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祁昭想,話不能亂說,這一定就是他昨晚說謝慎不行的報應。 祁昭尷尬笑了笑,若無其事把手移開,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只好岔開話頭:“你今天忙嗎?忙的話晚上我從孟然那里帶點吃食過來,到書房找你?!?/br> 看著祁昭窘迫的模樣,謝慎眼里閃過笑意,沒有難為他,說:“好?!?/br> 祁昭松了口氣,逃一般的下了榻,謝慎不緊不慢跟在后面走了出來,祁昭不好意思看他,迅速洗漱了對他道別,抱起蛇紋木就朝門外走。 剛走到門邊,聽到謝慎的聲音在身后響了起來:“等等?!?/br> 祁昭受驚一般回頭:“怎么了?” 便看著謝慎緩緩笑了起來,眉眼隱在晨光微熹中,溫柔又好看。 然后說,“我送你?!?/br> …… 日子在晚景城的月光里緩緩走了過去。 這日傍晚,祁昭去了秦初家,他進門的時候秦初正在窗邊澆花,戚譽坐在矮桌后提筆細細描繪他的身影,氣色比祁昭第一次見他好了很多。 見祁昭進來,戚譽擱筆,朝他笑了笑:“祁先生來了?!?/br> 這已經是祁昭為他修復血脈的第十三天,若是順利,不出三日,戚譽就能徹底痊愈。 祁昭將蛇紋木放在桌上,笑著點了點頭,在他面前坐下,說:“你若是準備好了,我們就開始?!?/br> 戚譽嗯了一聲:“好?!?/br> 祁昭便不再言語,手指搭上他的手腕,將靈力渡進去看了看,之前破碎的地方已經被修復平整,蘊藏著淡青色的靈力。 不過美麗的顏色之后卻是更加深沉的黑色。 現在已經到了戚譽靈脈很深的地方,斷層越來越深,四周布著的黑霧也越來越濃,祁昭必須很謹慎才能不傷及他。 淡白色的光融進戚譽的血脈,游走一周后,慢慢朝著深處滲了進去,祁昭小心cao縱著,不知過了多久,漸漸的,黑霧被驅散,霧下的斷層也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合了起來。 可斷層之后,卻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黑色淤積。 祈昭皺了皺眉。 戚譽這樣的情況祁昭以前在魏老的記載里見過,修者血脈破碎后,周身靈力不得周轉,便會堵在靈脈里成為淤積,觸之動全身。 見他收回手,秦初眼里浮起擔憂:“祁先生,怎么了?” “是淤積?!?/br> 祁昭將戚譽血脈里的淤積給他們說了,聞言,秦初手指一顫,眼里的擔心更甚:“這……還能好嗎?” 祁昭想了一下,實話實說:“淤積深處的脈絡易變,我對靈力的控制還不穩,不確定能不能行?!?/br> “而且血脈淤積牽扯心脈,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如若熬得過去便能痊愈,熬不過去心脈破裂,命都保不住?!?/br> 秦初瞳孔驟然縮了縮,眼里出現幾分退卻,看向戚譽。 手卻突然被人緊緊握住了。 秦初低下頭,戚譽握著他的手,在他看過來的時候揚眉一笑。 那么一瞬間,秦初仿佛又看到了當年的戚譽,那時候戚譽的靈脈還沒毀,也愛這么緊緊握著他的手,笑得意氣風發。 再想想他這些年受到的奚落。秦初閉了閉眼睛,終是什么都沒說,反手握住了戚譽的手。 戚譽轉頭看向祁昭:“祁先生,就拜托你了?!?/br> 祁昭其實也很緊張,穩了穩心神,將手指重新搭了上去,淡白色的光渡進戚譽的血脈,在那塊淤積處繞了一圈后,緩緩覆了上去。 戚譽眼里瞬間浮現痛苦之色,手臂暴起青筋,眼睛赤紅,卻一聲都沒吭。 淤積下的靈脈遍布裂縫和斷層,變化莫名,還會吞噬靈力,祁昭不敢分神,小心翼翼cao縱著靈力,稍有不慎,身后就是萬丈深淵。 漸漸的,祁昭和戚譽額頭都滲出了冷汗。 前者因為累,后者因為疼。 那塊深黑的淤積卻只有邊緣淺淡了一點。 祁昭背后已經被冷汗浸透,仍舊全神貫注將靈力引了進去,這么來回數次,他隱約摸到了淤積變化的規律,不再像之前那樣猶豫,掌下靈力聚成光墻,將那處淤積圍在中間,猛地壓了下去。 戚譽痛苦的仰起頭,悶哼一聲。 他痛苦加劇的同時,淤積在白光里迅速從外而內縮小,其下的斷層和裂縫也開始愈合,深黑淤積慢慢化成了灰色的一團。 但沖擊之下,靈脈變化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了。 祁昭艱難跟隨它的變化,手指慢慢顫抖起來,眼前也時不時發黑,他清楚,自己離力竭已經不遠了。 不能再拖了。 腦海里閃過這樣的想法,祁昭咬著牙,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周身靈力在這一刻傾巢而出,盡數覆在了那處灰色上。 ‘呲——’ 淡白色的光接觸到那團陰影,猶如水覆火焰,剎那蒸發成霧,緩緩盤繞,等到霧氣盡數散下去,戚譽靈脈里的淤積徹底不見了蹤影。 戚譽脫力朝后倒了下去,被秦初穩穩抱住。 祁昭收回手,如釋重負的笑了笑,靈力透支的疲憊在這一刻席卷而來,整個人搖搖欲墜,就要倒下去。 秦初一驚,急忙走上前,還未來得及伸手,眼前暗光一閃,一雙手憑空出現,在他之前將祁昭穩穩的抱在了懷里。 秦初看過去,不由怔住了。 “……謝城主?” 第18章 第18次不正經 夜里,祁昭起了高熱,渾身上下guntang不已。 晚景城所有大夫都被請到了城主府,束手無策,最后魏老抱著一盆神農草來了一趟,看過之后笑了笑。 “靈力枯竭后的自我修復反應,物理給他降降溫,他能挺得過來的,到時候會是好事?!?/br> 謝慎送走他,不眠不休陪著祁昭,用布巾浸了冰水為他降溫,絲毫不肯假手于人,謝清勸了幾句,沒有用處,干脆也就不說了。 小黃雞顛顛湊過來,啾啾叫了幾聲,謝慎抱起它放進謝清懷里:“帶它出去吧,別吵到他?!?/br> 同時被嫌棄的小黃雞和謝清:“……” 算了算了。 我們不和有心上人的人計較。 謝清抱著小黃雞背影蕭瑟出了門,屋子里重新靜了下來。此時外面正是深夜,溫柔的月光透過窗戶映在榻上躺著的人的臉上,眉梢眼角像是被籠了一層淡淡的銀粉。 謝慎低頭看著他,只覺著一顆心都漲得滿滿的,這感覺與他而言很陌生,但是并不討厭。 “你啊……” 他垂下眼,伸手將祁昭額角被汗沾濕的頭發撥開,眼神帶著心疼,又有著說不出的柔軟,嗓音略微無奈。 “怎么就是顧不好自己呢?” …… 祁昭覺著很難受。 渾身燥熱,血液都仿佛在沸騰,洶涌而來卻尋不到出口,散在他全身血脈里,隱隱作痛。 這樣的痛在高溫里慢慢發酵,靈力透支后的疲憊和疼痛融在一起,越發難熬。 而就在他覺著自己就要熬不下去的時候,突然有冰涼的觸感出現在額上,而后慢慢蔓延全身,將原先的灼熱沖淡了不少。 很舒服。 祁昭的意識在這陣涼意里稍稍清醒了些,睜開眼睛,便聽到了小九的焦急的聲音。 【祁昭昭,你還好嗎?】 祁昭低下頭,手腕上的葉子圖案正散著淡淡的綠光。 【你意識已經沉睡了快三天著,我叫不動你,快要嚇死了嚶嚶嚶?!?/br> 已經三天了? 祁昭詫異的抬頭,這才發現眼前居然是一片混沌虛無,四周漂浮著五顏六色的淡淡的光,星辰一般。 祁昭有點懵:“這是哪里?” 【這里是你的識海,周圍這些光點是你不受控紊亂的靈力,將這些光點斂起來融進血脈,你才能出去?!?/br> 融靈的方法,祁昭隱約記著魏老的藏書里有說過,當時他只匆匆掃了一眼,如今只有個模糊的印象。 他想了一會兒,試著抬手碰了碰旁邊的光點,用靈力包裹住了它,散著微芒的光點在他指尖跳了一下,而后緩緩點隱進去。 小九看著比他還要激動。 【祁昭昭,有用!】 祁昭發現四周的光點很溫和,就是有點小淘氣,時不時故意避開他。 半晌,祁昭發現,這些光點的游走都是有規律的,像是在刻意訓練他的緩急控制。 祁昭認真觀察著,掌下的光朝著四周光點的覆了過去,越來越多的光點融進他的血脈,暖融融的,他的靈力cao縱也慢慢嫻熟起來。 四周的光點漸漸淡了。 祁昭朝著更深的地方走了過去,一路上不斷有光點融進了他的體內,這樣不知走了多久,他抬頭,在四周微芒里隱約看到了路的盡頭。 那里有一顆覆著金光的樹,周圍光點上下浮動。 色金,形如云,枝椏連綿,葉尾有隱刺,喜光。 云虛藤木。 將云虛藤木的描述在腦海里過了一遍,祁昭戳了戳手腕上的圖案,問:“我的識海里怎么有一顆云虛藤木?” 【因為他是你的靈植血脈?!?/br> 祁昭一怔。 我一黑戶還能有靈植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