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相思又抓起第二條魚,如法炮制,這一次速度更快,下刀更穩準,簡直行云流水一般。 唐玉川的嘴越發的合不上了:“相思……你……你這是在哪學的?” “醫學院?!毕嗨监洁炝艘痪?,把魚rou收好準備一會兒給廚房送去,又清理了石臺,然后才用皂角洗凈了手術刀。 魚rou自然和人的肌rou完全不同,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沒有什么可比性,但是她已經十幾年沒有動過手術刀,解剖魚可以讓她的手熟悉刀的角度和手的力度,找回一些感覺。她不知溫云卿還能堅持多久,也不知自己有沒有機會幫他做手術,甚至不知道手術成功的幾率有多大,但她想試試,說不定呢…… 按照她這些日子看到的情形,溫云卿極有可能是肺主動脈疝,或者是肺動脈栓塞,也有可能是其他和動脈有關的疾病,但她沒有任何片子,做不出任何確定的診斷,一切都是在賭。 即便在檢查手段先進的時候,也有許多開胸后發現和之前的診斷完全不符合的情況,醫學上從來沒有百分百的確定。 既然是在賭,她就要放賭注,賭贏了溫云卿能活,忍冬閣會感激她,若她賭輸了呢? 那在別人眼中,她與殺人無異,這個世界可沒人懂“手術有風險”,她大概會被“咔嚓”掉的……相思一邊想著,一邊摸了摸自己纖細的小脖子,心肝兒亦有些顫抖。 這臺手術不好做呀…… 第二日一早,相思把那幾家鋪面的情況與魏興老管家說明后,并未同去,而是套了馬車去了皇家別院。尋到戚寒水時,見他正蹲在墻根鼓弄著什么,相思走近一看,只見戚寒水左手拎著一只雞大腿,右手握著手術刀,正在脫毛雞的肚子上劃。 “您練刀呢?” 戚寒水手一抖,劃偏了,轉頭有些不悅地看著相思,也不知是誰又惹了他不開心:“我不練,難道真有那一天你上去做手術不成?你也就是嘴上的能耐,真要動手時,只怕就啥都不是了!” 相思伸伸舌頭,心想,我怎么說也是受了國家正規教育的,在醫學院里真刀真槍干過的,不像你,聽我說了幾句全憑自學,連野雞大學的文憑也沒有,反倒嘲笑起我來了。 “溫閣主怎么樣了?” 戚寒水又低頭去對付那只赤條條的小母雞,沉默半晌,道:“又吐了一回血,王中道煎了回陽止血湯灌了,總算止住了?!?/br> 相思看向腳邊那個盆子里,見里面裝滿了壽終正寢的小母雞,于是問道:“先生想什么時候給閣主做手術?” 戚寒水也練習了很長時間,手很穩,輕輕劃開雞皮雞rou,也未傷及內臟,聽了相思的問話,手中的刀微微一頓,偏了幾分:“我看云卿也就是這幾日了,你今日若不來,我也要去找你,你前日說縫傷口的線,到底選什么線好?你快些幫我準備出來,這幾日我便要動手了?!?/br> 相思昨日不止殺了兩條魚,還做了另外兩件事,一是去尋了粗細事宜的絲線,頭發到底強度不夠太過冒險,絲線應是沒問題,再有就是切下病灶后,切口處的縫合,這里縫合不能用無法吸收的絲線和頭發,眼下最合適的就是羊腸線,她也尋了個三代制羊腸線的婦人家定做,明日便能交貨。 “線我已準備好了,若是順利,明日就能送過來?!毕嗨颊f著把手中的包袱往戚寒水面前一放:“咱們現在更重要的是制麻藥?!?/br> 原本低頭與小母雞戰斗的戚寒水聞言一愣,瞪著眼睛問相思:“你想出法子了?” 相思有些猶疑地點了點頭:“并不一定能成,且試試再說?!?/br> “什么法子?” 相思撓了撓腦袋,搜腸刮肚想了半晌,遲疑道:“萃???” “你想的法子你問我!”戚寒水胡子一吹,伸手去解那包袱,解開一看,見有許多百憂草,又有一個不小的封口瓶子,拿起來晃了晃,知里面裝的應該是油一樣的東西,奇怪道:“這是什么東西?” 相思伸手拿過那瓶子,擰開封口送到戚寒水鼻下,蒜頭鼻抽動了兩下,有些猶豫:“菜籽油?” “不是,是白茶油,質輕,味淡,性平,無毒,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適的基質了?!?/br> 老頭的小眼睛瞇了起來:“你這又是從哪里看來的?” 相思正要開口忽悠,戚寒水卻忽然伸手阻止了她:“罷罷罷!你肯定又要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我也懶得聽了!” 相思眨了眨眼,略有些委屈,覺得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 戚寒水洗凈了手,與相思一起去小灶房鼓弄萃取大業。 百憂草做麻藥,從藥效上來說本應沒有問題,問題在于用量,干草要吃一斤半,熬湯得喝一大鍋,溫云卿肯定是吃不了這么多的,所以濃縮才是解決之法。 但現在這個時節,已沒有了鮮的百憂草,不能榨汁濃縮,只能從干草浸液上想辦法。根據戚寒水所言,這百憂草溶出率極低,也就是說,藥草中的成分在水中難溶。既然水中難溶,且許多草藥中的有效成分易溶于油,相思便想用油將有效成分從水中萃取出來。 所用的法子也極簡單,還是用水煎藥,等水的顏變成淺褐,才倒入白茶油,然后攪動藥鍋。起初并看不出特別來,水的顏也沒變,只是浮在上面那層一寸高的油面漸漸變成了褐,然后深褐,最后竟變成了黑。 “這這!這就是咱們要的東西嗎!”戚寒水有些不可置信地盯著那油面,仿佛見了鬼一般。 相思依舊不疾不徐地攪動著藥鍋,直到水的顏越來越淡,才停了火。她把那層茶油舀了出來,裝了滿滿一瓷盞,等油的溫度降下來,便倒入五個小瓷瓶里。 “這總要試試有沒有用,你倒進瓷瓶里做什么?” 相思看著戚寒水已經伸到瓷盞旁邊的手,往后退了一步,道:“咱們這次可用了五倍的百憂草,你別看只這么一小盞,藥效可烈著呢,總要平均成五份,不能多喝了?!?/br> “你給我一瓶,我試試效用?!?/br> 相思把茶油均勻倒進五個瓶里,然后封好,并沒有給戚寒水:“這只是第一步,雖油里有藥,但喝起來麻煩不說,藥性也極易揮發,做成蜜丸才成?!?/br> 戚寒水一愣,皺眉看著相思:“你到底在哪看到這么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相思尚未開言,他卻再次揮手打斷:“愛在哪兒看在哪兒看!我不想知道!” 相思嘟囔:“男人心海底針哦……” 后來,這五瓶藥油,三瓶被戚寒水拿去做了蜜丸,兩瓶被相思拿走,在不違背人道主義的前提下,去做了動物實驗…… 戚寒水拿到了藥油,也不客氣,揮手讓相思回家,便回屋去做蜜丸。相思慢吞吞地往院門走,走到門口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緊閉的門,腳底像生了根一般。 第66章 相思自小和顧長亭他們一起長大,且又兩世為人,所以十分缺少小女兒的旖旎心思,只是自遇上了這溫云卿后,竟變得畏首畏尾,像個思春的大姑娘!憤憤哼了一聲,相思轉身就往屋子走,走得那叫一個虎虎生風,威風凜凜! “想看就去看,他還能吃了你不成!”厲內荏的某人嘟囔了一句。 走到房門前,猶豫了一會兒,終是沒有敲門,只輕手輕腳地開了門,然后躡手躡腳地滑了進去,哪里還有前一刻的囂張威風之氣? 屋內門窗緊閉,秋末的天氣已生了火盆,相思怕風進了屋內,忙把門關嚴,這才看向床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