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在夏青的服侍下,她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裳,把蕭六郎的披風塞在床底下,就興高采烈地去了灶上吃熱飯。 廚娘們對她很熱情,三個菜一個湯,還有一些零嘴,妥妥的放在灶間的小桌上。然后,墨九坐在上丨位,一群廚房的丫頭婆子圍在邊上。 墨九邊吃邊道:“昨日是王母娘娘的蟠桃會,我這個做女兒的,必須要去盡一番孝道。于是半夜里,我便上了天庭。在南天門逗了一會兒二郎神的旺財,又去太上老君那里吃了個仙丹,然后與觀音jiejie一道,去了蟠桃院,遇到一只偷桃的猴子……” 廚娘聽得興致勃勃,“然后哩?” 夏青也問,“怎樣了?” 墨九一臉嚴肅:“那蟠桃很大,很硬,很好吃。猴子很喜歡。吃了之后,就變成了一只美猴王,統領了天下所有的猴子?!?/br> “??!”幾個老婆子湊過來,“蟠桃吃了就變美?” 墨九夾個雞腿啃著,“嗯”一聲,“蟠桃與別的桃子卻是不同。因為它不是桃型的,而是圓柱形……” 聽了她的描述,沒有許人的丫頭們瞪大眼睛,滿是稀罕,許過人的大嫂婆子們仔細想想,卻覺得哪里不對。 這時,外面有人喊,“墨姐兒可在里面?” 墨姐聽見是薛昉的聲音,縮了縮脖子,原想溜走,可灶房就一道門,蕭府也就這么大,躺是躺不了的了,她索性大咧咧走出去,打個哈哈。 “薛侍統,好久不見,好久不見?!?/br> 薛昉微笑道:“墨姐兒回來就好?!?/br> 看他的意思,似乎不知道她在冰室里見過蕭乾?難道是他們還沒有把他救出來么?墨九咀嚼的嘴巴一頓,“蕭六郎找到沒有?” 薛昉奇怪地點了點頭。 墨九又問:“死了沒有?” 薛昉張大嘴巴,好半晌才合攏,抿了抿唇道:“蕭使君誤入機關,身子受了損傷,不過并不大礙。他差我過來看一看,既然墨姐兒沒事,那我回去復命了?!?/br> 薛昉是蕭乾的貼身之人,若他曉得她半道撇下他家使君逃走了,一定不會用這般“和睦友愛”的眼光看她。 墨九幾乎可以肯定,蕭乾并沒有告訴別人他與她在冰室中呆過一段的事兒…… 于是她試探問,“蕭六郎中什么機關了?” 薛昉得了命令不許把事情往外說,目光閃了閃,只笑道:“就是普通的陷阱,墨姐兒不必問了,使君說,姐兒回來就好生歇著,不要再到處亂跑。畢竟明日婚儀也是一件繁雜的事情?!?/br> ……哦,明日。 墨九頓時覺得雞腿索然無味。 不過想一想,嫁人而已,反正她已經寡了兩次了,也不介意多寡一次,尤其她對床下的冰室和墓葬非常有興趣,加上蠱毒的疑惑,若讓她這會兒離去,也許心底反倒不踏實。 既然命中注定要嫁,那就嫁吧。 做了這個決定,她揮別薛昉,愉快地回到廚房,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坐在桌旁,繼續道:“有的蟠桃是三千年一熟,有的是五千年一熟……我偷吃那一顆萬年一熟的蟠桃,原是王母娘娘給我爹玉帝吃的。于是,一怒之下,又把我打下凡來,這一回,不知又要歷劫多久了……” “吁!” 好曲折離奇的《天庭游記》…… 府中婚事一切照常備著,墨九到處湊著熱鬧,像個旁觀者似的,看什么都稀罕,見到吃的就往里鉆。 藍姑姑剛回府,就去找如花婆敘舊去了,等晚些時候她回來一說,墨九才曉得蕭乾其實傷得不輕,似乎還是傳說中的“內傷”。 想到丟他一個人在冰室,她咳嗽一聲,問藍姑姑:“你說我要不要去看看他?” 藍姑姑想到蕭乾從墓道出來時那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肩膀往回一縮,緊張笑道:“依,依我看,姑娘明日便嫁大郎了,此時去見使君,卻有不妥?!?/br> “嗯,有道理?!蹦乓膊惶肴?,想了想,拿著藍姑姑從如花婆那里帶回的烙餅,翻來覆去地瞅著,突地拍案而起,“姑姑,我們去找大夫人?!?/br> 藍姑姑嚇一跳,“做什么?” 墨九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怕,我只找她要個說法?!?/br> 每次她發瘋,藍姑姑就頭大,“姑奶奶,又怎么了?” 墨九半瞇著眼,像有什么不能忍受之痛,捂著胸口沉默半天,突地道:“到底是我結婚還是她們結婚?憑什么連府里的下人都發了喜糖,卻沒人發給我吃?是可忍,孰不可忍?!?/br> 藍姑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嘴里喃喃,“不氣,不氣,不氣,不氣……” 墨九安慰道:“我已經不氣了?!?/br> 藍姑姑悻悻搖頭,“我在勸自己,不要被你氣死?!?/br> 墨九:“……” ------題外話------ 美人兒們的鉆石和月票,實在是太給力了,二錦又是感動又是凝噎。 除了以身相許,我無以為報…… 所以,似乎只能加油更新了。 ps:今日的結束了,明天我們繼續嗨。精彩情節,不見不散…… 坑深045米 艷遇 為了不氣死藍姑姑,墨九終究沒去找大夫人要喜糖。 明日便是婚禮,府里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如花婆與幾個喜娘都在蕭長嗣的南山院里“鋪床”(婚前俗禮),那邊鬧熱得很,墨九很想過去,藍姑姑生拉死拽著阻止了她,然后良心建議她應當去譽心院看望溫靜姝。 那一日溫靜姝救她的情形,在古墓時墨九曾反復回想過多次。 雖然她始終認為自己當時可以自救,更不需要溫靜姝以命搭救,但總歸是被救了,也就欠下她一份人情。 墨九不喜歡欠人情。 人情債包袱似的背在身上,人便灑脫不了。 所以對于溫靜姝,她潛意識想遠離,卻又不得不過去。 路上,藍姑姑不斷為她灌輸“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一類的人生哲學,墨九一路點著頭,看似老實地傾聽,實際上,一句話都沒有入耳。 沒有穿越之前,她是一個“研究僧”,老爹老娘在她大四那年雙雙掛了,獨留她一人,過著僧侶般孤獨的生活,整天四處流竄,卻再找不到家的歸屬感。一個人生活久了,她便習慣了與人保持安全距離。 父母留下一個古董店給她,足以維持生計。她整天與古董古墓打交道,相熟的人也都是同行,時間長了,對人際交往這種費心費力的事,更是敬而遠之。習慣了隨心所欲,也越發討厭世俗之禮的約束。 溫靜姝救了她,她卻寧愿她沒救。 無端欠上一筆債,她心里犯堵。 譽心院很安靜,墨九走到院門外,正聽藍姑姑說溫靜姝如何不容易,如何被蕭二郎虐待,如何被二郎的小妾欺負,如何與人為善的時候,去祠堂“受罰”的蕭二郎就回來了。 他坐著一個二人抬的肩輦,二大爺似的由兩名小廝抬著,身側還跟了一個豐丨乳丨肥丨臀、看人下巴朝天的美貌侍妾,那悠閑自在的樣子,半點沒有做錯事之后的收斂,行為很是高調。 藍姑姑拉著她退至路旁,福身行禮,又小聲告訴她:“她就是二爺的侍妾秋菊,原是二少夫人的婢女,爬上了二爺的床,就不把二少夫人放在眼里了……今兒在如花婆那里,我還聽人嚼舌,好像秋菊剛懷上二爺的種,老夫人和二夫人寶貝得不行,她往常都欺負二少夫人,如今恐怕要雪上加霜?!?/br> “哼!”看見墨九與藍姑姑候在門口,秋菊的臉色就不好看。 一來蕭二郎受罰的事因墨九而起,二來她討厭墨九長成那個妖精樣兒,勾她的男人。尤其想到二郎都這般了心里還惦念著要把她弄上丨床,秋菊仗著懷了身子,便裝起了大尾巴狼,低聲吼著小廝。 “睜大眼睛看好,不要什么狗都往里放,沒得沾了一身sao氣?!?/br> 說罷她扶著蕭二郎下輦,就往里走。 蕭二郎瞟墨九一眼,別開頭,似乎滿臉不屑,也沒有斥責秋菊的意思。 不都說男人是下半身動物么?墨九不明白蕭二郎這貨怎就突然換了性子。難道真就痛改前非,要立地成佛了? 她想檢驗一下他受的教育成果,輕笑問:“二爺身子骨可還好?” 男人的稟性,很奇怪。蕭二郎對她愛理不理的,其實是因為在她那里吃了大虧,心里火氣落不下,但并不代表他就對墨九就有了免疫力。聽了她的聲音,他沒舍得走,轉過頭來沖她說了幾句火沖沖的氣話,看墨九依舊笑瞇瞇的,他做爺的快感又上來了,哼一聲,一副“大人不計小人過”的高姿態,問她:“你來譽心院做什么?有事?” 墨九低眉順目,“聽說二爺回來了,特地過來看看?!?/br> 她的溫順,讓蕭二郎有些意外。但他自詡風流倜儻,勾得了街頭的張寡女,迷得了巷尾的酒西施,既然大郎不能人事,六郎又不近女色,墨九看上他也合情合理。 這樣一想,他臉色好看了幾分,瞥向秋菊道:“還不快請大少夫人里屋坐?” 墨九怏怏不樂地瞥一眼秋菊,“二爺家的門檻兒高,我可不敢隨便邁進去。萬一不小心被人當成什么狗啊貓啊的打出來,那可就掉臉子了?!?/br> 秋菊諷她的話,蕭二郎都聽見了。 她這會兒不爽地回敬,他自然心領神會。 清了清嗓子,他負手望向秋菊,冷聲道:“懷著身子就回屋呆著去,沒事東游西蕩,像什么話?” 秋菊委屈得臉都白了,捏著嗓子道:“二爺……” 蕭二郎對于睡過的女人,本就興趣不大,若非為了秋菊肚子里那塊rou,他都懶得再多看她一眼。尤其在墨九的面前,秋菊更什么都不是,他可不愿意為了她得罪自家垂涎的小美人兒。 于是他臉一黑,大聲吼著,就差上腳踹了,“滾!主子面前,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一個“滾”字,道盡了男子的無情。 墨九看著秋菊可憐巴巴一步三回頭的委屈樣兒……并無同情。 她被蕭二郎請入院門,轉頭就道:“二爺趕緊去歇吧,我去瞅瞅二少夫人?!?/br> 蕭二郎盯住她,不悅地道:“你不說來看我的?” 墨九點頭,“是啊,我都看完了啊,二爺這身子骨,不都好著呢嘛?”說罷她上上下下打量著蕭二郎,恍然大悟道:“莫非二爺還有哪個地方不舒坦?可……我又不是獸醫,也治不了哇?!?/br> 擺了蕭二郎一道,把他氣得半死,墨九飛快地閃身入了內室。 想到溫靜姝重傷在床,她稍稍收斂一下愉快的表情,換上一臉憂傷,“靜姝啊,你怎么樣了?” 溫靜姝看見她突然出現,明顯一怔。 她之前只知道墨九逃離了蕭家,卻不知道她已經回來了。不輕不重地瞥一眼屋里伺候的夏青和冬梅,她咳嗽著,喚丫頭扶她坐起,客套道:“嫂嫂來了?!?/br> “來來來,我來扶我來扶?!蹦乓笄诘刈诖惭?,拿一個蘇繡軟枕墊在溫靜姝的后背,在夏青的幫忙下將她挪到床頭躺好,看著她憔悴清瘦的臉,輕聲問:“靜姝臉色不好,可有找蕭六郎來瞧瞧?” “勞嫂嫂掛念。吃了六郎的藥,已經好了許多?!睖仂o姝的臉一片蒼白,沒有半分血色,時下正值七月中旬,天氣不冷不熱,穿一身襦裙剛剛好,可她像是怕冷,披一件罩甲,還把被子裹得嚴嚴實實。 即便這樣,她的手也很冰。 墨九見藍姑姑一直沖她眨眼睛,正搜腸刮肚想說幾句感謝救命之恩的話,溫靜姝就有氣無力地道:“昨兒聽夏青那嘴碎的丫頭說嫂嫂失蹤了,靜姝還惦念著,嫂嫂一個婦道人家,在這楚州人生地不熟的,遇上歹人可怎生是好?現得嫂嫂回來,靜姝也就放心了?!?/br> “不打緊,不打緊,我這人命硬,從來只有我害人,還無人能害我?!蹦排隽伺鰩ぷ由洗瓜碌牧魈K,又默默地聽溫靜姝叮囑了一遍往后在府中的生存之道,終于換了一個話題:“靜姝與蕭二郎成親幾年了?” 溫靜姝抿唇,“三年?!?/br> “哦”一聲,墨九的視線落在她肚子上,“那你為何沒給他生個娃?” 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慣常做這事??蓽仂o姝的臉上并沒有無法懷孕的婦人該有的酸澀與難過,她清冷的臉上安靜平和,似是不想談及這些事,模棱兩可道:“我一個深宅婦人,也不懂得這些事。再說生孩兒也得看夫君的,由不得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