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不過這種話,安蕎自然不會說出來,因為說出來會挨揍。 自個家的風氣,一個個窩里橫,對外就蔫巴,也不知道是被誰給帶壞的。 “娘,咱們村有穩婆不?”安蕎給楊青檢查過情況了,一切都挺良好的,生孩子絕對沒有什么問題,因此這種血腥事情,她是一點都不想做。 “咱們村哪來的穩婆?”楊氏擰起了眉頭,一臉擔憂地說道:“咱們鎮上的穩婆都是鎮上的,別說是咱們村了,就是這一片的幾條村子,也沒有一個穩婆,想要找穩婆,那得到鎮上去?!?/br> 安蕎的眉頭就擰了起來:“外頭下這老大的雨,路上肯定不太好走,這一來一回,青姨都生了,還找個屁啊?!?/br> 楊氏就問:“那咋辦?” 安蕎瞥了一眼一臉緊張的楊青一眼,對楊氏說道:“能咋辦?反正你也生了三個了,要怎樣做你應該差不多知道,你來接生就得了,大不了我在一旁指點。青姨的身體好,這孩子又是早產的,個頭不太大,好生得很?!?/br> 這說得……楊青又開始擔心孩子來了。 反正再疼也就這么一遭,孩子一定要好好的,楊青心里頭祈禱著。 楊氏則渾身僵住了,孩子她的確是生過三個,可那也是生孩子,當時都疼得死去活來了,大致的事情自然是記得的,可其中的細節卻記不住啊。 楊青第一次生孩子,哪里知道生孩子還有那么多的事情,一直以為都認為安蕎是個了不起的,聽到安蕎這么一說,自然不擔心自己的情況,也覺得楊氏都生過三個孩子了,肯定能行的。 而且比起外人來說,楊青還是相信楊氏多一點,畢竟是熟人了。 偏生這熟人顫抖了,臉色比楊青還折,好久都不能回過神來。等回過神來就一巴掌拍了過去,罵道:“你這丫頭咋能胡來,娘那是生過孩子,不是接生過孩子,哪能一樣,這事還是找穩婆來妥當?” 安蕎就翻了個白眼:“你是能飛著去找不成?等找來了人也生了,這都全開了,用不著半個時辰就能生下來。你要有本事你去找人去,沒本事你就趕緊接了,再抖也沒用,好歹是生個孩子的人了,還嚇成這個樣子,也不嫌丟……” 話還沒說話,后背就被拍了一巴掌,安蕎立馬改口:“也不嫌嚇到人,娘你可得小心了,要是把青姨給嚇到,可就不好了?!?/br> 這一下說到了楊氏的心坎里頭去,看楊青可憐兮兮的樣子,還真就心軟了,一咬牙,直接趕鴨子上架了。 沒多會熱水也提了上來,正好楊青也開始發動了,楊氏這個臨時工立馬就起了作用。 就如安蕎所說,楊青生這孩子并沒有多費勁,從開始發動到生,也不過才一柱香的時間。幸好楊青本就是要早產,摔倒在地只是個引子而已,否則絕對不會那么輕松。 不過說輕松也沒多輕松,畢竟在此之前疼了挺長時間。 楊青生了個小子,生下來就皺巴巴的,挺長的一個小家伙,就是太瘦了點,勉強能有四斤重。還好是在夏天生的,要是冬天生的,那老冷的天氣,除非一直把孩子揣懷里頭去,否則有很大的可能會養不活。 只是費了勁生下來的孩子,楊青瞅著心情卻復雜得不行。 經歷了這么一招,再是稀罕周世民這心思也淡了。更別說這不是一般的誤會,人家的誤會就吵吵嘴,頂多就打上一架,誤會解開了就好了??蓚z人的誤會那是要命,運氣好才活到現在,還把孩子順利生下來。 由妻變成沒有地位的妾,已經夠傷心的了,如今更是傷透了心。 楊氏逗弄著孩子,又是自己接生的,心里頭可是稀罕得不行,抱著孩子往楊青跟前湊,笑瞇瞇道:“你快瞅瞅,這孩子長得可真俊,像你?!?/br> 安蕎伸長腦袋瞅了一眼,撇撇嘴,心道皺巴得跟個老頭子似的,都還沒有長開,哪里看著像楊青了。 不過見楊青好像不怎么高興,安蕎到底還是沒說出什么來,心里頭也猜測得到楊青為什么會不高興。 拼命躲了那么久,就是為了好好把這孩子生下來,如今孩子生下來了,心里頭肯定就落了空。 況且這孩子又是周世民的,兩人之間的事情肯定是斬不斷了。 對于感情的事情,安蕎才懶得摻和到里面去,雖然不曾深深經歷過,可也是知道,有些時候感情這種事情,真的不能用理智來看待。 有些感情,能一次又次刷低你的人生觀,甚至會讓三觀不正。 “娘你要是沒事就幫我一下,你不用休息,人家青姨跟孩子還得休息呢,嘚吧嘚吧個沒完了你!”安蕎絕對不承認自己也是個窩里橫的,對楊氏說話從來就不客氣。 楊氏黑了臉,眼角直抽抽,好心情一下子沒了。 不止安蕎討厭這血水什么的,楊氏這個當娘的自然也是膈應得不行,更何況這還是人血,都故意忽略了去,偏生安蕎還提起來。 “你個孩子咋那么懶,才多點的玩意?幾下就清理完了,要這點事情也做不完,你就白長那么胖了?!睏钍鲜莻€連殺雞都不樂意做的人,怕見到血,只是生活所逼,很多事情不得不去做。 現在生活條件好了,自然就窩里橫了起來。 安蕎氣笑了,沒好氣道:“感情我很想長這么胖似的!” 要不是小時候被蛇咬了,安婆子那死老婆子不肯出錢給請大夫,靠著楊氏幫她把傷口上的血給吸出來,造成毒素殘留,引起體內激素繚亂,她也不至于會胖成這個樣子。 更別說那是虛胖,看著挺胖的,事實上人虛得走路都直打飄。 楊氏縮了縮脖子,自家大閨女不惱的時候還是個好閨女,一惱起來那可就不太好了。訕然一笑,把孩子放到了楊青的身旁,說道:“你這會鐵定累了,趕緊歇會,我去幫忙收拾一下?!?/br> “瞧你這孩子,說你胖你還嘚瑟起來了?!睏钍献炖镱^嘀咕,不情不愿地清理了起來。 說起來也沒什么東西,因為安蕎比較浪費,所以只要把沾了血的布給扔了,再把那幾盆血水給倒了就行了。 作為閨女,安蕎老神自在地往那里一坐,竟然不幫忙。 楊氏雖然嘴里頭嘀咕,倒也沒怪安蕎,畢竟安蕎只是個閨女,讓她做這事情已經夠委屈了的。 十多年的壓迫,楊氏就養成了那么個性子,能縮則縮,縮不了再說。 外頭雨下得很大,扔東西也不太方便,可再不放便也不能把東西留在這里。楊氏把血水給倒了,然后把東西卷了卷,披上蓑衣,戴上帽子,打算把東西給扔到河里。 這年頭的人沒什么講究,就愛往河里頭扔東西,覺得河水一沖就干凈了。 至于東西沖到哪里,誰也不去想這茬。 盡管下著大雨,楊氏的視力卻是不錯,這估計是安蕎的給吃的那個藥起了作用,眼神比一般人的都要好。 剛往河里頭扔了東西,要扭頭往家里回,就看到對面下河村那里有人影晃動,好像還騎著馬。楊氏瞅著心頭一突,之前也好幾撥人來過,要找楊青,這些人不會又是來找楊青的吧? 本想過橋看清楚一點的,但想了想還是不敢去,怕被人給發現了。 不行,得趕緊回去。 楊氏哪里還敢耽擱,趕緊扭頭跑了回去,不管是不是真的,先把消息帶回去再說。 下著大雨,誰也不想出來找人,偏生上頭下了死命令,讓所有人出動找人。 要怪就怪上頭異想天開,說什么下雨天來個突擊,誰也想不到會有人冒著大雨來搜,肯定不會事先躲起來,要是人真藏在這青河鎮,鐵定就能搜出來。 剛好像對岸有人影晃了一下,可認真瞅了瞅,好像那里有棵樹,就都以為是看走眼了。畢竟到處都是樹,誰都看走眼那幾次,好幾次以為有人跑去看,結果不是樹就是草垛什么的,這一次自然就沒太在意。 楊氏跌跌撞撞地跑回家,連蓑衣都沒脫,就沖到了石屋那里。 不過到底還是記得楊青在坐月子,沒敢直接進去,沖著安蕎不安地叫了起來:“胖丫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安蕎翻了個白眼:“還能好好說話了不?要不要我告訴你,我現在好得很?” 楊氏也是跑急了,上氣不接下氣才會這樣,聽到安蕎這么一說,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這才快速說道:“我看到下河村那里來了一群人馬,瞅著快要進咱們村了,說不準就是來找楊青的,咱們家離河邊近,說不準是來找楊青的?!?/br> 安蕎聽著眉頭一皺:“這大雨天還來找人,他們也忒……” 正說著話,石屋旁邊這側門就傳來拍門聲,安蕎心頭一突,心想不會是楊氏把人給帶回來了吧? 不會這么倒霉吧? 正琢磨著,就聽到側門那里傳來叫聲。 “胖丫,胖丫快開門!” 這是安晉斌的聲音,安蕎趕緊下了地,一把將楊氏頭頂上的帽子奪了過來,跑到側門那里瞅了一眼。 只有安晉斌一個人,安蕎趕緊把門給打開,然后又閃回了石屋那里。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身上就全淋濕了。 該死的帽子,就不會做大一點? “快,胖丫快,你堂嬸她要生了,這雨下得太大,河水漲高了許多,去請穩婆,穩婆死活不肯來。算堂叔求你了,一定要幫幫你堂嬸,等你堂嬸生了,堂叔給你做牛做馬都行?!睗h子渾身都濕透了,看樣子淋了好久的雨,臉都發白了。 安蕎肥臉直抽搐,沒想到生孩子也會趕一堆,好不容易才喘口氣的說。 楊氏聞言趕緊說道:“快,胖丫你快去!” 不,不對! 有人來搜村子,這個也特別重要,安蕎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安晉斌也知道這樣不好,畢竟安蕎就算是嫁過人,可也沒生過孩子,又才十三歲,按道理說不能叫安蕎去,可自個也實在是沒了辦法,要不然不會來求安蕎。 卻不知安蕎為難的不是這個,而是楊青母子。 就在這時,楊青突然就抱著孩子走了出來,認認真真地看了孩子一眼,然后含淚把孩子塞到安蕎懷里,眼神哀怨:“胖丫,青姨求你了?!?/br> “喂,干啥呢?我身上濕……”安蕎突然頓住,猛地看向楊青,轉瞬間就明白了楊青的意思。 余氏剛好生孩子,這孩子又是初生…… 安蕎一把將孩子塞到楊氏的懷里,再把帽子往楊氏頭上一放,快速說道:“娘你抱著孩子跟堂叔走,以后……這孩子就是堂叔的孩子,堂嬸她生的是雙胎?!卑彩w說這話的時候是對安晉斌說的,成與敗只能看安晉斌如何,不過二爺爺一家人都還好,想必應該肯冒這個險。 安晉斌只是愣了一下,又看了楊青一眼,也是個聰明的,一下子就想到了關健,用力點了個頭:“對,這是堂叔的孩子,你堂嬸生的是雙胎?!?/br> 安蕎心頭一松,對二人說道:“你們現趕緊回去,生孩子要準備點什么,我娘剛接生了一個,想必知道生孩子要準備點什么,我去拿東西,一會就跟上!” 安晉斌聞言也不廢話,趕緊護著楊氏往家里趕。 剛生的孩子雖然不怕水,可這雨水不見得干凈,又是早產的孩子,楊氏擔心孩子不好,好生把孩子藏到蓑衣里面,生怕會把孩子給淋著了。 等到二人踏入雨中,安蕎快速把側門給關上,又檢查了一趟屋里,確定沒有任何血跡,這才放心下來。 只是看向楊青,心頭一陣猶豫。 楊青蒼白著臉說道:“胖丫你放心,我現在就離開這里,不會給你們家添麻煩?!?/br> 安蕎心道,你添的麻煩還少嗎? 到底是相處了一兩個月的人,也有那么點感情在里頭,眼睜睜地看著楊青被人看走,安蕎實在有些不忍。 猶豫再三還是爬上了炕,摁了炕上的機關,一下把炕床給露了出來,把楊青的鋪蓋往里頭一塞,對楊青說道:“你趕緊下去,就躺在炕床里頭,不管發生點什么,不炕聲就行了?!?/br> 楊青眼睛放大,一臉驚訝,沒想過炕床還能藏人。 “還發什么愣,不想死就快點?!卑彩w不耐煩地催促,不過也只是把炕床給露了出來,而地下室的機關,并不打算露出來。 楊青聞言不敢廢話,趕緊爬了上炕,然后進了炕床里頭。 還好這炕床夠深的,雖不能站起來,但坐著蹲著絕對沒有問題。 “給你!”安蕎扔了顆螢石給楊青,然后就把機關拉上,再把墊子鋪上,整個炕看著跟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想到余氏,安蕎也不敢耽誤太久,立馬跑了出去。 剛跑出門口就僵了一下,眼珠子轉了轉,又退了回去。若非熱流直下,她還忘記她忙了一大早沒換,趕緊翻出來一個月事帶換上,換完的沒地兒扔,就先扔在屋里頭,然后就忙著跑到東廂房去。 畢竟這里離東廂房比較近,而她要從大門出去,也要經過東廂房,就順便把這事情簡單地跟雪管家說了一下,讓雪管家幫忙跟家人好生說一下,千萬不要漏餡了。 得到雪管家的點頭,安蕎才放心離開,往大門沖了去。 剛把大門打開,迎面就來了一群騎馬的,安蕎只是愣了一瞬,顧不上那么多,趕緊從門房里拿出蓑衣穿上,再把帽子往頭頂上一戴,就要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