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錢太監對身旁幾個壯漢交代,那壯漢點頭,錢太監卻忽然瞇著眼又說一句: “這個你們輕著點,她jiejie好歹如今是襄國公的妹子,別一下子就給玩死了,面子總要給的,你勤快些,她若有孕了,就生下來給我做親兒子……” 錢太監笑的下流不堪,只是話沒說完,就聽一聲清脆鞭響,隨即錢太監一聲哀嚎倒在地上,整個院子里登時又亂做一團。 趙出手中提著馬鞭,眼中透著嗜血殺氣,他一鞭抽在錢太監身上,也不管身后是否還有人來襲,回身一手掀開了轎簾。 只是一眼后,趙出忽然感覺好似被人重重一拳擊在胸口,叫他連氣也喘不上來,生生頓在了轎前。 “殺人啦!” 正惱羞成怒叫家丁圍攻趙出的錢太監卻也是一眼看見轎子里,忽然驚呼了一聲癱在地上。 “阿宛!” 門口,匆匆趕來的木容看見轎中,只叫了一聲便覺著天旋地轉。 蓮子趕忙扶住木容,錢太監大喊: “是她自己!木四姑娘,是她自己!” 轎中的木宛靠在一邊,面上厚重脂粉也掩蓋不住的蒼白,眼下垂淚,嘴角含笑,一身喜慶紅衣,只是胸前赫然一支金簪,深入的僅只露了簪頭在外,牡丹染血,整個前片因著染血,化作黑紫。 她緊閉雙眼,如熟睡一般。 一股子疼自心上蔓延,就像牡丹金簪扎在心上,密密麻麻的泛濫開來。 趙出從沒想過他會在乎木宛,如同他從未想過木宛真會離他嫁于他人一樣。 他記得石隱曾對他說過,木宛曾對木容說,這一輩子,也不過如此,他可以不娶,可她到底被他看過了身子,就這樣守著娘過下去就罷了。 是因為這一句話嗎?叫他有恃無恐的一次一次推開她,折辱她。 木容從蓮子懷中掙扎而起要求轎中探看,卻忽然被人從后一把拉住,她回頭一看竟是石隱,話未說淚便流,石隱轉而疏冷對趙出道: “多謝侯爺出面來救木五姑娘,只是她是阿容的meimei,也是我的meimei,不勞侯爺費心了?!?/br> 趙出卻咬緊牙關,探入轎中一把抱起木宛往外便走。 木容也急忙轉身欲要上馬車跟隨而去,卻叫石隱一把拉?。?/br> “你不便去侯府,還是先去辦木五姑娘交代你相幫的事吧?!?/br> 木容整顆心都是亂的,聽他的話也只點點頭,卻是一回頭,竟見著石隱身后,站著秦霜。 秦霜見她看來,便對她抿了抿嘴唇。 木容一瞬頭腦發空,卻是想起褚靖貞的話來,這位秦霜姑娘大約是會賜婚襄國公府的。 然而今日一早,她便和石隱在一起。 會不會,他不見自己的這幾日里,都是和秦霜在一起? 她回眼去看石隱,帶著疑惑又透出驚惶和畏懼,石隱只那樣平靜看她,帶著一絲疏離,將她帶出院子送上馬車,只輕輕一句: “我需要她?!?/br> ☆、第一百章 只有這一句話,石隱甚至沒有送她回國公府,而是轉去秦霜那里。木容掀開馬車窗簾子往回去看,只看見他們二人并肩而去的背影。 “姑娘?” 蓮子憂心忡忡,木容只笑笑,強壓下心頭不安: “沒事,先去接吳姨娘?!?/br> 她想了想又道: “叫小七去侯府門口盯著,一有消息立刻來報我。吳姨娘那里也什么都不要說,阿宛既沒告訴,大約也是不想吳姨娘擔憂?!?/br> 只一想起方才木宛那副模樣,木容心一陣陣酸疼,更是自責的很,她若肯多想一想,或是那日多留一留,怎么都不會讓她走到這一步,她若真有個好歹…… 她心里分明清楚的很,木成文一直是想送阿宛入宮或是攀附上哪個皇族的,可如今被逼著不得不辭官了,阿宛自然就該再安頓個最有用的去處。只是她萬沒料到,木成文這一回的事實在辦的太不要臉面了。 她自顧自想著,蓮子卻一副憂心模樣,就連馬車外和車夫坐在一處的莫桑,也是沉著臉。 木容一路去到小宅子,吳姨娘果然剛剛被送了回來,正是一副憂心忡忡和王mama梧桐一處念叨,一見她來趕忙迎上去: “阿容,阿宛說老爺送她去皇家寺廟給家中祈福,是不是真的?我瞧著阿宛那副打扮……” 她面色一白話沒說完,當年她也是這樣一副鮮艷模樣,叫一乘素色小轎把她從巒安太守府偏門給抬了進去。 “阿宛……” 吳姨娘顫著嘴唇,做娘的哪有不知女兒心事,即便在巒安時她未有覺察,可她客居在國公府時木宛對靜安侯種種上心也叫她看出端倪。 木宛從來心愿便是尋個尋常百姓,一生一世一雙人,安安生生過日子,哪怕為柴米油鹽發愁,也不愿和富貴人糾纏??蓪o安侯那樣,可見是真動了心思。只是那樣的門第,卻實在不是她們這樣能攀得起。 “吳娘也說了,是去皇家寺廟,那樣的地方,阿宛若是打扮寒酸,又怎么能行?” 聽了木容的話,吳姨娘想了想覺著也對,在她心里木成文為夫君雖是天一般的高大,可她總也知道木成文做一切也都為權勢富貴,好端端的祈什么福,大約重要的還是皇家寺廟。 總有皇室貴族常常出入,他將木宛送去,大約還是為著以色示人攀上誰家。 吳姨娘雖是放下心來,對著木容卻難免有些窘意。 木容笑笑,叫莫桑和蓮子張羅著將她們主仆三個的物件全數收拾了搬走。 “這是不預備回來了么?” 木容一頓,想起木五生死未卜,也不知要如何回她。 “姑娘的意思,是等五姑娘回來還住一處去,不然她總一個人,難免孤寂?!?/br> 竟是莫桑替她回了話,木容笑笑,也不敢再對著吳姨娘,尋個由頭便出了屋,就見院子里,蓮子正和幾個婆子爭執。 “四姑娘要接走的人,難不成是你能攔得住的?即便換做是老爺,今日吳姨娘也是要接走的,你還是別尋晦氣了!” 院子里兩個婆子,俱是木家派來的,大約是為著看住吳姨娘。 木容也懶怠應付,留與蓮子處置,她便先出院子上了馬車。 只覺著萬般疲累,卻仍舊止不住的心慌不安。 阿宛的生死未卜,今日趙出的舉動是否會壞事,還有,就是石隱。 石隱近來透著古怪,他的冷落和他忽然和秦霜的親近。即便心底早已有所覺悟,可今日猝不及防的看見,還是叫她的心有股子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心頭眼前,總浮現他和秦霜一道并肩而去的背影。 她有些失魂落魄。 蓮子和莫桑一道從院子里出來,將吳姨娘主仆三人帶所有物件安頓上了兩輛馬車,一掀車簾上來,就見了木容如此。 蓮子回頭去看莫桑,莫桑也剛巧在瞧她們,只是見她看來,卻是眼神一閃避開了去,蓮子心一沉。 周景炎雖帶著青梅眼下正在上京,可周家于上京的別院極為寬廣,木容早已著人給周景炎送了信,眼下還是當初她們住過的那院子,將吳姨娘主仆三人又安頓進去,仔細交代,木家來任何人都不許放進,更不許將人帶走。 這一番忙碌后便急急回了國公府等消息。 木容本想去尋石隱,只是一想今日情境,忽然覺著她和石隱間好似隔了什么一般,著了人去問,也果然回說國公爺不在府中。 大約,還和秦霜在一起吧。 莫桑卻是在院中,忖著一個無人主意的時候,交代了莫槐仔細看護,便悄悄往石隱的院子去了。 而本該不在府中的石隱,眼下卻正在書房里看書。 莫桑進去,行禮后立于一旁,卻是踟躕了半晌也未曾開口,滿面的心事。 “你師傅是怎樣教你?你若藏不住心事,就回去吧,這里不需要你了?!?/br> 石隱淡淡嗓音自書后流出,莫桑一凜,趕忙垂頭: “屬下知錯?!?/br> 石隱眼神仍留書上,半晌后才問: “怎樣?” “四姑娘已然將人安頓好,眼下只等侯府那邊消息?!?/br> “有你玉瓶師妹在,只要不是刺中要害,想來不會有事?!?/br> 他淡淡交代了一句,莫桑應聲,石隱忽然抬了眼,卻是無波無瀾的吩咐: “預備著,過些日子送四姑娘走,你和莫槐一并跟著走,你再挑幾個身手好的?!?/br> 莫桑大約實在沒料到,也實在再忍不?。?/br> “主子為何不和四姑娘明說?” 石隱聞言一道凌厲眼光射去,莫桑趕忙垂頭,卻還是把下剩的話也說了出來: “這種關頭,屬下怎么能走,主子身旁貼身護衛攏共就這么幾人,如今莫桐被困在云府,我和莫槐若是也去了,主子身旁便愈發薄弱!” “你若這樣擔憂,就更應該明白,她若出事,我必分心,那便毫無勝算了?!?/br> 石隱幾番忍耐,將眼神又放回了書上,只是那本書,他已然足足看了半個多時辰也未翻頁,更是一字也沒看進去。他的心,一直在她的身上,為她的難受而難受著。 莫桑埂在那里,石隱放了書,就見窗外幾縷陰云,分明不過午后,天卻陰沉好似黃昏,醞著一場雨。 “護好她,待事成,我親自去接她。若……就帶她去南疆,一輩子再別冒頭,一輩子,安安穩穩的護好她?!?/br> 從她將自己看成亂臣賊子那日起,她便做好和自己同生共死的準備,只是她卻沒想到,他的身份比之亂臣賊子還要危險。 他本就是個二十年前就該死的人,可他卻舍不得叫她一起共赴黃泉。 他的心上人,就該過一輩子穩穩當當的日子。哪怕他將萬劫不復,也要為她將一切都安排好。 這些事本還需要一些日子,可卻叫云深那些古怪的強烈針對所破壞,一切不得不提前施行。 “除非叫她以為我不再要她,她才肯走,此事,你和莫槐,誰若敢透露分毫,殺無赦?!?/br> 莫桑渾身一顫。他一貫將這些下屬的命都看得那樣珍貴,如今卻為了這件事動了殺心。 “屬下,明白?!?/br> 莫桑咬牙。這樣緊要關頭,他和莫槐卻不能護在主子身旁,他心底糾纏著不安。 “你和四姑娘身旁那丫頭的事,我允了,你只再看四姑娘的意思便是。這些是給你成親的賀禮,一半是你的,一半是給莫槐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