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陪著崔柱回來的中年人無力的抱著頭蹲在炕邊不說話。 “總不能看著我爹一直痛苦?!贝拗粗簧弦焉裰静磺宓母赣H,流著眼淚哽咽的道,“不管怎么樣,我都要試試?!彼f著往外走。 忽然崔大娘站了起來,一把拉住崔柱,嘶聲力竭的道:“別去。麻姑說的對,治不好的病我們不能耗著啊?!庇值?,“你還年輕,還沒娶媳婦,若是你爹……到時候誰愿意嫁給你?!?/br> 崔柱咬著牙渾身顫抖。 麻姑收拾自己的東西,搖著頭道:“治不好了啊,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也沒用?!庇值?,“依我看,還是讓他早點去了的好,也少受點病痛的折磨?!?/br> 房間里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眼中皆是絕望。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來,清清冷冷的沒有多少起伏:“能治,讓我看看!” ------題外話------ 發現有的評論書頁上明明能看到,可后臺卻刷不出來。汗!如果發現我漏掉了哪個評論沒回,一定不是我故意的,而是后臺看不到,根本沒有辦法回…???! ☆、006 醫術 所有人一愣,崔大娘恍惚識的這個聲音,轉過頭來認出顧若離,不解的看著她。 崔柱奇怪的看著這個容貌丑陋,有點古怪的女子。 “你是昨天那個姑娘?!睆埪楣米钕忍饋?,“你說你能治?”她一臉的不相信。 顧若離點頭繞過他們,停在炕邊嫻熟的拿起崔大的手,靜心號脈。 大家看著她熟練的動作楞在原地,崔大娘道:“妮兒,你……你是大夫?” 崔柱拉著崔大娘,看著顧若離低聲問道:“祖母,她是什么人?”崔大娘回頭將顧若離的來歷解釋了一遍。 崔柱雖有些奇怪,卻沒有阻止。 “別胡鬧?!睆埪楣冒欀汲庳燁櫲綦x,“行醫救人不是意氣用事,你就算對崔家感恩在心要報答,也不能在這種事情上充英雄?!彼f著見她不理她,就回頭對崔大娘還有崔柱道,“昨天她朋友生病還求的我,若是她真的會醫術,怎么會放著她朋友不管?!” 崔柱原本想靜觀其變,可一聽麻姑的話立刻就打消了疑慮,上前一步按著顧若離的手,道:“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可是救人不是玩鬧,你快走吧?!?/br> 顧若離抬頭掃了崔柱一眼,崔柱心頭一跳下意識的就松了手,她神色平和繼續給崔大檢查著。 崔柱見攔不住就不再攔,和崔大娘道:“我去請大夫來?!庇謷吡搜垲櫲綦x,對崔大娘道,“等我回來再說?!?/br> 崔大娘紅著眼睛,點了點頭。 張麻姑也不再阻攔崔柱請大夫,不高興的盯著顧若離,在她看來她是故弄玄虛,就算是城里的大夫看病也不會像她這樣又捏手臂腿腳又聞口中氣味的……況且她年紀這么小,分明就是想借此假意報恩,留在崔家混吃混喝。 “崔大娘?!睆埪楣玫?,“以后你不要再好心收留這些人了,來路不明,說不定哪天就害了你?!?/br> 張麻姑的話崔大娘不信,可是有一句她卻覺得有道理,要是顧若離真的是大夫,那為什么不治霍繁簍呢。 沒道理的事。 “妮兒啊?!贝薮竽锷锨袄櫲綦x,嘆了口氣,“大娘知道你好心,還是等大夫來了再說吧?!?/br> 顧若離直起身看著崔大娘,忽然開口道:“大叔是不是十年前已經沒有嗅味覺了?” “???”崔大娘一愣看著她,奇怪的道,“你……你怎么知道的?!?/br> 張麻姑就嗤笑道:“是不是二妮告訴你的?!庇只仡^盯著嚇失了神的二妮,“是不是你告訴她你爹不嘗臭香?” 二妮搖著頭,還沒來得及否定,顧若離已經道:“不用她告訴我,我自己能診斷的出來?!彼f著微頓接著又道,“患者今日發病時曾飲過酒,且過往有很長的飲酒史,今日飲酒后受了重力,所以才會手腳痙攣,拘急,無法行走持物?!?/br> “是,是這樣?!贝薮竽镆婎櫲綦x說的都對,便激動起來,“他十年前開始不嘗臭香了,這兩年經常手腳會顫抖,但是喝酒過后會好一些,所以也就不管他,我還給他釀了一些高粱酒存在家里?!?/br> 張麻姑見崔大娘像是信了,就拉著她低聲喝道:“你和她說這些有什么用,難道還真指望她能治崔大,要是她真會治病昨天怎么還求我?!?/br> 崔大娘被噎住猶豫的看著顧若離。 “我治誰是我的事?!鳖櫲綦x看著張麻姑,“用不著你來質疑和猜忌?!?/br> 麻姑指著顧若離氣急,又回頭看著崔大娘:“你,你還真信她!也好,治死了也省的崔大受罪了,好,好的很?!痹捖浜吡艘宦?,可到底沒舍得走,轉身在門口蹲了下來,等著看笑話。 “妮兒啊,你真的能治?”崔大娘期盼的看著顧若離,她點點頭,道,“他是腦動脈硬化,我開藥方你按著抓三劑,三天后他便能神智清醒,再續喝三劑,他就能持筷吃飯,下地行走?!?/br> “真……真的?”崔大娘不懂什么腦動脈硬化,只是驚喜顧若離語氣這么肯定,“吃六天藥就能好?!?/br> 顧若離很肯定的點頭,那邊張麻姑嗤笑一聲:“我看就只能活六天了吧。崔大娘你還是等柱子請大夫回來吧?!?/br> “有紙筆嗎?”顧若離不搭理張麻姑,崔大娘點著頭,“有,有!”話落卻失神的原地打著轉,還是二妮蹬蹬的跑到灶臺里掏了枝沒燒盡的柴火,又從門上把泛白的春聯撕下來遞給顧若離,“我們都不識字,只有這個,行嗎?” “行?!鳖櫲綦x接過紙筆,鋪在炕上不急不慢的寫上藥方,“這幾味藥都不是珍貴之物,花不了幾個錢?!?/br> 二妮莊重的接過來捧在手里,低頭去看紙上的字,只覺得比劃勁道字跡工整,至于字她是一個不認識,她暗暗敬服,覺得不管顧若離會不會看病,就是她不但認字還能寫這么好的字就已經很厲害了。 “祖母?!倍葸f給崔大娘看,“等哥哥回來,讓哥哥去抓藥吧,我相信jiejie!” 張麻姑也湊過來,她和崔大娘一樣也只是看熱鬧,至于顧若離寫的到底是什么,她是不知道! “等柱子回來再說?!睆埪楣美浜咭宦?,譏誚道,“崔大要是不醫說不定還能活上幾天,可吃了她的方子,還不知道能活幾天呢,你們還是先把后事準備好,再下藥吧?!痹捖渌χ渥永^續到門口蹲著。 崔大娘小心翼翼的將藥方疊起來,將信將疑,望著顧若離道:“要等柱子回來去抓藥,妮兒坐著歇會兒吧?!闭f著才想起來沒有看到霍繁簍,就奇怪的道,“那個孩子呢,還生著病呢,怎么沒有和你一起回來?!?/br> “他走了?!鳖櫲綦x在炕邊坐下來,尋了崔大的足三里和懸鐘幾處xue位按壓,若是她身上有針就好了,幾針下去效果立刻就能看得到,不至于讓崔大娘一直擔心著急。 崔大娘見顧若離給她兒子來來回回的按著,雖不明就里可卻知道顧若離是好意便沒有阻止。 顧若離按了一會兒又換了風池和大椎xue,崔大雖沒有立刻醒,但昏言昏語少了一些,張麻姑蹲的累了索性坐在門檻上冷目打量著顧若離,二妮跪在一邊學著顧若離給她爹按摩,因不得章法只能使勁兒的搓著崔大的手。 臨近中午,崔柱帶著大夫回來了。 大夫年紀看上去四十幾歲,蓄著山羊胡子,嘴唇很薄看上去有些刻薄的樣子。 “大夫來了?!贝拗嶂幭浜芨吲d的請大夫進門指著炕道,“胡大夫,我爹就在那邊,有勞您了?!?/br> 胡大夫似乎眼神不大好,走路時小心翼翼的,徑直撞到炕邊才停下來,他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去找崔大的手腕,這才看到坐在一邊的顧若離,立刻不客氣的道:“閑雜人等讓一讓?!?/br> 顧若離看著胡大夫的眼睛微微皺眉,崔柱就有些不高興:“姑娘麻煩你讓讓?!辈皇钦f會治病嗎,怎么一上午我爹還沒有被她治醒,崔柱是一點都不信顧若離了。 顧若離依言讓開,她也想聽聽這位大夫有什么見解,說不定他有更好的法子也未可知。 胡大夫見她走了也不再多言,從崔柱手里接了藥箱坐在炕邊,凝神給崔大號脈,號了一會兒他低聲嘟噥了一句翻開崔大的眼簾看了看,又低聲嘟噥了一句,崔柱沒有聽清急切的問道:“胡大夫,我爹的病能治嗎?” “治個鬼!”不料胡大夫卻是怒了,道,“這老人門中有什么可治的,老夫開個方子你去抓藥,慢慢吃慢慢養吧!” 崔柱聽前半句嚇的三魂丟了七魄,可后半句他又糊涂起來:“這到底是能治還是不能治?” “死不了?!焙蠓驔]好氣的道,“但是想下地干活是不可能的,養著吧,留口氣也是好的?!?/br> 和張麻姑說的一樣,崔柱腿一軟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題外話------ 我發現留言在手機端是可以蓋樓頂聊,但是在網頁上顯示不出來,反而頁面上顯示是新留言,可在后臺又刷不出來。好尷尬的技能。 ☆、007 賭約 “我就說不能治吧?!睆埪楣玫靡獾暮痛拗f,“你不信我非要跑去請個大夫來,這診金真是白白浪費了?!?/br> 崔柱捂著臉蹲在地上,崔大娘和二妮抱在一起哭了起來。 胡大夫不樂意了,蹙著眉看著張麻姑道:“你能耐,你怎么不跳個大神驅邪驅魔,在這里叨叨什么,一邊呆著去?!?/br> 張麻姑敢質疑顧若離卻不敢和胡大夫扛上,聞言悻悻的退在一邊。 “這位大夫?!鳖櫲綦x聽不下去,走過來好言和胡大夫道,“你能不能先施針讓他蘇醒?” 胡大夫哼了一聲,轉頭去看顧若離,一看之下被顧若離臉上的疤嚇了一跳,嫌惡的躲開冷聲道:“醒不醒有什么關系,人不死就一定會醒?!币皇菓c陽城里百姓都聚去了顧府門前吊唁他們醫館沒有生意,他才不會走半天到這鬼地方來。 “那你帶針了吧?”顧若離懶得管他的語氣,只看著他的藥箱,“借給我用用?!?/br> 胡大夫一愣,總算明白過來,眼前這丑丑的小丫頭是打算用針,他毫不掩飾的露出輕蔑之色,護著藥箱指著顧若離對崔柱道:“怎么,你們請過大夫了?”他說這話當然不是把顧若離當大夫看,只是想讓她難堪一下。 崔柱心疼如絞,父親是他的天是這個家的天,他沒有辦法想象父親就這么去了,這個家會變成什么樣子,所以,就算躺著不能動,只要父親活著他也愿意。 耗著就耗著吧,活著總比死了的好,這輩子他也不娶媳婦了。 “姑娘!”崔柱生怕胡大夫走了,他好不容易求來的,所以他哀求的看著顧若離,“求求您別添亂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走吧?!?/br> 顧若離當然不會走,她給崔大治病是因為她得了崔大娘的恩,至于別人的態度,她根本不在乎。 “胡大夫?!彼焕泶拗?,“你方才診脈,脈象如何?” 嘿!這小丫頭還想考校他不成,胡大夫看著顧若離的臉,冷笑著道:“這么說,你診脈了?” “是!”顧若離在炕邊坐下來,看著胡大夫陰晴不定的臉,忽然一笑,“有沒有興趣和我打個賭?” “老夫憑什么和你打賭?!”胡大夫不屑,他是吃飽了撐得和一個小丫頭磨嘴皮子,話落就轉頭看著崔柱,“準備五兩銀子,隨我回去抓藥,吃上十幾劑還是會有點效果的?!?/br> “五……五兩銀子?”崔柱和崔大娘還沒說話,張麻姑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道,“這是吃藥還是吃人rou,五兩銀子還不如讓崔大死了得了?!彼麄儾怀圆缓热迥暌泊娌涣宋鍍摄y子。 “看不看?不看拉倒?!焙蠓蛞惶崴幭渚鸵?,崔柱伸手想要去拉卻又收了回來,滿臉痛苦,崔大娘捂臉大哭,“這是造的什么孽啊……” 顧若離起身站在崔柱的面前,淡淡的道:“我開了藥方你去抓,一兩銀子之內,能讓你父親下地行走?!?/br> “你!”崔柱驚駭的看著顧若離,不敢置信,胡大夫怒了,這丫頭居然還搶他生意,“不算診金,這藥吃上十幾劑也得二三兩銀子,你居然還大言不慚說能下地,你現在讓他下一個給我看看?!?/br> “所以呢,胡大夫要不要打賭?”顧若離看著胡大夫,“你輸了,往后崔大的藥錢你來出,我若輸了,我這條命就是你的,如何?!” 胡大夫原名胡荽,是味中藥名,還是他學醫后師父賜的名字,他自問天賦不高只學了師父的三四成,若是疑難雜癥他不敢確診,但崔大這病算不得疑難雜癥,他治不好也確定別人也治不好。 “嘿!”胡大夫被激了一下,不高興的道,“誰要你的賤命!不過老夫活了這把年紀還沒見過你這樣狂妄的小兒,醫術博大精深容不得你這等下賤之人的褻瀆!” 顧若離不置可否。 胡大夫看她一臉自信,心中氣怒不已,還真想聽聽她所謂的辯證,就問道:“那你告訴老夫,這病者的脈象如何,你如何辯證!” 崔大娘看著顧若離,又感激又擔憂:“妮兒啊,我沒有幫你什么,不值當你如此?!?/br> “我不會輸?!鳖櫲綦x聲音很輕,卻有著不容人輕視的自信,她拍了拍崔大娘的手望著胡大夫道,“病者十年前不嘗香臭,素日常有手腳麻痹顫抖的癥狀,今日略飲酒后用了重力,才發此病?!彼⑽⒁活D聲音朗朗清晰,“我方觀他舌質稍紅,苔薄且白,脈弦細,是乃肝血不足,靜絡閉阻,血氣不暢,筋失所養之象?!?/br> 崔柱看著顧若離,就覺得這個小姑娘此刻明目皓齒,透著耀眼的光芒,與剛才灰撲撲毫不起眼的感覺截然不同,他有些自慚形穢般的后退了一步,癡怔的看著顧若離。 這個小姑娘居然真的會醫術? 崔大娘和張麻姑也聽的傻了眼,她們聽不懂但是會看,直覺顧若離若是真的不懂,是不可能這般坦然自信和胡大夫討論醫術。 “那又如何?!焙蠓驋吡搜蹚埪楣?,這種巫醫也有會號脈的,所以他覺得顧若離剛才的一番話是張麻姑事先說過的,她不過復述一遍罷了,要不然連他都沒有診出的病者十年前散失味覺一事,她一個小姑娘怎么會知道。 只有可能是熟悉的人一開始就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