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
可恨的是,他們居然利用他,假死的藥是他制的,太上皇死后也是他親手驗的,正因為有他在,所以沒有人知道太上皇的死根本就是假的。 他不知道他們想干什么,是打算金蟬脫殼,還是做更加驚天動地的事。 但是他不想摻和在這件事中。 更不想被人算計。 “事情已然這樣了?!鳖櫲綦x當然理解戴韋的心情,好好的院正做著,卻突然被人變成了幫兇,還危及性命,是人都不會高興的,不過這一切也都因為他自己,若非他心胸狹隘隨她之后去了西院,他也不可能被蘇召和金福順控制,“大人便是再擔心,也無濟于事,我們能做的,就是等!” 戴韋不的事,但凡圣上知道了,不但他的性命就是戴府所有人都要入罪。 “好,好!”戴韋大怒,指著她道,“你既這么說,那就請你轉告太上皇,我們各自珍重,走著瞧吧?!?/br> 顧若離攔了他一步,含笑問道:“大人打算做什么?和圣上如實招了?” “這是我的事?!贝黜f冷哼一聲,“和天下人性命相比,老夫一條命算不得什么?!?/br> 顧若離點頭,轉身就和張丙中道:“阿丙,關門!” 不管他說不說,既然他露出這個苗頭,就不能任由他出去,一旦他真發瘋了說了,那么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可能前功盡棄。 張丙中不問緣由,麻利的將醫館的病人請到外面,然后迅速將門插上,他和方本超以及劉大夫悉數走了過來,戴韋怒瞪著他們,問道:“你們想干什么?” “原沒有想做什么,因為我們相信以戴大人的精明,絕不會做傻事?!鳖櫲綦x看著戴韋,頓了頓又道,“只是此刻,大人不聽勸,我們只好請您在這里住兩天了?!?/br> “你們敢!”戴韋大怒,可他話落,張丙中已經撲了過來,猝不及防的將他壓在地上,戴韋畢竟年紀比張丙中大又多年養尊處優,哪里是張丙中的對手,動了幾下就再也動蕩不得。 “你在賭?!鳖櫲綦x看著地上的戴韋,“我也在賭。只要一天沒有公布結果,我們就不知道,到底哪一方會贏?!?/br> 戴韋渾身無力,可面色大變。 他徹底明白過來。 這個小姑娘的心到底有多大,一個司醫她居然都沒有放在眼里。 敢摻和謀朝篡位。 一個女子,她做這些有什么用。 “你……”戴韋瞪著她,可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她詛咒顧若離會輸,那么他也是這條船的人,就算是被逼的又如何,沒有人會愿意聽他的解釋,可是,她也不愿意顧若離會贏,改朝換代,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政局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沒有人再想經歷動蕩。 可是很顯然,沒有人會聽他的話。 “放心,戴大人您死不了?!鳖櫲綦x看向張丙中,道,“阿丙幫我講他捆起來放到房間里去,一日三餐不要少了?!?/br> 張丙中點頭,和顧若離合力將戴韋捆了手腳抬去病房,又鎖好了門。 她走出來,看到劉大夫和方本超驚愕的站在院子里,看著他們。 “霍大夫……”方本超驚訝不已,似乎聽明白了方才戴韋的話,又似乎不明白,“你是霍大夫嗎?” 顧若離走了過去,摘了帷帽露出歉意的面容,看著他們福了福,道:“方前輩,劉前輩,抱歉!”又道,“我不姓霍,我……姓顧,出身慶陽顧氏,在家中排行為三?!?/br> 劉大夫愣住,方本超則是夸張的看著她,好半天才抬手指著她結結巴巴的道:“顧……顧老爺子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祖父?!鳖櫲綦x解釋道,“家門不幸,我獨自茍活,卻不敢以真面目,真姓名示人?!彼龂@了口氣,“我住在建安伯府,也并非是什么表小姐,而是因為我是朝陽郡主的女兒?!?/br> 劉大夫和方本超腦子里飛快的轉了轉,以往所有的不解和疑惑,在這一刻都一下子解開了,方本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來:“我就說你小小年紀,怎么會有這樣的醫術修為,原來是顧老先生的嫡親孫女,是顧氏的傳人?!?/br> 顧若離點頭。 “霍……”劉大夫眉頭微擰,又改了口,“顧三小姐,那你綁住戴大人,是因為什么?”他比方本超想的更深遠一些。 顧若離做出請的手勢:“說來話長,我們去前堂說?!?/br> 幾個人在前堂坐了下來,張丙中就笑著打哈哈:“二位前輩別這么緊張,師父她不是壞人?!?/br> 知道不是壞人,可是驟然讓他們聽聞這樣的事,還是忍不住驚訝。 “顧家的事,二位前輩都知道……”顧若離將事情和兩人說了一遍,道,“……所以,這條路我若不走,這一世我活著便是茍且,若要這樣,我寧愿當初死在那場大火中,好過一輩子隱姓埋名,寄人籬下?!?/br> “二位前輩?!鳖櫲綦x道,“我請你們上京也并沒有預料到事情會這么快,所以,我很抱歉連累你們。若你們想走,今天便讓阿丙送你們離開,畢竟這件事沒有成敗一說,每個人只有一條命!” 劉大夫和方本超對視一眼,兩人都沉著臉沒有說話。 “現在走,來得及?!鳖櫲綦x道,“你們什么都不知道,若有人就說是醫館請來的大夫,他們查不到你們的事,也就不會為難你們?!?/br> 張丙中在一邊想說什么,可到底改了口道:“嗯,現在出門,入夜就能到通州,明早上船……” 他們和張丙中以及顧若離不同。 都是有家有室的,一旦出事,丟的就不是自己的一條命,還有至親之人的性命也會被連累。 “算了?!眲⒋蠓驍[了擺手,“我當年也受過顧老爺子的恩。他去了我什么都幫不到,卻不能將他的孫女獨自留在京中?!彼f著,嘆了口氣,“正如你所說,怎么著都不過一生,早死早投胎!” 顧若離一愣,沒有想到這樣的話會從劉大夫口中說出來。 “劉前輩……”顧若離想要勸,劉大夫擺著手道,“老夫也不是三歲小兒,自稱一聲老夫已是不惑之年,活夠了也見夠了,再驚天動地一番,此生不虧啊?!?/br> 張丙中哈哈笑了起來,抱著拳道:“劉大夫,真是沒有想到,你這么爽氣?!?/br> “我也不走了,來回奔波累的慌?!狈奖境χ?,“我還等著合安堂穩定后,將家小接來京中,能在皇城根下有一席之地,也不愧對祖先了?!?/br> 話落,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起來。 “這里就交給我們吧?!眲⒋蠓虻?,“這幾日我們就住在這里了,省的來回的跑,出了事端?!?/br> 顧若離看著三個人一時語凝,若真的出了事,她一定會想辦法將他們送走,只要離了京城,他們這種并不是直接關聯的人,不會有更多的危險。 若真有,那就去司璋的那間山谷躲著,等過了風聲他們再出來。 顧若離犀利轉了轉,道:“那這就交給三位,我先走了,這兩日怕是沒有空過來?!?/br> 劉大夫擺著手,含笑送她出去。 顧若離交代幾句張丙中,就去了白世英那邊。 白世英坐在石墩邊看書,梁歡在一邊練字,焦氏則坐在屋檐下做衣裳,顧若離推開門時,便就看到這樣一幅幕,安靜的如同一幅畫。 “霍大夫來了?!苯故戏帕艘路θヅ莶?,梁歡丟了筆跑了過來,“霍jiejie,你來了?!?/br> 顧若離點摸摸他的頭,問道:“學堂里怎么樣,學到哪里了?” “《三字經》說完了,快要學《幼學》了?!绷簹g說著,一幅洋洋得意的樣子,“等霍哥哥回來,我認的字肯定比他多了?!?/br> 顧若離失笑,點頭道:“梁歡這么厲害,他比不過你的?!?/br> 梁歡挑著眉,咧著小牙笑了起來,又坐在桌邊繼續練字。 焦氏將茶放在桌子上,顧若離坐下來喝茶。 “很累吧?!卑资烙⒖粗龑⑨∶闭聛?,笑著道,“是不是長個子的緣故,瞧著瘦了一些?!?/br> 焦氏在一邊也點著頭:“姑娘到這個年紀是會瘦一點,吃的都用在長個子上了?!庇值?,“我這個年紀的時候一餐要吃兩碗飯,不過半年的時間,我就躥了半截筷子那么長?!?/br> 白世英打量著顧若離,點頭道:“她也差不多了,都快有我高了?!?/br> 她的個子是長了不少,顧若離失笑,道:“我也想快點長大,也不至于做什么事都這么束手束腳的,讓人不相信?!?/br> “白姑娘?!闭f著話,就聽到張嬸在外頭喊門,隨即推門而入,見到了顧若離,笑著道,“霍大夫也在?!?/br> 幾個人打了招呼,張嬸就道:“城門一會兒要戒嚴了,聽說今天有個將軍的靈柩要運回來,朝廷里幾位大人都出去迎了?!?/br> “是驍勇將軍!”梁歡昂著看著張嬸,似乎不滿她不知道趙勛的名號,“幾年前就是他帶兵趕走額森,守住京城的?!?/br> 張嬸哦哦了兩聲,并不關心這些,對于他們百姓來說,這些大人物太遙遠了,而這些守家衛國的恩情,就算他們想感謝也對方也不會稀罕:“就是這個將軍,靈柩就停在城外呢,外頭街上都鬧起來了,不過兵馬司的在趕著人,不讓大家去迎?!?/br> 梁歡就撇撇嘴,道:“他不敬圣上,所以才會這樣?!?/br> “不要胡說?!苯故洗驍嗔簹g的話,“都是從哪里聽來的?!?/br> 梁歡擰著脖子,回道:“我們先生說的,他還說不管趙將軍到底做過什么,但是他的功勞是無人可替代的,他是大周的恩人,要是沒有他,我們現在就是瓦剌人的俘虜了,根本不可能安安穩穩的坐在學管里讀書寫字?!?/br> “好了,好了?!苯故险J過字也讀過書,比張嬸要懂很多,“你好好寫字,不管是誰都不是你該管的?!?/br> 梁歡哦了一聲,低頭寫字。 顧若離和白世英對視一眼,白世英道:“你早點回去吧,這位將軍擁護的人很多,指不定會出什么事?!?/br> “你們也擔心些?!鳖櫲綦x叮囑道,“這兩日都不要隨意出門,又正逢太上皇的喪期到了,大家小心一些不會有錯?!?/br> 白世英頷首,笑道:“你放心,我尋常也不出門?!北阌挚粗鴱垕?,“生意也停一停,安穩些最重要?!?/br> 張嬸似懂非懂,但也覺得不大好,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她點著頭道:“我曉得了,這兩天都不出去?!痹捖?,又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回去做飯去?!北愠鲩T走了。 “你這兩天也別去學館了?!鳖櫲綦x笑看著梁歡,“等過個三五日再去,要記得我的話啊?!?/br> 梁歡先是有些猶豫,繼而點頭道:“成,那我就在家溫習,只要功課不落下來先生不會怪我的?!?/br> 其實,顧若離也不知道會出什么事…… 她只能憑著感覺去判斷推測,甚至于太上皇那邊,她也不知道具體是什么樣的情況。 “我回去了?!鳖櫲綦x和白世英道,“你把門戶關好,自己保重?!?/br> “你也是?!卑资烙Ⅻc著頭,看著她道,“過幾日再來我這里?!?/br> 顧若離應是,出門而去。 街上很安靜,并沒有張嬸所說的熱鬧勁兒,可是她一出去,那些正在巡邏的兵馬司衙役就投來打量的目光,好似防備著什么人似的,緊盯著她。 她不敢多留,垂著頭一路往建安伯府而去。 等到了側門,她便迫不及待的問道:“郡主回來了沒有?” “剛回來?!笔亻T的婆子道,“三小姐回來的巧了,您和郡主是母子連心啊?!?/br> 顧若離松了口氣,進了內院。 城門口,鐘鞍帶著手下的衙役快步而走,一路上順天府的,兵馬司的,甚至于都督府兵都出動了,守在各個街口巷道。 鐘鞍皺著眉心里不屑,咕噥道:“一個死人,還用得著這樣查,也太小心了?!彼f著停下來往身后看了一眼,趙勛的靈柩架在馬車上,車拆了車箱,靈柩靜靜的安放在上面。 車的兩邊,守著七八十人,一部分是延州知府運送的衙役,另外一大部分人,則是趙勛昔日的手下。 可真是有威望,虎賁營解散了,居然還有這么多人沒有走,護送他回京。 他嘆了口氣,又惋惜的道:“多有本事和前途的人,就這么沒了?!痹捖?,快步往前走,他的師爺就問道,“大人,那位吳先生說要跟著送趙將軍進城,此事您要如何回?” “有什么說什么?!辩姲盎氐?,“至于到底同意不同意就不是我能做主的,內閣議過后,自然會有定奪?!?/br> 師爺欲言又止,想了想又道:“依卑職看,這話說不說都是一樣,圣上恐怕不會讓趙將軍的靈柩入京?!弊詈玫霓k法,就是停在法華寺,交給榮王府處理。 畢竟趙勛不是殉國,而是死的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