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節
顧若離開始每天上午去一貫的待半天,下午回來,趙勛也是上午在黃章那邊或者去延州……似乎很忙,顧若離沒有細問,但是能感覺得到他在做什么。 百日宴辦的并不隆重,還是走動多的一起在家吃的飯,六月初五那天,顧若離第一次主持cao辦了同安堂的義診。 ☆、254 番外在你喜歡的地方等我 “你是誰?”方朝陽坐在坤寧宮中,“顧太醫呢?” 男子十八九歲的樣子,穿著一件天青的潞綢直裰,膚色很白,一雙手攏在腹前,手指修長,指甲干干凈凈的修剪的也非常圓潤,她又打量著他的頭發,濃密烏黑,干干凈凈的不留一根碎發。 “朝陽?!碧蟛粣偟拇驍嗨脑?,道:“怎么這么說話的?!庇趾湍凶拥溃骸罢詣e介意,她自小就是這副性子,說話直來直去的?!?/br> 顧清源笑了笑,看向方朝陽拱了拱手,道:“在下顧正言。因家父今日身體有恙,所以特替他來給太后娘娘請脈?!?/br> 方朝陽凝眉回頭看著太后,太后就笑著道:“我和圣上就信他們父子,這滿太醫院,他們最是正直信得過的?!?/br> 方朝陽就沒有說話,斜睨了顧清源一眼,對方已經上前去太后身邊放了脈枕,伸出手來搭在太后的手腕上。 她打量著他的手指,真的是又細又長,指節勻稱非常的好看。 她鮮少看到這么好看的手。 稍后,顧清源起身,微笑著柔聲道:“您身體略有些濕氣,若是您想吃藥,就給你開一副祛濕的方子接著吃,若是不吃您平日可趁著天氣好時多出去走動,也是無礙的?!?/br> “那就出去走動?!狈匠柶鹕淼溃骸翱偸浅运幰矝]有胃口吃飯了,您這個月都瘦了?!?/br> 太后就笑了起來,道:“行啊。就聽你們的?!痹捖?,就扶著方朝陽的手要出去散步了,顧清源略收拾了一下告辭而去。 方朝陽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問太后,“是顧氏的老二?”她記得顧慶山的大公子已經成家了。 “是老二?!碧蠛Φ溃骸皟x表堂堂,頗有魏晉之風。就是出身太低了些,若不然我倒是想給你說合一番?!?/br> 方朝陽挑眉道:“我的婚事您別cao心了,我自己瞧著,瞧得上我就嫁,瞧不上我就一輩子照顧您,哪里都不去?!?/br> “傻丫頭?!碧笮χ溃骸澳愀矣惺裁春玫?,這女人啊還是要找個知冷知熱的男人,要不然一輩子太寂寞了?!?/br> 方朝陽不以為然。 “你兄嫂今兒晚上進來陪我用晚膳,你別躲著,大家把心結都解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碧笳f著,聽到了腳步聲,回過頭去就看到了顧清源正從岔道回了太醫院,她看著笑了笑,越發的喜歡這個年輕人。 方朝陽正要說話,忽然前面傳來喧嘩聲,邱嬤嬤迎了過來低聲道:“文化殿那邊鬧起來了,榮王妃娘娘打了七爺一巴掌?!?/br> “又鬧什么勁兒,就她生兩個孩子整日里不省心?!碧竽樕蛔?,問道:“為的什么事?!?/br> 邱嬤嬤就道:“好像是和世子爺鬧了矛盾,也不知道怎么了榮王妃娘娘就打了七爺,七爺不走就站在那邊,不管誰喊他都不走?!?/br> “我去看看?!碧笳f著,扶著方朝陽一起往文化殿那邊去,榮王妃已經不在了,遠遠的就看到屋檐下站著一個五六歲少年,照著刷著紅漆的木梁打了一拳,這一拳打的不輕瞬間能看到他手背上破了皮,可他攥著拳頭看都沒看一眼,轉身就走。 走了十來步又停了下來,往文化殿里看看,拿袖子飛快的抹了一把臉,發狠的跑走了。 “這孩子?!碧罂粗Q酃Ψ蚺軟]了影的孩子,和邱嬤嬤道:“找個人跟著他,別讓他出事了?!?/br> 邱嬤嬤應是而去,太后嘆了口氣。 “你管他們家的事做什么?!狈匠柌粣偟牡溃骸霸缤碛兴囝^吃的?!?/br> 太后不得不打道回府,邊走邊道:“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兄弟為了爵位鬧的不像話都死了一個了,所以她就怕將來榮王府也重蹈覆車。我也勸著,老七這孩子雖脾氣大擰的很,可是心特別的純善,好好養歪不了的?!?/br> 方朝陽冷笑了一聲,道:“她養的,不歪也得備她擰歪了?!?/br> 這么折騰來折騰去,誰都能被養歪了。 太后也懶得說,畢竟榮王不是自己親生骨rou,在心里就差了許多。 晚上,坤寧宮里擺了宴,方朝陽楞是沒有去,她帶著溫嬤嬤偷偷的出了皇宮,在外頭溜達,天色漸漸暗下來,溫嬤嬤道:“郡主您就回去吧,這會兒侯爺他們肯定也回去了?!?/br> “不回去,瞧著他們的臉我就厭煩?!彼f著找了間茶館坐下來,小廝上了茶不住的打量著她,這里也有女子來喝茶,可像這位姑娘這般好看的還真是頭一回見。 “瞧一眼就得了,你時時盯著,我長了幾只眼睛?”方朝陽正厭煩著,一拍桌子呵斥道:“做完事就走!” 小廝不敢再看,垂著頭便走了。 方朝陽端著茶喝著,溫嬤嬤忽然指著樓下道:“……那是顧大夫吧?!?/br> “哪個顧大夫?!狈匠柨粗鴾貗邒?,就聽她道:“顧正言,太醫院顧太醫的二公子啊?!?/br> 方朝陽哦了一聲,就想到了今天在坤寧宮里看到的男子,這才放了茶盅朝樓下去看,就看到了顧清源正半蹲在一個小男孩面前,手里拿著藥膏慢悠悠的給小男孩抹著膝蓋。 似乎是奔跑時摔著了,他看到了就給人家上藥。 顧清源將藥膏給了小男孩,笑著摸了摸人家的頭,起身徐徐往牽頭而去,依舊是白天那身天青的直裰,仙風道骨的樣子,讓人看著如沐春風。 “聽說顧太醫遞了辭呈要回家榮養了?!睖貗邒叩溃骸巴筇t院就不知道誰管事了,可惜了?!?/br> 方朝陽聞言一怔,問道:“回慶陽,西北?” “是啊?!睖貗邒叩溃骸盎厝ゴ蚶硭嫔系尼t館,這些年他不是每年都要回去待上幾個月嗎?!?/br> 這事方朝陽是知道的。 “走吧?!彼念^微動,丟了銀子下樓,街上人來人往早看不到顧清源的身影,溫嬤嬤問道:“郡主在找人?” 方朝陽嗯了一聲,道:“顧家住在哪里?” “好像就在這后面把?!睖貗邒咧噶饲懊娴南镒永?,“圣上賜的宅子,應該好找的,這附近的人都認識他們?!?/br> 方朝陽嗯了一聲,提著裙子就往那邊去,溫嬤嬤帶著女官們追著,道:“郡主,您這是做什么去?!?/br> “去找顧正言?!狈匠栘撝?,邊走邊道:“我瞧著他不錯?!?/br> 溫嬤嬤驚訝的愣在原地,等方朝陽走遠了她才反應過來追著去問道:“郡主,您……您說什么?!?/br> “你不用知道?!狈匠枖[了擺手進了巷子,站在顧府的門口,指著門道:“敲門!” 溫嬤嬤被震的不知道怎么辦,身后的女官已經上前去敲了門,開門的是陳順昌站在門口打量著方朝陽,疑惑的道:“請問您是……” “沒事?!狈匠柕溃骸邦櫿栽诓辉??!?/br> 陳順昌發懵的點了點頭,方朝陽就直接推開他進了門,在正廳里坐下來,隨即顧解慶走了出來,看到他一楞,道:“朝陽郡主,您怎么來了?!?/br> “聽說您要回慶陽?”方朝陽看著他,他點了點頭,道:“是,下官已經上遞了辭呈,若無意外月底就走?!?/br> 方朝陽微微頷首,正要說話就看到顧清源從一邊的走到了門口,他換了件半舊的灰色家常道袍,站在門口看著她眉頭微蹙,隨即舒展開來拱了拱手,道:“正言見過郡主?!?/br> “我找你有點事,你跟我來?!狈匠柶鹕韽街背隽碎T,站在院子里等顧清源。 顧清源和顧解慶對視一眼,后者低聲道:“不管她說什么有什么要求你先應著,明日我進宮去和太后娘娘說?!?/br> “是!”顧清源莫名其妙,迎著方朝陽而去,“不知郡主有何吩咐?!?/br> 方朝陽回頭看著他,問道:“你今年貴庚?” 顧清源一愣回道:“在下……二十二?!?/br> 大了她六歲,她頷首,道:“成親了嗎?!?/br> “郡主?!鳖櫱逶窗櫭伎粗?,問道:“您有什么吩咐?” 方朝陽又問道:“定親了嗎?!?/br> 顧清源搖了搖頭。 “行?!狈匠栴h首,道:“你明天去宮里和太后求親吧,婚事簡單就好了?!闭f著四處看看打量著院子,“就過個腳,你隨便收拾一番就好了?!?/br> 顧清源愣住,隨即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他膚色白容貌清俊,這么一紅了臉就少了白天的穩重清冷,多了幾分少年的羞澀和憨態,“成……親,你我今日才認識的,這……不合適?!?/br> 他們身份就不合適,她出身侯門和圣上一起長大又得太后的寵愛,封了郡主,高高在上。 “你是對我容貌和性子不滿意那就當我今天沒來過。要是對我的身份不滿意,那就無所謂。我不在乎這些,成親后我們去慶陽,你就無所謂了,你想想,要是同意這會兒就點了頭,明天去求親,要是不同意我就這就走?!?/br> 顧清源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這么直接的上門來命令他去求親。 他沒有不滿意,方朝陽的容貌在京城一絕,至于性格,他覺得她這樣的女子是缺少了關愛,因為內心太敏感太會豎起刺來扎別人而保護自己。 他能理解,所以不存在厭惡。 可……也談不上喜歡。 “這太唐突了?!鳖櫱逶磾[手,回神過來拂袖道:“婚事乃一輩子的大事,在下不會匆忙行事。未免將來你我后悔,還請郡主不要再提!” 方朝陽打量著他,點了點頭,道:“行啊?!痹捖?,轉身就走了。 頭也沒回。 顧清源就站在院子里愣住,這……行事太讓人難琢磨了。 “怎么了?!鳖櫧鈶c問道:“郡主和你說什么?!?/br> 他哪好意思說人家姑娘是來求親的,傳出去豈不是太難看了,便道:“只是問了問太后娘娘的身體,我說無礙,她便走了。父親不要多慮?!?/br> “原來如此?!鳖櫧鈶c松了口氣,“郡主性子雖難定,可人卻是很善,對太后娘娘也是出自肺腑的敬愛……”說著憐惜的嘆了口氣,自小家里待不了,就只能住在宮里,若能選擇,哪個孩子不愿意隨著自己的父母。 顧清源搖了搖頭回房去看書,此事似乎就像是一陣香風,突然吹來又一轉而逝,他都不相信這是真的。 方朝陽離開后,溫嬤嬤就氣的不得了,在車上就道:“您怎么能突然上門去說這種話,您可是郡主,往后他們顧家會怎么看您?!?/br> “沒什么,我方才心里確實是這么想的,既然這么想了我就做了,有何不可?!狈匠柌灰詾槿?,眼前就浮現出顧清源臉紅的樣子來,嘴角也不自覺的上揚,“二十二,還沒有定親……” 溫嬤嬤扶住額頭,也知道方朝陽的性子,她要是想做誰也攔不住她,只能求著道:“您要是真喜歡,那讓奴婢去暗示顧太醫好了,您不要再親自去了?!?/br> 方朝陽不以為然,“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你不用管了。等定下來你再和太后說?!?/br> 去慶陽不錯,離開京城她還能清凈幾年。 溫嬤嬤嘆氣,但好在一連幾個月方朝陽都沒有再去找顧清源,也沒有像她想的那樣死纏爛打的局面,她松了口氣,方朝陽向來驕傲,她既開了一口次,應該就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天氣漸漸涼了下來,顧解慶果然辭了回鄉,顧清源留在京城處理一些瑣事,年后再回慶陽。 這一日秋高氣爽,方朝陽心血來潮去了法華寺,前面在展菊花,每年這個時候廟里都會有上百盆的菊花展出,她沒什么興趣一個人去了后山,坐在亭子里喝茶,看著秋風起時枝頭吹落的黃葉,一身銀紅的廣繡宮裝隨風輕舞。 顧清源站在對面的山頭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就像是突然開在山野里的一株牡丹,如火如荼的盛開著,芳香四溢,讓人移不開目光,驀然的他就想到那日她突然造訪讓他去求親的事。 至此后,他們就再沒有碰見,也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不成想今天在這里看到她了。 方朝陽感受到視線,一抬頭就看到山頂上的亭子里站著一個人,正望著他……一身天青色的直裰隨風獵獵,面容清冷俊美……是顧清源。 她揚眉,抱臂回看著他,也不動不說話。 顧清源轉身離開,過了一會兒就出現在她身后,拱手道:“郡主安好?!?/br> “來看菊花?”方朝陽回頭看著他,他頷首回道:“是,郡主亦是?” 她搖頭,回道:“我不喜歡菊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