意思,所以暫且都沒有什么舉動。 但隨著姚玉瑾進宮呆了多日。便是一直被妻兒隱瞞著的姚相,其實也已經發覺了異樣,并非他遲鈍,否則他也不可能坐在這個位置上多年,只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妻兒竟然有這么大的膽子,竟然敢做下這種事情。 這讓他不愿意,也不敢去相信。 但等到一樁樁的證據與事情攤在他的面前,他卻是不敢相信,也不得不去相信。 大皇子要反,而他們姚家作為大皇子的外家,并非是牽連,甚至在其中成了推手、成了大皇子最大的依仗,早已經牽涉其中,倘若他想要讓姚家從其中脫身出來,意味著他要將自己的妻子、兒子、女兒……都舍棄,只剩下他一個孤家寡人。 姚相縱然有再大的忠君愛國之心,有再大的豪情,可如今他到底老了,他看著跪倒在她面前的老淚縱橫的妻子,無力的跌坐在了椅子上,甚至連指責的話語都說不出來。 姚相不是沒有想過要去阻止,可是如今早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阻止不了,更阻止不及。 姚夫人抬頭看著自己相伴多年的丈夫這般頹然與失望,心中未嘗不是惶恐,可是想到了女兒的話,她也只能夠硬著頭皮繼續輕聲道:“老爺,您想想咱們的玉容,想想她留下的兩個孩子,也想想咱們姚家?!?/br> “閉嘴,皇上如何是這般好糊弄的,你們這樣做,是將咱們整個姚家都推進火坑……”姚相一想到事情敗露后的結果,只覺得心頭一陣猛跳,他伴君多年,如何會不知道當今圣上是怎么樣的城府與為人,姚夫人他們覺得他們能夠行,覺得這是在將姚家推向鼎盛,可姚相卻知曉,這件事情,九死一生。 “只要老爺肯幫忙,事情肯定能夠順順利利的……” 姚夫人聞言,立刻開口出聲道,不過她的話只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主要是被姚相暗沉的目光給嚇得。 她干咽了兩下口水,面色發白。 姚相緊緊的盯著姚夫人,冷笑了一記,卻是沖著門外開口吩咐了一句,很快一名門客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姚相沉聲開口吩咐道:“你拿我的手信找趙將軍,告訴趙將軍近日皇上不在京中,讓他們管好底下人嚴守城門,加強京中巡邏。萬萬莫讓不知底細之人進京?!?/br> “是?!?/br> 門客聞言,彎腰接過姚相遞上的手信,恭敬行了一禮后,轉身離開。 姚夫人看著姚相干脆明了的吩咐后,面上喜不勝收,她有些激動的抹著臉上的淚水,輕笑道:“老爺,妾身就知曉,您還是顧著家里的?!?/br> 姚相看著姚夫人這個自己敬重了幾乎大半輩子的妻子,心中卻只是失望的嘆了一口氣。 等到姚夫人離開書房后,他招來了跟了他一輩子的忠奴,開口吩咐道:“待會兒你們一家收拾東西,帶著小三少爺離京,走的越遠越好,若是沒有收到京中的消息,不要再回來了?!?/br> “老爺……” 老奴明顯察覺到了異樣,目光驚恐的抬頭看向了姚相。 姚相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輕聲道:“若是日后姚家不再了,你也別告訴那孩子實情,只把他當成是你的孫子,好好撫養,也算是給姚家在人世間留下一點血脈?!?/br> 家中嫡孫太過顯眼,便是送的再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怕早晚還是會被追回,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庶孫送出京城,便是皇上日后察覺了,或許……也能念在多年君臣之誼上,放過。 姚相自嘲一笑,他一邊做著違背君臣之義的事情,一面又希望君主能夠留情。 ☆、第188章 一百八十八、少女 姚相人雖看似溫和,但行事向來雷厲風行, 底下跟隨之人多年,自是知姚相脾性, 在姚相吩咐完后,便立刻執行了姚相的吩咐。 且不說姚家老奴攜帶全家帶著一個尚且只知啼哭的嬰兒離開,門客攜帶著姚相的信,第一時間趕到了趙將軍府上, 呈上了姚相的信。 趙將軍收信之后, 坐在書房中久久未能言語, 手指摩挲著那一封信,雖然門客交代的, 依然是姚相所說的那些話,可真正該說的秘密,其實也都放在了信中。 姚相雖是文官, 但身為一朝之相,與武官也有幾分交集, 本朝也并不重文抑武,所以文武百官相處并不會涇渭分明,趙將軍多年前,便是受過姚相恩惠,姚相在朝堂之中,也對其多有照顧。 否則,姚相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也不會第一個便想到了趙將軍。 趙將軍自是知曉這一步跨越出去,是多么大的風險,京中守備,其實他只掌了三分之一,但這三分之一,便足夠重量。其實真正論起來,他在這件事情上固然能夠看得見富貴,卻也瞧得出極大的風險。 輪富貴權勢,他如今的位置,雖不算極其鼎盛,但京中誰不給他幾分薄面,見面也都恭敬的稱之為趙將軍。 真正說起來,去冒這份危險其實是沒有必要的。 但信既然送來,他也看了,其實更是在逼著他做一個決定,他若不按照姚相信中之言去行事,日后若是姚家上位,他自然沒有什么好果子吃,甚至只要他這會兒拒絕,姚相也很有可能,就直接拿著他開刀給眾人看。 可是,若是真的做下這件事情,倘若不能夠成功,趙家便是真正的亂臣賊子,是萬劫不復了。 趙將軍面帶苦笑,看向了站在他跟前的門客,輕輕搖頭無奈:“姚相這是要把我往絕路上逼??!” “相爺說了,在下此行無論成與不成,都要謝過趙將軍?!?/br> 門客面帶微笑,不急不緩將姚相之前在他離開后所叮囑的話又說了出來。 而這一句話,才是真正壓垮趙將軍心中掙扎的份量。 他拿起信,往燭火上放著,看著信件慢慢點燃,他點了點頭,開口道:“姚相盡可放心,城門下官自當替他守住,不會放進任何人?!?/br> “多謝趙將軍?!?/br> 門客面上笑容不變,恭敬的沖著趙將軍彎腰行下了這一禮。 趙將軍既然下了決定,自是第一時間,便親自到了城門口,也將自己所有親信的兵士們聚在一起開口吩咐。 很快的,京城的大門被關閉,倒并沒有禁止進出,只是在進出之人中,皆是經過嚴格盤問搜查,方才放行。 離城門處不遠的酒樓之中,二樓臨窗包廂處,一名身量還不足成人的少年手持一茶杯,盤腿坐在窗口處,看著窗外的這番變故。 他身著一襲寶藍色錦衣,姿態悠閑仿若無所事事的貴公子,只是他眼底里的那一絲嘲諷與深意,卻是與他如今的悠然姿態形成了反比。 一名褐色端莊的男子走入包廂之中,沖著少年恭敬行了一禮,開口稟告道:“殿下,如今城門守衛森嚴,守在城門的兄弟仔細辨認過了,如今守城之人,仿佛是趙將軍手下。而城中也加強了巡邏?!?/br> “趙將軍?” 太子嘴角微微彎起,將手中的杯子放在了窗臺上,窗欞木架細窄,杯子放在上邊,顫顫巍巍,仿佛在下一刻,便要掉下樓去,跌得粉身碎骨。 太子目光落在了恭敬站在他面前的男子身上,輕聲開口道:“既然有人想跟姚家一塊兒去死,那便別攔著了,咱們也可以晚幾日動手,再觀察觀察,看看還有誰,想跟著一起去死!” “是,殿下?!钡紫氯撕翢o異議,顯然十分信服太子之言。 太子說完這話后,手卻是輕輕觸碰了一下放在窗欞上的杯子,杯子從窗口處跌下,在空中劃過了一條優美的弧線,最后跌落在了大街的青石板地面上,恰好落在了一行在巡邏的將士跟前,摔得粉身碎骨。 將士抬頭看去時,窗口處早已經沒了人影,太子早一步離開了包廂,也離開了這個酒樓,在離開的時候,他只沖著那名男子又開口吩咐了一句:“既然守城的衛兵都動了,只怕姚家那位相爺,也是參合到了其中,他只怕也在為自己尋找失敗的后路。你分人手去盯著,看看相府這幾日,可有什么人送出去,都給孤攔下了?!?/br> “是?!?/br> 男子目送太子離開,自己則是在那群從大街上的巡查的兵士們沖進酒樓之時,轉身從后門離開。 太子離開酒樓后,并沒有走的太遠,而是直接拐進了一條小巷,然后從后門走入了楊家的宅院。 楊陳氏與楊嘉言的妻子正在院子里走著,聽到了后門的動靜,二人也不覺得驚慌,楊陳氏面上還露出了笑容,沖著太子開口道:“瑞兒可是回來了,可有用過膳?” 太子面上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絲毫不見方才在酒樓時的深沉與思慮,他此刻仿佛就像是一個純真的、向長輩撒嬌的少年一般,笑著開口道:“還沒用過呢,特地歸家來,知曉外祖母定然會給我留好吃的?!?/br> “好好好,你先進屋去,我和你舅母馬上去給你弄膳回來?!睏铌愂鲜窒硎苄≥叺娜鰦?,眼睛笑得眼角的皺眉皺成了一團,看起來卻是分外的慈祥與和藹。 “多謝外祖母、舅母?!?/br> 太子絲毫不客氣,笑瞇瞇的走入了楊陳氏昨夜連夜給他收拾好的屋子。 其實說來也是湊巧,姚相是今日才從妻子口中得到了證實,得到了確切的真相,也就是在今日,姚相方才采取措施。 而太子,卻是在昨日傍晚進的京,在進京之后,太子將所帶的人手以及要見的官員見過之后,半夜之時,摸進了楊家。 楊陳氏和楊嘉言的妻子看到太子的時候,雖然覺得驚奇,卻沒有半點驚慌,甚至連理由都沒有問過太子,便將人留下,連夜收拾出了最好的一件客房、又準備了一頓豐富的膳食,便安頓下了太子。 若是楊陳氏楊嘉言的妻子雖然一點都不知太子此行的真正目的,但也能夠敏感的感覺到了太子這一次行蹤的神秘,所以昨夜安頓太子的時候,便是親自動的手,并沒有驚動底下伺候的人。 而在今日,更是讓管家將家中幫忙的一些年資尚淺、還不足以信任的人放假歸了家,只留下兩名老仆人伺候著。 從頭至尾,楊陳氏與楊嘉言的妻子都沒有過問過太子半句話,擺著的態度也分明便是,太子愛住多久,她們便幫著遮掩照顧多久,而在家中開始出現一些陌生的神秘人來見太子,與太子說話的時候,二人也同樣只做沒看到,依然將太子當成是一個自己需要照顧的小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