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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炮灰有毒在線閱讀 - 第26節

第26節

    女人與女人之間,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差距?

    早知道,他為何還要寵愛一個毒婦……

    “朕對不住你?!被莸凼钦娴暮蠡诹?。他想到從前與貴妃的點點滴滴,眼里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他想要去拉住沈望舒就在自己眼前的手,可是突兀地看到自己的手上那被自己染上的鮮血的痕跡,卻又自慚形穢地縮了縮,用膽怯與不敢接近的眼神,傷感地看著垂目看他的沈望舒,許久,微微苦笑著說道,“不要弄臟了你?!彼钦湎У眯⌒囊硪淼臉幼?,叫荷嬪驚呆了。

    那是從前,帝王看她的眼神。

    荷嬪突然想明白了,尖聲哭著,又突然笑了起來。

    “不要弄臟了?”她眼看著自己心愛的丈夫,終于嘴里說著逢場作戲,卻真的愛上了另一個女人,只覺得心里被一把刀子來回地捅來捅去。

    她不在意被惠帝誤解,不在意被人治罪,唯一在意的,就是這人的心只要還在她的身上,她就是這場感情爭奪中的勝利者,是高高在上的??墒俏ㄒ荒軌蜈A了貴妃的,卻也都被惠帝無情地湮滅,她絕望得終于露出了心底那隱藏多年的怨恨。

    “陛下只說她干凈,不過是個幌子罷了!陛下口口聲聲都是我的罪過,其實不過是個借口!”她尖聲控訴惠帝的變心。

    惠帝沒有想到她竟然此時還在大放厥詞,頓時大怒。

    “陛下厭倦了我,移情別戀,還有什么可說的???”

    “這話就錯了?!鄙蛲婵春蓩鍘缀醑偪竦臉幼?,便漫不經心地扶著阿玄的手說道,“陛下從未寵愛過你,有什么移情別戀的?少往臉上貼金!一個無寵的嬪妃,心懷怨恨,被陛下拒絕了你的自薦枕席,就惡向膽邊生?”

    她在荷嬪怨恨的目光里哼笑道,“你的大名在宮中誰人不知?只是再沒有哪宮的妃嬪,再沒有如你一般喪心病狂,不過是被陛下冷落日久,就敢下毒謀害陛下?!?/br>
    惠帝從前寵愛荷嬪都是靜悄悄沒什么聲息,如今,就叫荷嬪頂著一個無寵的毒婦的名聲,一直到死也好。

    “沒錯!”惠帝眼前有些發暈,耳朵轟隆隆作響,對荷嬪此時倒打一耙恨得咬牙切齒,幾乎沒有聽到沈望舒的話,便厲聲道,“都聽貴妃的!”他甚至都忘記,她再也不是他的貴妃。

    阿玄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沈望舒摸了摸他的手指,戲謔地看著惠帝與荷嬪互相指責。

    這兩個日夜相伴,彼此不知知道多少的隱秘之事,此時都翻了出來?;莸垭m然越戰越勇,不過卻越發地氣虛起來,他看著對自己露出了怨恨的荷嬪,終于再也忍不住嘔出了一口鮮血。這口鮮血似乎是一個征兆,幾乎是轉眼之間,惠帝就重新跌回了龍床之上。只是這一次,他再也沒能睜開自己的眼睛,甚至都來不及再多說一句話,就完全地沒有了聲息。

    沈望舒一怔,便嘆氣道,“荷嬪竟然氣死了陛下?!?/br>
    荷嬪驚恐莫名,卻說不出辯解的話來。

    惠帝確實是在與她爭執的時候咽了氣。

    “如此賤人,若留著就對不住陛下了?!比蒎缇筒幌埠蓩?,此時拼命地掩飾著自己的喜悅,露出了哀容走到沈望舒的身邊,看惠帝那鐵青發黑流血,變得猙獰無比的臉,卻忍不住在心中生出了無邊的喜悅來。

    她討好地對沈望舒說道,“陛下也知這是個禍水!駕崩之前到底留了話兒,將她貶為賤奴。只是臣妾的意思,她入了奴籍,這一輩子只是賤奴,若千刀萬剮之后,只丟到亂葬崗去,不要叫她臟了皇家的地兒?!?/br>
    “既然是謀害陛下的主謀,千刀萬剮……”沈望舒涼薄地看著縮成一團的荷嬪,溫聲道,“也是應該的?!?/br>
    “王爺的意思呢?”她到底有些狠毒了,容妃都覺得心驚,不由看向阿玄。

    也不知攝政王,知道不知道自己歡歡喜喜迎娶的王妃,是一個這樣狠毒的女子。

    “既然是王妃的吩咐,那么說了千刀萬剮,就得千刀萬剮。若她少挨了一刀就死了,剩下多少刀,本王都算在你們的身上?!卑⑿皇怯米约盒揲L的身體擋住了這殿宇之內看向沈望舒的那莫名的目光,淡淡地說道。

    容妃看著沈望舒掩在攝政王身后那安然的樣子,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羨慕。

    “此地氣味兒不好,咱們走罷?!弊笥一莸鄱家呀浰懒?,荷嬪又叫人給拖了下去等死,恐荷嬪尋死,容妃急著討好阿玄,還命人堵住了荷嬪的嘴恐她自盡。

    可是荷嬪的境況沈望舒并不在意,更叫她感到快意的,是惠帝死得這樣凄涼,死后,眾人也沒有人再對他有一點的興趣,只叫他冰冷的尸身躺在龍床之上,連一個宮人都不愿意將他那張扭曲變形的臉,重新收拾一下。

    他這樣屈辱沒有半點尊嚴地被人遺忘。

    如同當年,貴妃死在冷宮里冰涼涼無人收葬的凄涼。

    那本書中并未寫明貴妃的結局,不過也該是如此罷。

    直到幾日之后,在前朝群臣為了新君爭執出了一個結果之后,前朝后宮,才又想起了這位帝王。

    這個時候惠帝的尸身都臭了,沈望舒沒有再入宮,只聽說惠帝的寢宮被人關得緊緊的,過往之人都捂著鼻子走路,當群臣要將駕崩的帝王下葬的時候,惠帝早就爛了一半兒。

    因太惡心了,因此眾人將他往棺槨之中倉促地一丟,下葬之后便不再理會。至于荷嬪,沈望舒再也沒有聽過她的消息,她也對她的下場不再在意。對于她來說,荷嬪固然可恨,可是她更厭惡的,本就是身為男人的惠帝。

    惠帝連死了都很凄涼,她就滿足了。

    “誰是新君?”她坐在陽光燦爛的午后,嗅著撲鼻的花香,眼前姹紫嫣紅,有一種塵埃落定的輕松與自在。

    “容妃肚子里那個?!焙萌菀捉o惠帝封了皇陵,阿玄就不想再跟一群前朝的糟老頭子耽擱廢話,匆匆回家。

    他心滿意足地坐在沈望舒的身邊,伸開手臂將他的妻子收在懷中,感到她依戀地依偎著自己,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沈望舒一怔。

    容妃有孕,只是想要生下來還有大半年呢,且是男是女,都未可知。

    “是男就為帝王,是女……”阿玄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沈望舒的手指,悠閑地說道,“就在宗室里尋一個孩子來登基?!彼匀桓M蒎亲永锬莻€是個兒子。

    剛剛降生的小嬰孩兒,想要長成到與他分庭抗禮,至少還有二十年時間,那個時候,只怕他已經功成身退,帶著沈望舒遠走天涯,不再勾心斗角。二十年的安穩,已經叫他感到足夠了。阿玄目中露出憧憬之色,握著沈望舒纖細的皓腕,湊到自己的嘴邊。

    “過幾年,咱們就去海外,逍遙自在,一樣兒的說一不二?!彼诤M庖泊蛳铝艘黄膭萘?,那才是他與沈望舒真正的退路。

    所以,他才對自己稱帝,沒有半點兒興趣。

    誰愿意一輩子被困在這個勾心斗角的上京呢?

    “多帶些親近的人,才好安心呢?!鄙蛲嬉猜冻鰩追制诖?,她的目光落在前頭的那片開得燦爛的花園里,看著里頭,一個天真懵懂的小宮女兒,瞪著眼睛對一個正對她憨笑的英俊的銀甲侍衛,指責著他竟然敢在王妃娘娘需要她的時候捂住她的嘴,不由露出了一個溫情的笑容,帶著幾分壞心地偏頭,搖晃著手腕兒說道,“到時候,帶著阿香一同去。她說她還有個jiejie在宮外,以后也帶上,她也能一家團聚?!?/br>
    雪白的皓腕袒露在天光之下,露出了一只精致的小金鎖,揮動之中,帶出了一片璀璨的金色的光輝。

    阿玄哼了一聲,從來無所不應,這一次卻只是上前,用溫熱的嘴唇,碰了碰那個冰冷的金鎖。

    他的眼里是一片的安然,與執著。

    他真的信守著自己的承諾,不過十年,就在小皇帝與太后的真切的挽留之下,帶著她一同出海。他們在海上看遍了美景,悠閑愜意地度過了一生。

    沈望舒在最后的最后,在阿玄的懷里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她感到有溫熱的淚水,滴落在自己的臉上,還有那個年華老去,可是依舊英俊的男子,一遍一遍在她的耳邊輕聲細語,仿佛她會忘記。

    “望舒……你別忘了我。我是阿玄,是……季玄?!?/br>
    她很滿足,在知道,她還有機會和他相見,他并不是湮滅在了那一段段書中的世界之中,終于感到了一點期望。

    因此,當她再一次張開眼睛,只覺得眼前微微眩暈,之后眼前緩緩地清明了起來,只聽喧嘩吵嚷,男女的嬉笑還有濃烈的香煙繚繞。

    她的眼前,站著一個青春靚麗的女人,她二十四五歲的年紀,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一雙眼不知是不是沈望舒的幻覺,清亮得叫人目眩神迷。

    這女人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俊美高挑的青年,他穿著銀灰色的西裝,修長優雅,映襯著那雙眼里的淡淡的憂郁,仿佛童話之中走出的王子一樣。他就站在那女人的身邊,看向沈望舒的眼神有幾分不認同,還有幾分異樣的心虛。

    “沈小姐該出價了?!蹦桥税谅靥Я颂ё约旱南骂€,看向沈望舒的眼神露出幾分不屑。

    沈望舒的目光,落在她身邊一塊漆黑的石頭上,那石頭不小,漆黑的表面全是裂縫,可是卻在邊角的兩處,露出巴掌大的兩塊綠色。

    水意盎然,碧綠清透,仿佛一層淡淡的薄冰。

    只看水頭,只怕已經到了冰種了。

    沈望舒的眼里露出淡淡的笑意,掃過了那色厲內荏的女人,含笑問道,“之前又有哪位出價呢?”

    “高小姐出價三千萬?!币慌砸粋€矮矮胖胖的男人笑瞇瞇地說道。

    他的目光在沈望舒和那對男女之間逡巡,顯然賭石的魅力,遠遠不及兩女一男的八卦。

    這兩位小姐競爭一塊毛料,那價格飛漲得叫作為賭石店老板的他心花怒放。

    “三千萬?”沈望舒戲謔地笑了笑,看了看那塊毛料,挑眉說道,“恭喜你,這賭石歸你了?!?/br>
    “什么?!”那女人沒有想到沈望舒竟然不再和自己賭氣競爭,本是想叫她吃個厲害的大虧,卻沒有想到結局不對,尖聲叫道,“為什么?!你不是為了歐陽公子……”她下意識地看向臉色也變得有些不好看的俊美青年。

    “這有什么為什么?!鄙蛲媛唤浶牡卣f道,“一個男人,能值三千萬么?你當他鑲了金??!”

    第29章 貴妃金安(十五)

    “皇后娘娘?”

    她從假寐中醒來,就看到自己心腹的侍女立在自己面前,垂著眼睛大氣都不敢出,仿佛叫自己受驚。

    可是她知道其實不是,她只是怕她惱怒,用她來撒氣。

    這空蕩蕩只剩下了奢華與冰冷的端貴的宮里頭沒有一點兒的人氣兒,安靜得就跟墳墓一樣。

    她不想罵人,也不想高聲,可是卻忍不住。她總是想,若她還沒有一點兒的鮮活氣兒,那這冰涼涼的皇后寢宮,就真的是個墳墓了??墒撬庠綁?,這宮里就越安靜,從前荷妃的溫柔賢德,如今都化作了當她成為皇后的跋扈粗俗,都化作了她的小人得志和不堪尊貴。

    可是她有什么辦法呢?

    她如愿以償地成為了皇后,逼死了貴妃,可是卻發現自己過的日子,還不及當年在惠帝愛護之下逍遙自在的荷妃。

    她出身并不尊貴,得到了惠帝的青睞成為了皇后,卻沒法兒壓制后宮那些有攝政王撐腰的后宮嬪妃。

    她們在貴妃在時,一個個安靜如雞,恨不能跪著說話,處處帶著小心。

    可是當那個跋扈得叫人厭惡的貴妃死了,面對她這個皇后的時候,這些妖精們就再也沒有了敬畏之心。

    她們毫無忌憚地在宮中勾引惠帝,穿得花枝招展,放肆諂媚,半點兒沒有將她看在眼里,就算她發火兒憤怒,指著妃嬪喝罵,命人杖責,可是卻只招來了嘲笑與不屑的打量與排擠。

    貴妃在時,她們敢碰惠帝一根手指頭?!

    她不明白,溫順聰慧的自己,怎么就比不過那個除了一張臉招人喜歡,沒有一點兒的貴妃,只是她想到當年是有惠帝的撐腰,貴妃才能夠那樣跋扈囂張,隨心所欲,因此便哭訴到了惠帝的眼前。

    惠帝從前多心疼她呀,想她要錦衣夜行,要守著他的寵愛卻不能昭告天下,因此恨不能將所有的愛惜都放在她的眼前,維護她,保護她??墒钱斔蔀榛屎?,統率后宮之后,再想得到他的支持,卻只看到他厭倦的眼神。

    “你已經是皇后了,莫非還要朕來給你看著后宮?!”惠帝也覺得沒意思極了。

    攝政王嘴里說著大政奉還,其實不過是個說法兒,如今依舊把持朝政,與從前沒有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從前還有個貴妃會什么都不顧地指著攝政王罵他亂臣賊子,可是如今,唯一一個會在他四面楚歌無人相助的時候,死都不怕,旗幟鮮明地和他站在一起的人,都沒有了。

    攝政王在前朝把他當一個擺設,這后宮的嬪妃們沒有了貴妃的壓制,從各處冒出來叫他身心俱疲。他本以為荷妃有了皇后的封號尊榮,就可以給他幫一點點的小忙,不必如何強勢,只要壓住后宮這些野心勃勃的妃嬪就好。

    別以為惠帝不知道。

    這些嬪妃哪里是對帝王感興趣呢?

    她們是對帝王的血脈有興趣。

    惠帝即位多年卻沒有子嗣,若有了皇子,就是皇長子,不僅如此,比起一個什么都不知道,想要反抗還得十幾年的嬰孩兒,惠帝這個時時想要翻身的皇帝,對攝政王來說威脅就太大了。

    若有皇子誕生,只怕就是惠帝的死期。

    因此惠帝苦不堪言,不僅不敢碰這些后宮的嬪妃,連自己真心愛憐著的皇后都不敢碰了。

    他小心翼翼地活著,不僅要拒絕如花美眷的柔情似水,還要抵抗那些湯湯水水里叫自己躁動不安的助興的藥。他一個人躲在帝王的寢宮里,卻不敢宣召任何一個女人,憋得不行的時候,卻只能自己解決問題。堂堂帝王,卻要自己動手,惠帝不僅是羞愧,還有壓抑的絕望。

    只要攝政王不死,他怎敢去睡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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