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節
金冥陽也不是那矯情的人,聽了葉芷蔚的話不覺有些動容,連道幾聲:“慚愧?!庇指f起鎮國公府的事。 昨天葉芷蔚從莊子上打發了那些人回去,大夫人果真被氣到了,在自己院子里罵了一晚上不說,早上又杖責了院子里兩個觸了霉頭的丫鬟,弄的她的院子里,人人自危。 葉芷蔚聽了心中痛快,忽地想起什么似的,道:“金叔可懂得瞧傷?” 金冥陽不明所以,她便將昨天在街上發生的事跟他說了。 金冥陽不由得大驚失色,“三……三小姐,您……您的膽子也太大了!” 葉芷蔚苦笑,她又不能說前世她與吳瀧認識。 金冥陽跟她去了柴房,小蓮已經親手將這里收拾過了,在地上鋪了厚氈,讓吳瀧睡在上面。 金冥陽從小軍營出身,對于外傷也經常自己動手處理,他伸手探了探吳瀧的脈,微微蹙眉。 “怎樣?”葉芷蔚心里有些沒底,不知耽擱了這一晚,是不是會影響到什么。 “有些內傷,要慢慢調理?!彼D了頓,對她道,“三小姐請轉過身去?!?/br> 葉芷蔚知他想查看吳瀧身上的傷,自己身為女子理應回避,于是背過身去。 她聽身后一陣悉悉索索衣物響動,不一會,聽金冥陽開口道:“還好,都是些皮外傷,淤血青腫,看樣子應是被打了殺威棒?!?/br> 想必是太子黨那幫人對他用了私刑,葉芷蔚為難道:“現如今我又不敢去城里給他請大夫,不知金叔有沒有什么好主意?” 金冥陽看著地上的吳瀧,沉吟道:“右侍郎吳府一門慘案,到現在官府還在到處懸賞捉拿兇手,而且有關吳府三公子失蹤一案傳得沸沸揚揚,你這個時候要是去城里請大夫,只怕最后會引禍上身?!?/br> 葉芷蔚蹙起眉頭,問心自問,就算她提前知道會是這種結果,當時在城里,她也絕不會將他丟出去。 “求金叔幫著拿個主意?!比~芷蔚誠懇道。 其實金冥陽剛才會這么說,無非是想嚇她快點打消收留吳瀧的想法,沒想到她的態度竟這么堅決。休系土號。 “請恕在下多句嘴,三小姐您是否認識此人?” 葉芷蔚點了點頭,“之前確實見過兩次?!?/br> “你可知此人名聲如何?” 葉芷蔚無奈一笑,她知金冥陽是擔心她被這少年騙去了芳心,“金叔莫要誤會,我知他年少輕狂,不過他的為人總算是還有可取的一面,只要善加引導,也不失為件好事?!?/br> 金冥陽一愣,看著葉芷蔚那張略顯稚嫩的臉,再聽她言吳瀧年少輕狂,不由得苦笑起來,三小姐的年紀也不大,可是這話說出來,卻像是長輩在教訓晚輩一樣。 思忖片刻,金冥陽道:“傷藥在下可以弄到,今日便可送來,但此事極為兇險,只怕城里現在想尋吳公子的不只是官府一途,很可能兇手這時也在找他?!?/br> 此種情況她早已預料到了,所以她現在需要更多的幫手。 “對了,金叔是否知道城里的萬祥和鏢局?” 金冥陽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此處?” “是父親那日囑我,若有難處可尋萬祥和的莫三笑?!?/br> 聽到莫三笑三個字,金冥陽臉色變了變,緊張道:“葉公爺可有給你進門的門牌?” 她這才知道,那日父親交給她的那塊紫玉,竟是進門的門牌。 若只是普通鏢局,如何會用到這種東西,她不禁對萬祥和鏢局越發的好奇起來。 ☆、第54章 尋來護院,人心所向 有關萬祥和鏢局的事,金冥陽表示愛莫能助,因為那塊紫玉的門牌并不是誰都能持有的,葉芷蔚思前想后。還是決定先將此事放到后面,待吳瀧這邊情況穩定了她再親自進城一趟。 不過目前她的莊上最需要的是人手,而且是靠得住的人手。 既然想要站穩腳跟,就要先有防人之心,她昨天才把大夫人的人趕回去,只怕大夫人不會善罷甘休,她現在人單勢孤,最需要的就是招些護院。 不過目前她的情況也不樂觀。手頭銀子最成問題,護院價格也不低,短期內她算了算,竟有些入不敷出。 不過最終還是金冥陽解決了這個問題。 他為她找來了十幾個當初曾跟他一同在軍中任職的老兵,雖然他們個個年過五旬,生活潦倒,但他們這些人全都是從戰場的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經驗豐富不說,要求還不高,只求有地兒存身,給口飯吃就行。 葉芷蔚讓人將莊子的西邊院子收拾出來,讓這些人住進去。 軍中之人,性格都粗枝大葉的,當面叫著她東家東家。背后卻都一個個稱呼起侄女來了。 米嬤嬤一個勁的搖頭,稱壞了規矩,不過葉芷蔚卻一笑了之。 她在這些人眼前,又沒有大小姐的架子,待人又隨和,很懂他們的心思,才半天功夫就跟這些人混熟了。 金冥陽幫她解決了護院的問題。又給吳瀧尋來了藥,她便將吳瀧偷偷轉移到了西院,那邊都是男人,就算有人懷疑也尋不到什么把柄,對外她只稱這是她娘家的表哥。來京城投親,卻遇了歹人,被劫了財物,差點丟了性命。 那些護院都是軍中出身,向來清楚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所以他們沒事也會幫把手,照顧下吳瀧。 用上好藥,吳瀧第三天便醒了,但卻是不說話,每天直愣愣的睜著眼睛就像木偶似的,只有當她偶爾過去探望,他眼珠才會轉動幾下。其余時間就像丟了魂似的。 葉芷蔚如今已從金冥陽那里知道了有關右侍郎吳府發生的慘案,不論誰攤上這種事,心里都不會好過,她也不強求他一下就想清楚,只由他慢慢養著。 這幾日她曾帶人到莊子里走了走,大致弄明白了為何這里年年欠收。 這里地勢較低,背后又靠山,不少田地都常年浸水,而大夫人派來管田的那些人,根本就不上心,每年都隨便弄些種子,丟了就不去管了。 葉芷蔚思忖了半天,命令莊里還剩下的幾家農戶,全部將田挖成池塘。 這一下可嚇急壞了那些農戶,他們原本就吃不飽,要是再將田挖了,明年他們吃什么? 王婆子知道了心中暗笑,只道這位三小姐怎么可能懂得農家的事,她巴不得讓莊上亂起來,于是主動擔起了勸說農戶挖田造塘的任務,半勸半命令,沒用六天功夫,每戶都開始了挖田造池。 米嬤嬤有些擔心,生怕王婆暗中對她們不利。 葉芷蔚卻并不在意,王婆的那點心思明顯的很,這種人若不好好利用怎么能對得起大夫人給她挖的那些坑。 為了解決糧食問題,她也想過不少辦法,莊子背后便是綠蘿山,聽莊上農戶說山上有不少獵物,不過卻因為有猛虎,所以他們平時就連打柴都不敢走得太遠。 那些護院聞聽此言卻是興奮的一個個擦拳磨掌,主動要求上山打獵。 葉芷蔚怕他們出事,于是讓他們多帶了些人,拿上趁手的家伙,又派了熟悉山路的農戶做向導,去了后山。 一伙人去了后山,直到太陽偏西才回來。 葉芷蔚還在屋里埋頭寫著什么,忽聽窗外傳來小丫鬟的驚呼:“護院他們回來了,小姐快去看看吧,他們獵了老虎回來呢!” 葉芷蔚一愣,立即放下筆跟著小蓮也出了院子。 只見院外的地上橫七豎八的堆著十來只山雞,五、六只野兔,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只老虎。 葉芷蔚見狀也不由得露出驚詫的表情,小蓮好奇的上前,想看個清楚,卻又有些害怕。 莊里的農戶全都出來看熱鬧,把那幾位護院圍在當中,聽他們說著獵虎的經過。 不少小孩子大著膽子上去偷摸老虎的皮毛,卻被各自的母親呵斥。休麗介圾。 葉芷蔚面帶微笑站在那里,聽著滿院子的歡聲笑語:男人們豪爽的大笑著,孩子們歡叫著圍在四周,婦人們略帶寵溺的訓斥聲充斥在一起,隨著暮色漸攏,變得溫馨而暖心起來。 這便是她曾經想要的生活吧。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想念起了那個人。 也不知風暮寒的大軍到了什么地方,以前他經常會在自己面前抱怨軍中帳冷,就像個小孩子似的,為了討得自己的關注和安慰,假意發脾氣,或是冷著臉子,不過是想讓她去主動哄他,寵著他。 突然間她覺得,眼前這一幕,如果他在的話,就更完美了。 農戶的婦人們開始收拾那些獵物,各家都拿來了自家做的飯食,有擅長廚藝的婦人主動負責起處理野物的活計,男人們則忙著分割老虎rou。 手熟的護院們將老虎皮整張剝了下來,晾曬在院子里,冷不丁誰從旁邊經過時還會被嚇一跳,時不時引來眾人善意的哄笑聲。 暮色漸攏,院子里燃起篝火。 因著后山的老虎被殺了,今日跟著上山的不少農戶都打了比以往多一倍的柴火,架子上串起大塊的老虎rou,夜風一吹,rou香陣陣,光是遠遠聞著就讓人垂涎三尺。 葉芷蔚讓小蓮從庫房里將最后的兩壇米酒取出來,立時引來眾人一片贊嘆之聲。 “東家,我們先敬你一杯!”陳護院在這里年紀最長,平日話不多,但卻是這些人的主心骨,他在軍中時與金冥陽交情最深,所以當初他對金冥陽的提議欣然接受,現在看來,此處倒也是個絕佳的去處,別看東家年紀小,可是為人處事卻很得他們心思。 葉芷蔚酒量原本就不錯,前世只不過是因著身子被損了,所以才沾不得酒。 眾人見她端起酒來,瀟灑的飲一而盡,一個個只驚得瞪大了眼珠子。 震驚過后,人群中傳來叫好之聲:“東家好爽快!” 葉芷蔚嫣然一笑,面上掠過一絲酒后的緋色,眼中熠熠光彩不知晃花了在場多少年輕男子的心…… 可是,她細心維護的淑女形象沒幾天便險些破滅了。 這日一早,當她進到正屋時,驚見正屋里的擺設完全改變了,屋當中鋪著一整塊虎皮,巨大的老虎頭朝向她,張著血盆大口。 虎皮上面,放著一把高背太師椅,椅子上鋪著大紅的繡錦坐墊,兩側一溜排著十把高背椅。 小蓮忍住笑,將她請上正當中的位子上。 葉芷蔚嘴角不住的抽搐,她是來正屋聽莊上管事回話的,可是現在這情景……就差了在這正屋梁上懸掛一塊匾額,上書:忠義堂。 心中小人扶額嘆息:這是要她做大姐頭的節奏么? ☆、第55章 奉旨秘密返京 北方,軍中大營。 校場上,軍士列隊已畢,cao練聲整齊劃一。幾位副將手持兵刃,在馬上與人切磋。 風暮寒未著戰甲,身穿一襲玄色錦袍,袖口與衣襟下擺上繡著銀麒麟紋,海水江崖,身上披著大紅襯里的厚氅,立于校場中央的高臺上。 獵獵風中,衣袂飄飛。頎長的身姿隱隱散發著凌厲貴氣,不怒自威,讓人不敢小覷。 “世子爺,京中密信?!鼻嘁虑臒o聲息的出現在他身旁,低聲道。 風暮寒身形不動,只是伸出手來。 青衣恭敬的將信遞到他手上。 信封上封著朱紅色的火漆,火漆上面清晰的印著一只獸爪的印記,只怕放眼整個朝堂,再無第二人知曉這印記背后的秘密。 那只獸爪其實便是龍的腳爪,發出密信之人便是當今皇上本人。 風暮寒碾碎火漆,將封信展開,劍眉不由得深深蹙了起來。 高臺之上與風暮寒一同觀看將士cao練的蔡先生見狀,不由得投來詫異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