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春娘知道小喬來了月事,方才又出了趟門,身體想必乏軟,一直等在外,見魏劭出去了,急忙進來,見她兩手扶著食案要起身,忙上去幫扶站了起來。 “女君可好?” 她看了眼小喬的臉色。 小喬點了點頭:“我無妨?!?/br> “女君回房早些歇下去?!贝耗锱阒袒亓朔?。 魏劭簡單說了聲,說自己有事要去衙署,稍晚就回來, 他說完,看了眼小喬。 小喬沒說什么,只送他到了門口。 …… 小喬等到亥時,魏劭還沒回來。感到后腰酸脹,整理了下,和衣先躺靠到了床上。 房里很靜。她今天也確實感到有些累了。闔著眼睛,意識漸漸有些模糊起來時,春娘推門輕手輕腳進來,叫醒小喬道:“東屋方才打發了個人來,說夫人心口疼痛難耐,問男君回否,婢說男君未回?!?/br> 春娘說這話時,眉頭是皺著的,表情有點不高興。 小喬揉了揉眼睛,慢慢坐了起來,發了片刻的呆,便穿鞋下地,讓春娘給自己換身衣服。 朱氏是婆母,還這樣打發人來叫兒子了,親兒子不在,她這個兒媳婦,便是腿斷了一條,跳也是跳過去的。 春娘見她神色平靜,也不見絲毫怨色,自己嘀咕了兩聲,無奈取了衣裳幫她換上。 小喬去東屋前,打發了個人去衙署找魏劭,隨后來到東屋朱氏的房。 朱氏看起來倒不是在裝病。頭發蓬亂,躺那里捂著胸口哼哼唧唧,眼睛閉著,臉色確實有點白。邊上是那個姜媼,斜目見小喬來了,湊到朱氏耳畔道了一聲。 小喬跪拜下去道:“夫君傍晚回來,用過飯又出去,此刻尚未歸。我來的也晚了,心內不安。不知婆母如何了?” 朱氏不吭聲,小喬便一直跪著。半晌,才聽她冷冷道:“你身子金貴,如何勞動你來服侍我?!?/br> 小喬道:“婆母言重。婆母身體不適,我身為下輩,但凡能有事孝之處,只要婆母不嫌棄我笨,必定是不敢怠慢的?!?/br> 朱氏道:“我兒呢?去了何處?” 小喬道:“夫君出門前未曾說與我知道。應當是去了衙署。方才聽到婆母身體不適來叫,我便派人去衙署通知了。衙署離家也不遠,想必夫君很快就會回了?!?/br> 朱氏盯著跪在地上的小喬。半晌,哼道:“你走吧。我這里不用你服侍?!?/br> 小喬便朝她行了個辭拜禮,從地上爬了起來,退了出去。 她回到自己房里,也了無睡意,靠坐在床頭出起了神。約摸兩刻鐘后,春娘進來了,說男君已經被叫了回來,方才已經去了東屋那邊。 小喬也不再睡了。坐等了沒多久,大約也就兩盞茶的功夫,聽到門外腳步聲起,魏劭回來了。 小喬扶著床頭下了地,如常那樣朝他迎了過去。 魏劭看著似乎不再要出去的樣子了,自己解開腰帶,隨手投擲到了近旁的置衣案上,望著小喬問:“我母親方才可為難你了?” 小喬到他身前,接過他自己脫下的外衣,眼睛齊平望著他胸膛道:“未曾。方才你不在,婆母那邊打發人叫你,說心口疼,你不在,我去了。婆母也未要我服侍,我不過站了一站,就回來了?!?/br> 她剛才在朱氏面前的那一番應答,聽著簡單。其實也是考量過的。知道朱氏不喜歡兒子和自己近親,就說魏劭出門前沒告訴自己去向,只猜想他去了衙署。再提到已經打發人去叫,很快就能回來。 以朱氏的心理,必定不愿兒子回來探望她時,看到兒媳婦也在她跟前“事孝”。果然如她所料,朱氏很快就放了她回來 “婆母如何了?” 小喬說完,問了一句。 “老毛病。方才睡下去了?!蔽痕亢唵螒艘痪?,雙目一直停在她臉上。 小喬點了點頭,避開他雙目的注視,拿了衣裳轉過身要走,肩膀卻稍稍一沉,停下腳步,見他抬起手搭在了上頭,人也朝自己邁了一步過來。兩人距離一下就貼近了。 “我母親……”他遲疑了下,“如今性子比從前越發不好相與了。我若不在家,她給了你委屈受,你多擔待些?!?/br> 小喬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夫君放心,我有數的?!?/br> 亥時末,這個一天終于得以結束。小喬熄燈后躺了下去,將身子蜷縮成一團。沒一會兒,魏劭果然就又朝她靠了過來,一只手也探進了她的衣裳里。 小喬閉著眼睛道:“今日別碰我了。我身上不干凈?!?/br> …… 喬慈被突然而至的小喬這樣給叫走,魏儼也無心再留下了,目送那輛馬車消失在夜色里,轉身進去,和同桌其余人打了聲招呼,說自己另有事先行離開,請諸位盡興,今晚這里由他做東,隨后便回了家中。 載著小喬的那輛馬車早已經遠去。想必此刻已經將她送回了家中。 魏儼手里握著一只酒壺,憑欄吹著夜風,眼前總還不停地浮現出方才她在車中露出臉,和自己說話時的模樣。 羅鐘坊大門前的那排燈火明亮,照著望窗中她的面龐。不過半張側臉,她神情中又帶著嗔怒,雙眉微蹙。但就是這樣的一種神情,反令他感到愈發的不可自持。 直到此刻,閉著眼睛還不停地回想。 她對著自己時,除了一開始的厭惡,之后每回遇到,便只剩下了冷淡和客氣。 魏儼還是第一回,見到她在自己面前現出她本來的真性情。 即便她的嗔怒,也令他甘之如飴,甚至如同獲得意外之喜。 …… 她是自己的弟妹,魏儼也記得這一點。外祖母待他恩比山高,魏劭與他一起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