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若這事兒發生在去國公府前,我定然要向她要個清楚明白!”莊氏憤憤的道,說完之后,臉色變了變,又沒了之前的氣勢,“可如今若是她要嫁到國公府,事情怕是沒那么簡單了?!?/br> 若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去尋五姑娘的麻煩,恐怕連老太太都不會幫四房。 不過再一細想,莊氏又十分氣悶,“若非她刻意使壞,竹姐兒說不定能拔得頭籌?!迸缘牟徽f,單插花來講,四姑娘的水平即便可能略遜于六姑娘,但肯定是在五姑娘之上的。 酈南溪想了想,說道:“無妨。那國公府,嫁過去也沒甚好的?!?/br> 單看那大太太,就是個不好相與的。 再一想到壞脾氣遠近聞名的衛國公…… 酈南溪深深覺得,往后那衛國公府啊,她們還是盡量遠著點的好。 莊氏倒是沒覺得國公府有甚可怕。不過如今心里憋悶,待在府里更覺不自在,更何況明兒大房和二房的人少不得要來些明刀暗槍。 思量過后,莊氏與姐妹倆說道:“明兒若是無事的話,我帶你們倆去翡翠樓一趟?!?/br> 一來可以避開那兩邊人的爭斗,二來也可以給女兒們添些時新的首飾。 衛國公府內,那引路的丫鬟看到酈家的姑娘們上了回家的馬車駛離國公府后,她就折轉回去,將一路的所見所聞盡數講與梁氏聽。 待到屋里其他伺候的人盡數遣了出去,只余下向mama后,梁氏細問向mama:“你如何看?” 向mama是梁氏屋里的管事mama。此刻見梁氏問的真切,便真心實意的對梁氏道:“還是得看國公爺的意思。若國公爺對哪個上了心,往后夫妻同心,怕是國公府就不是太太的了?!?/br> 雖然口中是說要看國公爺的意思,實際上便是婉轉告訴梁氏,若是國公爺看中哪一個,反倒更不要選擇那一人。 梁氏沉默了會兒方道:“這事兒我自有主意?!?/br> 她其實也是這樣想的。因此在重廷川點了酈四姑娘的花奪得頭籌后,她反倒是將那鑲了紅寶石的手鐲給了酈五姑娘。 梁氏又問:“之前那幾道江南菜是怎么回事?” 原本廚里的菜肴都是定好了的,誰知上桌之后卻忽然多出來幾樣。先前女孩兒們在場她就也沒多問,免得讓她們瞧出什么端倪來。如今既是午宴散了,便沒甚好顧忌了。 向mama看梁氏臉色不佳,有些遲疑要不要在這個時候將實情說出來??伤舨徽f,自有旁人會告訴太太,故而斟酌半晌后向mama還是說了實話:“聽聞是常安大人吩咐的?!?/br> “常安?!绷菏洗钤谙ド系氖炙查g握得死緊,將衣裳掐出了深深折痕,“重六竟敢把手插到我的廚房去了!” 國公爺在重家兩房序齒里男子行六。重大太太自打老侯爺將國公爺過繼到她名下后,就基本上都這樣稱呼國公爺。 向mama已經聽習慣了。 她趕忙勸道:“即便國公爺管的再多、眼線再密又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橐龃笫聰嗳粵]有自己去談的道理,國公爺即便再不愿,這事兒上也只能聽您的吩咐。而且,這門親事也是皇后娘娘點了頭的?!?/br> 向mama一番話讓梁氏的怒火稍息。 是了。只要拿捏住他的親事,擇出一個對她最有利的女孩兒來,不怕他往后能翻上天去。 “你幫我多留意著些?!绷菏戏愿老騧ama,“府內府外的事情也需得好好打聽著。萬不可有所遺漏。特別是酈家的那位四姑娘?!?/br> 梁氏十分在意這件事。 之前重六就是點了酈四姑娘得勝。如今他讓人添的幾道又都是江南菜。而酈四姑娘恰好前不久剛從江南回來。 那個煞神莫不是對酈四姑娘上了心? 聽聞梁氏的吩咐,向mama趕忙應了聲。 出了門后,向mama越想今日之事越是氣悶。想到事情是重廷川身邊的常安做的,就喊了個小丫鬟過來,低聲道:“你去國公爺院子附近打聽下,看看幾位常大人這兩天做過甚么?!?/br> 小丫鬟戰戰兢兢:“國公爺和常大人們發現了會殺了婢子的?!?/br> 向mama看不慣她這沒出息的樣子,低聲道:“你一看就是個不成事的,就算在打聽什么,他們也不會留意你??烊タ纯?。若是能得了什么一丁半點兒的消息,我讓你進院子伺候?!?/br> 小丫鬟還未留頭,因著年齡小,所以出入垂花門的限制不似年長的丫鬟們局限那么大。她原本是負責打理府里道路兩旁的花草,若是能進主子院子伺候,那最起碼也是個三等丫鬟了。 聽聞向mama的保證后,小丫鬟眼睛一亮,也顧不得自己先前的擔憂了,當即拔腿就跑去做事。 常安此刻正在重廷川的書房外猶豫不決的徘徊著。 眼看著已經轉了十好幾圈,再不將事情回稟的話就顯得太怯懦了些,常安只能暗嘆口氣,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進了屋,又小心翼翼的關上了房門。 屋中之人正奮筆疾書。紙張旁是個老坑天青端硯,端硯另一側擱了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因著離了水土,花瓣有些蔫了,在端硯青而微帶蒼灰的厚重顏色的映襯下,花兒顯得瘦小而又嬌弱。 男子提筆蘸墨時掃了小花一眼,原本淡漠的雙眼稍稍和緩了下,略帶了些溫度和暖度。 聽到開門聲,男子并未轉身望過去。視線從小花上挪走后,便又落在了眼前的素紙之上。 他身材勁瘦身量極高。即便常安在男子中算是高個兒的了,看著他的時候,依然要將頭高仰起來方才能夠望到對方的眼睛。 只快速覷了一眼,常安就趕忙低下了頭,脊背有些犯冷,輕聲說道:“御林軍左統領?!?/br> 重重一聲叩響忽地響起。 沾著墨汁的筆尖因著驟然的斷裂而飛至空中又頹然落下。其上汁水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后落在了常安左手手背上,染出點點黑色墨花。 他一動也不敢動,頭垂得愈發低了些。 “已經定了?” 淡淡的男聲入耳,冷硬中隱含著金石之音,極其好聽,卻讓人不寒而栗。 常安這個時候早已收起了慣常帶著的笑瞇瞇模樣,面容端肅十分艱難的開了口:“是。??祫偟昧讼⒕妥屓粟s緊稟與屬下,陛下的旨意怕是過不多久就要下來了?!?/br> “呵?!睒O輕的一聲笑,不帶有半點的笑意,只有無盡的譏諷,“她還是急了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