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云奉啟一愣,他沒有想到云安在是要跟他說穆樞凌的事情。 云安在瞧著云奉啟臉上沒什么表情,又說:“嫂子家在鎮西,不遠千里嫁過來。整個豐東連個親近些的娘家人都沒有,也是怪可憐的?!?/br> “好好的,說她做什么!”云奉啟臉色不太好,他打馬前行,甩開了云安在的轎子一段距離。 云奉啟把云安在送回她的露破院,然后往自己的旭照院走去。他站在屋子外好半天也沒進去。他這兩年幾乎都睡在書房,而這他原本的旭照院幾乎已經是穆樞凌一個人住了。 他站在門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轉身往外走去。 屋門從里面被推開,穆樞凌身邊的丫鬟夭夭走出來,驚訝地看著云奉啟的背影。 云奉啟沒有想到被穆樞凌的丫鬟撞了個正著,這個時候他再走是不是就顯得很古怪?他兩腳好像粘在地上一樣,然后終于下定決心憤憤轉身走進屋子。 還吩咐:“給我打水?!?/br> 夭夭愣了好半天才高興地連忙應著。作為穆樞凌的陪嫁丫鬟,她和灼灼兩個人對她們家姑娘這婚姻都十分苦惱。哪里有成婚兩年還沒有圓房的道理? 幸好云家人倒是不錯,對她們姑娘還成。要不然這日子簡直不敢想。 夭夭不敢多耽擱,急忙去找了灼灼,準備打水伺候云奉啟。她走了兩步,忽然又覺得不對勁。 打水? 晚膳都還沒有吃過啊。 穆樞凌坐在窗下,她面前的桌子上擺著各種花樣的碎步和針線。她正低著頭繡著一件小衣。 云奉啟走過去,發現是一件小孩的衣服。 “給誰做的?” 云奉啟忽然出聲嚇了穆樞凌一跳,針尖就刺進了她的指腹上。原以為是夭夭去而又回,怎么也沒有想到會是云奉啟。 穆樞凌呆坐在哪兒,愣愣地看著云奉啟。 云奉啟有多久沒踏進過這間屋子了?恐怕他們成親有多久,云奉啟就有多久沒踏進來過。 “你、你怎么過來了?” “這難道不是我的院子?”云奉啟有些不耐煩地反問。 “是,是你的院子?!?/br> “那我自然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 “是,您想什么時候過來就什么時候過來?!蹦聵辛璧椭^把手中的針繡活收起來,許是有些魂不守舍的緣故,針尖又扎了她一下。 云奉啟看了她流血的指尖,說:“真笨?!?/br> 穆樞凌沒吭聲,她拿了針線簍里的一塊帕子擦了指腹上的血跡。 穆樞凌不接話了,云奉啟就不知道說什么了。 他悶悶站了半天,越發煩躁地說:“你不知道伺候我更衣嗎?” 穆樞凌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有話就直說!”云奉啟覺得自己快忍不住要罵人了。 穆樞凌輕輕嘆息了一聲,道:“我讓夭夭去書房取你的衣服?!?/br> 因為云奉啟并不住在這里的緣故,這里根本沒有他的衣服。 穆樞凌那細微的嘆息聲落入云奉啟的耳中,他的火氣竟忽然就消了。他盯著穆樞凌的臉看了一會兒,然后大步朝著床榻走去。 “過來睡覺!”云奉啟坐在床邊,脫靴子。 穆樞凌驚訝地看著他。 云奉啟又不樂意了,他瞪她:“你不愿意?” “不是……”穆樞凌有些猶豫地說,“才戌時,還沒有用過晚膳。母親那里一會兒是要等著我去伺候的?!?/br> 云奉啟一愣,竟發現自己太緊張的緣故居然連時辰都忘了。 他有一絲被揭穿的窘迫感。 “我說過來睡覺!”云奉啟又說了一遍,這一遍的語氣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 穆樞凌走過去,將一雙鞋子脫了,躺在架子床的外邊兒,和云奉啟之間留了很大一條縫兒。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云奉啟忽然伸手拔了穆樞凌發間的簪子,朝著燭臺扔過去。屋子里一下子就暗了下去。他又起身把帷帳放下來,這下子,架子床里更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大清了。 過了一會兒,穆樞凌坐起來,柔聲問:“奉啟,是誰惹了你不高興嗎?還是有什么為難的事兒了?” 云奉啟心里堵得慌。 穆樞凌就坐在他身邊,雙臂撐著身子,半坐著。架子床里漆黑一片,瞧不出她的樣子,只能映出她窈窕的輪廓。鼻息間是她身上淡淡的體香。這個味道縈繞在云奉啟心尖上兩年多了。 ☆、第12章 【別脫了】 喜歡她嗎? 云奉啟在心里問自己。 喜歡。 越是喜歡越是生氣。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云奉啟說話,穆樞凌猶豫了一會兒,略擔心地說:“是不是今天累到了?還是因為擔心在在的事情?” 她頓了頓,“真的不吃晚膳就要睡嗎?那……先把外衣脫了吧?!?/br> 穆樞凌等了會兒,就往前挪了挪,伸出手幫著云奉啟脫衣服。 即將出嫁的那段時日,她學過照顧夫君日常的細節,甚至借了兄長未穿過的男裝,研究怎么穿戴搭配??上С黾抟院?,一次也沒用到過。 穆樞凌動作熟練得讓云奉啟起疑。 云奉啟握住她的手腕,挖苦道:“倒是熟練,伺候過別人吧?!?/br> 穆樞凌將手抽出來,反手就是一個巴掌拍在云奉啟的臉上。 她胸脯起伏,氣得不輕。 可是再來一次的話,她還是會打出去這一巴掌。 讓穆樞凌意外的是云奉啟居然沒有發火。他靜靜躺在那兒,也瞧不出什么表情。 穆樞凌嘆了口氣,說:“既然累了就歇著吧,我去外間?!?/br> 她說著就要下床,手腕卻忽然被云奉啟握住。 “是我說錯話了?!痹品顔⒄f。 他拉穆樞凌,穆樞凌就任由他拉回床上躺下。云奉啟長腿一伸,壓在穆樞凌的腿上,似怕她逃跑似的。 穆樞凌就淺淺嘆息了一聲。 她不怪云奉啟。 嫁到云家已是三生有幸。 她是衛國公府的長媳,要體面有體面,吃穿用度一律不缺。婆婆疼惜,晚輩敬重,家仆本分。真是哪兒哪兒都好,稱心如意。 除了一個冷臉相對的丈夫。 也好,若云奉啟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她才要難受呢。 晚膳的時候,孫氏瞧一貫早到的穆樞凌沒有過來,剛想著人去打聽她是不是不舒服,穆樞凌身邊的灼灼就過來告假了。 灼灼說得結結巴巴的,但是孫氏聽懂了。 “阿彌陀佛!我去上柱香!”向來極少拜佛的孫氏轉身就往后院的祠堂去。 云安在也跟著高興。她一高興,就偷偷夾了一個冰花水煎包。摻了糯米的面粉更加軟糯,上面刷了一層明油,雪白的皮面就裹了一層嫩黃。 悄悄蘸一點米醋,第一口是酥酥脆脆的。將它咬開,里面香濃的rou汁滲出來,味蕾霎時打開,美味在舌尖打著滾兒一樣席卷。 不僅是云安在,云家人這一頓晚膳吃得都很開心。 云安在回到了自己的露破院里,仍舊心情大好。 烹茶十分善解人意地說:“姑娘,您要不要魔芋素鍋解個膩?” “就你懂事兒,賞!” 另一邊的煮雨也跟著笑,道:“那奴婢也得跟著邀個賞。這飯后解膩可少不了蜜餞金棗?!?/br> “好好好,也賞!”云安在抿著唇笑。好像再來多少美味都吃得下似的。 不過云安在畢竟晚膳吃得有些多,那碗魔芋素鍋也只是挑著里頭的魔芋絲、豆腐、素丸子、豌豆莢和木耳,一樣嘗了一口。 至于那一碟蜜餞金棗。她直接讓煮雨放在床頭的矮桌上,等臨睡的時候再咬幾顆。 梳洗過后,云安在讓烹茶和煮雨都下去歇著了。她自己繞到床頭小桌那兒拿了一顆酸甜的蜜餞金棗吃了,才去脫外面穿著的褙子。 褙子被她脫下來,隨意搭在椅背上。她上半身就只著了一件以白梔子點綴的水藍色底抹胸。軟玉般的肩膀和雙臂全都露了出來,嬌嬌嫩嫩的。 云安在低下頭,去解腰間的裙帶。 “別脫了?!笔捛医K于忍不住出聲。 云安在一驚,慌得轉身,就看見蕭且坐在窗邊的一把椅子上。他懶懶散散倚靠在椅背上,長腿隨意地搭著。明明入了秋,身上黑色的袍子仍舊單薄,領口露出一片麥色的胸膛。 在她想要驚呼之前,云安在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嘴。 云安在打量蕭且的手和腰。 還好,他今天沒帶刀過來。 “你、你怎么來這里了?”云安在慌亂地向后退了兩步,一邊發問,一邊慌慌張張拿起椅背上松石綠色的對襟褙子胡亂套在身上。 “你每日都要進宮去?!笔捛业?。 衛國公府代表什么勢力他不太清楚,他本是來還她那個落下的耳環,無意間聽丫鬟說到云安在每日都要入宮。 云安在眨了下眼,才明白蕭且這話是疑問句。 她訥訥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