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第117章 國公大人 次日一早簡妍便起來了。 外面天光還沒有大亮,庭院中的松樹上有未融盡的雪,還有一些細細短短的小冰溜子。 小心的拉開門看了一會之后,瞅見院中確實沒有人,她便提了裙角,極快的閃身出了門,奔著四月暫且住著的屋子就去了。 四月正睡的迷迷糊糊的,迷糊中聽得有人在拍門,同時又在低聲的喚著她,恍惚好像是姑娘的聲音。于是她忙披了襖子在身上,下床起身開門。 簡妍閃身進了屋內,搓了搓自己的雙手,臉頰上凍的冰涼一片,但她面上還是笑嘻嘻的說著:“好冷啊?!?/br> 四月望了望她,然后又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最后目光又轉了回來望了望她,面上的神情終于是如同被和風吹過的冰凍湖面,皴裂一片了。 姑娘這個時候回來,那豈非是說,她昨晚是在大公子那里過夜的? 四月只震驚的瞪大了一雙眼,不可置信的望著面前的簡妍。聲音更是像被灌了一嘴冷風似的,姑娘了半天都沒姑娘出下面的內容來。 簡妍知道她要問什么,也知道她腦子里在想什么,于是忙開口說道:“你別多想,昨晚并沒有發生什么事?!?/br> 只不過這話她說的還是很心虛。 雖然最終并沒有到最后一步,可是前面那么多的親密接觸...... 想到這里,簡妍由不得的就紅了一張臉。但她面上還是看起來很正經嚴肅的說著:“昨晚真的沒有發生什么事?!?/br> 四月就伸了手指,反手顫巍巍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木木的問著:“姑娘,您覺得奴婢傻么?” 簡妍:...... “縱然是奴婢相信您不會對大公子做什么事,但是奴婢不相信大公子不會不對您做什么事啊?!?/br> 簡妍:她竟然無言以對。 但好在四月也沒有再說什么,忙忙的去拿了棉被鋪了,讓著她上床休息。隨后她自己也脫了身上的襖子,躺到了另外的一只被筒里。 經過了這么一出,兩個人的睡意就都有些消了,不大睡的著。于是最后索性是說了一些閑話兒,不過說著說著,最后簡妍就覺得迷糊了起來,竟也是慢慢的睡著了。 等到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她擁被坐了起來,透過半開的一扇窗,可以看到院中的積雪在日光下閃著晶瑩剔透的光。 四月提了水推門進來。一見簡妍已醒,便笑道:“可巧姑娘醒了。奴婢提了熱水來,這就服侍著您梳洗?!?/br> 待得洗漱完畢之后,坐在梳妝凳上,四月便問著她:“姑娘今日要梳個什么樣的發髻呢?” 簡妍正在想著待會兒她要去鄭國公府,若是她真的是鄭國公的女兒,然后他們也順利的認了她,那她就再也不用擔心周元正的事了,所以今日她務必得表現的好一些才是。 聽得四月這般問,她想了想,依著那時周元正話里話外的意思,梅娘應當是個很溫婉嫻靜的人,而梅娘與那鄭國公夫人又是表姐妹...... “給我梳個看起來很溫婉乖巧的發髻罷?!?/br> 四月應了一聲,稍微的想得一想,隨后便將簡妍頭上的秀發分了股,結鬟于頂,又垂了一縷秀發在肩上。也并沒有簪什么復雜亮麗的首飾,不過是一支圓潤的白色珍珠簪子,數朵小巧精致的珠花罷了。 隨后四月便拍掌笑道:“姑娘這么一打扮,可就跟院子里帶了積雪的粉色茶花似的,瞧著既粉嫩,又雅致?!?/br> 外面院子的山石旁栽種有一株蜀茶??v然現下是春寒料峭,積雪未消,但依然葉子青翠,開了數朵花瓣潤厚的茶花。 簡妍笑得一笑,起身帶了四月出了屋子。 前面的正廳里,徐妙錦坐在桌旁,正在和徐仲宣說著話。 “大哥,你的風寒真的全都好了?” 昨夜她原本也是想陪著徐仲宣的。只是她原就身子不好,簡妍見了,便讓她回屋去歇息,只說她會守著的。她便聽話的回了屋子,但終究是不放心的,不想今日一早見到徐仲宣,卻見他神清氣爽的,瞧著好的不得了,哪里還有半點生病的樣子。 “嗯,全都好了?!毙熘傩幻嬲f,一面望著外面。待看到簡妍正帶了四月進來,便笑道,“我的風寒能好的這樣的快,全都是你研jiejie的功勞?!?/br> 簡妍捏緊了手里的手絹,面上又開始微微的發燙了。 昨夜那會兒,她手攀在他背上時,可以很明顯的察覺到他出了那樣一身細密的汗。 出了那樣一身的汗,什么風寒不會好? 徐妙錦聞言轉過身來,看到簡妍,她忙站了起來,叫了一聲研jiejie,又說著昨夜辛苦研jiejie了之類的話,又忙讓著她坐。 簡妍一臉淡定的坐到了她的身邊,深吸了一口氣,抬頭對上了徐仲宣。 似是錯覺,但她就是覺得徐仲宣面上的笑容有點那么意味深長的意思啊。 清晨她要離開的時候,徐仲宣拉了她的手,不讓她離開。但是簡妍卻是一把甩開了他的手,不再理會他,徑直的就轉身極快的跑了。 若是待會天亮了,教人看到她從徐仲宣的屋子出來,那成個什么樣子?雖然大家都知道她和徐仲宣親密,但是明面上的遮羞布還是要蓋一蓋的嘛。 桌上早就是擺好了早膳。徐仲宣這里并沒有什么廚娘,所以早膳全都是從街上現買來的。 熱騰騰的雞湯餛飩,小籠包子,還有潔白如雪的蒸糕、藕粉桂花糖糕,琳琳瑯瑯的擺了一桌子。 徐仲宣拿了一碗雞湯餛飩放到了簡妍的手側,笑著說道:“這家的雞湯餛飩很不錯,你嘗嘗?!?/br> 清亮的雞湯,黑色的木須菜,碧綠的蔥花,幾根切的細細的黃色蛋卷,再有皮薄rou多的餛飩,全都裝在了白色的瓷碗里,瞧著實在是令人食指大動。 簡妍也不跟他客氣,拿了勺子低頭就吃。 經過了昨夜那樣的事,她現下并不大敢看徐仲宣。 還是很害羞的啊。 對面的徐仲宣望著她,眉間笑意溫和。 縱然她面上裝的再是和往日里一樣,可她耳根那里卻還是籠了一層淡淡的紅色。 昨夜那樣的事,她還是很害羞的吧?所以現下竟是都不敢看他的了。 而只要一想到昨夜的那些事,徐仲宣的目光就禁不住幽深起來了。 那樣的銷、魂滋味,天知道有多令人回味了。 而簡妍雖然是一直低著頭在吃碗里的餛飩,可依然還是能感受到徐仲宣熾熱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于是她面上就由不得的就更加發燙了起來。 想了想,她便轉頭,用著很平靜的口吻對徐妙錦說著:“你大哥的風寒好的這樣的快,看來昨日他喝的那服藥確實是有用的。既然如此,現下就讓齊桑再去煎一碗過來讓他喝了,鞏固鞏固,省得再復發了?!?/br> 徐仲宣原本正拿了勺子舀了一只餛飩送到了口邊正打算吃,聽了此話,他手一抖,那只餛飩重又落回了碗里去。 他抬頭,目露驚恐之色的望著簡妍。 但簡妍卻已是一臉平靜的在吩咐著齊桑了:“快去煎一服昨日那樣的藥來給你們大公子?!?/br> 徐妙錦也在一旁點頭說好。而齊桑那個沒眼力見的,竟然是真的答應了一聲,轉身就要去煎藥。 徐仲宣只無奈的扶額。然后出聲喊住了齊桑,吩咐著他去套馬車。 徐妙錦方才已是聽徐仲宣說了今日要陪同簡妍去鄭國公府的事了,所以當下她便笑道:“研jiejie,看來我們今日要見到那個李念蘭了?!?/br> 簡妍點了點頭:“是?!?/br> 李念蘭就是鄭國公的女兒。若自己果真是鄭國公和鄭國公夫人的女兒,那這個李念蘭豈非就是自己的庶姐了? 與這樣的一個庶姐同處在一個屋檐底下,只怕是麻煩也不會少的。但簡妍轉念又想著,她只不過是想要一個國公府嫡出女兒的身份來對抗周元正而已,至于其他的,能忍就忍。左右過些時候她也會嫁給徐仲宣,離開鄭國公府的,并不會在那里待很長的時間。 想到出嫁這樣的事,她不由的就抬頭望了一眼徐仲宣,隨后又目光微閃的別過了頭去,微微的抿著唇。 徐仲宣只以為著她是害怕,便溫聲的說道:“你不要怕。待會錦兒會一直陪著你的。且我就在外院,有什么事我自然也是會曉得的?!?/br> 簡妍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縱然她并不害怕,可是她還是有點緊張。 * 說到鄭國公府,那就不得不提端王。 端王原為先帝和當今太后的幼子。想當初,太后和先帝大婚多年,也不過生了一個女兒而已,再是生不出兒子來的。太后無法,便只能將一個妃嬪的兒子記在了自己的名下,悉心教導,至此子十歲之時即被策為儲君。但次年,太后老蚌生珠,十月懷胎之后竟是生下了一個兒子來。 有了自己的親生兒子,那先頭的養子自然是不夠看的了。所以太后自然就萌生了換儲君的念頭。只是廢儲君畢竟不是一件小事,且當時儲君的羽翼已豐,外有大臣匡扶,內里他為人做事沉穩謹慎,再是挑不出一點錯來,太后一時倒也并不好開口,只想著再等等,尋到了合適的時機再說。 可未過五年,先帝駕崩,儲君理所當然的即位為帝。 做儲君的時候尚且都沒有被拉下來,做了皇帝更是不可能被拉下來了。所以太后的這一番心思也就只能付諸東流水了。 但好在這個皇帝對著太后和太后的兒子甚好,至少是面上甚好。早早兒的就封了他端王的爵位不說,又念著母子情深,即便是他成年之后,也并不忍叫他離開京城去封地,于是便特意的在京城里大興土木的修建了一座寧王府給他居住。 只是這個端王竟是個不安分的,心中始終是念著自己才是太后唯一的嫡出,那皇帝之位理應是自己的,怎么能落到一個妃嬪所生兒子的頭上呢?所以后來他覺得時機成熟時,便打著清君側的名號要拉了皇帝下來,自己去坐那皇位。 皇帝便是再好的性子那也是忍受不了這個的。于是當時便用了寧遠伯為大將軍,一路剿殺叛軍。后幾端王被迫自盡,叛軍被清,皇帝大喜,升了寧遠伯的爵位,封為了為鄭國公。又將端王府一分為二,一半賞賜給了鄭國公為府第,一半則是賞賜給了太后所生之女,同安長公主。 簡妍在路上默默的聽著徐仲宣給她科普這些,又一一的記在了心里。 不多時,鄭國公府到了,徐仲宣便先行下了馬車,隨后讓齊桑拿了拜帖上前。 守門的小廝見是吏部左侍郎的拜帖,忙報了進去,很快的便有一個管事出來迎接。 鄭國公雖然當年勞苦功高,一舉將叛軍剿滅,但被逼死的端王畢竟是太后的親生兒子,所以太后心里自然是不待見鄭國公的,是以有事沒事的倒都會皇帝面上說上幾句鄭國公的不是。再加上皇帝也想給天下人樹立一個孝子的形象,且正所謂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暫且也用不著鄭國公做什么了,賜了個國公的爵位,賞了一座宅子,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所以這鄭國公現下目前也就只有這一個國公的爵位聽上去還好聽,但其實手里卻并沒有實權。而相比較徐仲宣雖然只是個吏部左侍郎,但他手里的實權卻是很大的,是以鄭國公自然是不敢小覷徐仲宣。 管事迎了出來,對著徐仲宣行了禮,滿面春風的說著:“咱們國公爺早就是在花廳里等著您了,還請徐侍郎隨小人過去?!?/br> 徐仲宣對著他點了點頭,但卻并沒有立即隨著他走,反而是轉身,親自的掀開了身后馬車上的車簾子,對著里面溫和的說道:“出來罷?!?/br> 管事就見兩位年輕的姑娘相繼從馬車里出來。一個身上披了粉色撒花緞面的斗篷,一個披了湖藍色提花緞面的斗篷,皆是生的粉雕玉琢,美人燈一樣的人物。 管事的目光在她二人的身上掃了一圈,而后就目帶疑惑的望向徐仲宣。 雖然今日因著寧王側妃也過來了的緣故,所以受邀的各位大人也帶了自己的家眷過來,但京城里誰人不知道這位徐侍郎大人是孤身一人,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的,怎么今日卻帶了家眷過來?且一帶還帶了兩個? 管事想問,但鑒于徐仲宣現下面上神情冷淡,并沒有要和他解釋這兩位姑娘是什么人的意思,于是他便也識時務的沒有問,只是躬身笑道:“請徐侍郎和兩位姑娘隨小的來?!?/br> 當年端王府的名聲在外,果然不負盛名。 簡妍跟隨在徐仲宣的身后進了這鄭國公府之后,一路但見雕梁畫棟,廊腰縵回,極是富麗堂皇。 到了一處儀門前面,管事停下了腳步,轉身恭敬的對徐仲宣說著:“徐侍郎,我們國公爺和今日受邀的各位大人正在花廳里用茶,您現下就隨小的過去?而這兩位姑娘,寧王側妃和其他大人的家眷正在后花園里賞梅,小的喚了丫鬟過來引著這兩位姑娘過去?” “勞煩你去請了國公爺過來這里,”徐仲宣面上聲音平靜,“我有些話要單獨的對他說?!?/br> 管事的不敢違逆,說了一句請您稍候,轉身急急的請鄭國公去了。 簡妍此時就低聲的問著徐仲宣:“你是想讓鄭國公見見我?” 徐仲宣點了點頭:“父母子女之間總是有些相像的,先讓你們見一見再說?!?/br> 簡妍原本就有些緊張,現下被徐仲宣這樣鄭重其事的一說,由不得的就更緊張了,一顆心砰砰的跳的極快,手心里也有了潮意。 徐仲宣察覺到了。借著鶴氅寬大袖子的遮蓋,悄悄的握住了她的手,低聲的安撫著她:“不要緊張。我在這里?!?/br> 簡妍點了點頭,覺得心跳沒那么快了??梢廊贿€是覺得口干,手心里也依然還是潮的。 徐仲宣只覺得握在掌心的小手冰涼的,一點兒暖意都沒有。于是他便伸了大拇指,一遍遍輕柔的撫著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