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這一等,幾個小時過去了, 來瞧了幾趟, 門就這么敞著,也不見人回來收拾, 這下報告給護士長, 護士長查看,聯絡家屬,留的電話也不通, “這怎么回事兒,出院也要打個招呼呀!” “不像出院,東西都還在……” 正都圍著這間獨立病房納悶兒著急, 走廊那頭傳來腳步聲, 昨兒叫多少人迷羨捧寵那小姑娘玩遙控大魚的超級帥哥跑了過來, 原來還是位高級軍官吶…… 肩章這次沒卸除,至愛沖進房間,“又又!” 哪里還有人回應他, “人呢!” 至愛的眼神有些瘋狂,說明他已有預感……愈是房間這樣原封不動,愈是…… 護士的敘說叫至愛更是……特別是聽到“上午還好好兒的,遙控著那大鯊魚下樓去……” “至愛……”跟著來的趙可王雨都震驚著眼前的一切, 這套“遙控大魚”玩具前幾天他們才在網上看到國外某土豪玩咖做出來逗自己的孩子,沒想,今日就在這病房見到了實物!……至愛像失了魂般慢慢走到床邊坐下,手撫著這被褥,他昨天才給親手套上…… 監控! 醫院有監控!誰帶走了她??! 至愛猛然起身,才抬頭,“你們的監控室呢!” 門口再來一隊人馬, 這次腳步更紛亂, 至愛和門口站著的韓照,視線撞到了一處, 韓照顧不上他, 似乎呼吸急促, 仿若無措地看了看這病房, “又又呢,” 韓照的聲音太輕了, 他的心在往下墜, 屋子里沒有又又, 其余所有的所有此時對他而言都是虛幻, 又又呢,又又呢…… 至愛撞開他直要去看監控, 韓照好似茫然地跟著, 也許,他比至愛更清醒,更明白此情此景意味著什么, 他知道,已經晚了,又又不在了,和上次一樣,她消失的無聲無息…… 又又身上或許存在著“太極致的事在人為”,或許,又根本不存在, 韓照此時腦子里唯有一團火,燒得他無力,燒得他眼前一片漆黑, 果然, 監控里根本就沒有留下她離去的蛛絲馬跡, 有的只是, 早上, 陽光明媚, 外頭的好日光都暖暖的投射入走廊邊緣, 她遙控著大鯊魚靜靜地挨著墻邊走, 有小朋友大叫,抬手跳起來要摸, 她就遙控放低大鯊魚, 小朋友嚇得又往后跑,她憨憨地又把它往上升…… 又又最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這對韓照,對至愛,都是撕心裂肺的一幕,連她倒映在陽光里的影子都那樣單純,靜好……她消失的也是這樣靜悄悄。卻,殘酷,無情…… 至愛有些失控, 上去抓住韓照的衣領,“你為什么要來!如今你萬眾矚目,你一來,把她嚇跑了!你把又又嚇跑了??!” 這話著實無理至極, 但是,這是至愛失了控的痛心啊, 他怨恨韓家, 因為韓家的一舉一動,這樣深刻地影響著夏又的一舉一動! 至愛也悔啊, 他為什么非要回去參加那勞什子義演! 他要沒離開醫院,就會一步不離地守著又又, 哪怕漫長的夜, 哪怕就在這充滿消毒水味兒的走廊, 那他今早就能親眼見到又又帶著大鯊魚靜靜走在這走廊里,他就能靜靜地跟在她身后,她走哪兒,他走哪兒,她拐彎,他拐彎,她不見,他不見…… “至愛??!” 全上來扯住了他! 至愛是失心了,沒看見, 韓照已經垮了,已經垮了…… 至愛,至少你還有家, 他,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2.91 對整個天朝版圖來說,群山密布的西南躲藏著一個盛都,真是一種大安慰。 夏又初次入川,即這次隨陳媽沿寶成鐵路進去的。這里是陳媽的家鄉。 陳媽有種跑荒的感覺。 中午,她正在喂夏又喝綠豆湯,夏家的二管家旭明突然到訪。 很急?!澳阙s快帶夏又離開這里,越遠越好,越偏越好!” 陳媽忙給夏又套上大棉襖,接著,旭明就把一只斜背的大背包框在夏又身上,又給她系大棉帽帶子邊交代,“這是你爸爸給你的,要省著用,不能再大手大腳想玩啥稀奇古怪的東西都買,吃喝點好的還是夠的。本來想給你改名字,又怕你記不住,就是千萬別再說你姓夏,就叫又又。記住了?”夏又點頭。 旭明又交給陳媽一個黑塑料袋,“這里是六萬,還有又又的新身份證明,你們躲在小地方應該沒問題。陳媽,夏家垮了,你如果有良心,就可憐可憐夏又的份兒上,照顧照顧她。如果……咳,這也是她的命,今后覺得她是累贅了,也請你扔了她前大致記一下她的去向……” 陳媽聽了要下跪,眼淚流“我怎么會扔了她……” 旭明扶著她直擺手“現在沒空講這些了??熳呖熳?。夏又……”似有千言萬語,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緊張地帶著她娘倆兒全避著攝像頭撿人少的地兒離開了醫院。 那時候外頭下著多大的雨,陳媽一時也是茫然,帶她去那兒?……陳媽一輩子也就走兩地兒,來蔚州夏家幫傭,再,只有自己的家鄉盛都郊縣的沛縣了。 沛縣說偏吧,它畢竟屬于盛都郊區;說不偏吧。又實在山坳子里窩著。 陳媽的男人是蔚州當地人,所以她在外登記在冊的戶籍全是蔚州,她十幾歲就嫁來蔚州,真沒有人知道她原籍何處了。再,她無兒無女,男人前年也過世了,所以她才會更這樣一心一意待夏又,真把她當閨女了不是。 回沛縣吧,至少是她比較熟悉的地方。買了兩張火車票,領著夏又入川了。 一路上夏又是新奇的, 已經看了那么久的黃土高原,連眼神都已萎黃。山間偶爾看見一條便道,一間石屋,便會使精神陡然一震,但它們很快就消失了,永遠是寸草不生的連峰,隨著轟隆隆的車輪聲緩緩后退,沒完沒了。 開始有了隧洞,一個接一個,過洞時車輪的響聲震耳欲聾,也不去管它,反正已張望了多少次,總也沒有綠色的希望。但是,隧洞為什么這樣多呢,剛剛沖出一個又立即竄進一個,數也數不清。終于感到,有這么隆重的前奏,總會有什么大事情要發生了。果然,不知是竄出了哪一個隧洞,全車廂一片歡呼:窗外,一派美景從天而降。滿山綠草,清瀑飛濺,黃花灼眼,連山石都濕漉漉地布滿青苔。車窗外成排的橘子樹,碧綠襯著金黃,碩大的橘子,好像伸手便可摘得。土地黑油油的,房舍密集,人畜皆旺。造物主醒了,揉眼抱愧自己的失責,似要狠命地在這兒補上。 陳媽是絲毫沒有她這樣的興致, 她大字兒不識幾個,可每過一個大站都會下去買張報紙上來, 她們對鋪兒是個年輕女學生,陳媽就請她給看看,又不敢直接問,旁敲側擊夏家的消息。 看來,這幾天是天翻地覆,國事的談資就夠人嚼幾壺出來,夏家家大業大,自然也跑不了人嘴兒。 陳媽這一聽來,愈發不敢暴露和夏家的分毫關系。好像夏家垮了不說,還攤上了大官司…… 具體的,還是對鋪兒這女學生下去后,換上兩個大嘴巴的生意人上來聊天時陳媽具體聽到……心神俱裂!夏又啊,你怎的這樣命苦…… 幸虧夏又睡著了, 陳媽還是怕她聽到,俯身用棉帽又捂了捂她的耳朵,人也沒再起身,抱著她默默流淚。 “這真是百年不遇,元首少首一夕間全……” “該他的小兒子上臺了吧?!?/br> “哪那么容易,昨兒飯局我聽個懂行的人說,現在啊,鬧得緊呀,”那人兩個指頭豎起來,“兩方不依。元首自己的家族不支持這小兒子,還有,二把手京城何家……” “哎,要說啊,這一切都是過眼煙云,什么權啊錢啊,你再看看夏元德,那么多錢有用嗎,死了連個全尸都沒有,家也垮了,不,簡直就是抄了,愣給他按個‘謀害元首’的罪名,你說他該多招人恨吶,自己也死在那場空難里,到頭來就因為是自家的私人飛機載著元首,愣攤上這么個莫須有罪名,聽說他的家人全被捉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