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車夫是熟悉的,等門開了就直接駕了車進了大門。 “這是葉夫子回來了吧?!鼻厥弦婑R車進去,那守門的還恭敬地行了禮,不由得有些好奇。 “不是,葉夫子的車要比這輛更大些?!敝軙猿侩S口答道。 “那這是誰的,看著也很氣派呀?!鼻厥侠^續問。 “應該是表小姐的吧?!敝軙猿肯肓讼耄骸罢f是葉夫子的表妹,我來后幾天,才住進來的?!?/br> “表小姐?”秦氏聽到這個,難免想到了丈夫對她說過的話兒,看了施詩一眼隨后對兒子說道:“這男女有別的,你住里頭,可要避諱著點?!?/br> “我知道,一直都避著呢,我也就只知道有這么個人,還從來沒打過正面?!敝軙猿刻谷坏?。 邊上施詩捏著衣角的手因他的這一句松了開去。 秦氏聽她這樣說松了口氣,細想想又覺得那猜測有些不可能,那葉夫子擺明了是有身份的貴人,即便兒子再怎么出色,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門不當戶不對,說連正面也沒打過,可見人家也是避諱的,也就放下了心,她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好了,我們還要去繡品鋪子,這包里有新鞋還有一些果脯,你好好收著,咱們走了?!?/br> “我陪你們一道吧?!甭犇赣H說要走,周曉晨卻不愿意就這么分開,反正今天的事也不多,她倒很想陪著母親一道走走:“今兒書已經抄完了,我正有空呢?!?/br> 秦氏聽兒子這樣講,她倒也是很愿意的,便點了點頭:“行,那你把包放好,我們在這里等?!?/br> “我就寄門房吧?!敝軙猿空f完拿了包袱到門房,說了幾句將東西寄放好了,重又走了過來:“好了,咱們走吧?!?/br> 秦氏點了點頭,和紀氏一道往前走。兩個小的側一左一右地跟在各自母親的身邊,施詩拿眼偷偷瞄了桂月清一眼,小嘴抿出了一道微微的弧。 第73章 作者有話要說: 葉誠之的離去,對于周曉晨在秦家的生活并沒有太多改變,她依舊每日跟著秦赟讀書,有時候,還會跟著他到外面逛逛,日子倒是過得很自在。 天一點一點的變冷,身上的衣服也慢慢加厚,房里已經開始用起了炭盤。 周曉晨在讀書的同時,也不忘記數著日子,信帶回去已經有不少日子,這回家里頭應該有回信,也不曉得他們過得好不好,小丫頭的腳痊愈了沒。 就這么又過了幾日,那送信去的人終于回來了,給桂月清帶來了一個大包袱,還給她帶回來了兩封信。 周曉晨急不可待地拆了信,看字跡是秦氏寫的,說家里面都很好,叫他不用擔心,入冬沒啥農活可做,她和梅姐兒天天做針線,這幾件厚衣是新制的,叫他別不舍得穿,另外梅姐的婚事有了著落,訂的人家是秦陽。 看到此處,周曉晨難免小小郁悶了一下,她家jiejie到底還是被秦陽那小子得了,雖然之前就有些預料,但是,這種我才走一個月,jiejie就成人家的感覺實在是讓她有些不爽,啐了一口秦陽,又覺得自己幼稚。 信繼續讀,下面都是一些瑣事,家里頭的,源哥的,其他幾房的,寫到最后,還是一而再反反復復叮囑著,她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保重,照顧好自己。 周曉晨讀完信,將它捂在胸口貼了貼,長長地吸了吐了口氣兒。 看完這封,再看另一封。 信自然是出自于小丫頭之手,字寫得秀麗,開頭先是一大堆的提問,問他現在可好,路上有沒有辛苦,坐馬車有沒有顛簸得難受,又問住在別人家里是不是習慣,隨后,又寫到自己的腳已經好了能下地了,只是母親怕她沒完全好,以后要落病根就不準她多動,閑的時候,她就在屋里子做做針線,看看醫書,上次信里的藥樣子她已經收起來放好了,后面又很是打小報告地透露月梅姐定親了,兩人私下一起時,覺得月梅姐挺高興的,讓他不要擔心,到了末尾還是提了一句,希望能夠早日學成歸來。 周曉晨臉上帶笑手里拿著那封信,腦子里想著那小丫頭寫信時的表情,寫那最后一句時,想必是猶豫了半天的。 看完了信,周曉晨將它們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她這次遠行,能夠收到回信的機會怕是少之又少,指不定這就是唯一的一次了,她還指望著靠它們來解思念呢。放好了信,再把包袱里的衣物一件件拿出來,除了衣服還有兩雙鞋子,還有一個小小荷包,拿出來看了看,松紋的料子不大不小,捏了下里面似還有東西,把小盤扣打開果見里面塞了一張紙,將它取出打開看,是jiejie的字跡‘荷包是詩詩做的,好好收著?!?/br> 周曉晨看完怔愣了一下,對jiejie這簡單又帶著霸氣的紙條很有些無語,再看看那小荷包,到底還是依言好好收了起來。 理完這些重新將包袱打好,周曉晨再次將那兩封信細讀了一回,臉上滿滿都是笑意。 第二天周曉晨起了個大早,人心情好看什么都覺得好,早飯是由丫頭們送到屋里的,她竟然都覺得比前幾日要豐富了些。 吃完了飯,就要去上課了,還是秦赟過來找他一道過去的。 這一天過得很快,夫子先給他倆上了新課,隨后布置了一篇策論,策論就兩人目前的水平已經算是有一些難度了,兩人也不敢怠慢,認認真真的做,連午飯都是直接在課堂里解決的,到了下午,都寫完了之后,那夫子先將兩人寫的策論都看了看,再讓他們互相看彼此評價。 周曉晨看了看秦赟寫的,顯然在寫策論這方面他比自己要有經驗得多,觀點明確論點清晰,寫得也極有邏輯,引用的典故更是自己所不知道的??梢?,秦家在培養孩子時,很是下了一翻功夫。 而秦赟看桂月清的這篇,也覺得驚嘆,這文章用詞很是簡單實際,卻直接點明了要害,用的例子也都是一些周遭可見的,再配合上他自己的理解和觀點,若真要評那就是務實實用。 互作了評價之后,夫子點了點頭,正要繼續說,從外頭走進了一人,正是秦家家主秦孟畛。他先同夫子打了招呼,接著又受了兩小兒的禮,再把兩份作業拿了過去,一一細看了一回,隨后卻看向了桂月清。 周曉晨只當這位是家長抽了空來檢查學習情況的,雖與他打的面不多倒也不緊張,由著他看。 秦孟畛把人從頭到腳看了一個遍,再瞧了瞧卷子,忽地問道:“我聽誠之說,你家是農戶?” 對于自己的出身,周曉晨倒也不覺得說不得的,坦然點了點頭。 “我看你字寫得很好,你這篇策論也寫得很是有條理,你是幾歲時開始讀書的?”秦孟畛又問。 周曉晨也不隱瞞如實道:“小的時候,母親教了我認字,后來,拿了外祖父留下的書自己學,到了七歲入的學?!?/br> “哦!”秦孟畛似是意外地哦了聲:“是你母親教的字?我曾聽說農戶女子極少有認字的,你母親倒不一般?!?/br> 周曉晨不疑有他應道:“外祖父是秀才,生前曾在村子里當過教書先生,母親耳聞目染也就識得字了?!?/br> 秦孟畛點了點頭:“你外祖父倒不一般,你可知道他的名諱?” “聽母親說,外祖父名叫秦亦行,”周曉晨將外祖父的名字說了出來,這會兒,對秦孟畛的問話生出了一些疑惑。不明白這位怎么像是對外祖父有了興趣。 秦孟畛聽完,再沒有多問什么,他把作業放回到了桌案上,朝著兒子說道:“你的字還需要多練練?!?/br> 那秦赟平時膽子倒大,這會兒見了老子連氣都不敢喘重了,連連點頭說是。 秦孟畛又朝桂月清看了一眼:“你也當努力才是?!闭f完才走了出去。 人走了,秦赟這才松了口氣,那模樣叫周曉晨覺得有趣,也就沒再去多想先前被問到的話。 又過了兩日,葉誠之終于從外頭回來了,回來后頭一件事就去見了秦孟畛。 周曉晨還是從秦赟那里知道葉誠之回來了,晚上吃飯時也沒能見到人,直到第二天,放學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就看到一翩翩男子負手站立在院中,這一天正好下起了大雪,只見他身披白色毛領的長披風,任由著那雪飄在發上,配上他那本就俊朗的面容,看著很是養眼。 葉誠之在雪中耍了一回帥,見學生來了和他一道進了屋,還沒開口自己家學生已經搶開說話:“夫子,您剛才那樣站在雪里,往后還是少做的好,眼下初冬正是最容易得傷寒的時候,你剛才那樣最容易招病,一會還是讓人煮些姜茶給你驅驅寒才好?!闭f完倒了一杯熱茶遞了過去。 葉誠之聽了這話,眉眼角一抽,接過那杯熱茶淺淺喝了一口,斜眼瞧了下桂月清,才問道:“我不在時,你在這里可都還好?功課如何?可還跟得上?” 周曉晨也給自己倒了一本熱茶:“在這里很好,秦家對我很是照顧,功課還能跟得上?!闭f完把今天的作業遞了過去。 葉誠之拿了他的作業看了一看點頭道:“有長進,不錯?!?/br> 得了他的贊許,周曉晨反倒比別人贊講更為覺得高興。 葉誠之把作業重放了回去,再喝了一口熱茶,又拿眼兒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周曉晨突然到了他的目光,被人盯著總覺得有些不自在,她移動了一下身子,伸手去拿茶。 “你長得倒也算周正?!比~誠之喝了茶,開口頭一句就說了這個。 周曉晨拿伸的手猛地一頓,虧得還沒有喝茶,不然,她非噴得眼前這人滿頭滿臉不可,“夫子,你說什么呢?!彼龑擂蔚貞司?。 葉誠之并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自顧自說道:“月清,我給你保個媒吧?!?/br> “???”猛地聽到話,周曉晨有些發懵。 “你覺得我那秦家表妹如何?”葉誠之無視對方的表情繼續說道:“你們兩年歲也相當,容貌也相配,你在這里這么久,也應該知道我那表妹與秦文是堂兄妹兒,也稱老夫人一聲祖母,是秦家本家,只是她父親如今惹了些事兒,被外放了出去,按門戶來說你倆本是不比配的,不過,我看你有出息,若我做媒由老夫人做主,應該無妨?!?/br> 周曉晨被他這一通說得西里糊涂,好在總算也聽懂了他的意思,忙擺擺手:“不行的夫子?!?/br> “你看不上?”葉誠之挑眉。 周曉晨哪里還會看不上,她在葉家里和秦小姐是打過照面的,人長得不錯感覺也是個斯文守禮的,但重點并不在此:“我家里已經給我定了親事了?!?/br> 葉誠之不以為然地問道:“哦?是怎么樣的人家?” 周曉晨原本對那婚事還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這會兒倒是回得很順溜:“是施家的姑娘,她父親與我父親原是好友,早些年我們家里頭遇難,多虧有施家叔父相助才化了那禍事,后來我入學也都是由施家叔父資助?!?/br> “哦,這樣?!比~誠之皺眉想了想又說道:“我不妨和你直說,你是入了老夫人的眼了,才叫我來提的這門親,我那表親的嫁妝不會少,你要是和秦家結了親,將來仕途上也不會缺了助力,你好好想想,若是和你定親的姑娘歲數還小,退了那親事,秦家為了補償也能出力再為她尋一門好親?!眧 “那可不成?!敝軙猿肯攵疾幌刖突鼐埽骸坝H事我不能退?!?/br> 葉誠之見他想都不想,眉鋒再一挑:“就不想想?” “不用想?!敝軙猿繑蒯斀罔F道:“親事我不會退,也不能退?!?/br> “哦,你倒說說?!比~誠之臉色不是很好看。 周曉晨見他這樣,心知若這樣回拒了,真惹怒了對方怕是這一場游歷也就結束了,只是有些事她是不能不堅持的:“夫子你可還記得,那日你到我家時,我曾提過我阿爹的一位故人,去南邊時被人劫殺,砍掉了腦袋,那位故人就是資助我的施叔,他對我家有恩,我若退親那就是忘記恩負義?!?/br> 葉誠之聽是那家的,倒是一怔。 周曉晨又繼續說道:“我也同夫子講過,我jiejie也曾被人退了親,退親之人只因為我家貧寒,不能給得助力,便無故退親找了一戶有錢人家的姑娘成親,無端累得我jiejie壞了名聲,婚事艱難。我心里頭對這事是極為氣憤的?!?/br> 聽懂了他話里的深意,葉誠之沒有打斷。 “我若退了施家的親,再與秦家結親,豈不是和我最恨之人一樣,背信棄義,忘恩負義,秦家能將我入眼,是我三生有幸,只是,若我真退了親,就是不仁不義無信之徒,這樣的我又如何當得起他們的青眼,如何配得上秦家姑娘?!闭f到最后,周曉晨到底還是給人留了一分情面。 葉誠之聽完,拿眼盯著他看了一會,心思轉了又轉到底沒有強求:“行,你即不愿我也不會勉強,只是這事關系女兒家的名聲,剛才咱們的話只當是不曾說過?!?/br> 周曉晨忙連聲稱是,卻是松了一口氣。 他這模樣讓葉誠之看得心煩,不再多說起身就走了出去。 周曉晨心知這事葉誠面子還是有些過不去的,也不敢多留人。 葉誠之一路踏著風雪回到自己的小院,脫了衣物把自己關了房里,躺在床上想了好一會,長嘆了一口氣,自語道:“唉,雨兒表妹還是差了些福份呢?!?/br> “月清哥?”施家小院,女孩在聽到外頭叫門聲的瞬間便起身跑了出去,打開門驚喜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少年,“你回來啦?!?/br> 周曉晨背著包袱,笑呵呵的站在口門:“嗯,回來過中秋,經過這里就來看看你們?!边呎f邊將手里提著的果脯遞了過去:“給,這是給你的?!?/br> 施詩也不同他客氣,伸手接過:“謝謝月清哥?!?/br> “還同我客氣什么,施叔回來了嗎?”周曉晨記掛著這事問了聲。 “還沒呢?!笔┰姂溃骸安贿^,阿爹找人帶信了,說這趟走得遠大概要等中秋過后才能回了?!?/br> 周曉晨點了點頭,正還要說,卻看到紀氏從屋子里走了出來,“月清來了呀,施詩,怎不先讓你月清哥進來再說?!?/br> 她這話倒提醒了施詩,她小臉一紅忙讓開道:“月清哥,快進來?!?/br> 周曉晨依言走了進去,很是順手就把門反手帶上:“施嬸,我回去過中秋,過來看看你們?!?/br> 紀氏笑道:“你有心了,正好一會到飯點了,和我們一起吃飯吧?!?/br> 周曉晨原是想過來看看就回去的,不同于在秦陽那兒,在施家就沒有那么客氣了,點點頭:“好?!?/br> 施詩站在一旁因他的這句臉上的笑更多了一些。 家里有客,紀氏讓女兒招呼桂月清,她則去小灶忙碌。 “月清哥,先喝些水?!钡搅宋葑?,施詩先給倒了水,又走到了邊上的水盆邊,拿巾子打濕擰干,遞了過去:“臉也擦擦吧?!?/br> 周曉晨接了過來:“謝了?!?/br> “你說我同你客氣,你怎地又同我客氣了?”不同于和外人在一起時總是少言寡語,施詩面對桂月清時總是少有的活潑。 周曉晨只朝她笑了笑,拿巾子擦了一把臉,周車勞頓這會兒才徹底輕松了些?!敖o,這也是給你的?!辈镣昴樅?,她從懷里摸出了一個小兔子的擺件,正是她從秦陽那里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