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這并不是衛綰第一次離蕭生這么近,但卻是蕭生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仔細看她。 電影切了特寫鏡頭,想不注意都難。 衛綰的每一寸皮膚都被放大,她的眼睛,鼻子,還有嘴巴。 她很白很白,臉龐映在自然光下面顯得格外柔和,那雙眼睛像是藏著一條無比清澈的小溪,永遠坦然筆直,一往無前,無所畏懼。 淡色的眼珠平白多了幾分疏離,但此刻,無比妖嬈。 不會。 這是蕭生的答案,但是他沒有說出口,對于衛綰,他一點也不想糾纏。 不給她希望。 也不給自己希望。 衛綰見他半天沒說話,又問了一遍,離他也更近了一些。 “嗯?你會嗎?” 時間是那么剛好,他們身旁的小情侶膩在一起,在安靜的輸液室,每一句纏綿情話都聽得分明。 男人聲音輕柔的說,“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br> 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蕭生眼眸深沉平靜,但是衛綰還是敏感的察覺出他眼睛里一絲細微的波瀾。 衛綰忍了一會兒,沒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 蕭生握了握拳,他感覺自己被衛綰推進了一個大坑里,怎么也爬不出來。 最可惡的是,那個罪魁禍首還在坑上看著他笑,一點救他的意思也沒有。 “因為只有一天就要考試了?!?/br> 蕭生開口道,看著衛綰的眸色一點一點暗淡下去,他覺得他好像憑著自己的力量從那個坑里爬上來了一點。 衛綰頓了頓,身子重新倚回沙發里,“嗯,是啊,你再忍我一天,就徹底解放了,何必費盡周折把我塞給別的教練?!?/br> 語氣平平,但是聽在蕭生耳朵里卻無比的失落,感覺像是心上飛進來一只小蟲子,不咬人,但是搔得他難受得很。 微不可及的嘆了口氣,說:“衛綰,以后改一改隨便查人的毛病?!?/br> 最后蕭生還是沒忍住,緩了一句。 衛綰重新轉過來,認真的看著蕭生。 “蕭生,因為那是你,我才查的?!?/br> 蕭生原本在嘴邊的“那天我語氣重了”被衛綰這句話噎了一下,沒有出口。 他突然想起來衛綰之前的一句話。 她說,你是哪路人?我去找你。 話說到了這里,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蕭生就像是一道錯綜復雜的題目,憑衛綰現在的本事,不管她如何努力,終究解不出來。 ** 半小時后。 門口突然沖進來一個人,急吼吼的樣子,剛一進門就四處尋找。 “我在這?!毙l綰抬了抬眼,淡淡說道。 那人尋著聲音看過來,剛好對上衛綰的目光。 蕭生也看過去。 “我草,你這是怎么了?扎上針了還?”林子溪走過來,看著她手背上的針頭道。 “小事兒,”衛綰一揚頭,“你怎么過來了?” “宋小北說的?!?/br> 衛綰在方才疼痛稍稍減輕的時候給宋小北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課不能去上了,生病在醫院,林子溪去找衛綰,宋小北就告訴了他。 “這位就是綰綰的教練吧?你好,我叫林子溪?!?/br> 蕭生站起身,“你好?!?/br> 衛綰仰頭看著林子溪。 綰綰,這個名字很值得考究。 他可從來沒有這么叫過她。 打針的手背一溫,是林子溪的手附在她的手上,“這么涼,我去買個熱飲給你吧?!?/br> “不用,我不冷?!毙l綰說。 “胃又不舒服了?”林子溪在衛綰身邊坐下,身子朝向她這邊。 “嗯?!?/br> “是怎么弄的?” “吃了一個山楂?!?/br> 林子溪聽完之后頗無奈的樣子,但是也沒說話,因為某位大爺閉上了眼睛,一副“無事勿擾”的架勢,讓林子溪臨到嘴邊的責備咽了下去。 無奈,跟這種人相處,除了這個詞,林子溪再想不出其他。 林子溪來了之后,蕭生就借故要走。 “你去哪?” “我說過我有事?!?/br> 衛綰半天沒說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她連一個留下他的理由都想不出來。 ** 從醫院走后,蕭生去了修車廠。 他沒有什么周末的概念,多加一份班就多一份工錢。 正換衣服,陸小軍溜過來,“哥,今天張玉要來你知道不?” 蕭生把制服套上,“來干嘛?檢查工作?” “差不多吧,這個月業績下降,聽說張玉挨批了,這次過來肯定沒有好臉色給咱們?!?/br> 蕭生冷笑一聲,“那個張玉連車牌子都他媽認不全,嘴里能吐出什么花兒來?!?/br> 看著陸小軍還是一副怕兮兮的樣子,蕭生說,“一會兒他說什么你聽著就是了,沒什么事兒?!?/br> 陸小軍猶豫半晌,說:“蕭哥,你說他會不會一怒之下把我們開除了?” “不會,開除了我們誰還給他干活兒啊,放心吧?!?/br> 一個小時之后,張玉果然來了,西裝革履,皮鞋擦得锃亮,頭上噴著發膠,頭發絲根根分明,身后還跟著幾個人,張玉走在最前面,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剛一進修理部的大門,眉頭就皺了起來。 “你們這的衛生還能不能搞好了哦?!睆堄竦目谝艉苤?,聲音偏尖,說著話,手放在鼻前扇了扇。 沒人理他,張玉身邊的一個人說,“都過來!開會了?!?/br> 蕭生從車底鉆出來,不緊不慢的整了整工具帶,晃悠悠的往張玉那邊走,看蕭生動了,眾人這才放下手中的事情,走到張玉旁邊。 張玉終于稍稍滿意。 張玉是他們修理部的頭兒,官兒不大官癮卻大,經常過來打著檢查工作的名義損他們一頓,張玉是一個什么總經理的親戚,后調上來的,沒什么文化,對車一竅不通,根本不能服眾。 張玉先是照例給他們一通教訓,之后開始檢查他們每個人的工作進度,第一個查的就是陸小軍。 陸小軍嚇壞了,對著張玉點頭哈腰的,張玉問了幾個基礎問題,陸小軍規規矩矩的答了,都是汽車零部件的名字,張玉也聽不懂,象征性的批評他進度太慢就過了。 過了會兒到了蕭生正修的車旁邊,蕭生站在人群最后,叼著根煙,斜斜的倚著墻壁,眼睛從一眾人腦袋上面看過去。 “蕭生人呢?”張玉回頭問道,話剛說了一半就看見后面的蕭生。 他剛剛在干活兒,衣服敞開,露出古銅色的胸膛,上面還掛著點點汗珠,油亮亮的,頭發稍有些亂,額頭上淡淡的疤露出來。 青煙繚繞,他的眼睛瞇起來。 “這兒?!?/br> 蕭生吸了口煙,走到張玉面前,跟蕭生一比,張玉的小身板跟白斬雞似的,張玉只有仰頭才能看見蕭生的臉。 在這些修車工里面,張玉最不敢惹的就是蕭生,那一身腱子rou看著就可怕,況且蕭生給人的感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兒,倒是沒表現出來,但就是比別人多了一股狠勁兒。 張玉知道,那是長年累月積淀下來的,融進了骨子里,裝是裝不出來的。 所以直到最后張玉也沒說什么,蕭生也懶得理他,沒有工夫陪這位領導過家家,等張玉過去了,蕭生就重新鉆到車下,繼續干活。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李東最煩張玉,其他的他都能忍,唯獨克扣提成這一點,李東忍不了。 他家上有老母,下有一雙兒女,全家老小都指望著他掙錢。 張玉過去的時候李東正在給一輛車進行定位前檢查,張玉對著那輛車又是一頓指手畫腳,李東本就煩他,現在他這樣一說李東更加不悅,年輕力壯的男人根本不懂得掩飾,不爽全都表現在臉上。 “怎么就不用檢查了?” 李東對著張玉說道,“這輛車明顯底盤和懸架都受損了,我剛查出來半軸膠套都他媽裂開了,你跟我說不用檢查?那車主再出事故你來負責?” 一番話張玉也沒怎么聽懂,但是李東這么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懟他他覺得有損顏面,稍微提高了音量:“你這是什么態度!我是你的領導你就這么跟我說話?” “誰先跟我說不用檢查的?” 李東一點面子都沒給,梗著脖子看著張玉,一來二去,張玉心中也升起一股火,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大,李東忍了太久,收不住,張玉好面子,何況現在這么多人在場。 陸小軍就站在李東身后,他和李東關系好,早就知道李東對張玉的種種不滿,再看現在這架勢,李東明顯是火了,開始破罐子破摔,趕緊上前去打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