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她是盤算著婚事近了,若連爹娘都不出面,就算嫁到沈府,身世未被拆穿,也終再無地位?!痹片幷驹诖斑呎粗沧郁嫱腥怂蛠淼膸着栊戮`放的盆栽,在這開春的時候,許多綠芽都沒發,他卻能弄來這幾盆。 妙菡才打了簾子進來,見到云瑤看著,不免笑道:“四皇子有心,曉得素日小姐愛戴系花的樣式,特意送了這幾盆來,霎時好看?!?/br> 香寒聽了,湊過來笑道:“可不是,姑爺可疼小姐了,只怕小姐想要這天上的太陽,姑爺都能弄來?!?/br> 云瑤嗔了她一眼,斥道:“嘴總沒個把門,回頭叫娘打發了你出去?!?/br> 香寒吐了吐舌頭,沒敢再吭聲了。 只不過想到楊芷柔,云瑤的心難免波動了些,她怎么能忘記楊芷柔和沈青御的婚事呢,她連大禮都早早備好了,只不過沒料到自己會來京城,想了想,她開口問:“倒是有陣子沒見到傅姑娘了?” “可不是,時常連著幾日都沒回府,有時匆匆回來換了衣裳,便又走了?!毕愫禐懱幍脕?,消息也靈通許多,她癟嘴笑道:“外頭還夸傅姑娘醫者仁心,是仙女下凡呢,只不過如今這話可不敢隨意說,免得小姐又要打發了奴婢去?!?/br> 云瑤笑嗔她:“要你真這樣想,我們就清靜了?!?/br> 妙菡跟著捂嘴笑,香寒嘟著一張嘴,也是高興的。 去寧氏那里用過午膳后,云瑤就帶著香寒坐了馬車,打算去見見傅瀾。云瑤見寧氏,不外乎是為了楊芷柔,接楊芷柔入京,不說她和寧氏不愿意,就是楊政也是抵死不愿的,可如此難免會落人把柄。而云瑤要送的那份大禮,便是要寧氏說服楊政,由許宗出面,將楊芷柔不是他親生的事說出來。不必說巨細,但說一條陳姨娘不能生育,是從外頭將楊芷柔抱回來充數的,便足以將這關系斷得干干凈凈。 如今的楊政是從二品官員,身后不能牽著楊芷柔和會成為安耀臣手下的沈青御,何況沈青御未做官,如今的沈府不成氣候,若不快刀斬亂麻,只會越拖越深。先前她是打算讓楊政親自出面,畢竟楊政是四品官員,這樣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雖然會在蘇州引起不小的轟動,卻至少能永遠撇干凈。 而打著借楊政名號的沈青御,會在大婚之時,他最快樂最得意的時候,清楚明白整件事,這樣的打擊絕不小,而楊芷柔唯一懷揣的希望也會破碎。 云瑤不是個心軟的人,上一世他二人給她的傷害,她如今不過還了十分之一而已。 春日的暖陽灑落下來,淡淡的陽光撒在她的身上,讓未著披風的云瑤感到了一絲溫熱。來到藥館時,里頭的人絡繹不絕,傅瀾坐在案前,被排隊的人遮得瞧不見身影。 云瑤略略驚訝,這是她第一次來傅瀾的藥館,雖然早前就聽說傅瀾越做越大,名聲也逐漸大了起來,卻不知來看病的人如此得多,這讓她有些意外。 藥館不大,但是裝潢精致,才踏入其中,就迎面而來nongnong的藥香味,包藥和抓藥的學徒忙前忙后,收了錢還不忘囑托病人一些小細節,叫人不免寬心。 云瑤不敢打擾傅瀾,只坐在一旁看著,其中一個學徒以為云瑤也來看病,正要過去詢問,就被傅瀾瞧見了,她忙喚人好生招待,自己投來一個抱歉的眼神,只得又埋頭號起了脈。 香寒不免小聲驚嘆道:“小姐,奴婢還是頭一次見到傅姑娘這般,倒叫人心生敬畏了呢?!?/br> 云瑤淺淺笑道:“術業有專攻,她的醫術只待這里,也算屈才了?!?/br> ☆、瘟疫 此|文|晉|江|原|創|網|首|發|請|支|持|正|版 待半個時辰之后,病人方少了許多,傅瀾不自覺垂了垂肩膀,就見一杯熱騰騰的茶端在了自己的面前,抬眼看去,云瑤正和煦地看著自己,身后的香寒也將手中提了良久的糕點擱下道:“傅姑娘辛苦了,小姐帶了些糕點來,給傅姑娘嘗嘗?!?/br> 傅瀾動容道:“有心了,還叫你等了這么久。若過了病氣,真叫我愧疚了?!?/br> “哪就這么嬌弱了,何況你都待得,就沒有我待不得的道理?!痹片幾剿赃?,看著她衣裳略沾了些藥漬,開口道:“雖然我知你敬業,可也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該休息就要休息,否則大夫都累倒了,誰來醫治病人?!?/br> 云瑤從香寒手中拿過包袱,“聽說你這些日子都住在這兒,如今入春了,可還涼著,仔細受凍?!?/br> 傅瀾也不推卻,只是瞧著她自己穿著單薄,不免笑她:“只會說別人,自己倒不留神?!?/br> 云瑤只笑笑,她自練功以來,身體不僅健朗起來,就連畏寒這一點也不再了,難怪上官逍遙常年一件衣裳亦不覺冷,這正是內力精深所在。 二人又是說了些話,傅瀾鉆空也用點心果了腹,眼看著病人又多了起來,云瑤便要打算離開。 “怎么得病的人這么多?”香寒望著擠在一室的病人,有些驚訝。 云瑤亦有些困惑,“雖是換季,可這病人到底多了些?!?/br> “據說是江南一帶的干旱太過嚴重,雖然皇上派人賑災,可你我清楚,這到老百姓手里的東西也不知多少,所以許多百姓不遠千里赴京,就為了能填飽肚子,生活下去?!备禐懫鹕頁哿藫垡律?,“可這路途艱遠,病得病,累得累,又多半看不起病,這些日子我都只收藥材錢,問診號脈分文不收,這才愈來愈多?!?/br> 她心下微微一驚,“江南那里多年不曾干旱了,今次怎么這樣嚴重?” 傅瀾指了指天,“他要如此,誰也沒辦法,今天還放了皇榜,說是皇上讓太子在京城中救濟百姓,免費賑災,可相對應的,許多藥材鋪子都抬高了價,連普通的醫館都翻了兩倍診金,這些病人可不得來我這里,都是些見錢眼開的下作人?!?/br> 這樣的話,也只有傅瀾敢直白的說出來,不過云瑤卻由衷地欽佩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能做到這般地步,且不說拋頭露面,就是成天不眠不休地救濟病人,就已是極限了。 云瑤有些擔心在蘇州的宋千語,也不敢打擾傅瀾,囑咐了惜兒幾句,便要回府,誰知此時突然有人猛地倒地,抽搐了起來,云瑤和傅瀾皆是一驚,傅瀾率先沖上去按住病人,然后學徒就將東西遞給她,惜兒在一旁干著急,其余病人也是大驚失色。 只見傅瀾扎了幾針之后,面色微變,然后忙將人的衣裳拉開,花容當即失色,她卻立刻將衣裳掩住,朝人群鎮定道:“都散開,他需要空氣?!?/br> 見狀,眾人紛紛散開,卻稍微心安了些,傅瀾抬頭看了眼云瑤,朝她輕挪了挪下巴,示意她離開。 香寒有些畏懼地靠在云瑤身邊,云瑤面色有些不好,什么也沒說,帶著香寒默默從人群中離開,一路什么話也沒說,一回府后,就讓初夏伺候自己沐浴更衣,也讓香寒去洗了澡,并把身上所有的衣物都換了。 一切都做好之后,云瑤方才稍稍安心下來。方才在藥館中她看得分外真切,那病人有淡紅色的斑狀,點點分布在胸前,雖然只是一瞥,卻叫她不由心顫。就算她不是學醫的,在傅瀾耳濡目染之下,也略通一些,加上傅瀾的模樣,只怕是場大病。 都不由得云瑤這邊細想,前廳那里已經沸騰起來了,云瑤聞聲出去,就已見楊政一臉焦頭爛額的模樣,寧氏也在一旁很是焦慮,就連鮮少不來前廳的關敏也在,被許姨娘攙扶著,面色也是十分惶恐和難堪。 云瑤先是對關敏行了常禮,才開口問:“爹娘,出什么事了?” 寧氏過來就握上她的手道:“瑤兒,出大事了,京城里鬧起了瘟疫!好幾個地方都被隔離了!” 云瑤面色訝異,心中更如平靜的湖面被投了石塊一般,想起傅瀾對她使的眼色,對她更是擔心。想來以傅瀾的醫術,只怕方才就瞧出了,怕殃及到自己,這才先鎮定了人群,讓自己平安回府。 她不免略帶急促問:“娘,那傅姑娘的藥館可也被隔離了?” 楊政蹙眉道:“據說這第一個得了瘟疫的人,就是在她的藥館被發現的,后來又陸續診斷出好幾個,這才鬧開了,現下不單是她的藥館,凡是診治過從城外來的災民的藥鋪醫館,全部被封鎖了起來,就連太子也立時被護送回了宮,準備接受御醫的診治?!?/br> “這么嚴重?”許姨娘不免擔心起身在蘇州的許宗,連關敏也念起了阿彌陀佛來,這是繼十年前的瘟疫后,又突如其來的一場更大規模的瘟疫啊,能不叫人人心惶惶么。 云瑤心中越發擔心宋千語和傅瀾,也擔心如今身在外頭的安子翩,愈出府去,卻被寧氏緊緊拉住,“娘知你擔心的是什么,可瑤兒,眼下局勢變得動蕩,連百姓都流離失所,咱們還是好好待著,別給你爹添亂了。再者傅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四皇子更是皇族中人,自有御醫在側,此番瘟疫傳播尚無在宮中發現,別太害怕?!?/br> 明明寧氏自己嚇得不輕,連小鎖都讓乳母牽著來了,細細看了許多遍才稍作安心,可卻為著她開始安慰自己,云瑤牽強掛上笑容,只得斷了此刻出府的念頭,可讓她坐視不管,她實然做不到。 于是待寧氏扶著關敏回屋,楊政匆匆穿上朝服進宮后,云瑤也悶聲回了屋子,將初夏和香寒等人吩咐了出去,便說自己將歇,晚膳也不必伺候了,若寧氏來訪,也只說自己歇下便是,次日會去給寧氏請安。 待人都走了,她方才換了身衣裳,飛身掠影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