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節
“正是,正是,我這眼睛,也看不見了?!?/br> “……好像是,是霧大太了?” “天啦!這是怎么回事?我的眼睛是怎么啦?啊,我的眼睛,你快點回來……快點回來……擊西需要你??!” 人群之間,擊西叫喚的聲音尤其詭異。 墨九看著這群人,嘴角抽搐一瞬,盯著蕭乾包公一樣的黑臉,不懷好意地齜了齜牙,趕緊手忙腳亂地為他穿衣,還熱情地安撫了一句。 “六郎不怕,沒事了……再說,九爺會對你負責的嘛?!?/br> 蕭乾剛緩過來的面孔,再一次蒙上了陰霾。 捏一把墨九的鼻頭,他低斥,“……回頭再治你?!?/br> 墨九不答,只嗤嗤的笑。蕭乾哼一聲,撥開她并不利索的手,自己把衣裳穿回去,待整理妥當,方才清清嗓子,一本正經地道:“你們怎么下來的?” 這些侍衛,一個個衣裳整潔,當然不會像他們一樣,是從坡頂滾下來的。那么,肯定就是有上去的法子了。 “噫!”薛昉大聲應道:“我好像聽見蕭使君的聲音?你們聽見沒有?” 蕭乾:“……” 墨九:“……” 眾侍衛七嘴八舌,“正是使君。噫,我的眼睛好使了!” “快看!”擊西夸張地原地跳起,一臉感動地嘆息,“天啦!主上在那里,真的是主上也。哈哈哈,擊西的眼睛又回來了……” 蕭乾:“……” 墨九:“……” 這群家伙沒有半點表演的天賦,一個個夸張又生澀,可還是給蕭乾與墨九留了面子,要不然,那一幕也確實太尷尬,他們自己恐怕也得好幾日睡不著覺。 當然,眾侍衛并不知他二人在做什么,只是私心有些感慨。 他們家主子怎會混到了如今的地步? 被九爺扒光了衣衫,還任由九爺在他身上恣意“凌辱”,明明受了委屈,他不僅不斥責她,樣子倒很享受……這還是他們認識的蕭使君嗎? 不過這些話憋在心里,無人敢問。 只時不時有人拿眼風偷偷在蕭乾臉上掃。 “主上,您沒事吧?”走南的聲音里,也有質疑。 蕭乾只當沒有聽見他話里的含義,淡淡道:“沒事,你們怎么下來的?” 看擊西一雙眼珠子骨碌碌轉,不停往蕭乾與墨九身上瞅,那一臉“是非精”的樣子,闖北生怕他闖禍又要被笞臀,一把抓住他,接過話來,“回稟主上,先前看九爺扯過那些蔓藤,很是堅韌,我們采了一些蔓藤,編成粗繩,從坡上滑下來的?!?/br> 蕭乾點點頭,看一眼這一眾侍衛,并沒有提及他與墨九在坡底發現的山洞,而是返身背起墨九,便與眾人一道再次利用垂落的蔓藤爬上了坡底。 看見蕭乾背著墨九冒出坡頂,旺財便飛撲了過去,跟著他二人繞前繞后,嘴里“嗷嗷”不止,看樣子很是高興。 墨九見到旺財兄,也笑瞇瞇拿腳觸了觸它的狗頭,旺財嚇了一跳,腳爪子一滑,差點兒滾下坡去,嚇得“嗷嗷”叫過不停。 見它又吐舌頭又搖尾,墨九突地便想起把她推下去的人。 扭過頭,她問薛昉:“薛小郎,抓到推我的人了嗎?” “抓到了?!毖P應了,瞥一眼蕭乾的臉,言詞閃爍,“可那個人嘴里含有毒囊,不待屬下等拷問,便咬破毒囊,自盡身亡了?!?/br> 毒囊?墨九撇了撇嘴。 這什么鬼時代,難道遍地都是用毒高手? 到底是誰一心想要她的命? 人在暗,她在明,墨九想想這事,心里有點敲鼓。 可不論是誰干的,死無對證,那就不好辦。 “唉,腳痛!”她嘆口氣,束緊蕭乾的脖子,不再追問。 一路過去,林間滿是伐木的禁軍,木料已經堆積了不少在洞外,看見他們回來,禁軍們紛紛致禮招呼,眸底卻是又驚又疑。 他們何曾見過蕭乾背過女人? 而且,從坡底背到山洞里,他一步都沒舍得墨九自己走。 這樣的畫面,讓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蕭乾眸子微沉,托著墨九的手臂也有些僵硬。墨九則不同,她輕松地趴在蕭乾的背上,像一個檢閱士兵的將軍,滿意地沖禁軍士兵點頭,微笑著看一張張古怪的臉龐…… “使君,這里走,房間已經備好了?!?/br> 這山上哪有房間?墨九撇嘴瞪他。 薛昉笑著上前引路,將蕭乾引到山洞群里最為“豪華”的一個山洞里。這個山洞有一個高高的石臺,上面已經鋪好了干草,還有從山下帶來的被褥等日用雜物,看上去確實像一個住房…… 禁軍們可以就地而歇,蕭乾卻不可能。這些方面,薛昉伺候蕭乾多年,自然懂得辦妥當。不管走到哪里,出征還是辦事,他從來就沒有讓蕭乾為此cao過心。 這次,也一樣。 蕭乾向他投去贊許的一瞥,把墨九放在高臺的被褥上坐好,又低頭瞥她的腳,“還痛嗎?” 墨九搖了搖頭,隨即一想,又點點頭,“痛?!?/br> 蕭乾目光一凝,稍有緊張,“還痛?哪里痛?” 墨九伸長脖子湊向他的臉,卻摸著心口,“這里痛……” 蕭乾顯然不解,“怎會?” 墨九眨眨眼,莞爾一笑,“我郎背我那樣久,我怎會不心疼?” 蕭乾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腦袋,“貧嘴!” 話雖如此,墨九的話卻讓他心里徹底舒坦了,就連先前背著她被一干禁軍圍觀時的別扭,也都煙消云散。 這個世上的感情,從來都不可能單方面付出就可以推進的,墨九適時的討好,便是對男人最大的褒贊。 墨九最為關心的晚膳是在山上吃的。 禁軍們都自帶著干糧,就著泉水啃饃饃充饑。蕭乾也沒有搞特殊,幾個餅子和著一袋小咸菜,比普通將士吃得只稍稍好一點。 他啃一口,倒不覺得難以下咽,可墨九卻一邊吃一邊傷心嘆氣。 “我好久沒有吃rou了……想念得淚流滿面?!?/br> 蕭乾看了看她苦巴巴的臉,心疼地摸摸她的頭。 “乖,下山就有得吃了?!?/br> 墨九默默啃一口饃饃,癟著嘴巴,做寬面條淚水狀,“還要等下山???淚流滿面啊淚流滿面……六郎,我感覺活不下去了哩?” 蕭乾深邃的眸子,落在她眨動的眼睛上,輕聲拭她的眼睛,安撫道:“阿九不哭。想吃rou,還不簡單?一會兒我上山去給你打野味兒去……” 墨九驚喜的盯著他,馬上收斂“痛苦”的表情,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說真的?” 蕭乾嚴肅地點頭,“自然是真的?!闭f罷他反手將她的手握在掌中,寵溺的表情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無奈,“阿九要吃rou,怎能不辦?!” “乖?!蹦耪J真看他,“……回頭有獎?!?/br> 蕭乾唇角微微上揚,沒有答話,只拿了灌滿清水的牛皮袋子喂她喝水,淡聲道:“阿九若吃不下,可以先想一想。野兔、山雞……要怎樣做才好吃了?” 墨九就著他的手喝水,考慮半晌兒,重重嘆口氣:“這山上什么作料都沒有,還能怎么吃?燒著吃唄!” “阿九說的是?!?/br> “但這樣也不能盡興……”墨九飛一眼蕭乾,突地咂了咂嘴,笑吟吟道:“所以,六郎多打幾只,我們明兒再采一點野菌帶下山,這樣,我就可以給你做燜燒野兔,野菌燉山雞了……” 蕭乾眉梢帶笑,“好?!?/br> 墨九終于滿意了,繼續一邊啃饃饃一邊想著燜燒野兔傷心,還繼續提要求,“一會兒你去打獵,我要跟著去?!?/br> “你腳不好?!笔捛R上拒絕。 “已經好了??!”墨九把半只饃饃含在嘴里,立馬站起來在蕭乾面前走了幾圈,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以為他不肯相信,又原地蹦噠幾下,“看見沒有,蕭六郎,我完全沒事……” 蕭乾揉額,聲音悠悠,“既然沒事……何苦一直讓我背?” 墨九撲過去,趴在他的肩頭,“因為我喜歡??!” 蕭乾:“……” …… 這天晚上,山洞門口火把通明。 一眾禁軍都在按墨九的要求整理木材,可蕭乾卻要帶著她上山去打野味兒。大晚上的,林間小徑不好走,就為了滿足一個婦人的口腹之欲,蕭使君竟然丟下一眾人,不顧自家安危上山,這樣的舉動,再一次刷新了眾人的觀點,令人不敢置信。 可見識過他對墨九的寵愛,又不得不信。 一個個只心里嘆息:此君已落入婦人之手,完矣! 不過,對于“野獵”這樣的好事兒,宋驁卻是表現出了極大的喜歡,“都說色令智昏,我以為那只適用于庸人,沒有想到連長淵也不可避免。不過你放心,只要你把我也帶去,我保證回京不會到處傳揚你的事跡……哈哈哈?!?/br> 這廝臉皮厚,被他黏上甩都甩不掉。 蕭乾雖很不情愿帶上他,可最終還是允了…… 于是,蕭乾、墨九、宋驁,薛昉還有幾個侍衛一路隨行。為了保障安全,薛昉又額外挑選了幾個親信的近衛,爾后便脫離大部隊駐扎的山洞,上山打獵去了。 當然,打獵嘛,離不開獵犬,旺財兄很光榮的勝任了這個角色,歡天喜地的跑在前方,一會兒“汪”一聲,一會兒“嗷”一聲,撒著歡,逗著樂,也顯得熱鬧。 眾人脫離了組織開小灶,都有些興奮,一路笑語不斷。尤其是宋驁,表現得很積極,完全沒有王爺的架子,一直打著頭陣,直到再一次走到墨九滾下去的斜坡口,宋驁才驚覺不對。 “噫,怎么來這里了?” 沒有外人在場,墨九也不再矯情了。 她回頭看一眼蕭乾,壓著嗓子對宋驁撩眉:“下去探險。小王爺若是怕了,可以先回去,不過得保密……因為說不定就有寶藏哩?!?/br> “探險!寶藏?怎么能少了我?!彼悟堁劬Χ剂亮?,這事兒比打獵更讓他有興趣,不由哈哈一笑,“我就說嘛,長淵再昏聵,又怎會為了你一個小寡婦不顧正事兒,大晚黑地去打什么獵?果然有貓膩……” “胡說!”蕭乾沉聲,“我是來打獵的?!?/br> “噗”一聲,墨九被這個笑話感動了。 她拽著蕭乾的胳膊,輕輕掐了掐,見薛昉幾個人正把蔓藤搓成的繩索往下甩,又拿著火把往坡下照了照,突地皺眉道:“六郎,我怎么感覺我的腳,還是有一點痛哩?” 蕭乾:“……” 墨九笑瞇瞇回頭,“六郎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