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紅酥大概也瞧出了方氏的不對勁,只得小心地扶著她往回走。 殷柏然也是回了自個的院子,而殷明然瞧著那走了的三個人,笑了一下,輕搖了頭,也回去了。 反倒是留在原地的殷珍,有些著急地說道:“怎么一個個都走了,這總得拿出個章程來啊?!?/br> 紀清晨還沒走呢,聽到她大姨母這話,登時就笑了,拿出個章程?什么章程? 是敲鑼打鼓,還是門口放個一千響的鞭炮,然后滿遼城的告訴,靖王府要出一個皇帝了? 可別忘了,這會子還在國喪期呢。 因著先靖王也是剛走沒幾個月,所以整個靖王府放眼瞧過去,都還是一片慘淡呢。倒是與如今的國喪應了景。 紀清晨也準備回去了,與殷珍輕福了下身子,便立即準備回去了。 原本殷珍母子三人是準備再過十來日,便回去的,畢竟老王爺也不在了。她便是戴孝,也該回去戴。而且陳修與殷月妍的事情,也不知怎么叫殷廷謹知道的,把陳修很是罵了一頓,也叫他們過了幾日便走的。 可是這會殷珍卻不想走了。她親二哥當了皇帝,那她是什么,她就是公主啊。 一想到這個,殷珍的眼睛登時都直了。一旁的陳蘊本來瞧著大家都走了,也想拉著她娘離開的,結果就瞧著她娘一臉狂喜。還沒等她說話呢,倒是她被一把拉著走了。 在屋子里頭,殷珍來回地轉著,叫陳蘊瞧著都覺得頭昏,抱怨道:“娘,你且坐下來好生歇著吧,你這般晃地我頭昏?!?/br> “你這丫頭,也不敢這會都什么時候了,”殷珍一臉高興地拍著她的腦袋。 倒是陳蘊道:“你與二舅舅和二舅母一向關系一般,二舅舅就算當了皇上,難不成還能給您封個公主啊?!?/br> “怎么就不能了,我是他的親meimei,按道理,我理應被冊封為公主。這可是禮法所在,又不是說關系好不好,”殷珍理所應當地說。 陳蘊被她這般一說,倒也醒過神。是啊,先不說二舅舅與她娘關系如何,可那必須也是她的親舅舅啊。如今親舅舅當了皇帝,她可不就是跟著水漲船高了。 說不準爹爹還能借機調回京城,她可真是不喜歡湖廣那地方,瞧著便透著一股子窮酸氣。她年幼時候也是在京城住到七八歲,隨后爹爹調到外省,一家子才跟著四處走。 要是能回京,她比誰都開心。不說別的,便是看看紀清晨的平日里穿著的衣裳,帶著的首飾,哪一樣不是頂頂精致的。她瞧著眼熱,殷月妍是王府嫡女,處處比她好也就算了,憑什么紀清晨都得處處比她好。 可是這會子,轉念又一想,二舅舅是紀清晨的親舅父,等二舅舅真的當了皇上,估摸著連殷月妍都比不上她了。她倒是個好命的,竟有個這樣的舅舅。陳蘊心底一嘆,只恨殷廷謹怎么就不是她的親舅舅呢。 反倒是紀清晨這會子,想地卻是另外一回事。聽說這次來迎舅舅上京的官員里頭,就有她爹爹。她已半年沒見到家人了,能先見到爹爹,自是開心不已。所以倒是難得勤快地,把繡筐里的針線活拾到了起來,如今遼城這會子都冷了下來,她想給爹爹做一對兒護膝,免得他騎馬傷了腿兒。 晚膳的時候,方氏才知道,殷廷謹把自個關在書房里頭一下午,竟是誰都沒叫進去。管事的不敢去打擾她,便求到方氏跟前來。正好這會,殷柏然過來了。 他瞧著管事地出去了,便進來問道,怎么了。 方氏揮揮手,叫屋子里頭站著的丫鬟都出去了,她干坐了一下午,也是想和兒子說說心里話。她叫了殷柏然過來坐著,便是拉著他的問道:“你今個都干什么去了?可是有什么想跟娘說的?!?/br> 殷柏然便把他回去之后,看了書、練了字的事情說了遍,倒也沒什么出奇的??删褪菦]什么出奇,才最出奇。畢竟家里頭有這么大的事情,就是一向沉穩的殷廷謹,自個都先把自個關在書房里頭一下午了,她也是的,在這坐著,光顧著發呆了??砂厝贿@孩子倒是好了,竟是照常地看書、練字,竟是像沒受到一絲影響一般。 想著家里頭的父母、兄弟姐妹,還想著自個剛嫁過來那會子的艱難。雖說王妃就只有兩個兒媳婦,可就是這樣,才叫人分得清楚這里頭的不同來。她初嫁進來的時候,什么地方都謹小慎微,便是侍奉老王妃的時候,更是小心翼翼的。 可如今這些苦澀,回頭再瞧,莫非就為了這一日來? “母親,連最艱難的時候,咱們都過來了,這會還有什么值得擔心的?”殷廷謹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背,柔聲安慰道。 方氏倒是被他說地笑了下,確實也是,便是之前那樣的大事都闖過來了,這會倒是被這從天而降的富貴,砸花了眼睛,倒也可笑。 “再說了,您不是一向思念外祖和外祖母他們,待我們去了京城,便把他們都接到京城里來,”殷柏然又是說道,方氏想著家里人,點了點頭。 遼城離江南實在是太遠了,她自嫁過之后,雖說逢年過節也能收到家里送來的東西??墒菂s再未見過父母,二十多年了啊,她竟是沒想到,還真的能有再見的一日。 想到這里,她心底反倒好受了些。輕聲說:“你可不許笑話娘,只是這事你雖之前心底有數,可真正落定的這天,卻還是有些震驚?!?/br> 倒是殷廷謹卻出了門,徑直去了老王妃的院子里。 老王妃也還沒傳膳呢,見他來了,只淡淡地叫人賜座。要說這一府里頭,最淡定的就是老王妃了,畢竟丈夫、兒子都沒了,她還有個什么指望的。無非就是如今坐吃等死罷了,所以便是殷廷謹當了皇帝又如何,難道還能叫她的兒活過來不成。 她倒也沒想什么,要是殷懷謹不死,這皇位就是他的之類的話。因為她活了一輩子,也算是看透了,人啊,總是有命數的。要不然你說,殷廷謹前頭擋著好幾個人,可偏偏最后叫他得了這大寶之位。 這就是命,爭也爭不來,搶也搶不來。 她這會倒是想通,只是也想通地太晚了。 “今日京城來了旨意,大行皇帝生前有遺詔,著兒子不日進京嗣皇帝位,”殷廷謹恭恭敬敬地說道。 老王妃淡淡地點頭,說了句:“大行皇帝既是將這江山交付給你,那你也該盡心盡力,日后便是我去了底下,也好跟你父王說?!?/br> 殷廷謹想到老王爺的音容,不由感慨,這時間可真快。只是他這感動和感慨還沒結束呢,就聽到老王妃話鋒一轉,“你父王去世的時候,你可是答應過我,要好生照顧月妍她們母女的。我要你如今答應我一件事?!?/br> 殷廷謹未立即回她。 倒是老王妃先忍不住了,說道:“月妍到底也是你大哥唯一的女兒,我不求旁的,你若是登上大寶,便封她為公主。這樣也能叫我安心?!?/br> 倒是殷廷謹一下笑了,他這還未進京呢,倒是已經開始有提要求的了。 *** 十一月二十八日,經過二十五天的舟車勞頓,遠從京城而來的迎接新君的隊伍,終于到了遼城。 遼城大小官員早已在城外十里等候,此次領頭的便是秦皇后的胞兄,寧國工秦鶴齡。因著他在眾人之中,爵位最高,地位最尊,所以此次使團都是以他為首。只是秦鶴齡卻對紀延生頗為敬重,便是有什么事,也是與他有商有量。 紀延生自個也知道,秦鶴齡瞧重的是他未來皇帝的妹夫身份,只可惜他也就只能狐假虎威到遼城了。待進了城,與他那大舅子一見面,眾人也該知道,他是真不招他待見。 雙方匆匆見面后,也不敢耽擱,便進了京城。這一路上,他們也是緊趕慢趕地過來。國,不可一日無君,雖說有內閣首輔郭孝廉總攬朝政,可到底不是長久之策。還是該迎回新君。 皇后娘娘的意思,便是一定要趕在年底之前,將嗣君迎回京城。這樣待過了年,便可更改年號了。 于是誰都不敢在行程上耽擱。這使團便是浩浩蕩蕩地進了遼城,夾道早已經安排了官兵把守,卻還是有不少百姓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