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老太太戳了戳拐杖,“這么多年我一直自欺欺人不想承認這個現實,可事實如此,好在安澤那孩子對公司沒有執念,可現在看見你,就讓我仿佛看到了當年的你父親,利益總是讓人喪失理智,我希望你不要?!?/br> 安逸千已經徹底愣在了原地,同樣聽見這一席話的木舞和安夜淮也愣了。 田姨站在老太太身邊頻頻的嘆氣,她知道這件事同樣在老太太心里塵封了很多年,這次能夠直面現實的說出來,對她自己來說又何嘗不是一件很難的事? 可這一切也是為了防止他們兄弟二人再重新上演父輩的悲劇。 “奶奶……你說的……是真的嗎?” 安夜淮劍眉擰身,漆黑幽暗的眸底泛起點點悲傷,他從小獨立孤僻,從未深究過父親的死因,可猛然聽到還是覺得心頭一驚。 安逸千如同得了魔怔一般,“不可能……這不可能……絕不可能!你們都在騙我!你說這些話也是為了安夜淮!” “過去的事了,夜淮,你大伯他們也為此付出了代價,這樣的話,你也不要和逸千計較了?!?/br> 老太太沒有理會安逸千的發瘋,只顧和安夜淮說話。 安夜淮眸色暗了暗,目光卻始終盯著地板,“放心吧奶奶,上一輩的事與我們無關,我不會拿這些說事?!?/br> 此刻木舞在臥室里已經僵硬了,她靠著墻壁的后背一片冰涼,額頭上也冒著細汗,原來安家還有這么一段兒。 “逸千我也打過了,他做的確實不對,可是無風不起浪?!?/br> 老太太順了順氣,整理了整理情緒,嚴厲的目光看向他,“你告訴奶奶,好端端的為什么要動公司的股份?” “奶奶,我有自己非動不可的理由,您答應過我在公司方面要給我最大的自由的?!?/br> 安夜淮眸色漸沉,他抿著唇顯然是不打算說的樣子,老太太看著他,“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連奶奶都不打算告訴嗎?我相信你是個有分寸的孩子,可是能讓你做出這種事來的背后,究竟是什么?” 老太太自顧說著,忽然大腦一滯,猛的看向安夜淮,“難道是小舞?” 老太太話音剛落,木舞便感覺心跳驟然暫停,她咬了咬唇,雙拳緊緊收起。 “奶奶?!?/br> 安夜淮緩緩抬眸,漆黑的眸底無比認真,“這些事等我處理好后一定會告訴您的,安陽國際不會這么輕易易主,我自己經營的公司會自己爭取回來?!?/br> “……” 安逸千沒有說話,顯然是被老太太先前的話震驚了,他跪在原地一動不動,目光沒有焦點,像是在想事情。 老太太后來也沒再繼續追問,木舞也無心再聽后面的話,她拿起手機給林夏打電話。 如果說安夜淮真的是為了自己動了公司股份,那原因就只有一個,就是為了森舞。 電話響了很久,林夏嗓音有些慵懶的傳過來,“喂?” 木舞皺了皺眉,聽見那頭清晰的嘈雜聲,“你在哪兒?” “我在酒吧?!绷窒念D了頓,“怎么了,打電話給我有事?” 木舞嘆了口氣,“你怎么又去酒吧了?” “姐!”那邊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就放心吧,這里有我呢,她不會有事!” “楊毅?” “對!是我!”楊毅傻呵呵的笑著,木舞甚至能想象到他此時此刻在林夏面前的樣子,知道有他陪著她也總算放心。 木舞深吸口氣,忽然認真開口,“林夏,安夜淮有沒有為森舞的事找過你?” ☆、第201章 “……” 林夏愣了愣,電話那頭短暫的靜默,她半晌才緩緩開口,“你怎么突然這么問?” 木舞聲音很理智,她沉了沉氣道,“安夜淮動用了安陽國際的股份,如果沒有什么大事,他不會做出這么不理智的行為的?!?/br> “……” 林夏心臟咯噔一下,可隨即淡淡挽唇,輕笑道,“其實在你心里一直都是相信他的,不管你嘴上怎么說他欺騙你,但在你內心深處,還是相信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所以你也很了解他,他的軟肋就是你啊,除了你,誰還能讓他如此不顧后果?” 林夏的聲音很輕很柔,語氣里夾雜著淡淡的無奈,可是木舞卻覺得這段話的重量太沉,以至于壓的她喘不過氣。 “所以……他真的找你了?動用股份也是為了森舞?” 木舞呼吸開始變得很重,似乎周圍一切都變得無比安靜,只剩下自己喘息的聲音。 林夏知道此刻已經瞞不住,雖然安夜淮囑咐過自己這件事尤其不能讓木舞知道,可是現如今,再隱瞞下去只會增添他們夫妻二人的隔閡。 她嘆了口氣,點頭道,“是,他是為了救森舞才鋌而走險?!?/br> 林夏說完大腦一頓,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開口,“你怎么會突然知道?難道安陽國際出了什么事?” “聽說已經召開董事會了,安夜淮的位置很有可能不?!?/br> 木舞的聲音很弱,弱到像是說給自己聽的,林夏短暫得詫異后才回過神,“你說什么?這是真的嗎?” 木舞坐在床上愣了許久,只感覺拿著手機的手格外無力,直接順著耳邊滑了下來。 安夜淮為了救森舞不惜自己犯錯,那他又怎么會去和郁涼聯合坑害自己?所以說一切都是真的,安夜淮從一開始等的人就是自己? 那么郁涼呢?不管郁涼是不是和自己有血緣關系,都無疑打了一張好牌,逼安夜淮動了股份,最后卻不肯饒了森舞,害兩邊都陷入岌岌可危的地步。 也許此刻,出國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可以重振森舞不說,更可以減輕安夜淮的負擔,沒有她,他能更好的奪回公司。 安夜淮去洗澡的時候木舞給沈律辰打了電話,他已經為她定好了明晚的機票,美國那邊也安頓好了一切,森舞那邊沈律辰也著手做了打理,所以萬事俱備,只要她走,一切似乎都會變得輕松很多。 安安被哄睡后已經被田姨抱走,這是她和安夜淮單獨相處的最后一晚,所以……如果說內心深處還愛著他,這一次,她不想欺騙自己,因為他為自己做的實在太多。 男人從浴室出來后木舞已經躺下了,她閉著眼,呼吸的聲音很輕,安夜淮不知道她是真的睡著了還是裝睡,最近大家心里藏的事都太多,他都不敢像從前那般去親近她。 看著她安然精致的小臉兒,男人緊皺了一天的眉頭總算稍稍舒展。 他扯了浴袍上床,伸出修長的手指摁了燈的開關。 月光透過潔白的窗簾中照射進來,照的她面容皎好,安夜淮垂眸看著她,忽然情不自禁的俯身靠近,薄唇輕貼到額頭的那一瞬,突然覺得后頸間多出來一股力量。 安夜淮身體本能的僵硬,卻發現那力量是真實的,木舞緊緊摟著他的脖子,透過月光,他甚至能看見她微張的柔唇,在曖昧的氣息里發出誘人的光澤。 木舞閉上眼,順勢將雙臂一帶,男人直接吻到了她的櫻唇上,雖然有些受寵若驚,這突如其來的親近猶如做夢一樣,可他還是安然享受。 安夜淮深深地吻著她,探出舌尖輕輕撬開她的牙關,木舞也毫不拒絕,深情的回吻著。 他想要彌補的是這么多天的冷淡和疏離,而她,想要彌補的卻是不知道多少年的分別,是想要最后一次多給他一些,抱的再緊都不夠,吻得再深都不夠,想要彼此融為一體,連血液都要互相流淌著。 可是他卻不知道,這是臨走前她絕無僅有的禮物。 安夜淮只感覺那一晚,她似乎要將自己全部奉獻出來,前所未有的瘋狂。 直到二人全部筋疲力盡,渾身上下再也沒有多余的力氣,她才安然的閉上眼睛睡去,她睡得很快很沉,安夜淮靜靜的看著她,覺得這一生已經別無所求。 沒多久安夜淮也睡了,半夜里木舞口干舌燥,悄悄起來倒水,回來時視線不小心落到男人性感的喉結上,她愣了愣,發現這男人竟是沒有道理的英俊。 ☆、第202章 翌日。 安夜淮早早起來,木舞也早就醒了,只是假裝睡著,因為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更不知道彼此之間該說些什么,怕這分別的最后一面會讓她情緒失控,所以索性不要告別。 最近安陽國際肯定好長一段兒時間不得安寧,他也要很長時間都要處于高強度的工作中了。 西裝領帶全部穿戴整齊,男人回頭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昨晚她太累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男人出門后木舞才緩了一口氣,從床上慢慢爬起來,簡單洗漱后便打算回幽蘭園收拾行李,可是下樓時突然聽見安安開心的笑聲,木舞腳步不經然頓住,心臟猛然一空。 田姨正抱著安安坐在客廳沙發上,老太太在對面拿著玩具逗得他咯咯笑著,那畫面看的木舞竟然有些眼眶濕潤。 從樓上下來,木舞走到他們面前,勾起唇角看向安安,“田姨,給我抱一會兒吧?!?/br> “好!安安這孩子,每次被小舞抱都高興的手腳亂劃,看來是真依賴mama呢!” 田姨邊說著將安安遞到木舞手上,老太太有些不服的輕哼一聲,“誰說的?安安被我抱也一樣高興的不行!” “是是是!” 田姨連忙笑瞇瞇的點頭應和。 木舞一手抱著安安,另一只手摸了摸他嫩嫩的rourou的小臉兒,安安小嘴咧開笑著,露出rourou的小牙床,兩顆黑溜溜的大眼睛盯著自己,那么干凈通透。 木舞眉目柔和,連嘴角都不自覺的上揚,她低頭親了他rourou的小臉兒一口,卻發現他張著短短的小胳膊,胖胖的小手一下又一下的摸著自己的臉。 那一刻木舞的心像被什么東西劃了一般,眼眶酸澀的可怕,只覺得喉嚨哽咽,可又哭不出聲來。 “安安乖……” 她一邊抱著他輕輕搖晃,一邊在他小小的耳朵邊小聲呢喃。 老太太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只是這樣過去了許久,木舞才將安安遞到田姨手中,起身看向老太太。 “奶奶,我去公司了,安安就先拜托您了?!?/br> 她說完抿了抿唇,盡量不讓自己情緒過多的暴露出來,老太太點了點頭,有些疑惑的看著她,“小舞這是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要不公司暫時別去了吧,先把醫生叫過來看看,身體要緊?!?/br> 木舞搖頭,“我沒事?!?/br> 她說完便轉身往門外走,腳步快而急,老太太和田姨都愣了,可此時此刻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有多么不舍和難過,安安還這么小,她又何嘗狠的下心?她又何嘗不想看著他一點一點長大? 還沒走到門口木舞的淚就已經落了下來,她拿手胡亂的擦著,嗓子里有細微的哽咽,手扶上門把手的一瞬間,木舞有片刻的猶豫,可隨即轉身,瘋了一般的跑回去,在安安柔軟的小臉上又深深親了一口。 吻完她便迅速起身跑了出去,一刻不能停留,過多的停留只會增添她的不舍,讓她更加猶豫不決,優柔寡斷。 去提車時她幾乎哭了一路,情緒激動的連自己都無法控制,直到開起車還是在不停的流淚,只是心情稍微有些平復。 老太太看見她哭了,可沒來得及多問她就跑的無影無蹤,這段兒時間她和安夜淮相處的不融洽,她猜測大概是小兩口吵架了,所以便也沒有多想。 …… 木舞開車來到幽蘭園收拾行李,她帶的東西不多,就一些簡單的衣物,沈律辰也打電話說什么都不必帶,所有的東西他都安排妥當了。 臨走前木舞寫了一封信放到了床頭,如果安夜淮回來,他一定會看到吧。 去機場前木舞誰都沒有通知,包括林夏,沈律辰說他會安排妥一切,當然包括森舞,所以一切她都不必擔心,可以放心離開。 晚上八點。 飛機即將登機,木舞回頭看了一眼,是毫無懸念的沒有人來送,也沒有人來挽留,這一次,他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總是在恰好的時機出現在她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