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不甘心,”秦陽伸出手:“老天既然讓你jiejie的婚事出了那樣的差子,我不甘心就此錯過了你jiejie,我不甘心你jiejie另嫁她人,我才是最能好好照顧你jiejie的人,在你得了功名之前,你家大抵是不會給你jiejie定親的,這就是給我的機會,桂月清只要你能幫我在書院里多聽些課,我一定能夠考上秀才,等我有了功名我就上你家提親?!?/br> 周曉晨被他這一長串的話說得一怔,她抬眼頭一次認認真真的打量起秦陽,其實秦陽長得挺好,大抵是因為出身良好的關系,雖然平時沒太多正經卻沒有半點猥瑣之氣,秦陽比自己大了有四歲吧,在心里默默地想,要論年紀與jiejie還真是相當,他這樣的人眼下窮苦往后必須不會太差,他這個人其實和施叔很像,而施叔對施嬸的好是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只是,就算再像,他也不是施叔。 “桂月清,我和你做個約定如何?”秦陽問。 “你說?!敝軙猿繎?。 “簪子我收回去,往后這樣的事我也不會再做,只是,你也給我一個機會,他日我要有了配你jiejie的資格,你替我給你爹娘說說好話?!鼻仃栒J真道。 周曉晨被他說得心思微動,“你要我和你定約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br> “你說?!鼻仃栄劬σ涣?。 周曉晨將那簪子拿起擺做了一對的姿勢:“你若想我答應,先立個誓,將來若是娶了我jiejie,絕不能納妾,哪怕她將來膝下無子,你也不能納妾?!?/br> 秦陽一怔目光有些奇怪的看向桂月清。 周曉晨見他猶豫心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皺眉道:“我不勉強?!?/br> 秦陽卻忽地揚起了嘴角,他抬起手指天立誓道:“我秦陽在此起誓,若將來能娶桂月梅為妻,此生絕不納妾。若違此誓天誅地滅?!?/br> 周曉晨沒想到他竟真的立了那樣重的誓,倒有些說不出話了。 “如何?!鼻仃枔P眉。 周曉晨還在考慮,正要回話突地想起了先前見的那一幕:“你先再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和那房東家的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她瞧你的眼神不太對?!?/br> 說到這個,秦陽很是無奈可顧忌著對方的名聲也不好直說只道:“你想多了,人家那是怕生,我娘住時就說好的,我在外干活不?;貋?,每回那姑娘見我回來,都是這么避著的,我也覺著長久下去不方便,正打算另外給我娘找個地方住,只是眼下時間緊,我打算下回我回來把這事給辦了,好了,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到底是答應不答應?!?/br> 周曉晨想了想倒覺他說得有幾分像,這世道一般的人大多是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的,他們起誓可不像后世那樣不靠譜,終究還是覺得這事可以考慮:“行,不過,若是我jiejie不愿嫁你,你也不能多做糾纏?!彼煌浽偌右痪?。 秦陽因那句不愿意心微縮了一下,他伸手從桂月清手里拿過了那兩只簪子,忽問道:“這簪子是你jiejie叫你還我的?她還有說什么嗎?” “我姐說,這不合禮數,叫我把簪子還你,讓你以后別再這樣了?!敝軙猿咳鐚嵉?。 秦陽想了想,眸心猛地閃過了一抹亮:“就說這些沒再說別的了?” 周曉晨點了點頭:“沒別的了?!闭f完她也似想到了什么,表情瞬時復雜了起來。 秦陽是個見好就收的,見桂月清又變了臉色,忙將話岔了開去:“回書院的馬車我已經找到了,也是往那邊去的商隊,不過,要后天清晨才走,我算算時辰也差不多,你這幾天還是住在施家吧,要有變化我直接去那邊找你?!?/br> 這話叫周曉晨記起了她還有件更要緊的事,話已說清她再無心思逗留:“成,我還有事回頭再過來,代我同大嬸說一聲,我回頭再看她?!?/br> “這么急?”秦陽見他說完就要走,好奇詢問。 兩母女不在家里的事,周曉晨不愿有人知道,揮揮手:“我走了?!闭f完她加快步子。 第49章 施家小屋今日的氣氛格外的有些不同,床上婦人緊鎖著眉頭,無論是不是才擦過,額上總是蒙著一層細汗,臉帶著一同尋常的紅。 床榻邊白胡子老夫正細心的為病人診脈,他同樣皺著眉像是遇到了難題一般。 站在老者身邊的少女卻是一臉焦急,黑亮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看著病榻上的婦人,嘴抿得死緊手捏著衣角。 老大夫細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收了手剛要開口,外頭傳來了男孩帶著一些急切的叫聲:“施嬸,施詩,你們在里面嗎?” 施詩聽到音聲時人猛地一怔,隨后她最快的速度轉過身,剛要往外走,熟悉的身影已經跨入了房門。 周曉晨是一路連走帶跑趕來的,連先前寄存在鄰家店鋪里的包袱都沒有去拿,等到了巷子見施家大門敞開院子空空如也,心里便有些發沉,想都沒想就直接進來查看,待看到了人,那一直懸著的心才略放下了些。 “月清哥?!笔┰娫诳吹饺藭r,眼睛一下便紅了起來:“月清哥,你可來了?!?/br>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敝軙猿咳齼刹骄妥叩搅舜策?,先伸手扶了小丫頭一把,隨后側頭看了看床榻上的情況,等看清了坐在床邊的老大夫時,她忙行了一禮:“周大夫?!蹦俏徽撬按蚬めt店的坐堂大夫。 周大夫朝他點了點頭:“清哥,許久不見了?!?/br> “是呢,”周曉晨應了一聲又問道:“大夫,我嬸子是怎么了?|”她大概已經猜測到了發生什么。 周大夫一捋胡須想了想才問道:“小姑娘,你娘平時有沒有心悸之癥?” 施詩被問得一愣,轉頭先看向月清哥。 “就是心口痛,或是心角這里?!敝軙猿繉⑹衷谛厣媳葎澚艘幌拢骸盎蛘?,有沒有說過背痛,胃痛之類的?”她邊解釋邊又問了一串:“嬸子是什么時候這樣的,你把過程說說?!?/br> 那周大夫聽了他主動問了這么一長串,倒也不會覺得他宣兵奪主,點頭道:“小姑娘你仔細說說,說得越仔細越好?!?/br> 施詩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母親,再又看了看桂月清這才說道:“之前我娘還好好的,她和我一起在做針線,后來,她走到床邊上拿東西,突然就捂著心口說不出話,我問她怎么了,她只抓著胸口的衣服喘氣不說,后來人就往下倒,我扶她躺下她還是痛得說不出話,后來就暈過去了,以前我娘從沒這樣過?!?/br> 周曉晨認真聽完,也顧不得邊上周大夫在,走到床邊先低聲叫了幾次,見人不醒隨按了一下脈,再翻了眼皮查看,做完這些后她眼底同樣帶著疑惑,再伸手掐了人中,那床上躺著的人就像植物人一般毫無反應。 “我都瞧過了,她氣息脈相都還算是正常,瞧不出有什么病癥,可人就是不醒?!敝艽蠓蛟谶吷险f道。 周曉晨想的卻更多一些:“嬸子是什么時候心疼的,在這之前,她有沒有撞到過頭?!闭f完,她伸手在紀氏的頭上按摸做查檢。 邊上周大夫雖覺得他的動作魯莽,但因他還只是個少兒郎雖覺無禮但也沒阻止:“怎樣,可有異樣?” 周曉晨搖了搖頭,收回手后再次看向了小丫頭。 施詩有些六神無主只說道:“大概是一個時辰前的事,我也記不太清,我一直叫不醒我娘,我就去找周大夫了,大夫也是剛來?!彼Y結巴巴地算著時間。 “你別急,冷靜些?!敝軙猿可焓峙牧伺乃募?,暗自算了一下,若真是這樣的話,先前自己來時應該已經出事了,拍門不見人是因為施詩剛好跑去找大夫,這樣算的話,應該有些時間了,若是突發的心臟病或者腦震蕩的話,這會兒不應該是這樣的。 “大夫,”這時外頭又傳來了叫喚聲,接著另一個少年跑了進來,他喘著粗氣斷斷續續道:“大夫,有急診送到咱們這兒來了,人看著快不行了?!?/br> 周大夫一聽人站了起來,一旁施詩見他這是要走的架勢忙道:“大夫,我娘她……” 周大夫從懷里摸出了一瓶藥來:“你娘眼下是什么病,我診不出來,不過,暫時應當無事,這個你先拿著,若一會她醒了或是心口再疼了,你把這個藥放到她的舌頭底下,我先去救人,你不如到鎮北去請和德堂的江大夫過來看看,清哥你在這兒先幫忙照看,等我那邊救完了人再過來?!闭f完將藥塞給了桂月清:“我先過去?!?/br> “大夫?!笔┰娨娝强隙ㄒ吡?,本能的就要去阻止。 “詩詩,”周曉晨將人先一步拉住,“周大夫,您先去救人,這里我會看著的?!彼f完又對著那過來喊人的小哥道:“浩子,一會你要抽得出空了,幫我一個忙,去青尾巷幫我把秦陽找來?!彼米羁斓恼Z速說完再轉過身對瞪大眼看著自己的女孩道:“詩詩,你放心有我?!?/br> 周大夫急著離開,向兩人點了點頭,帶人就走,“月清,你放心我會幫你去把人叫來的?!焙谱討寺暰透吡?。 “月清哥?!钡热俗吡耸┰娭匦陆谐隽寺?。 “放心,有我在?!敝軙猿恐赜衷谒募缟吓牧伺模骸澳阈盼?,嬸子不會有事的?!?/br> 重重地點了點頭,施詩眼里帶著滿滿的信任:“月清哥,現在我們怎么辦?” “我再去給嬸子查查?!敝軙猿恐匦碌酱策?,將先前的一系列檢查又重來了一回,依舊和之前沒什么兩樣,努力回憶著曾遇過的各種病例,不是沒有思路只是失去了高科技的檢查工具,她大膽猜測卻無法證實,有些煩躁的摸了一把臉,默默地將那個人當初教她的話在心里默念‘無論遇上怎么樣的病,你先要冷靜鎮定,你冷靜鎮定了病人和家屬才能冷靜鎮定?!?/br> “月清哥?”仿佛只會這么一句,施詩在邊上小臉寫滿了無措。 “你別急?!敝軙猿颗合滦念^的情緒,將紀氏的手拉起,食指與拇指在她的虎口處用力捏了幾下,紀氏一直緊鎖著的眉微微動了下。注意到了這小小變化,她加大力又捏了幾次,卻不再有用。 “娘,你醒醒?!边@個時候,施詩忽地開口叫了一聲。 周曉晨心中一動,“施詩,你過來,在紀嬸耳朵邊上叫她,聲不要太小,也不要太大,你就一直叫她?!?/br> 施詩有些困惑卻沒有猶豫,她走近半跪在了床邊上,臉湊到母親的耳邊:“娘,你醒醒,你醒醒?!?/br> 周曉晨配合著她的叫聲,繼續按捏虎口,在反復幾次之后,紀氏的指尖似是微微動了那么一下:“施詩,你繼續叫,說些能讓你娘醒來的話?!?/br> “娘,你醒醒,你別睡了,你醒過來,娘,”施詩忍不住用手輕推了一下母親。 “別推別晃?!敝軙猿刻嵝蚜艘宦暎骸澳阒灰^續叫就行,來,你握住紀嬸的手?!闭f完,她將捏過的那只手遞給了施詩,再重新拿了另一只手開始捏。 盡管施詩不太明白這樣的用意,但對月清哥哥的信任,她依言而行將母親的手緊緊握住,重新在她耳邊不停的呼叫。 周曉晨仔細觀察著紀氏的表情,在兩人的合力之下,終于在一柱香后紀氏的眼睛落出了一滴淚來,隨后施詩又叫了幾聲,她終于緩緩睜開了眼。 “娘,你醒了,娘?!笔┰娨娔赣H醒來,激動地站了起來,因為跪得太久已經麻木的腿使不出來,讓她人往前沖。 周曉晨忙將人一把抱?。骸澳阈⌒男??!彼P照了一句,“是不是腿麻了?來我扶你起來,你坐床邊上?!闭f完她用了些力,半扶半抱地將人帶起坐到了床邊。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紀氏才醒,人還有些迷迷糊糊,睜眼卻看到女兒叫人擁著在懷里,她顧不得一切,用力叫出了聲。 “娘,你總算醒了?!眱尚翰⒉恢齻兊呐e動讓那當娘的生出了誤會,施詩也顧不得腿上的酸麻感覺,伏身過去:“娘,你可算醒了?!?/br> 周曉晨將人放開,“小心,別讓紀嬸動?!彼榷谝宦?,接著繞過施詩站到了紀氏頭這邊:“紀嬸,你先別動,你有感覺不舒服的地方嗎?心口痛嗎?頭痛嗎?你現在看不看得清,暈不暈?” 紀氏被她們倆弄得更加迷糊,在看清抱著女兒的人是桂月清后心里的怒火淡了些,再聽她一長串的問,看看女兒含淚帶著焦急的小臉后,終于想起了暈厥前的事,她慢慢抬手摸了摸頭,有些虛弱的問道:“我這是怎么了?” 周曉晨見她神智清醒,說話雖然不太有力口齒卻很清淅暗暗松了口氣:“嬸子,你之前暈過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詩詩都要急壞了,嬸子,你看看我手做的是幾?你看不看得清?”邊說她邊伸出了一根手指。 紀氏聽他這么說,努力回想了一下,她莫名其妙地胸口痛,后來好像是做了一個夢,但她這會兒怎么了也想不起來。 “娘,你看看月清哥手擺的是幾?”施詩見母親若有所思不答,心里頭著急。 紀氏經女兒這么一提才回道:“是一?!?/br> 周曉晨終于將懸著的心放下大半,“紀嬸,那你慢慢轉轉頭,感覺一下是不是頭暈,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難受?!?/br> 紀氏依言動了動如實道:“頭有些暈,人沒什么力氣?!?/br> 周曉晨又伸手給她把了把脈,在確定脈向平和當暫無大礙后這才說道:“紀嬸我不曉得你為什么突然心口痛,又突然暈了怎么也叫不醒,眼下我沒那個本事給你查出病因來,不過,一會兒周大夫可能還會過來,到時候,再請他給你細細診斷一下,紀嬸,你要是現在還覺得累,你再閉眼睡一會養養神……” 施詩在聽到桂月清叫母親再睡時忍不住輕叫了聲:“月清哥……?!彼ε履赣H若睡了,會和剛才一樣。 周曉晨知她心里擔心什么,給了一個安心的眼神:“你放心,紀嬸應該暫時沒事的?!?/br> 施詩還有些猶豫。 紀氏朝女兒微微笑了一下,反手輕輕擔了擔她的小手:“放心吧我沒事的,”她也說不清是為什么,只是是感覺十分的疲累:“娘睡一會兒就好了,你別擔心?!?/br> 施詩因她母親的這句話,終于點了點頭,伸手幫她掖了掖被子:“娘,你睡吧,我在這里守著?!?/br> 紀氏微點了下頭,眼卻沒有閉看向站在邊上的桂月清。 周曉晨忙低聲道:“嬸子你放心吧,詩詩有我照顧,你安心睡一會兒,等周大夫來了我再叫你起來?!?/br> 紀氏得了他這句話,才緩緩閉上眼,沒一會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周曉晨確定她這一回只是睡過去了,這才轉頭對著女孩小聲道:“詩詩,嬸子睡了,咱們去外頭說話,別吵著紀嬸?!?/br> 施詩也是知事的,再看了母親一眼,這才輕手輕腳地站起,和桂月清一道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周曉晨沒敢將房門關上,只把人拉到了離得稍遠些的地方,剛要同小丫頭講述病情,卻見她眼睛紅著兩頰還有淚吹干的痕跡,心莫名了一緊,之前要說的話一下就說不出口了。 “月清哥,你想要說什么?”施詩輕吸了一下鼻子。 “你還是先去洗洗臉吧?!敝軙猿款^一回見小丫頭這付模樣。 施詩輕搖了搖頭:“月清哥,你有什么話就告訴我吧,我娘她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了?” “沒有?!敝軙猿恳环磸尼t的準則,選擇性的將她擔心的事隱瞞了下來,見眼前的小丫頭根本不信自己的模樣,想了想改口道:“嬸子會這樣,到底是為什么我不知道,一會等周大夫過來了,咱們再請他診診,我雖然還沒當大夫的本事,不過,醫書還是看了不少的,嬸子這樣,我雖然診不出來,可是我看應該沒有什么大病?!彼@話說得有些違心,見那小人兒只是定定的看著自己,也不曉得是信了還是沒信,可那模樣實在是讓她很不喜歡,沒有多想,她張了雙臂把人抱住,手在她的背上輕輕拍撫:“你放心吧,嬸子不會有事了,一切有我?!?/br> 第5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