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結果被那攤主人兩句好話一說,只說公子您帶了夫人出來看燈會???您夫人生的可真好,跟畫上的人兒一般。您和您夫人可真恩愛,您瞧您在挑選花燈的時候,您的夫人一直站在旁人看著您笑呢。 徐仲宣只被小攤販這幾句話給說的心花怒放,一時高興,非但是給簡妍和自己一人買了一盞花燈,便連跟著一起來的齊桑、齊暉、四月和聽楓等人也是一人給買了一盞花燈。 那小攤販自然是高興的合不攏嘴。 簡妍也是抿了唇笑。然后帶了笑意的接過了徐仲宣遞過來的花燈。 扇面形狀的花燈,兩側紙上畫了幾竿翠竹。下面則是垂了紅色的穗子,里面點了一根小蠟燭,提在手上,橘黃色的燭光亮著。 簡妍提了這盞花燈,一面隨著徐仲宣往前走,一面就笑道:“你耳根子這樣的軟,往后我可是不敢讓你出來買東西的。不然旁人說得兩句好話,你就能把整個攤子都買了下來?!?/br> 徐仲宣便側頭望著她笑,只說著:“沒關系,我心里高興?!?/br> 高興旁人都知道他和簡妍是夫妻。高興簡妍和他之間是真的恩愛,連一個素不相識的旁人都能一眼看得出來的。 所以這幾盞花燈又算得了什么呢?便是真的將方才那小攤販的整個攤子買下來他都是高興的。 接下來兩個人從東街一路逛到了西街去,做著普通夫妻都會做的事。 吃元宵。照樣是路邊攤上,挑子一頭是搓得白白圓圓的元宵,一邊是燒得旺旺的炭火,上面鐵鍋里是滾熱的水,旁邊便是兩張算不得干凈的黑漆桌子。 兩張桌子旁都是坐滿了人的??珊嗗褪窍氤栽?,于是便拉了徐仲宣在一旁站著等候。 中間遇到了一位同僚,是吏部里的一位員外郎,也是攜了家眷一起出來看花燈。 他見到徐仲宣,趕忙的帶了家眷上前來行禮,又殷勤的問著:“徐大人,您站在這里做什么呢?” “排隊等著吃元宵?!?/br> 徐仲宣回答的理所應當,結果那位員外郎則是直接傻眼了。 做官做到徐仲宣現下這樣,正二品的禮部尚書,兼著建極殿大學士,滿朝文武中,除卻首輔吳開濟只怕就數徐仲宣權勢最大了。而相較吳開濟,皇帝現下仿似還更為倚重徐仲宣一些,他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的??墒乾F下他卻在這樣臟亂的環境里排隊等著吃元宵...... 這樣的官職,怎么著都該長隨成群,出入上等酒樓啊。 員外郎只疑心是自己聽錯了,正想再問,只察覺到自己的衣袖子被人輕輕的拽了拽。 他回頭一望,見拽他衣袖的人正是自己的夫人。 他的夫人比他心細。 她一早就瞧見了這位徐仲宣身旁站著的那位嬌美無限的女子。雖然冬日里衣裳寬厚,但若是細看,還是能看得出來長袖之下這位徐大人是緊緊的握著這位女子的手的。且徐大人雖然是與她夫君在說話,可仍然是不時的會側頭去看那位女子。 對一個人在不在乎,有多在乎,眼神是絕對騙不了人的。再是聯想到前幾日徐仲宣與樂安縣君大婚的事,那想來眼前的這位女子便是樂安縣君了。 那日簡妍下了喜轎,與徐仲宣拜過天地之后便直接被送入了房間,并無一個人看到她的相貌,所以縱然是這位員外郎的夫人也是有幸參加了那日徐仲宣和簡妍的婚禮,可到底也是沒有看到簡妍的相貌。 于是員外郎夫人便忙面上帶了笑,又屈膝行了禮,恭恭敬敬的問著簡妍:“這位就是樂安縣君么?” 這位員外郎夫人少說也有個三十歲了,可她還這樣對著自己行禮,還這樣恭敬的同自己說著話。 簡妍并不敢受她的全禮,側身讓了讓,至多也就受了個半禮而已。 而后她才點頭微笑,對那位員外郎夫人說著:“夫人請起。不用多禮?!?/br> 她現下既是縣君,同時也是徐仲宣的夫人,論起來徐仲宣的官職比這位員外郎的官職大了許多,便算是這位年紀較她大的員外郎夫人同她行禮,她也是不用還禮的。 很顯然,員外郎夫人比她的夫君可是熱情多了,同時也是個自來熟。于是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員外郎夫人便單方面的定了要于某日上門去拜見簡妍的事,而簡妍壓根就沒有開口的機會。 簡妍:...... 等到他們走了,徐仲宣便望著簡妍笑。 “你這樣好說話,豈不是往后被人賣了都不曉得?” 簡妍就說道:“那還不是因為那位員外郎是你的同僚的緣故?我總是想你在你同僚之間有個好印象的,并不想說他們你的夫人不好說話?!?/br> 徐仲宣聞言,卻是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而后才道:“妍兒,你不用勉強自己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F下的我,足夠讓你為所欲為的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br> 他的語氣雖然聽上去淡淡的,面上的神情也很平淡,但簡妍不曉得為何,就是覺得他這樣淡然的幾句話后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般。 她僅僅只曉得徐仲宣現下是禮部尚書兼任次輔,可是他頭上畢竟還有皇權,還有著首輔,有著這朝中的所有官員,可為何這樣的話他會說的如此篤定,且如此霸道? 簡妍沒來由的就覺得心中跳了一跳。 這時徐仲宣卻是拉著她的手,笑道:“快來。前面的那桌人走了?!?/br> 這會子他哪里還有方才說那番話時的無形壓迫氣勢,整個人就如同是個小孩子一般,拽了她的手,急急的就走到了剛空出來的桌子旁。 等著攤主人過來簡單的收拾了下桌子,問著他們想吃什么元宵時,他要了一碗玫瑰餡的,一碗芝麻餡的。 攤主人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的功夫便端了兩大碗元宵上來。 徐仲宣曉得她愛吃玫瑰餡的,便將裝著玫瑰餡的元宵推到了她的面前來,笑著催促她快吃。 熱氣騰騰的元宵,氤氳的水汽蒸騰而上,可見坐在自己旁側的人眉目溫和清俊,唇角蘊著的笑意清淺柔和。 簡妍垂了頭,拿著勺子慢慢的吃著元宵。 她在想,或許真的是她多心了。 待得元宵吃完之后,兩個人又去買了荷花燈,然后一塊兒的去到了護城河旁。 護城河旁早就是有無數的人在放著荷花燈了。簡妍和徐仲宣點亮了手中荷花燈里的小蠟燭,然后虔誠的將荷花燈放入了水中。 水面上有千百盞的荷花燈,點點明珠一般,于這簌簌細雪中,順流而下。 簡妍笑著起身站了起來。而后她一偏頭的功夫,就看到了前面隔著四五個人的位置正站著一個人。 那人身著絳紫色的鶴氅,一雙瀲滟鳳眼,便是不笑的時候也是帶了幾分弧度的。 卻是沈綽無疑。 作者有話要說: 第152章 正文完結(上) 花市燈如晝,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沈綽身著絳紫色的鶴氅,雙手攏在袖中,望著相隔幾步之遙的簡妍。 丁香紫色的縷金花紋對襟長襖,牙色的百褶裙。披在外面的粉紫撒花斗篷邊沿是一圈毛茸茸的白色風毛。頭上梳的是已婚婦人的發髻,不過簪了一朵銅錢大小的珠花并著一只珠鈿罷了。 但縱然只是如此簡潔的打扮,她依然是艷麗不可方物。人群之中,他一眼看到的還是她。 自打兩年前和徐仲宣的那一次談話之后,他半為散心,半為家族生意,帶了伙計出海。前不久方才歸來,便聽到了簡妍這兩年中發生的事,他心中也曾是隱隱牽動的,想著要去看她。但其后不久他便又曉得了她和徐仲宣大婚的事。 而現下,徐仲宣應當是將她照料得很好的吧?畢竟這些年中徐仲宣為了她做了這樣多的事,甚至于等了她這么多年。 瞧著她現下面上的盈盈笑意,那分明是過的很好的樣子。再是瞧瞧她身旁正在望著水面上荷花燈的那位...... 沈綽忽然覺得這樣也沒什么不好的。 于是他微微的側了頭,對著簡妍勾唇笑了笑,而后轉過身,身影慢慢的融入了人流之中。 簡妍倒是沒有想到會在此地此時遇到沈綽。 其實這兩三年有時候想起來,沈綽說的那番話也總是會在她的心頭縈繞。 他愿意陪她走遍千山萬水,愿意給她施展才能的無限空間,而不會讓她拘泥于一般閨閣女子的生活。 這樣的話,其實實在是會讓人很動心,很感動。 只是可惜,那時候徐仲宣已經在她的心中,她是再容不下旁人的。 現下見著他這樣對著她輕輕的微笑,而后灑脫的轉身離開,她面上忽然也就有了笑意。 這樣自然就是最好的了。 手忽然被人握住,她轉頭,便看到了徐仲宣清雋的臉。 “你在看什么?”他語聲微沉。 方才沈綽在那里,他自然是看到了。 沈綽當年的話,言猶在耳。 簡妍想要的,是更加寬廣的天地和自由,而不是如同一般閨閣女子那般日日年年的待在內宅之中。 所以他慣是這樣霸道的,總是希望著她的目光整日的都只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但其實他心底里也是極不自信的。 這些年他沒事的時候就會問一問她以前那個世界是個什么樣兒的。于是他便曉得了有一日之間可以行一萬多里的車子,人還可以坐在飛機在天上飛,到達這個世界上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有時候他就會舉目望著頭頂湛藍的天空和悠悠的白云。 在天上飛,看著云朵遠在自己下面,世間再高大的山,再寬廣的海洋,于那樣的高空俯瞰下來,想來也都算不得什么。 這樣的事,他是想都沒有想過的,可是如簡妍而言,這一切卻是如此的普通。 徐仲宣越曉得這些事,就越覺得不自信。 簡妍有時候也會調笑著說你這樣的古人,怎么能想象到我們那個時候科技發展到了個什么樣的呢。 簡妍只是無心調笑之語,可落在徐仲宣的耳中,卻是覺得心事重重。 他給不了簡妍她那時候的生活,他只有盡力做現象這個時代最優秀的男人,這樣簡妍總不至于往后會厭倦他的吧? 所以他一方面想努力的讓自己變得強大,另外一方面,心中卻依然還是不自信。 他總是不愿意簡妍的目光在旁人,特別是男子的身上多停留一刻。 簡妍卻不曉得他心里的這許多彎彎繞繞,只是反握去了他的手,面上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說著:“我沒有看什么啊。走,我們看煙火去了?!?/br> 上元佳節除卻賞玩滿城花燈,觀看煙火自然也是一大趣事。 這次換簡妍拉著徐仲宣的手,一直往前跑了。 到得街心里,果見那里已放了好多架的煙火,旁邊挨肩擦膀的擠了許多人,有士兵在一旁維持著秩序。 簡妍拉了徐仲宣,擠了半日也不過擠到人群中間而已,反而還被周邊人擠的自己都快要變成紙片人了。 最后她索性是拉了徐仲宣出來,挑了一個僻靜無人的所在站著。 反正煙火會騰空的嘛,站在哪里都能看得到的。 而待得她和徐仲宣在一處幽靜的小巷口剛剛站好,就見街心里忽律律一道寒光升了上去,而后至半空那里,砰的一聲炸了開來,宛然就是一朵黃色的龍爪菊。 緊接著又是咻咻之聲不斷,半空中各樣顏色齊綻,氤氳如傍晚時分的絢麗晚霞,將這整個京城映照的如同火樹銀花不夜天一般。 人群自然是開始沸騰了,簡妍也是高興,仰著頭,看著一束束的煙火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