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址發給我，我馬上過去?！边t御軒聽完陸津止的話，立馬回答，沉沉的語氣說明他內心的不悅。

    果斷地掛掉電話，顧不得解釋，站起身拿起車鑰匙就邁開大步，急促地往外面走去。

    “你干嘛去？給我站住，我還沒說完呢！”遲老太太看著孫子利索的動作，只來得及對著他的后背大吼一聲。

    “奶奶，你未來孫媳婦受傷了?！边t御軒頭也不回地留下這樣一句話，快速消失。

    遲老太太聞言先是一愣，接著慢慢回味著遲御軒的話，立馬笑開了花。

    “哎，老頭子，老頭子，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遲老太太瞬間年輕了二十歲，步伐矯健地沖上樓去，迫不及待地要與遲老爺子分享這個消息。

    醫院。

    凌雨菡的傷口在耳側后方四指處的脖頸那里，約莫食指長度，橫亙在那里，突兀而丑陋。

    任何愛美的女子可能都接受不了。

    此時剛紗布包裹好。

    戴著眼鏡的女醫生一邊給開藥，一邊開口囑咐道：“回去之后注意飲食，切忌辛辣，不要吃發物，還有其他具體的注意事項我都給你寫下來了，之后你詳細看看?！?/br>
    凌雨菡仔細地聽著醫生的交代，然后便見正說著的醫生頓了一下，抬頭看了她一眼，接著道：“傷口有些深，可能會留疤，不過有頭發擋著的話，是看不出什么的。實在不行的話，到時候可以做個修復手術?！?/br>
    女醫生看著凌雨菡通身的氣質，家里應該能負擔得起修復手術所需的費用。

    ☆、053 我們結婚吧

    遲御軒按照陸津止的通知，匆匆地趕到醫院外科門診專家室，門外等候的病人很多。遲御軒一眼就看到了靠著門診室墻壁站著的陸津止。

    與此同時，陸津止也看到了遲御軒。

    “人呢？”遲御軒顧不得想太多，事實上從聽到凌雨菡受傷的時候，他雖然表面上看著正常，其實腦袋已經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睿智冷靜。

    “在里面?！?/br>
    陸津止看了一眼門診室，示意，之后卻并沒有就此離開，陪著遲御軒一起等在外面。

    兩個如此優質的男人同時站在這樣一個地方，矚目程度可想而知。但兩個當事人都是完全不在乎。

    凌雨菡從門診室出來的時候，抬頭就看到了遲御軒兩人，臉上出現了一抹訝異之色，還沒等她想到怎么開口打招呼，遲御軒已經搶先一步問道：“醫生怎么說？”

    陸津止也盯著凌雨菡，仿佛也在等著她的回答。

    凌雨菡被兩個人同時看著，愣怔了一下，才回答道：“沒什么大事，一個小傷口?！?/br>
    聞言，陸津止看了凌雨菡一眼，又對著遲御軒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闭f完向著凌雨菡微一頷首，便轉身邁著步子離開。

    ……

    看了眼從一上車就坐在駕駛座上，不開車，也不說話，一直冷著臉色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遲御軒，不知怎么的，凌雨菡心里略微生出些心虛，外加忐忑不安。

    就這樣一個不開口，一個不敢開口，一時之間，車內靜悄悄的，沉默悄無聲息地彌散開來。

    良久，就在凌雨菡忍不住想要開口說些什么，打破這份靜寂的時候，遲御軒突然轉過頭，看著凌雨菡。

    他的目光清冷，猶如高山之巔覆蓋的寒霜，又如極北之地不化的冰雪，夾帶著萬鈞寒涼的氣息，直透進人的心底最深處，讓人一不小心就打了個寒顫。

    凌雨菡是第一次見到遲御軒這樣的目光，尤其是目光所及是自己的時候，她忍不住心頭抖了一下。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遲御軒雖然骨子里不可避免的帶著世家貴公子的淡漠優雅，但本質上還是溫和的，但并不是，平日里的如沐春風只是他愿意讓人看到的一面。

    “你怎么了？”終于還是頂不住遲御軒猶如實質的目光，凌雨菡帶著點疑惑淡淡地開口，沒等遲御軒回答緊接著又道，“你在生氣?！边@是一句肯定的話。

    聽著凌雨菡的話，遲御軒突然生出一分無奈。

    他確實有點生氣，生氣每次見到她，她都這么狼狽，生氣她不知道好好保護自己，讓他控制不住地會心疼。

    遲御軒突然很想，很想將凌雨菡拉進懷里，納進他的羽翼之下，幫她擋去所有的風吹雨打。

    “怎么受的傷？”遲御軒沒有回答凌雨菡的話，只是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柔和，清冽的嗓音因為低沉而顯得更具誘惑，配上他眼里微露的柔溺疼惜，讓人心里癢癢的。

    凌雨菡沒想到遲御軒會問自己這個問題，身體突然不可察覺地一僵，輕輕扯了扯嘴角，語氣輕淡地好似要消失似的，“不小心碰到的?！?/br>
    遲御軒眼底閃過一抹暗沉，看著凌雨菡，她不想說，他不想逼她，但這件事他總會派人查清楚的。

    “疼么？”遲御軒看著她脖子上紗布包裹著的位置，轉移了話題。

    “還行，這樣的傷沒關系?！绷栌贻胀崃送岵弊?，態度顯得毫不在意，似乎受傷對她來說根本就沒什么所謂。

    凌雨菡受傷的事情并不隱秘，所以當遲御軒開著車將凌雨菡送到小區樓下的時候，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遲御軒點開手機，里面的東西讓他握著手機的手，驀地一抖，心里騰升起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不疼，只是讓他有點難受。

    遲御軒看著車窗外馬上就要消失的背影，突然產生了一股沖動。

    “凌雨菡！”等遲御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沖下車，叫住了凌雨菡，而心里也并沒有后悔或者是懊惱的情緒產生。這是遲御軒第一次完整地叫凌雨菡的名字，短短的三個字，他叫出來卻格外認真。

    “我們在一起吧?！边@一刻，遲御軒想要保護凌雨菡的想法，無比強烈。

    凌雨菡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遲御軒，聽到他說的話之后，有些懵了。她眼神迷茫，呆呆地，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你說什么？”

    凌雨菡的聲音很小，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是自小鍛煉過的遲御軒卻聽得分明。他從來就不是會退縮的人，已經決定跟隨心里的聲音，那么之前決定慢慢來的想法就要全部拋棄。

    他大步上前，面對面站在凌雨菡身前，雙目深邃，幽幽地鎖在凌雨菡臉上，面上的表情莊重而又認真。

    “我是說，”遲御軒突然伸出手輕輕地放在凌雨菡的肩膀上，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緩緩開口，“我們結婚吧?！?/br>
    他想要用一種他認為的，最忠誠的方式，給她一生的庇護。

    “不，不要開這種玩笑?！绷栌贻胀蝗簧焓滞碎_遲御軒的胳膊，自己往后退了一步，離遲御軒遠遠，臉上還余著淺淺的驚慌。

    他們明明認識沒有多久，他們根本就不了解彼此，他知道她才剛剛失戀……所以他是在跟她開玩笑的。

    是這樣的。

    凌雨菡心里不斷地想出一條一條的理由，說服自己，這是個玩笑。

    遲御軒看著凌雨菡反射性的逃避態度，眼里神色明明滅滅，在聽到她將這些話歸為玩笑的時候，突然就升起一股怒氣，他不知道在氣誰。

    誰都沒有說話。

    凌雨菡悄悄地抬頭，看了眼遲御軒。他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凌雨菡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突然淡定地開口。

    “今天謝謝你了，我先上去了，再見?！?/br>
    說著，也不曾留給遲御軒說話的時間，轉身就往樓上走，那淡然無波的樣子，好像剛才的驚慌不曾存在。

    只是，遲御軒看著凌雨菡略顯慌亂的腳步，濯濯雙瞳里突然閃現出璀璨的笑意。

    ☆、054 昏倒

    “轟隆隆，轟隆隆——”

    騰騰翻卷的烏云終于承受不住那nongnong的重量，伴著滾滾雷聲，任雨水傾瀉而下。

    陰沉沉的天空中不時間斷地閃過一道亮光，打在昏暗的屋子里，映出角落里一張蒼白慘然的面孔，氣氛詭異而又駭然。

    “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伴著蒼白孤寂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屋子里愈發顯出寒徹入骨的凄涼，也讓人在這時候恍然大悟：噢，原來這屋子里還有其他人啊。

    凌聞啟并沒有開燈，也無力開燈。

    他這一生，在商場上雷厲風行，種種手段也是層出不窮，現在作為凌氏最大掌權人，誰不是得恭恭敬敬地稱呼他一聲凌老？

    然而此刻，這位在商場上有著赫赫威名的傳奇猛將只是一位滿身風霜的滄桑老人。他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個自己曾經嬌寵著寶貝著的親生女兒，曾經對她寄予了多大的希望，現在都只剩下千百倍難以言喻的失望。

    不是望女成鳳，不是恨鐵不成鋼，只是會感到痛心的失望。

    借著窗外忽而霹靂而過的亮光，凌蕓的樣子明晃晃地映入凌聞啟的眼中。

    只是一年不曾相見，對于凌蕓，這個原本是自己親生女兒的人，凌聞啟甚至已經開始有些陌生了。

    凌聞啟不明白，他和早逝的妻子都是很理性的人，妻子更是一位仿若從書中走出，帶著墨香的江南仕女的溫婉柔和的女子，即便是妻子早逝，他也忙著生意，凌聞啟也自問不曾疏忽過對凌蕓的教導。

    她怎么會變成今天的模樣？

    “既然那么恨她，恨了她十五年，恨不得她死，怎么不把你手里的石頭再偏一點，朝著妞妞頭上砸呢？”凌聞啟站在黑暗里，蒼老的聲音冷酷中帶著逼迫，恰如一枚冰刺氣勢凜冽地直撲向凌蕓。

    “你難道以為，這樣做那個早就化成灰的男人就會愛你？還是說，你只是執著于為自己找一個借口，而妞妞只是你逃避自己的發泄口？”

    沒有人看到，昏暗的角落里，那個面色慘淡的女子身子突然抖了一下。她雙手緊緊地環著自己的身體，突然抬起頭，瞪著紅通通的，因為怒意甚至染上血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凌聞啟的方向，眼里滿是怨恨。

    那是一種心思被揭穿，宛若整日處于黑暗中的人被生生曝于太陽下，赤裸裸的難堪與羞惱。這種情況下，心胸寬廣的人會一笑而過，甚至高興于自己遇到了知己，而心思陰狹的人，往往會心生怨艾。

    很明顯，凌蕓就是屬于后者。

    凌聞啟卻已經對這個女兒死心，言語間絲毫不加顧忌，語氣犀利而又冷冽，近乎斥聲道：“只懂得兒女情長，不思悔改……我凌聞啟怎么會有你這樣一個單蠢又懦弱的女兒！”

    “啊——你閉嘴，閉嘴閉嘴閉嘴！”凌蕓似是受了某種刺激一般，一臉瘋狂，雙手不斷地對著空氣揮舞，凄厲的叫聲尖銳刺耳。

    “夠了！”凌聞啟看著閃電中凌蕓幾近癲狂的樣子，怒意充斥在胸口，忍不住后退一步，緊了緊拐杖，厲聲喝道，“療養中心你不愿意待，我也不逼你。既然你喜歡裝瘋賣傻，我就送你去你真正該去的地方?！?/br>
    “你也該為自己這些年犯下的罪孽贖罪了?！绷杪剢⒄f完最后一句話，緩緩地轉身，邁著蹣跚的步子，一步步往門口方向走去。

    “不，你站住，你站??！”聽出凌聞啟話里的意思，凌蕓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站起來，沖著凌聞啟的后背大聲喊道，“你也不喜歡我，你是我爸爸，你也不喜歡我！”

    “我沒錯，我從來就沒錯！如果沒有她，我現在一定是凌氏最尊貴的公主，如果不是她，南衾現在一定好好地愛著我，我們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br>
    “都怪她！都怪她！”

    凌蕓的話里滿滿的，都是對凌雨菡的怨恨?？墒巧踔量赡苓B她自己都不清楚，她說的話有多么的不成章法，毫無邏輯。

    凌聞啟的腳步在門口頓住，他沒有回頭，只是語氣淡漠，沒有一絲感情的留下一句話，便毫不遲疑地離開了屋子。

    “凌氏最尊貴的公主是妞妞的mama?！倍?，不配。

    凌蕓呆呆地注視著已經關上的門板，目光空洞，臉上的神色似笑似哭，詭異非常。

    而這邊凌聞啟剛一出去，走到臥房門口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已經失去了知覺。

    “老爺——”

    ……

    手術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