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它們已然失落,亦或還未被打造出來。 塔砂心念一動,一把小小的鐵鑰匙便從遠處直直飄來。這虛影懸浮在圓鏡上空,好似嵌入了看不到的凹槽中。 龐大的地下城之網中,細微的光點從一個個有著妖精血統的人身上浮現,無聲無息,無人察覺。游吟詩人杰奎琳貢獻了最大的一點,這些微光以驚人的速度流動,如同光纜中細碎的信息。它們在地下城核心中匯聚,再通過塔砂這個終端傳遞。 一點熒光在惡魔角之間浮現,凝結,繼而水滴般下墜。無形之筆蘸了這墨,霎時間勾畫出鑰匙的輪廓。那個若隱若現的虛影固化了,鐵鑰匙在空中化為實體,成型的金屬片向下墜落,啪,落入塔砂的手心里。 所以角的作用是天線嗎?塔砂腦中閃過這樣不著調的念頭。她捉住鑰匙,送入鏡面上的鎖眼之中。 那枚不起眼的鐵鑰匙如乳燕歸林,鑰匙被吸入鎖眼,兩者都消失不見,平整的鏡之門湖水般波動,蕩漾出小小的幻影。巴掌大的妖精扇動著翅膀,哼唱著一支妖精之歌,那曲調優美而讓人著迷。短短一分鐘后,葉片上的歌唱家驀然消失,只有那支樂曲還在塔砂腦中回蕩。 就在同一時間,外面的圖書館動起來了。一卷羊皮紙驀然浮現,上面用游吟詩人的七線譜記錄下了妖精所唱之歌。充足的信息到位,鏡之門啟動,這支失傳的優美曲調重現人世。 塵封多年的圖書館又一次得到了館藏,黑檀木嘆息,落灰的書架蘇醒。流光環繞著整個圖書館,仿佛蒙在上面的帆布被一把揭開,全地下城最陳舊的建筑煥然一新。短暫的瞬間,塔砂看到了數百年前圖書館的幻影。 無數書卷整整齊齊地被碼放在書架上,從地面堆積到天花板。從埃瑞安的極南到極北,從最世俗化的人類到最神秘的妖精,從天界到深淵,無數秘密被收藏于此。上一個收藏者儲存了大半個世界的真相,他站在藏書館的正中間,修長的手指翻動著地下城之書——那還不是地下城之書,在他手中,厚重的藏書只是無靈智的備忘錄。塔砂在這劃破時空的一瞥中極力望去,圖書館的主人回頭,頭頂一對黝黑的彎角。 維克多,她在心中默念。 大惡魔的黃眼睛帶著笑意彎了彎,仿佛隔著遙遠的時空,也看到了這里的下一任主人。 這絕不是一座普通地下城的配置,維克多是這里的前任擁有者,他一定對這里做了什么?;孟笠婚W而逝,塔砂無法再這曇花一現的光景中弄明白維克多與這座地下城的淵源,但她明白了真知之館的作用。 對這個世界的認識與匯聚于此的信息打造一把把鑰匙,不同的鑰匙通往解答秘密的大門。這些秘密有大有小,全看你能給出什么換取。知識換取知識,分散的線索能兌換答案,等價交換,公平合理。 塔砂的目標,當然不是失落的一首歌曲。 “告訴我,”她說,“大德魯伊與森精靈去了哪里?!?/br> 一把翠綠的鑰匙從群星間升起。 它看起來真美,甚至在還未成型的時候。這鑰匙足有巴掌大,身軀頎長如匕首,半透明的質感如同輕紗。這鑰匙一在圓鏡上方固定,一陣風暴便憑空卷起。 空曠的空間驀然拉起無數絲線,數不清的小點從四面八方飛迸而來,來得太快,留下長長的殘影。來自自然的種族被串聯起來,德魯伊的學識被串聯起來,這一條來自藥園中自然生長的草藥,那一條來自安加索森林里的花草樹木飛禽走獸,粗壯如飛龍的那個則是自然之心的反饋……一切繁雜無比的信息,驀然歸位。 它們讓人眼花繚亂,它們如此井然有序。血脈追溯血脈,傳承追索傳承,一根藤條拽出一大片,這些無形之線該如何描述?或許只有將之稱作“因果”。 因果線追本溯源。 無數因果線中間的翠綠鑰匙正一點點化為實體,剛才的鐵鑰匙成型太快,而現在這一個,便能看出鑄造成型的過程。仿佛無數管道里的素材在模具中匯合,鑰匙的完成度不斷上升,最終完成了近半。信息填充的速度緩慢下來,填充物好似已經見底,這鑰匙一半翠綠,一半透明。 塔砂開始擔心它是否能夠完成,但出乎意料,這把兩色的鑰匙掉落下來,瓜熟蒂落。 它觸手冰涼,透明的那邊也有了實體,像一枚白水晶,翠綠的那邊則泛著奇特的質感,又像葉片上的蠟,又像竹葉青的鱗。塔砂將這枚碩大的鑰匙握在手中,插入鎖眼。 短暫的一小會兒,什么反應都沒有。 鏡之門上的漣漪不斷波動,卻沒有東西從中升起——仿佛那東西被卡在半道上似的。塔砂靠近了一點,看向鏡子深處,頓時天旋地轉。 沒有什么東西從鏡中升起,塔砂掉了進去。 她下墜又下墜,速度快得驚人,一切只在一眨眼間。塔砂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她在此刻遺忘了所在的地下城,仿佛被割裂,又或者每個靈魂碎片都進入了這突如其來的幻境。當然是幻境,不然這望不到邊際的、由參天大樹構成的森林是怎么回事呢?毫無鋪墊,毫無過程,她突然間便來到了這里。 地面上細小的植被不是安加索森林常見的那種,事實上塔砂不曾在埃瑞安任何地方看到過這種草葉。一種金色的花朵掛在樹梢上,十分漂亮,塔砂對此毫無印象。她舉目四顧,在周圍的植物中只認得出橡樹。只認得橡樹也夠了,這兒就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橡樹林。 在塔砂身后,一棵碩大無朋的橡樹伸展著枝葉,樹冠沖天而起,簡直像朵蘑菇云。 塔砂認出它來了,她曾見過它幼小的模樣。它曾是橡果形狀的水晶,曾是地下城后院中小小的樹苗,自然之心與圣樹的循環過多少個千年都不會改變,如同鳳凰一次次涅槃。 這是德魯伊的圣樹。 橡樹林中到處都是人,確切地說,到處都是德魯伊和精靈。兩種成員分列在圣樹前面,前者數量較少,只有十多個,打扮各異,種族不同;后者則更像遷徙中的軍隊,隊伍一路排到很遠以外的地方。尖耳朵的森精靈和傳說中一樣面容姣好,一眼望去找不到一個難看的個體,仿佛天工造物時特別偏愛了幾分。這些美麗的生靈面容肅穆,全副武裝,列陣的戰士護著少量老者與孩童,一些人背負著行囊。 天空一片陰沉,仿佛山雨欲來。 “到時間了?!币粋€精靈說。 任何注意到他的人都能判斷出他王者的身份,不是因為那頂王冠,而是他身上某種難以敘述出的王者之氣——聽上去有點奇怪,但真看到的時候卻覺得順理成章,如果這都不是精靈王,還有誰會是呢?這位近乎半神的王者手持弓箭,身穿戎裝,槲寄生王冠頂在頭上,帶點鋸齒的葉子不知怎么的有些干枯了,卷曲起來,尖銳得像荊棘。 “十六位大德魯伊已經全部到場?!币幻卖斠凛p輕點頭。 她不年輕了,但非常美,美麗得像一棵白楊。若要從美感上表述,在場的十幾個大德魯伊一點都不必精靈遜色,盡管相比之下他們顯得奇形怪狀。中年女人,滿面皺紋的老人,不修邊幅的大胡子,毛絨臉的獸人,才到人腰間的小矮子……每一個都有著和諧自然的氣質,看著他們如同望進新雨后的空山,一望無際的原野,波濤起伏的大海。繁花與枯木俱為自然之景,你看著他們,便覺得心情平和,想要微笑。 “森精靈還有幾個沒來?!本`王皺了皺眉頭,仿佛幾個族人的缺席已經是難以容忍的大問題。 “有幾個后生留著也好哇?!贝蠛诱f,被精靈王瞪了一眼,他倒渾不在意,“咱們這回也不知要多久才回來,要是有個萬一……” “沒有萬一?!本`王斬釘截鐵道。 “沒有萬一?!敝暗呐卖斠翜芈暤?,“我們會回來的,或遲或早?!?/br> 是啊,這并非離別的裝束,更不是送死的打扮。森精靈們盡管面容肅穆,卻并不沉重或肅殺,他們臉上顯出昂揚的斗志。有孩子不安地去抓父親的手,那戰士低頭對他笑了一下,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更小的孩子還需要母親抱著,她悄聲安慰道:“噓,不哭,我們去去就來?!?/br> 塔砂看到一名德魯伊皺了皺眉頭,她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搖了搖頭。 “最好如此?!边@矮個子嘀咕道。 精靈王沒再參與對話,他頭頂上的槲寄生在短短的幾分鐘里焦黑卷曲,又像枯萎,又像被火焰灼燒。精靈王一把扯下王冠,他說:“不能再等了?!?/br> 德魯伊們對視一眼,所有人看上去都有幾分悲傷。十六雙手紛紛按到了圣樹上,他們口中念起禱文,這棵參天大樹便無聲無息地坍塌了。 有點像橡木老人過世的時候,但橡木老人的枯萎與塔砂現在看到的這一幕相比,完全是小巫見大巫。覆蓋了視野的樹冠轟鳴,整個世界都在簌簌震動,巨樹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高樓爆破的規模也不過如此,圣樹的坍塌卻比那溫柔得多。遮天蔽日的樹冠在倒下前便化作流光,落到樹下的觀眾身上,落到那寬廣臂膀環抱的圣樹林智商,如同清風細雨拂面。即便在人為因素下提前衰亡,圣樹也不忍傷害它所庇佑的一切。 大德魯伊從圣樹的亡骸中捧出自然之心,其中一員化成飛鳥,將之交予圣樹林中距離這里最遠的一棵橡樹守衛者。那德魯伊歸來之時,精靈王對所有臣民和盟友打了個手勢,舉起弓箭。 他開弓,搭箭,對準頭頂的天空。 第104章 一股氣流纏繞上精靈王拉弓的手。 蓬勃的力量沒有色彩,只有被催動的氣流爆發出越來越尖銳的聲響。周圍的人已經退到了十幾米開外,藤蔓在大德魯伊們手下升起,與塔砂見過的任何樹語者都不同,他們拉起的藤蔓堅實如鋼鐵,厚重如城墻,仿佛童話故事里纏在睡美人城堡上的植物,一瞬間就像生長了千百年。 在藤蔓全定的狹小囚籠中,那把沉重的烏木弓被一點點拉開,弓弦飽滿如滿月。 現在的精靈王看上去沒剛才那樣不食人間煙火了。 他的牙關緊咬,眉頭打結,開弓的手紋絲不動,但手背上青筋畢露。森精靈的王者不再眉目如畫,如同兇器出鞘,鋒芒畢露。他這一刻的身份不是精靈也不是王者,而是傳奇魔射手,一個純粹的斗士。 銀色長發的發梢被銳利的風揚起,卷入氣流的部分很快被撕碎。接著遭殃的是那身戎裝,袖口繡滿的符文一個接一個亮起再熄滅,糊成一片黯淡的絲線。兩只袖子同一時間碎裂,露出下面潔白的胳膊,看上去柔軟脆弱的皮膚在疾風中撐了比袖子更多幾分鐘的時間,無數細小血痕開始像龜裂般蔓延。 下一個畫面,讓人不忍直視。 血液在越來越強橫的氣流中爆裂開來,森精靈的血也是紅色的。即便有人站在大德魯伊豎立的藤墻里面,即使就在精靈王身邊旁觀,也沒有誰能看清烏木弓的模樣。暴動的氣流變成了氣旋,無數微型龍卷風在精靈王身邊環繞,像被驚擾,像在裝填。那一塊的空間變得越來越不穩定,光線在此扭曲,注視那一塊空地就像把目光投向磨砂玻璃。 到最后,連精靈王的身影也變得模糊起來了。在那一片海市蜃樓般不穩定的景象中,只有箭頭越來越亮。 “給我——開!”精靈王一聲厲喝。 箭矢離弦。 烏木弓在這瞬間破碎,由傳奇矮人工匠打造、陪伴了精靈王數百年的神器徹底報廢。這支魔箭醞釀多時,消耗巨大,以特殊材料的箭矢為載體,長弓崩毀之力在最后又送了它一程。魔箭上纏繞著強大無比的力量,光芒萬丈,勢不可擋。 這光彩甚至比離弦前更加明亮,到半空中時,rou眼已經不能直視它,就像無法直勾勾看著一顆逆向墜落的流星——沒準是恒星。 由地面墜向天空的星辰,在天空中某處爆裂。 它的現身聲勢浩大,消失卻悄無聲息。光輝猝然熄滅,虎頭蛇尾,仿佛被半空中的嘴巴吞掉了似的。 只在片刻以后,流星消失的地方開始扭曲。 天空中沒有一張大嘴,但這支箭能撕開一張。與其說被吞沒,不如說這箭矢的力量沖入了rou眼不可見之所。蒼空開始扭曲,扭曲變成崩塌,崩塌在龜裂中擴散。一道刺眼的光芒以箭矢隱沒的地方為中心,驀然擴散。 這場景有些像紅雨之日,不過血脈探測儀器的能量,即便在強化之后,也不能與這一箭相提并論。 像子彈擊碎玻璃穹頂的瞬間,一切在巨大的沖擊下停滯。 持弓的精靈王昂首而立,烏木弓的碎屑還在半空中飄蕩;周圍的大德魯伊們環繞成圈,被加固的藤墻顯出了傳奇造物的堅硬,又體現出藤條的柔韌,它們在破碎的同時扭曲,吸收了向周圍擴散的沖擊力;森精靈們仰著頭,瞇起眼睛,有些伸手遮擋強光;半個埃瑞安的生靈抬頭仰望,他們看見…… 看見青空破碎。 仿佛一頭被磕了一下蛋殼,裂紋雖大,破洞卻小??臻g裂縫扭曲了片刻,有生命般開始收縮,仿佛要回歸到被破壞的前一刻,箭矢卻牢牢固定住了開口。一個圓洞狀的通道被固定在空中,塔砂抽了口氣,透過天上的通道,她看見了“無窮”。 這是通往星界的路。 幻象中的星界不知被柔化了多少倍,然而只是再現這樣一個小小的贗品,鏡中世界便破滅了。 是無法承受還是已經耗盡了能量?方才栩栩如生的森林在一瞬間單薄如畫卷。畫中人支離破碎,一切皮相色相分崩離析,化作構成幻想世界的本質。 因果線。 自然之心記錄了森精靈與大德魯伊離開前的場景,當年橡木老人見證了射向天空的魔箭,盡管那時候稚嫩的橡樹守衛者對所見所聞并不理解。以這認識與記憶為支點,各式各樣的信息還原了這個幻境。而當這一箭擊碎蒼空,空間碎片落在埃瑞安的各個角落,它們將“聯系”也擴散到遠方,因果彼此纏繞。塔砂的視線得以順著無形之線擴張再擴張,在世界破碎的瞬間,席卷埃瑞安。 無數生靈看著天空,一些迷惑不解,以手指天,一些似乎早已知情,握著拳皺著眉,仿佛屏息以待。當初到底發生了什么???在這么想的時候,塔砂看到了。 如果世界得了病,那會是什么模樣? 埃瑞安的東方,一些土地寸草不生,與魔導炮轟擊過的地方有點兒相似,看上去卻更加讓人惡心。魔導炮的肆虐如果是烙鐵燙過皮膚,眼前的景象就是疾病導致的潰爛,鐵銹色液體從泥土中滲透出來,幾乎要匯聚成河。別處與這些區域接壤的地方,藍色天空的邊緣泛著古怪的白色,并不是因為煙塵或霧霾,倒像泡久了的尸骸。而在這些被污染的區域上空,天色完全發生了病變。 誰能想到,主物質位面能看見紫色的天空? 不是美麗的彩霞,而是快要糜爛的凍瘡。暴雨裹挾著閃電突然來又突然去,碩大的冰雹一陣陣砸落下來,仿佛這片令人作嘔的醬紫色天幕快要坍塌。這里土地流膿,江洋生瘡,還沒有死去的生靈正變得暴躁和好斗。紅眼睛的鹿撕咬著同族的尸體,干瘦的熊啃噬著長滿利齒的怪魚,熊身上滿是禿斑,沒有皮毛的地方,正露出光潔的紅色外皮。 /東大陸爆發了各式各樣的災難,有人聲稱是惡魔的詛咒,有人賭咒發誓絕對是背棄神明的惡果。在傳言里,他們說天空龜裂,冰雹與閃電不要錢地落下;他們說東邊的海域沸騰如巖漿,海面上的紅色不知是巖漿還是人魚們的鮮血;他們說枯萎遍布大地,死亡如蛇遍地游走……/梅薇斯曾講述過外祖父母與母親聽到的傳聞,事實和傳聞一樣糟糕,深知比傳聞更加糟糕。 塔砂一眼看出了災難中熟悉的跡象。 在另一個地方,原住民誕生在紫黑色的土壤中,在雙眼睜開前已經學會了自相殘殺,這廝殺遍布它們的一生,從天空到地底、從冰窟到熔巖全是戰場。在那里,地龍時時翻身,血河倒懸,星辰墜地;在那里,天空中三日高掛,紫色天幕無比瑰麗。 埃瑞安的東大陸并沒有迎來世界末日,它只是變得與深淵有些相似罷了。 因果線編織的網絡中,塔砂聽到各式各樣的聲音。 “如果不切掉爛瘡,整個軀體都會被污染,那時候就來不及了?!辈恢姆◣熣f,“舍棄是必須的?!?/br> “除了那些自然之子,還有誰能做到?”不知名的英雄吼道,“你以為我不希望幫上忙嗎?我怎么可能愿意坐在這里空等,眼睜睜看著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親遠行?!如果出什么意外了呢?你也說過……” “我并不看好?!奔t色巨龍說,“未免太過自信,他們以為自己是巨龍嗎?” “別擔心,吾愛,我可是從天地之戰中活下來的戰士啊?!泵忿彼沟耐庾娓刚f,“我會弄明白發生了什么。然后我會回來,給你們講一個精彩的故事?!?/br> “我們曾與人類并肩作戰數百年,曾犧牲了近半的族人,遺失了四分之一的陸地,只為將深淵的造物從地面上趕出去。它們會毀滅地上一切美好之物,摧毀生靈之體,吞噬亡者之魂?!毕鹉纠先苏f。 “這主意不錯,相當聰明?!本S克多說。 塔砂的視覺與聽覺驀然收縮。 像在漆黑的夜晚被聚光燈打在身上,周圍的一切都混沌不明,只能看見彎角的大惡魔坐在一把寬大豪華的椅子上,看上去十分像一個電子游戲的關底大魔王。他雙手交叉,翹著腳,看著面前的什么東西。 “我一開始就不覺得瓜分的主意可行,天界又不是死的,主物質位面的生物也不是傻子?!本S克多聳了聳肩,“沒錯,污染可行的多?!?/br> 看不見的訪客發出了什么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