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奴婢明白了,王妃放心,這事奴婢一定幫您辦的好好的?!毙攀牡┑┑恼f罷,秀錦便用木盒將懷里那些首飾皆裝了起來重新遞還給蘇嬌道:“這些首飾王妃且先收著,待奴婢去庫房里頭看看,值錢的物事定是有許多的?!?/br> 說罷,秀錦便提著裙擺急急忙忙的出了寢殿。 看著秀錦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蘇嬌自己也不閑著,慢吞吞的將身上細薄的春衫換了下來,拿過斗笠便站到了寢殿門口。 當秀錦拿著手里裝著銀票的檀香木盒回到寢殿之時,便看到蘇嬌一人站在寢殿門口,纖細的身子在帶著冷雨的細風之中瑟瑟發抖。 “王妃?!睋沃掷锏挠图垈阕叩教K嬌身側,秀錦替蘇嬌擦過臉上的冷雨道:“外頭風大,您怎么到外頭來了?” 蘇嬌沖著秀錦晃了晃手里的帷帽道:“我與你一道去?!?/br> 聽到蘇嬌的話,秀錦微微皺了皺眉道:“王妃,流民亂的很,若是一不小心傷了您……” “沒事的,我就站的遠遠的看著,而且我一人呆在這寢殿之中也無趣的很……”一邊說著話,蘇嬌一邊用指尖扣弄著帷帽的邊緣,嬌糯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沉悶。 “……那好吧,待奴婢去準備馬車,王妃您在這等奴婢一會?!?/br> “好?!?/br> 夏生替蘇嬌準備的是一輛金陵城之中處處可見,從外看十分平淡無奇的馬車,但是那內里卻是比那外頭精致華貴許多,一點不比蘇嬌平日里乘坐的差。 親自駕著馬車替蘇嬌趕馬的夏生身上穿著一件灰撲撲的褂子和蓑衣,細密的雨滴打在他戴著笠帽的發頂,順著發鬢滑落,浸濕了他的衣襟。 秀錦微微撩開馬車簾子,看到夏生那張被雨水打濕的臉,從寬袖之中掏出一塊干凈的帕子遞到他的手邊道:“雨大,莫迷了眼?!?/br> “好?!苯舆^秀錦手里的巾帕,夏生那雙溫和的眉眼定定落到秀錦白凈的臉上,里面滿滿都是寵溺柔意。 對上夏生那雙溫潤的雙眸,秀錦微紅著面頰坐回了馬車之中,一轉頭便又對上了蘇嬌那雙黑白分明的秋水剪眸。 輕咳一聲,秀錦低垂著腦袋細聲道:“現今金陵城中只出不進,王妃過會子最多只能呆在城門口,出不得城?!?/br> “哦?!睉艘宦?,蘇嬌終于將定在秀錦面上的視線挪開。 慢條斯理的端起面前的熱茶輕抿了一口,蘇嬌輕皺起秀眉開口道:“若是過會子進不得城,那那些施粥送糧的人怎么辦?” “王妃不必擔心,夏管家找的都是一些城外人,本來就是要出城的,意外得了錢銀,還開心的很呢?!睂⑹澈兄械睦笾Ω喽顺鰜矸诺叫C上,秀錦又替蘇嬌添了一杯熱茶。 小心翼翼的捧起那碗熱茶,蘇嬌伸手撩開身側的馬車簾子,只見金陵城寬長的街道之上,行人面色匆匆,皆是一副緊皺眉頭之相,嘴里面說的最多的,也是這城外成堆成堆趕過來的流民。 “王妃,莫淋了雨?!碧嫣K嬌將那帷帽戴上,秀錦用巾帕一點一點的吸干蘇嬌手掌之上纏縛著的白布條,聲音微重道:“這傷可沾不得水,王妃離這馬車窗子遠些?!?/br> “……知道了?!笨粗沐\一副嚴肅模樣,蘇嬌將那受傷的手掌掩進寬袖之中,嚴嚴實實的用裙裾蓋住,然后眨著一雙水漬杏眸笑盈盈的看向面前的秀錦道:“喏,你看,遮的好好的,一點都沒露出來?!?/br> 看著在自己面前撒嬌賣乖的蘇嬌,秀錦“噗呲”一下笑出聲道:“您是王妃,我是奴婢,這要是讓別人看到,還以為奴婢在這,奴大欺主呢?!?/br> 聽到秀錦的話,蘇嬌歪著腦袋靠到秀錦懷里用力蹭了蹭道:“奴大欺主,有何不可?” 下意識的將蘇嬌湊過來的香軟身子抱進懷里,秀錦垂首看著蘇嬌這副模樣,說話時帶上了幾分淺淡笑意道:“王妃這會子,怎么跟個沒斷奶的奶娃娃似的?” 聽出秀錦語氣之中的戲謔意思,蘇嬌一下便鼓起了白嫩臉頰,猛地一下從秀錦的懷里起身道:“好啊你,還敢編排我了……” 隔著一層細薄帷帽,秀錦對上蘇嬌那雙大眼杏眸,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王妃剛才那副模樣,若不是沒斷奶的奶娃娃,那便是那要奶的奶娃娃了……” “呀,不許再說了……”蘇嬌伸出手掌,一把捂住秀錦的嘴,纖細的身子壓到秀錦身上,手肘處碰到鼓囊囊的一團。 “咦……好大……”蘇嬌疑惑的伸手捏了捏,目光直愣愣的落到秀錦那穿著細薄襦裙的胸前。 好像……比她的大呢…… 馬車晃晃悠悠的停了下來,夏生躬身撩開馬車簾子,正欲開口說話之際,印入眼簾的便是蘇嬌壓在秀錦身上,一只白嫩手掌緊緊壓在秀錦那鼓囊胸前,更將那兩團白膩擠出圓潤弧度。 “呀……”秀錦驚叫一聲,一把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蘇嬌,然后捂著胸口將夏生探入馬車之中的腦袋給一把推了出去。 夏生迷迷瞪瞪的被秀錦推出了馬車,那被秀錦呼了一巴掌的臉上似乎還殘留著一股淡香,軟軟膩膩的就像剛才看到的那系在襦裙之中的白膩一般…… “唔……”一把捂住自己的鼻子,夏生伸手擦去那緩慢流出的嫣紅鼻息,暗暗垂下了眉眼。 細密的冷雨打在夏生的身上,順著那蓑衣滑入他的脖頸之中,漸漸掩去他身上那燥熱的感覺。 “夏管家,分發粥糧的人來了嗎?”馬車內,秀錦清雅的聲音帶著微喘,細細潤潤的傳入夏生的耳中。 鼻間又流出一股粘稠血痕,夏生淡定的用寬袖一把擦去,努力抑制住那又噴薄而出的燥熱觸感,聲音溫潤道:“來了?!?/br> 夏生話音剛落,蘇嬌便從馬車簾子處看到街口那邊出現一排冗長人影,或三兩人抬著一口大鍋,或用竹籃裝著硬餅饅頭,慢吞吞的頂著細雨出了城。 城外,流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堆,根本就沒有避雨的地方,皆是一副狼狽干瘦模樣,看到帶著吃食出城的人群時,雙眸之中顯出一抹瘋狂的饑澀,但是在看到那些四肢粗壯,神情冷凜的抬著大鍋的大汗之時,又暗暗的停下了步子。 人群的動作很快,撐棚子的撐棚子,架鍋的架鍋,生火的生火,不一會兒那濃稠厚膩的清粥便煮好了,隨著松軟香嫩的饅頭和硬餅分發給前來領取的流民。 因為有那些粗壯大汗助陣,所以流民基本沒有鬧事的,只安分的領著東西躲到蓑棚之中開始狼吞虎咽。 蘇嬌坐在馬車之中,看著外頭那些流民一副衣不蔽體的模樣,轉頭對秀錦道:“衣裳準備了嗎?” “備好了,過會子便發給他們?!?/br> “嗯?!秉c了點頭,蘇嬌探頭往外面看去,卻突見那城門之上站著一個熟悉身影,四爪蟒袍在細風之中簌簌作響,高挺身形站在雨中,漆黑的墨發幾乎被打濕了一半。 “秀錦,替我拿把油紙傘來?!碧K嬌猛地一下將腦袋縮回來,轉頭在馬車之中四下亂翻著。 “在這呢?!睆男C下面抽出一把油紙傘,秀錦疑惑的看著蘇嬌道:“王妃這是要做什么?” “找人?!北е怯图垈阆铝笋R車,蘇嬌拒絕了秀錦的跟隨,小心翼翼的提著裙擺,撐著油紙傘上了城樓。 城樓很高,石梯濕滑,蘇嬌雖然盡量小心行走,但還是難免沾濕了鞋襪,弄臟了裙擺。 “城樓重地,閑人免進?!眱砂殃幚涞谋鴺屚蝗粨踝×颂K嬌的去路,身形高壯的守城侍衛緊皺著眉頭道:“這里可不是女人玩鬧的地方,快速去?!?/br> 蘇嬌被那侍衛一嚇,差點往后一仰踩差了一節石梯。 裹著白布條的手堪堪扶住身側的城墻,蘇嬌收回自己的手掌,便只見那白布條上滿滿都是污泥水漬,還隱隱滲出一點血漬。 緊了緊握著油紙傘的手,蘇嬌將那只滲著血跡的手顫抖著掩入寬袖之中,然后緩聲開口道:“我是敬懷王妃?!?/br> 那守城侍衛聽到蘇嬌嬌糯的聲音,微一愣神,但隨即便厲聲道:“敬懷王妃哪里會來這處,快些走,不然當心刀劍無眼……” “讓她進來?!币坏来謫〉穆曇舸驍嗄鞘爻鞘绦l的話,蘇嬌尋聲看去,只見錢毅穿著一身暗色鎧甲正朝著自己的方向緩步走來。 “錢將軍?!蹦鞘爻鞘绦l神情恭謹的行禮,然后替蘇嬌讓開了路。 “五meimei?!卞X毅高壯挺拔的身形如一座小山似得擋在蘇嬌面前,那洪鐘一般聲音震的蘇嬌耳朵直發嗡。 “錢將軍,我是來找王爺的?!?/br> 蘇嬌細碎軟膩的聲音隨著冷風四散,纖細小巧的身形站在那處,好似一陣風便能吹跑似得,錢毅趕緊讓她進了城上的閣樓。 閣樓之中,金邑宴端坐在一方寬大圈椅之上,座下皆是身穿鎧甲之人,在看到抱著油紙傘,戴著帷帽,可憐兮兮的站在門口的蘇嬌時,眾人的面色疑惑立顯。 蘇嬌躊躇著站在原地,透過細薄帷帽看向坐在首座,面色陰沉的金邑宴,聲音細弱道:“我剛才看到,你在城樓上沒打傘……我是來給你送傘的……” 金邑宴靜看了蘇嬌片刻,然后突然朝著她伸出手道:“過來?!?/br> 蘇嬌踩著腳上臟污的繡花鞋,慢慢的挪動了金邑宴面前。 單手圈住蘇嬌纖細的腰肢,金邑宴將人抱上自己的大腿,然后轉頭看向座下面面相覷的眾將領道:“今日先到這處,出去吧?!?/br> “……是?!?/br> 眾人躬身退去,閣樓之中只余蘇嬌與金邑宴二人。 閣樓外,錢毅站在風口,被那些退出來的將領一下便圍了個水泄不通。 “大鐵牛,剛才進去的那小姑娘是誰?” “是啊,雖然沒看到臉,但是那身段,那酥音,肯定是萬里挑一的美人……” “難不成是那金陵城中新選出來的花魁娘子?若是能讓老子我一夜春宵……” “是敬懷王妃?!卞X毅打斷那些人的粗俗話語,沙啞的話音一落,剛才那圍在他身側的眾將領莫不都縮著脖子跑的一下沒了影。 希望剛才他們說的那些話,里頭的那個煞星沒聽到。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第151章 151 城上閣樓之中,蘇嬌坐在金邑宴的身上,手里依舊抱著那把浸著水漬的油紙傘,頭上的帷帽已經除下,露出那張白嫩嬌美小臉。 伸手撥開蘇嬌臉上濕漉漉的碎發,金邑宴輕輕的捏了捏她軟膩的耳垂道:“怎么知道我在這?” 蘇嬌晃了晃蕩在半開中的小腿,聲音細軟道:“我在馬車里頭看到你了?!鳖D了頓,蘇嬌側頭看了一眼金邑宴沉穩的面色,小心翼翼道:“我讓夏管家拿了錢財,替城外那些流民分發了粥食?!?/br> 沒有聽到金邑宴的回話,蘇嬌微微鼓了鼓臉頰道:“那錢是我私庫里頭的,沒有拿你的……” “嗯?!甭唤浶牡膽艘痪?,金邑宴伸手將蘇嬌極力掩在寬袖之中的手掌挖出,然后捻了捻那浸著血漬的白布條,語氣陰冷道:“看來你這手……是不想要了……” 看到金邑宴那陡然晦暗下來的眸色,蘇嬌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身子,愈發抱緊了懷里的油紙傘,一雙水漬杏眸怯怯的看向身側的金邑宴,聲音糯糯的帶著幾分討好意味,“我不小心的……剛才那守城的不讓我上來,我心急,便不小心撐了手……” 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撫過蘇嬌那沾著水漬和血跡的白布條,金邑宴從寬袖之中掏出一把匕首,將那白布條一刀劃開之后露出里頭蘇嬌已經結疤的手掌。 這是蘇嬌第一次看到自己手掌上頭的疤痕,一條細長如雨絲一般的淺褐色長痕,綴著點點猩紅,十分清楚的盤踞在那白嫩的肌膚之上,只一眼便能注意到,丑陋而讓人難堪。 一把收回被金邑宴握在掌中的手,蘇嬌低垂下小腦袋,將那只手遠遠的背在身后。 “……好難看……你不要看……”蘇嬌的聲音細細的,好似細蚊一般,如若不是金邑宴離得近,怕是也聽不清。 “呵……”輕笑一聲,金邑宴突然將手里的匕首一把翻轉,寬大的手掌用力的攥緊那鋒利的刀刃,嫣紅的血液順著那銀光暗閃的匕首滴滴答答的落下來,在蘇嬌細薄的春衫之上暈開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你做什么……”看到金邑宴的動作,蘇嬌驚叫一聲,趕緊掰開金邑宴的手將那把匕首用力的扔到地上,然后手忙腳亂的從寬袖之中掏出自己的巾帕,細細的替金邑宴裹住那不斷流血的手掌。 “怕什么,死不了……”輕輕的在蘇嬌白細的臉頰上落下一吻,金邑宴用那只還留著血的手緊緊握住蘇嬌那只帶著疤痕的軟膩手掌道:“這樣,我們是不是又更般配了一些?” 蘇嬌抬起那雙浸著水漬的杏眸看向面前的金邑宴,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慵懶模樣,好似那只正在流著血的手掌不是他的一般。 “你……不疼嗎?”蘇嬌的聲音帶著些微顫音,仔細聽來還有一股難掩的哭腔。 “不疼……”細碎的吻輕輕的落到蘇嬌那沾著水漬的眼眸之上,金邑宴吮去那咸濕的淚珠子,濡濕的舌尖在蘇嬌那雙杏眸上打轉。 “別,別弄……快點上藥……”蘇嬌羞紅著臉躲開金邑宴,輕輕晃了晃那相握在一起的兩只手掌。 攬住蘇嬌的腰肢往圈椅后靠了靠,金邑宴指了指自己的衣襟處道:“喏,藥在這里?!?/br> 沒有注意到金邑宴那輕勾起的唇角和戲謔的眸色,蘇嬌探著小腦袋往金邑宴的衣襟里看去,只見那微敞開的衣襟里有一個暗袋,扣得緊緊的,不知裝了什么東西。 伸手探入金邑宴的衣襟之中,蘇嬌用一只手扣著那暗袋扣子,解了半天都沒有解開,便難免心急起來,一把就扯開了那原本就寬松的衣襟。 錢毅站在房門口,看到蘇嬌如此豪放的動作,微微動了動那張黝黑面皮,然后在金邑宴暗沉狠戾的眸色之下默默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錢將軍,王爺怎么說?”守在外頭的眾將領心急的拽住錢毅的寬袖,聲音急切道:“那山賊的窩到底什么時候去劫???我這都讓人做好蒙面布了……” “是啊,上次劫了一趟,這次估計都沒啥貨色了,要趁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