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簡妍再問:“它是你們從哪里得來的?” 齊桑搖了搖頭:“小的并不知。是公子帶了它回來的。我記著那時候好像是個二三月的時候吧,總之那會桃花才剛剛開放,忽然有一日公子休沐還在通州的時候就帶了小毛團回來,只說讓小的們好生照顧著。但其實但凡他空閑的時候也都是他在照顧的,不然拎回來的時候才是那樣小的一只小奶貓,怎么才這么半年的功夫就胖成了這樣?” 二三月桃花剛剛開放的時候? 簡妍細細的回想著,自己正是那時候第一次在梅林里看到了小毛團,蹲在梅花樹下與它玩了一會兒之后,很是想將它帶回去養著,還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小毛團。只是迫于簡太太最是厭惡貓狗的緣故,所以最后就并不曾帶了它回去??稍趺葱熘傩麉s是養了它,且也給它取的名字是小毛團?難不成,那日徐仲宣也在那梅林中,只是自己并沒有注意到? 于是她便開始回想自己那日在梅林中做了些什么事,然后越想她就覺得后背汗津津的一片,最后竟是連小腹那里都開始覺得隱隱的作痛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好多小天使說不喜歡徐大,但素其實徐大已經很好了呀。他很在乎簡妍,你們看簡妍倔強的時候他就立時會服軟,看簡妍傷心流淚的時候就會絕對不會強迫她做任何事。他已經在不停的改變了,你們看徐大不是已經很寵著簡妍了嗎?當然后面也會越來越尊重她的。 第83章 循循善誘 秋冬之交,日短夜長。簡妍和徐仲宣用完晚膳之后,也不過酉初時刻,可外面天色卻已然都黑了。 馬車外檐上掛了兩盞明晃晃的羊角燈,車廂里面也是有一盞琉璃風燈,照的里面亮堂堂的一片。 徐仲宣先行上了馬車,然后朝著簡妍伸出了手,眉眼之間笑意溫和:“上來?!?/br> 簡妍卻是倔強的站在那里沒有動,只是問著:“白薇呢?我和她坐一輛馬車即可,并不敢勞煩大公子?!?/br> 徐仲宣身上此時穿的是一件佛頭青秋羅夾直裰。因著天冷,外面又罩了一件玄色的鶴氅,映著暖橘色的燭光,越發的顯出他面容的溫潤來。 他見簡妍開口拒絕,眉眼間的笑意卻是絲毫沒有褪去,反倒是微微的歪了歪頭,笑道:“我已是讓齊桑另雇了一輛馬車來讓白薇坐著。你和我同坐這一輛?!?/br> 簡妍一聽,往旁邊望了一望,果見后面還停著一輛馬車。不過是因著天黑,那輛馬車前面又沒有點燈的緣故,所以她一時之間就并沒有注意到。 這會既然是聽到徐仲宣這般的說了,簡妍二話不說的,立時就抬腳朝著后面的那輛馬車走去。 但腰間忽然一緊,有臂膀攬了過來,而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是坐在了馬車里面。 許是因著夜色的掩護,徐仲宣的膽也變肥了,許多平日里只敢想卻并不敢做的事此刻竟是敢出手去做了。 她實在是瘦弱啊,徐仲宣就在心里感嘆著,明明是費盡心思的給她吃了那么些好的,可抱在臂彎中的時候依然是身無二兩rou,輕飄飄的感覺。 被他這樣突兀的抱著,簡妍自然是要掙扎的。徐仲宣就垂下眼,望著她笑道:“若是再鬧騰,真的是要眾人皆知了?!?/br> 一面又將她放在馬車里坐好,自己卻是伸手撩開了面前的車簾,對垂頭斂目,只當自己眼瞎耳瞎,什么都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的齊桑問著:“吩咐你的事都辦好了?” 與方才對簡妍說話時的淺笑低語不同,現下他的語氣卻是低沉嚴厲的。 齊桑躬身恭敬作答:“是。屬下已按照公子的吩咐,先是恫嚇了一番那名車夫和兩名小廝,隨后又用銀錢封口。恩威并用,想來那名車夫和兩名小廝自然會對今日之事守口如瓶的?!?/br> 徐仲宣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便放下了手里的車簾。 簡妍此時縮在馬車廂里的一角,心里卻只是在想著,徐仲宣這是什么意思呢?這樣的話竟然都不避忌著她。難不成他也想對她來個恩威并用,好讓自己屈服? 徐仲宣心細如發,一見簡妍此刻望著他的警戒目光,立時就已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于是他便解釋著:“你不要多想。我并沒有想對你也這樣的意思?!?/br> 但簡妍依然是戒備的望著他。徐仲宣見了,便嘆了一口氣,隨即抬眼定定的望著她,低聲卻又甚為誠摯的對她說著:“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好的一面,壞的一面,我都想讓你知道,畢竟這樣才是一個真實的我?!?/br> 頓了頓,他又繼續低聲且誠摯的說著:“我希望你在我面前也能展現最真實的你。簡妍,我想看到的是最真實的你,而不是一個時時刻刻在我面前客套又疏離的你。不要用應付外人的那一套來應付我,那樣我會傷心?!?/br> 簡妍抿唇不答,心里卻是在想著,為什么要在你面前展現最真實的自己?便是最親密的夫妻之間都會有所隱藏,我又憑什么要在你面前展現我真實的自己? 徐仲宣見著她面上防備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的這番話她并沒有聽進去。 他便又嘆了一口氣,伸了手過來想摸她的頭發,但是卻被簡妍偏頭給躲開了。同時她一雙眼就如同是受驚的小動物一般,只是戒備的盯著他,大有一種你再敢動手碰我,信不信我就張口咬你的意思。 抬在半空的手便這樣的僵在了那里。片刻之后徐仲宣方才無奈的苦笑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雙手。 可到底還是好聲好氣的和她商量著:“不要和小刺猬一般,張著你滿身的刺對著我。乖乖的讓我寵著你,不好嗎?” “不好?!焙嗗淠源?,“我并不是什么寵物,需要有人來寵著。我完全可以自己寵著我自己?!?/br> 徐仲宣嘆氣:“簡妍,你的性子,為什么要這樣剛強呢?過剛易折,這樣并不好?!?/br> 簡妍冷笑一聲,只想著,徐仲宣這是打算給她來一番心理戰嗎?先是言語之中剖心置腹,言真意切,只當他將自己的所有全都在她的面前坦誠了出來,想以此換來她的敞開心扉,感動涕零。隨即見此舉不行,便又說她的性子過于剛強,貌似一片誠心的為她著想,這樣還不是恩威并用?如此循循善誘,其最終的目的不還想讓她乖乖聽話的依附于他? 于是簡妍便冷冷的說道:“我折不折是我的事,并不敢勞大公子掛心?!?/br> 說罷,便側過身去,伸手撩起了車廂壁上掛著的窗簾子,只是轉頭望著外面。但其實外面又有什么好看的呢?不過是一片漆黑罷了。 徐仲宣見她惱了,一時倒并不敢再說什么。又見她撩開窗簾子,外面的冷風直灌了進來,吹的她鬢發飛揚,因又擔心著她這樣一直吹風會著風寒,便溫聲的說著:“將窗簾子放下來罷。這樣容易著涼?!?/br> 簡妍并沒有理會他。徐仲宣無法,只得又道:“不然我現下 下了馬車去騎馬?你一個人在這里坐著,沒有我在你眼前晃著,你總歸是不用看外面的罷?” 說罷,低聲的吩咐著外面的車夫停車,自己又起身欲待下去。 但忽然就聽得簡妍冷淡的聲音隨著這凜冽的夜風一直傳入了耳中:“既然早先都已是鬧成了那樣,教他們都知道咱們兩個同坐一車了,這會子又避得個什么嫌?老老實實的坐著就好?!?/br> 她一面說,一面就伸手摩挲著膝上放著的紅木五彩螺鈿花鳥瑞獸攢盒。 這攢盒是先前她從徐仲宣的院子里離開的時候徐仲宣塞給她的,只說讓她路上吃。她曾打開看過,見里面一共是九個格子,裝的都是各色糕點蜜餞,瓜子干果之類的吃食。 螺鈿是用螺殼與海貝磨制成的薄片,按著需要鑲嵌了各色圖案在各種器具上。只是便是這些螺殼與海貝磨制的再薄,伸手摸了上去時,依然可感覺到手指尖傳來的微微刺痛酥麻感。 簡妍就悲哀的發現,縱然是徐仲宣在她的面前再是費盡心思的用著心計,但不可否認,他依然還是對她很好的。而她發現自己也是很可恥的在貪戀著他給的這些溫暖,所以就并不舍得讓他在這樣冷的寒夜里出去坐在馬上吹風。 而對于簡妍的這句面上瞧著是嘲諷,但內里卻是關心的話,徐仲宣自然是明白的。他心中大喜,隨即果真便是從善如流的沒有下車,只是又隔著車簾子吩咐著前面的車夫繼續趕車。一面又低聲的說著簡妍:“那你還不將窗簾子放下來?凍到了真的不是好玩的?!?/br> 簡妍沒有說話,但到底還是伸手將窗簾子放了下來,轉過了頭來,又立時垂下頭,只是望著膝上的攢盒出神。 徐仲宣且進且退,一旦察覺到簡妍的抗拒,他立時便明智的選擇了閉口不再說話。 黑夜本就寂靜,簡妍恍惚間可聽到外面夜風吹過樹枝之時的嗚嗚之聲,馬兒得得的馬蹄聲,咕嚕咕嚕滾動著的車輪聲,以及掛在馬車前面的羊角燈被風吹的左右晃動,咯吱咯吱響個不住的聲音。 這樣的時刻,原本就是心靈最脆弱的時候。更何況自己面前坐著的這個人,明明是自己喜歡著他的,他也喜歡著自己的,可為什么他要這樣的一直試探算計,她又為什么要這樣的一直防備提防?便是自己那日在玉皇廟中鼓起了所有的勇氣,只以為已經將所有的事都和他說的足夠明白了,只求他從此不再相擾,她就可以繼續的過著自己以往那樣安安靜靜的的日子,心中再無半點波瀾起伏??墒撬麉s并不肯爽爽利利的放開她,只是依然一直繼續的糾纏著她。 簡妍只覺得自己就如同是落入了蛛網中的一只小蟲子。每次都是拼了命的在掙扎,眼見得終于即將脫離苦海,可是下一刻,總是又會有一根蛛絲悄無聲息的伸了過來,再一次緊緊的黏住了她。 這樣真的好玩嗎?她只覺得好累。 有淚無聲的自眼中緩緩的滑落。她也并沒有伸手去擦,只是任由著這些眼淚水緩緩的劃過她的臉頰,靜悄悄的落到了她的衣裙上。 她一直都低著頭,也并沒有什么異樣,徐仲宣原本只以為著她是在生氣不理他,也并沒有多想。只是后來,他卻是聽得極細微的一聲沉悶的咚聲,似是有水珠落到了攢盒上。初時他還只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是緊接著,又是兩聲這樣的沉悶聲傳來,他這才心中一驚,忙試探性的就喚了一句:“簡妍?” 簡妍并沒有應答,甚至都沒有動,依然只是維持著先前垂頭坐在那里的姿勢。 徐仲宣現下也顧不得去想她會不會生氣的事了,忙自座位上下來,一條腿半跪了下去,伸了雙手就去捧簡妍低垂著的頭。 簡妍尚且還在抗拒,并不想抬頭。只是徐仲宣的力氣極大,她絲毫抵抗不得,只能被迫的抬起了頭來。 于是在車廂中并不算得很明亮的燭光中,徐仲宣就看到簡妍不知何時已是滿面淚痕。 他先是一怔,繼而只覺心中一陣陣的鈍痛傳來,五臟六腑都是痛的。 這樣倔強的一個姑娘,便是哭的時候都是一個人這般隱忍的哭,而不教他知道。 可簡妍還在掙扎著想別過頭或是垂下頭去,她并不想讓徐仲宣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只是徐仲宣卻是雙手用力的捧著她的臉,讓她望著自己,而后又輕嘆了一聲,低聲的說著:“傻姑娘,哭什么呢?便是再想哭,也可以到我的懷里來哭,為什么要這樣倔強的躲起來一個人偷偷的哭?” 作者有話要說: 附送一個算不得小劇場的小劇場。 簡妍:我之所以這樣無緣無故的哭不怪我,是因為快要來大姨媽了所以情緒失控所以才會哭,并不是我意志薄弱的錯。 大姨媽:這鍋我不背! 第84章 第一次吻 簡妍沒有回答,只是緊緊的抿著自己的唇。她也并不想哭,可是不曉得為什么,忽然的就覺得自己很是悲傷,眼淚水竟是忍也忍不住的就落了下來。 徐仲宣伸了手,輕輕的擦著她面上的眼淚水。 她看起來是極其悲傷的模樣。雖是哭的無聲,可雙唇卻是在顫抖著,唯有緊緊的用牙咬著,方才不至于顫抖的那么劇烈。 徐仲宣現下半跪在她面前,可即便是這樣,依然還是比坐著的她要高了半個頭。 他的手輕撫過她顫抖的雙唇,柔軟一片。然后他忽然就將頭抵了過去,低聲的問著:“簡妍,我想吻你,可以嗎?” 只是雖然是在詢問,可又并不待她回答,隨即便垂頭小心翼翼的吻上了她的唇。 怕她會拒絕,怕她會抗拒,所以他一開始也并不敢太孟浪,只是輕柔的吻著她的唇角。后來察覺到她并沒有抗拒的意思,便小心又溫柔的,一點點的吻住了她的整個雙唇。 她的唇上有酸澀咸濕的淚水。徐仲宣耐心的一點一點的將所有的淚水全都吻干凈了,然后一手攬著她柔軟的腰身,一手放在她的后腦勺上,不容她躲避,慢慢的將自己的整個身子都逼近了過去,漸漸的加深了這個吻。 簡妍沒有抗拒,可也并沒有主動,只是任由徐仲宣這般的吻著她。 可是心里還是覺得很難過啊。她到底要怎么說,怎么做,才能斷了自己心里那份無望的奢求?才能讓徐仲宣放手,不再糾纏于她? 眼中的淚水一時就往外滾落的越發的多了。徐仲宣察覺到了,離開了她的唇,抬手輕輕的擦著她面上的淚水,又低聲的嘆道:“怎么又哭得這么厲害了?可是不愿意我吻你?” 簡妍并沒有回答。她只是伸了兩只手去抓徐仲宣的衣襟。 只是手上也是沒有力氣的。指尖不過才剛剛觸碰到他的前襟,便又無力的滑落了下來。 她想說話,可是無語凝噎,悲痛氣塞,張了半天口竟還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徐仲宣便將她攬在懷中,伸了手一下下的輕撫著她的背,幫著她順氣,一面又柔聲的問著她:“你想對我說什么呢?” 簡妍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前襟,用力之大,十只指甲都泛白一片。 “徐仲宣,”她流著淚,抬起頭,淚眼模糊的望著這個一直不停的將她往地獄里拉的男人,只是急促又低聲的說著,“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正輕撫著她背的手驀然一頓。但是很快的,那只手又如先前一般,不疾不徐的一下下的輕撫著她的背。 “不好?!毙熘傩穆曇裘髅魇怯州p又柔的,可是聽在簡妍的耳中,卻是覺得這兩個字就如同是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的照著她的心口就戳了下去。 “為什么?”她繼續落淚,有些癲狂的抓著他的前襟搖晃著,憤怒的就質問著,“你為什么就是不肯放過我?” “因為我愛你?!毙熘傩瓜骂^,在她的臉頰上輕輕的吻了一下,“我發現我現下已經不再是喜歡你這么簡單了。簡妍,我愛你。我希望你也能好好的愛我。但凡只要你說出來,我會給你這世上所有最好的東西?!?/br> 簡妍覺得自己壓根就沒有法子去和他交流。 他愿意給她這世上所有最好的東西,可是卻做不到一輩子只有她一個妻子。這算什么?那那些東西她又有什么好稀罕的? 簡妍只覺得累。她原本是想繼續這樣的質問著徐仲宣,可是想得一想之后又覺得,若是她這樣質問了,只怕就教徐仲宣以為自己這樣又哭又鬧的無非就是為著那正妻之位而已。 她始終還記得這樣的兩句話,你這一生一世,可別去求人家什么。人家心中想給你,你不用求,人家自然會給你;人家不肯的,你便苦苦哀求也是無用,反而惹得人家討厭。所以為什么要教他那樣的小瞧了自己? 于是簡妍便不再說話,只是抬手擦干了面上的淚水,在徐仲宣的懷中起身,一言不發的又坐到了對面的位子上去。 懷中驀然一空,徐仲宣有些訝異的抬眼望著簡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