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葉連召上了副駕駛位,任西安自行將自己塞進程梨和方蓀所在的后排。 后座的空間因為他的侵入順時變的狹小,程梨試圖挪動,讓他占據的空間更大一些,但四肢不配合,麻痹中。 程梨整個人縮在布合力齊的軍用棉衣內,露著一張慘白甚至泛青的臉。 五官也不再那么靈敏,程梨覺得自己的右耳也被左耳傳染,聽聲音開始不那么分明。 她意識倒是清明的,也許該感謝那些煙。 程梨試圖挪動時手臂抬了下,她手指間還夾著根尚未點燃的煙。 任西安在她動時看到了她手上的那根煙。 從程梨身上踱到他鼻腔內的濃烈的煙味,更是早在他上車那刻便占據了他所有的感觀。 他從那輛拋錨的越野車內聞到的那股濃烈的煙味……熏得他那時起便雙眼赤紅。 frank問程梨是否一起去探涯壁的時候,程梨曾經說:“海拔高了,我想老老實實待在營地里,哪兒都不去?!?/br> 任西安記得很清楚。 他以為她真的會如她所說的那般安心待在營地,或者她跟上他們,他也不會拒絕。 她一路緊跟而來。 她表現的幾乎無堅不摧。 可她現在的臉色,和將死之人那般相像。 和她身旁的方蓀的臉色有……天壤之別。 和她所說的老老實實留在營地,沒有任何一致性。 身體內的血液在不停喧囂,任西安忍著體內所有的暴躁,扒開了程梨蜷在一起的手指,將那根煙從她手里抽走。 他力道大,煙很快折成兩斷。 他的手觸到程梨手指時,那種像是觸到寒冰的感覺激得他手一麻。 他的太陽xue得到鼓舞,跳得更為歡快。 任西安將程梨那只手攥進手里。 他攥得很緊,力道強硬,毫無柔和感可言。 程梨反應的遲緩了些,手足麻木。她分辨不出來任西安的力道有幾分,只感覺到從他手心傳過來的那種熾熱的溫度。 隔了幾秒,程梨才說:“另一只也冷?!?/br> 她抓住每一個靠近他的機會,這是一種本能。 她有許久沒動過嗓子,在香煙和寒涼的空氣合力作用下,此刻程梨聽到的來自她自己的這道聲音喑啞、粗噶。 程梨即刻閉上嘴,將后面還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前排的布合力齊和葉連召透過后視鏡瞄著后排的情況。 方蓀坐在程梨身側,脊背在身體疲乏的情況下仍舊不自覺的繃緊。 那日在石棉礦,一行人都看到程梨跟在任西安和布合力齊之后出去了。 布合力齊更聽到了程梨那日那句:我是追到了? 這兩人之間有些什么,發生過什么。 幾個人都這么覺得,但這兩個人發展到什么程度,方蓀和布合力齊拿不準。 平時他們氣場凜冽,也沒人敢擅自打趣,或者當面議論。 眼下剛過找人的驚魂時刻,此刻更不適合探討這些。 程梨那句話過后,沒有一個人接口。 人多了,話最多的方蓀自知有錯,也不敢吭聲聊別的。 無人說話,車上的氣氛繃得很緊。 在這種緊張感中,程梨漆黑的眼睛一直看著任西安。 看了會兒她開始覺得眼皮很沉。 布合力齊的那件軍大衣,沉重地裹在她身上,可并沒有給她帶來太多溫度。 程梨剛敗給身體機能闔上眼的那刻,任西安將布合力齊那件軍大衣從程梨身上扯下來,扔到前面去。 程梨在他的拉拽中睜開眼,裹在她身上的,成了任西安此前穿在身上那件羽絨服。 程梨心即刻一軟。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這件羽絨服比那件軍大衣的作用強太多,她感覺到更多的溫熱。 程梨試圖動一下被任西安攥在手里的手,她想用手背蹭一下他的手心。 她還沒動,任西安松開那只手,將她的手拎起來塞進他的羽絨服的口袋里。 兩只手依次塞進了兩邊的口袋。 *** 回了營地,一行人圍了上來。 方蓀崴了腳,葉連召再度抱起她。 任西安也將程梨打橫抱起,塞回她們那間軍用大帳。 車隊里剩余的幾個男人已經從先一步回營地的路風嘴里了解到發生了什么,車隊里每個人都將行囊里備好的藥物拿了出來,霍加將一堆藥盒和藥瓶擺好,放到了程梨和方蓀的大帳內。 李師傅的姜湯也熬好了。 程梨被任西安塞回大帳內她的睡袋時,發現隔間里多了兩條輕薄的羽絨被。 不知道來自誰,但出門在外,得到的每一分來自他人的關懷都讓人覺得暖。 葉連召將方蓀放進大帳內她那一間后,剛想從大帳內出來,李師傅端著兩碗姜湯送進來。 一起探進來的還有車隊內的好幾個腦袋。 葉連召揮手將人打發走,見好幾個人想發問,他伸出手指在嘴邊比劃了下,讓大家噤聲。 隔著布簾,任西安剛將羽絨被蓋在程梨的睡袋上,就聽到葉連召說:“西安,李師傅的姜湯,你出來拿?!?/br> 任西安掀開布簾出去,很快又端著瓷碗回來。 程梨努力睜著眼。 任西安端著瓷碗蹲下/身,他手隔著碗壁試了下姜湯的溫度,不夠確定,他又貼著碗口喝了一小口。 溫度剛剛好。 全程他的眉都擰得死死的。 程梨看著他,覺得他這張臉蹙眉時,讓看他的人也容易感染消極的情緒,寒冷讓她的眼神不再像以前一樣堅定澄明,她看了會兒,眨了下眼睛。 任西安回看她,說:“張口?!?/br> 程梨開了口,但她張嘴是為了說話。 程梨告訴任西安:“別心疼?!?/br> 她想安慰他。 任西安沒否認,端著瓷碗的手一動沒動。 程梨繼續說:“我還可以,沒那么冷,不用擔心。車上那會兒,是苦rou計,為了讓你心軟?!?/br> 任西安被她看了會兒,她說的輕松,他就聽著,可沒什么反應。 安慰似乎失敗了。 程梨淡笑了下。 她一笑,發烏的唇色在任西安眼前更為分明,刺的他眼底的那片灼燙的紅燃的像火。 瓷碗里的姜湯水面驟然猛烈得波動。 任西安在湯灑一地之前,忽然擱下瓷碗,掀開布簾走了出去。 他離開的太快太突然,程梨只捕捉到他離開時的一個衣角。 不僅沒領情,且人還走了? 程梨:“……” cao。 程梨咬了下牙,罵他祖宗。 寬他心,他還真不憐香惜玉了? ** 任西安剛從軍用大帳內出來,正對上料理好方蓀準備離開的葉連召。 葉連召看了下他的眼睛。 黑暗中那雙眼都紅得惹眼。 葉連召喉嚨一哽,而后吸了口氣說:“方蓀可以自己喝,問題不大,零點前多測幾次體溫。程梨呢?” 任西安聲音喑?。骸斑€沒喝,你去喂?!?/br> 葉連召:“……” 葉連召剛想說什么,又聽到任西安說:“算了,你離這個大帳遠點兒?!?/br> 他話落,即刻重新掀開布簾回了大帳內。 葉連召一頭霧水。 *** 程梨聽到腳步聲再度睜開眼。 任西安掀開布簾,大步向躺在睡袋里的她走來。 程梨沒想到他會這么快回來,她剛將視線轉了下看向姜湯,就見站在她面前的任西安突然開始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