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
“沅沅,舅舅早說過,你是福星,是大福星?!?/br> ** 顯慶三十八年,十月十八,在經歷了十一的痛苦煎熬,年僅八歲的二皇子,夭折。 此時正居長春殿的皇上,突聞喪子消息,悲痛欲絕,竟是當場昏倒。 二皇子夭折,而皇上更是一病不起,顯然已是到了最壞的情況。而這幾日來紀家拜訪的人,顯然有些多了。 就在紀延生苦惱不已時,卻被曾榕叫了過去,她見到自己,便是面色慘白。 紀延生按住她的肩膀,皺眉道:“怎么了?” “湛哥兒突然發熱了?!?/br> 紀延生身子一晃,幸虧及時扶住了身后的桌子,這才沒叫自個失態。他連吸了兩口氣,問道:“怎么回事,怎么會突然發熱了呢?!?/br> 天花最初的癥狀便是,高熱,頭疼還有嘔吐。 丫鬟一給曾榕稟告的時候,她都恍惚了??墒谴搅嗽鹤永锏臅r候,卻被攔住了,老太太已經在湛哥兒的院子里了。 “母親正在照顧他,我也想去照顧,你去求求母親,叫我進去吧,”曾榕緊緊地抓著他的肩膀。 紀延生點頭,扶著她,便往紀湛的院子走了過去。 可是到了門口,就見兩個健壯的仆婦,此時正守在院子當中。他們剛到門口,就被其中一個仆婦攔住,恭敬地說道:“二老爺和二太太,還是回去吧。老太太吩咐了,叫我們死死地守住這個院子?!?/br> “我是湛哥兒的父親,”紀延生激動地說。 只是仆婦也不怕,只平靜地說:“奴婢小時候便出過天花,敢問二老爺,小時可曾出過?” 紀延生自然是沒有,曾榕伏在他的懷中,竟是要昏厥過去。 為什么偏偏就是她的湛哥兒。 紀湛在第二日被老太太帶到了城外的莊子上,隨行的還有兩位城中丈夫。本來誰都不愿意來的,只是老太太每人三千兩的謝銀,到底還是打動了兩人。 曾榕哭著在馬車后面追了好遠,可是卻只能看著馬車一路往城外去。 第三天的時候,紀湛的精神頭稍微好了點,人也不像前兩天燒地那般糊涂。只是他看著旁邊老太太,一開口便是問:“祖母,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是,小孩子家家,不許亂說話,”老太太沉著聲音教訓他,可是聲音卻還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地哽咽。 她伸手替他拉了下被角,輕聲問道:“湛哥兒想jiejie嗎?” 小家伙艱難地點了下頭,眼睛竟是蒙上一層水汽,軟軟地說:“我特別想jiejie?!?/br> “jiejie寫信回來了,說過兩日就回家來了??墒钦扛鐑簠s生病了,你說你是不是該好好養病,然后去見jiejie,”老太太溫聲細語地哄著他。 紀湛又點頭,這次聲音卻堅定了許多,“我會好好養病的,我不要傳染給jiejie?!?/br> “好孩子,祖母的好孩子,”老太太渾濁的雙眼,終于流下了兩行清淚。 在第五日的時候,紀湛身上的暗紅色斑疹,開始起了變化。老太太自個當年就是得過天花的,只是她命大不僅熬了過來,更是因為水皰未轉成膿皰,臉上連疤痕都未落下。 只是,這一日,山莊的門被敲響了,一位叫云二先生的人,到了府上。 ** 紀湛被感染天花之事,不僅殷廷謹得了消息,就連裴世澤都得了消息。只是誰都沒敢告訴紀清晨。 但好消息是,云二先生終于趕到了京城。彌漫在京城近兩個月,造成上幾千人死亡的天花,終于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京城上空的陰霾,也終于消散了。 直到紀湛痊愈的消息傳回來,殷柏然才將這件事告訴她。 紀清晨猛地倒抽了一口,只說了一句話,“我要回家,我要立即回家?!?/br> “沅沅,你聽我說,現在紀湛的天花已經好了。他只是在莊子上休養而已,等下個月他就可以痊愈了?!?/br> “我、要、回、家?!?/br> 殷柏然沉吟了片刻,說道:“沅沅,你冷靜點。我們并非要刻意隱瞞你的,只是這件事太過突然了,紀湛發病都很突然。父親和我,只是不想讓你難過和擔心?!?/br> 是啊,舅舅和柏然哥哥在意的是她,因為她是他的外甥女,是他的表妹。 可是紀湛,卻是她的親弟弟。他出生的時候,除了產婆之外,她是第一個抱他的人,那么一團小小的人兒,就躺在她的懷里。 裴世澤到的時候,就看見紀清晨正指揮著丫鬟在收拾行禮。殷柏然勸她不得,只得又去找了裴世澤。 只是他一進門,倒是紀清晨開口問道:“柿子哥哥,你是知道的,對吧?” 裴世澤雖被她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卻點了點頭。紀清晨點了下頭,轉身便往內室走,可是剛走了兩步,卻又轉過身走了回來。她站在他面前,咬著牙說道:“這世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站你這邊,我都會站在你這邊?!?/br> “可是我沒想到,你會不站在我這邊?!?/br> 紀清晨的口吻中,頭一次帶著失望。 裴世澤也不知為何,突然便生出一股慌張,便是他處境再艱難,在生死邊緣的時候,他都不曾有這樣的慌張。 他解釋:“我只是不想你擔心?!?/br> “借口,”紀清晨一下便紅了眼眶,她說:“你是怕我知道消息了之后,便鬧著要回京?!?/br> 裴世澤面上一下褪了血色,他不得不說,紀清晨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