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純這才道：“不是，是我讓人從街上隨便抓來的人，看他衣衫襤褸，應該是個乞丐?！?/br>
    茍晞一聽，憤怒的咬了咬牙，低聲道：“回去后你閉門思過，夏至祭天前不許出來！”

    茍晞想把人要過來，不然這人落在趙含章手里，事情傳出去，對茍純的名聲打擊更大。

    但……看了一眼馬上泰然自立的趙含章，他就知道很難說服對方。

    而且算一算時間，那人都被他們帶走一個多時辰了，肯定早被問出來身份，再把人搶回來也沒用了。

    只能回去查一查對方的身份，現做一份賣身契。

    這對茍晞來說不難，拿到縣衙蓋章的賣身契和單子也都簡單，反正他府中下人多，就說是從他府里逃出去的唄。

    茍晞沖趙含章抱了抱拳，領著茍純轉身離開。

    趙含章盯著他走遠，不由的嘆息一聲道：“他比兩年前英明神武的茍晞老了許多啊?！?/br>
    她扭頭和曾越等親兵道：“所以人不可過驕，也不能縱欲，大將軍這樣英明神武的人沉溺聲色后都會變成這樣，何況你們呢？”

    曾越滿頭黑線，和親兵們一臉尷尬，“使君，我們一直嚴守軍紀，不敢觸犯?！?/br>
    趙含章：“很好，繼續保持?！?/br>
    第773章 想理由

    趙仲輿還沒下班，但他提前派人回來，趙典已經候在門口，看到趙含章，他立即迎上前去，“三娘，大老爺在前廳等著了?！?/br>
    趙含章下馬，抬頭看了一眼府邸上的字，將馬交給身后的親衛，問道：“明先生呢？”

    趙典：“明先生安排在了客院，廚房做好了午食，已經給他送去?！?/br>
    趙含章點點頭，往里走，卻沒去前廳，而是問道：“哪邊的客院？”

    趙典忙道：“三娘，大老爺正在前廳等著您用午食呢，您……客院在這邊?！?/br>
    趙含章這才收回目光，抬腳往左邊走去。

    趙典連忙跟上，他不再試圖勸說趙含章，而是讓下人去廚房再多準備一份，看到后面跟著的范穎、曾越等人，他干脆道：“多準備幾份飯食，都送到客院來?！?/br>
    “是?！?/br>
    趙濟一直在前廳等著，從聽到趙含章進府開始他就有些緊張，一直提著心神等她過來，心里已經來回演示過，見到她以后，他要說什么話，用怎樣的態度……

    結果他緊張了兩刻多鐘，心理建設做了一趟又一趟，下人低著頭進來稟報說趙含章直接去客院，不過來前廳了。

    趙濟心中一下又忿怒，又大松一口氣，直到此時，他才反應過來，他面對趙含章，竟比面對皇帝和茍晞還要緊張。

    趙濟臉一下就青了，心中羞惱不已。

    他騰的一下站起來，拖上木屐就往外走，長隨連忙攔著他勸道：“大老爺息怒，三娘找明先生商議的是正事?！?/br>
    “初進家門先面見長輩難道不是正事嗎？”趙濟氣呼呼的往外走，“誰教她的規矩？連最基本的禮儀尊卑都不知道了?！?/br>
    長隨連忙追在后面小聲道：“大老爺，三娘帶進城的隊伍有百多人，她進城時跟小茍將軍迎面碰上，她差些就一槍殺了小茍將軍……”

    趙濟就停下腳步，臉上又紅又青，最后冷哼一聲轉身，憤憤道：“等父親回來一定要讓他好好看看，這就是他支持的侄孫女，根本不將我們二房放在眼中，這哪里是一家人，對陌生人都不如此?！?/br>
    但趙仲輿一回來就被趙典和聽荷一起截住，聽荷屈膝道：“二老太爺，女郎想太爺請明先生一起用個晚膳?！?/br>
    趙典則低聲道：“三娘說要議事?！?/br>
    趙仲輿就點了點頭，根本想不起來自己還有一個兒子。

    明預并不和趙含章一起進城，在到達十里長亭前他就拐道先去拜訪了一個老朋友，通過他再約幾個朋友，定好了相會的時間后才進城。

    他進城時，正好遠遠地看到茍晞帶著茍純離開，城門官倒在血泊之中，道路兩旁的百姓低頭縮腦的不敢言語，他便猜出不是茍晞動的手，就是茍純。

    所以他打探了消息才進城。

    看到趙仲輿走來，他立即示意趙含章，連忙起身。

    趙含章回頭，起身笑道：“叔祖父回來了?！?/br>
    “嗯，”趙仲輿和明預見過禮，在首座上跪坐下，看向趙含章，“你和茍晞是怎么回事？”

    他在宮中，只隱約聽到說，茍晞趕來和她對峙，但具體發生了什么事并不清楚。

    趙含章道：“叔祖父誤會了，不是和大將軍，而是和茍純有些誤會?！?/br>
    她將進城時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趙仲輿一聽，臉色微沉，“茍純行事越發放肆了，竟敢當街殺人，殺的還是城門官?！?/br>
    趙含章躍躍欲試，“明天御史會彈劾嗎？”

    要是彈劾，她可以上朝時助他們一臂之力，今天罵的還不過癮，她覺得她還可以多罵一下茍純。

    趙仲輿道：“茍純和茍道將一樣，從不主動上朝?！?/br>
    罵了他也聽不到。

    趙含章就收了心思，罵人對方不當面聽著還有什么意思？搞得她背后說人壞話似的。

    趙含章將此事放下，和趙仲輿說起正事來。

    趙仲輿也有許多事要和她說，“陛下想遷回洛陽，暗示由你提起此事?！?/br>
    趙含章問，“茍晞能答應？”

    趙仲輿就壓低聲音道：“陛下收服了茍晞手下三個部將，總計有八萬人，加上禁軍，陛下現在手上有十萬人?！?/br>
    “只要你提，且出兵護送，聯合陛下，茍晞無可奈何?！?/br>
    趙含章一滯，問道：“叔祖父以為呢？”

    “找個借口拖延，”趙仲輿道：“雖然你能接替茍晞成為護國大將軍，但我總覺得陛下身上的風水不太吉祥，似乎他跟著誰，誰就要倒霉一樣。而且，你現在占據中原，陛下一回洛陽，司州各郡縣的有可能要換上他的人?！?/br>
    “烈火烹油，盛極必衰，”趙仲輿道：“趙氏還幼小，經不得你和皇帝這樣的爭斗?！?/br>
    趙含章深以為然，連連點頭道：“我也覺得陛下留在鄆城更好些，只是不知該要什么借口?！?/br>
    明預道：“幽州和冀州正旱災，此時遷都耗費巨大，可以先拖過今年。而且祭天大典在即，陛下也不想平生事端，在此之前肯定不會提，大典之后我們找個借口趕緊離開，遷都一事以書信來討論，一來一往都費時間。當年從洛陽遷出來討論了四年，這次遷回去，討論個兩三年再定下來也是正常的?！?/br>
    趙含章和趙仲輿一想還真是，于是連連點頭。

    趙含章想，如果今年的蝗災能夠平穩度過，那的確可以再拖個兩三年的。

    趙含章想到現在茍晞越來越失智，不由問道：“叔祖父現在身體如何？”

    趙仲輿蹙眉問道：“還好?！?/br>
    趙含章手指輕輕點了點矮桌，道：“祭天過后，叔祖父就時不時的告假吧，拖個一兩年就以身體不適為由告老還鄉?！?/br>
    趙仲輿一聽，眉頭稍動，快速的瞥了一眼明預沒說話。

    等到祖孫兩個一起往后院走時他才低聲問道：“你想要動茍晞和陛下？”

    趙含章道：“我不會動陛下的?！?/br>
    她輕聲道：“如果茍晞不在，陛下身邊就不用叔祖父為質了?！?/br>
    她不會動皇帝，但做事也能更自在些，趙仲輿一日在皇帝身邊，她就多少要受些束縛。

    趙仲輿若有所思的點頭，只是他心里知道，想要皇帝同意他告老還鄉，基本難如登天，除非，趙含章同意皇帝遷都回洛陽，她就在皇帝身邊，皇帝不再需要他做人質。

    第774章 重傷

    趙仲輿讓人在后院給趙含章收拾出一個院子來，聽荷早就帶著行李去安置了，此時祖孫倆并肩走著，并不帶下人，一進二門，趙仲輿正要給她指院子的方向，就見趙含章猛的抬腳往前一踹，趙仲輿只來得及看到一道黑影往前一飛，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趙仲輿悚然一驚，下意識的大喊，“刺客！來人，有刺客！”

    正在安排巡防任務的曾越聽到這聲叫，心頭一緊，立即帶著士兵們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沖。

    奶奶個熊，一定是茍純干的！

    曾越沖進二門，就見趙仲輿黑著臉站在一旁，趙含章蹲在地上，她面前躺著哀哀叫的趙濟。

    曾越忙問：“刺客往何處去了？”

    月色中，趙仲輿的臉更黑了。

    趙含章道：“沒有刺客，曾越，你過來看看大伯父是不是傷了內臟？”

    曾越上前，根據衣服上的腳印摸了摸他的上腹，看了一下他的反應后道：“應該未傷到內臟?！?/br>
    躺著的趙濟小松一口氣，捂著肚子正要和父親告狀，就聽到曾越小聲和趙含章道：“但肋骨應該斷了?！?/br>
    趙濟：……

    只是聽著就很可怕了，趙濟腦袋往地上一靠，就哀哀的呻吟起來。

    趙仲輿又氣又恨，扭頭對趕來的趙典道：“還不快去請大夫！”

    趙含章道：“快去抬張木榻來，或者木板也行，大伯父現在不能移動?！?/br>
    等趙濟終于被抬回房間，大夫也到了。

    他摸過脈，又摸過骨頭，確定道：“腹中有些微出血，肋骨斷了兩根，我給他開些止血的藥，待過兩天，血止住了再給他開續骨生骨的湯藥?！?/br>
    趙仲輿問道：“性命無礙吧？”

    “無礙，只是出腳的人踢的巧，正是人身上最疼的幾個位置，明天上腹應該會顯出印子，還疼，不過這都是表象，忍過幾天就好了，多臥床休息，盡量不要下床走動?！?/br>
    趙仲輿點頭應下，讓趙典領著大夫去開藥。

    趙含章老實的站在一旁，見大夫走了，立即上前，一臉歉意的道：“叔祖父，都怪我莽撞，沒看清人就出手，哦，出腳了?！?/br>
    趙仲輿眉頭緊皺道：“此事不怪你，是他不知所謂，就算是在自家，也沒有躲在暗中窺視的道理?！?/br>
    他道：“時辰不早了，你一路奔波勞累，先回去休息吧?！?/br>
    趙含章：“那大伯父這兒……”

    “自有下人伺候，你留在此處又能做什么事呢？”趙仲輿道：“你先走吧?！?/br>
    趙含章便應下，行禮退走。

    她一走，趙仲輿就氣呼呼地撩起簾子進到內室，站在床前盯著趙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