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悲翠園發難 蕭弁面色如同風雨來臨,羅十月不自覺的站了起來。 “嘭”一聲,房門被蕭弁撞上。院中聞訊跑出來的朝三暮四以及周宗凡默默地退了開,這關了房門誰也知道相爺要干什么。 朝三暮四兩個人披著衣裳,大半夜臉紅彤彤的去準備熱水了,以備兩位主子過會兒要沐浴。 周宗凡自然不像兩個丫頭一樣的想法,他琢磨不透相爺畫風突變是什么想法,但絕不是因為突然發現那女人妖艷動人、想要拋掉一切陪她醉。 周宗凡抱著刀走遠一點守著。 房中只燃著一支羊油蠟,蕭弁黑著臉走過去,夸大的影子投到窗上。一個雄性影子逐漸靠近一個雌性影子,大半夜的特別引人想入非非。 可現實是,羅十月見他黑著臉,心里拿不定他是怎么了。稍稍往后退一步,與他拉開些距離,問“相爺這是怎么了?奴婢有什么地方不對?” 蕭弁就愛看這一張臉對他心生戒備,這說明他還有讓她顧忌的地方?;卮鹆_十月的是蕭弁突然一把將她拉到身前,兩人身體貼一起,羅十月不悅地擰眉。 蕭弁垂首,強行捏著她的下巴叫她抬頭,自上而下看她,“眼看著你我即將成婚,為夫卻對夫人的一無所知?!彼持竿?,到了腰腹,勾起她腰間的絳帶,那聲音就如涼絲絲的蛇信子,陰寒、危險、魅惑,“不若便從這里開始好了......” 說著竟當真要去解那絳帶。 “等一下!” 新仇舊恨激得羅十月肝火直冒,這幾日的形勢加上他方才進門時的反應,她絕不相信蕭弁是半夜yin/蟲上腦來找她睡覺的。這狗賊這么反常,莫非不是知道了她此行目的? 蕭弁玩賞著她的明顯吃驚的表情,雙眉微蹙的樣子甚是有趣。蕭弁伸手去撫她的眉心,那捧眉心蓮當真是得了魂靈一般美。 宣州王的竟是喜歡這種女人,呵呵,瞧上去很有骨氣,就是不知道抗不扛得住他的力道。 聽她喊停,蕭弁好笑,“為什么要等?難不成這種事夫人還要等時機?”繼而低聲探問,“或者說....你在等誰?” 十月正視他,“相爺有話不妨直說,拐彎抹角實在是女人行徑?!弊焐线@么說,但腦子缺轉得飛快。她已經聞到了蕭弁身上帶來的危險味道,雖然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的,但是今夜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機會。如果現在出手,會不會有勝算?勝算多大?這些都不能絕對性的確定,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換了之后的任何時候都不會比現在更有利。 白月齋的劉蓮聽了丫鬟帶回來的消息,眼中漸漸染上失望。她從床榻上坐起來,“朝思暮想?!?/br> 兩個丫頭應聲,“姨奶奶有何吩咐?” 卻聽見劉蓮平靜道,“更衣,然后梳妝打扮?!?/br> 這都已經半宿了,朝思本來想勸勸,但是暮想私底下悄悄拽了她一下,默默搖頭。 悲翠園的羊油蠟還在燃著,蕭弁聽了羅十月的話,手上不禁用力,一步步將她逼至那張鋪著鴛鴦戲水被褥的架子床邊,倏爾露出笑意,“過會兒看你還能不能說得出話?!鄙焓志鸵獙⒘_十月掀進棉褥之間,而這時候的十月掩蓋在廣袖之下的指間,銀針蓄勢待發。 就在蕭弁動作的一瞬間,幾乎是同時的羅十月的銀針唰唰刺破空氣,而蕭弁也是早有準備的,一個利索的后空翻,完美躲過了銀針的攻擊。 既然捅破了那張薄薄的窗戶紙,相互之間也就沒必要遮掩了。 羅十月手中的銀針淬了“一點紅”,針身呈現赤紅色。二人隔著羊油蠟對峙,蕭弁抹一把唇,眼中現出狠色,“藏了這么久終于肯露真面目了,千里雪?” 十月不言,她知道自己眼下在相府中身處弱勢。這個相府中不僅有周宗凡這種高手,更有劉氏的蓮紋刺客在暗中虎視眈眈。她必須在這些人沖進來之前解決掉眼前的這個男人。 既然這樣,那就關門打狗! 在蕭弁尚未反應過來之時,只聽見“噗”一聲,羊油蠟滅了,幽幽地冒出一股白煙。 房中頓時暗了下來。 唰唰又是兩撥毒針襲來,角度尤其刁鉆。一個閃躲不及,就是個致命的。蕭弁畢竟不是高手,在黑暗中他一邊躲避攻擊,想法還手,又驚訝于羅十月的身形變換的速度。 蕭弁的掌風尚未送到羅十月的身前,突然被劈面而來的攻勢逼退了好幾步。他的兩側衣袖已經被兩排密集的毒針切斷,蕭弁額上滲出了汗。他竟是小瞧她了! 在他們中間的桌子成了趁手利器,被蕭弁凌空一腳,氣勢洶洶沖向羅十月所在的方向。十月飛身而起,蕭弁突然尾隨而至,一柄短劍逼得羅十月后翻躲避,這才扳回一些顏面。 然而蕭弁深知這個女人是下了殺心的,他不敢掉以輕心。越是交手,蕭弁越清楚這個女人是受過專門訓練的,自己不能義氣用事。當下決定沖進院中,可羅十月怎么可能答應! 十月看出了蕭弁要跑的意圖,快他一步,旋腿踢起一方小桌,那桌面大力地嵌進了窗框。 不知她從哪里抽出一把軟劍,即便在黑暗中也可見流光淌過,軟劍上沁了力道,發出“錚”地一聲,向蕭弁刺去。羅十月這回留了心眼,她占據了房門的位置,蕭弁想出出不去,只能被她逼著在臥房中翻轉。 “刺啦——” 蕭弁的衣裳破了,連帶著受了皮rou傷。 蕭弁冷眉,胸有怒氣,“婚期尚且還有幾日,夫人竟比本相還要著急洞房?”周宗凡滾去哪里了? “鏘——”羅十月的軟劍將蕭弁的短劍打落在地,反手一削,蕭弁躲閃之間發冠被削了個正著,玉冠作兩半跌落在地,相爺長發披了滿肩。 蕭弁怒吼,“千里雪——” 若是蕭弁退的及時,此時他的腦袋恐怕已經搬家了。而同時羅十月也是糟心,蕭弁這狗賊果真怕死的很,功夫居然練得這般到家。 “噼啪——” 房中有什么被劈開,這回動靜特別大。 在遠處的周宗凡一驚而起,迅疾沖向那房中。 羅十月一直變換身形堵住門窗,蕭弁不得而出。那場面甚像她初來鄄京時遇見的鳴鳳調戲賣身女,只不過這回羅十月做了鳴鳳的角色。 眨眼功夫,蕭弁身上又添了幾道傷。 黑暗中,蕭弁怒紅了眼。 卻忽然聽見羅十月恨聲道,“你殺了我爹,今日我就要替他把這筆血債討回來!” 輸人不輸陣,蕭弁哼笑,“哦?原來是仇家找上門了。本相殺的人多了,哪里會記得你爹是哪門子的死鬼?” 赤紅銀針四面來襲,恍若天降紅雨,就在這時,周宗凡忽然破門而入,將齊齊飛向蕭弁的毒針全部攔截,整整齊齊在刀面上碼成兩排。只一剎那,那兩排毒針以歹毒的姿勢反襲羅十月,十月堪堪避開。 周宗凡一到,她的勝算就降低了很多。 周宗凡一加入戰局,羅十月明顯氣勢就降了下來。 又要差一點嗎?十月不甘心。過了近日再想接近他殺了他,不會比今日更輕易。十月的劍直指蕭弁,可是周宗凡卻對她窮追不舍,羅十月煩不勝煩。 她將生死置之度外,直撲向蕭弁,周宗凡卻總在中間攪和,羅十月盛怒,“滾開??!”手中撒出最后一把毒針,打算做最后一搏,毒針在空中竟好像活了一樣,自發的圍城一個圈,赤紅暗光形成一種詭異的包圍圈,將周宗凡困在流動性毒針陣中。 周宗凡進而不得,自顧不暇,“相爺小心!” 蕭弁儼然已經狼狽之極,打斗場地自房中擴展至院中。朝三暮四聞訊出來,驚作一團。 這是她最后的有利時機,因為那毒針陣困不了周宗凡多久。院外已經有侍衛朝這邊追來,羅十月瘋了一般刺向蕭弁,“狗賊,去死吧——” 蕭弁被她逼得披頭散發、破衣爛衫,還丟了短劍,應敵時卻毫不畏懼,“想要本相命的人多了,你算什么東西?!” 可是一個人瘋狂時的爆發是可怕的,羅十月的攻勢可怕,蕭弁幾次踉蹌后退,差點跌倒。 院外的護衛排著小方隊顛顛兒地往這邊跑,等他們趕到了,蕭弁的命大概也交代給羅十月了。院中的周宗凡被一把毒針追得脫不開身,等到好不容易將毒針陣法破了。 待他一抬眼,頓時目眥欲裂,“相爺——” 因為蕭弁已經仰躺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而羅十月的劍已經點在了蕭弁的喉嚨上,皮rou已經被割破了。這等距離周宗凡根本營救不及時,甚至他還來不及動身,羅十月的劍已經穿透了蕭弁的脖子。 朝三暮四大喊,“姨奶奶不要??!” 羅十月殺紅了眼,看著她的劍尖染了血,大腦只向她傳遞一個信息:報仇了!十年大仇終于得報! 一瞬間羅聚寶在她腦中的模樣清晰了起來,眼淚溢出眼眶:老爹,我終于記起你的模樣了。 空氣中只聽見輕輕的“噗”聲,是利器沒入皮rou的悶響,世界頓然安靜了下來,那柄刺向蕭弁的軟劍緩緩地、緩緩地軟了力道.... “雪姨奶奶——” 在朝三暮四的尖聲驚叫中,軟劍“咣當”一聲落地。 ☆、蓋世英雄 軟劍落了地。 悲翠園一時間靜的出奇,蕭弁因面臨死亡驟然縮小的眼瞳也慢慢放松。 冰涼堅硬之物嵌入體內,羅十月神識有一瞬間的恍惚,垂首,卻呼出一口冷氣。 悲翠園被前前后后趕到的侍衛密密匝匝地圍成一個包圍圈,而在其中心位置的是狼狽的蕭弁與羅十月。方才那一聲利器與骨rou的撞擊聲,正是來源于十月。 只見她的后背直挺挺地插了一柄彎刀,腳步微微踉蹌,血絲自口中溢出,這樣的場面叫人心驚。而這把刀的主人正是方才趕到的劉蓮。藏鋒十年,想不到竟是今日在她最嫉恨的人身上重新飲血出世。 劉蓮看著背對她的千里雪,眉目凌厲,不似以往的嬌嗔蠻橫模樣。 十月手上沒了兵器,便也沒什么可怕的,侍衛躍躍欲試地圍上去??伤郎喨徊慌滤频?,雙眼盯著地上的蕭弁,忽然就笑了,“哈哈哈.....”越笑越大聲,唇邊的血殷紅,三更半夜的女人慘笑,是會嚇死人的。 蕭弁厲聲喝道,“你笑什么?!” 周宗凡將蕭弁從地上扶起來,可就在周宗凡低頭的那一刻,跌落在地的軟劍竟然被重傷的羅十月猛然吸附至手中,以驚雷之勢掠向蕭弁心口! 誰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 劉蓮凄喊,“不——”同時奪過身邊侍衛的刀,第二次翻身劈向十月。 那樣的風馳電掣之速,帶著極大的沖勁,尚未正面迎接,便已經有發絲被銳氣切斷。周宗凡距離太近,軟劍速度瘋快,即便正面迎接,根本沒有多余的空間讓他使出全力,更何況這軟劍直逼的是蕭弁。就在所有人都觸目驚心時,周宗凡帶著蕭弁原地猛然翻轉,霎時間,那軟劍穩穩當當地戳進了周宗凡的心口,繼而從心臟的位置穿體而出,“噹——”釘在了他身后的門框上,深入三寸,血滴落在了青石磚面上。 只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周宗凡結束了他忠誠的一生。 “周...周大人..” 而這也是十月始料未及的,她想不通為什么會有人寧愿犧牲性命也要救蕭弁這樣的人。 而劉蓮的那一刀,并沒有擊中十月。 因為這時候突然有人沖出來,劫持了她那一刀,救了羅十月一命。 蕭弁看著他,目光陰鷙,“是你?” 而這個人是誰都想不到的路七。 路七持刀,站到了羅十月身旁,一改平日里的嬉笑小哥模樣,眉目肅冷,“是我,丞相沒有想到吧?!?/br> “本相是沒想到,你也是替你爹報仇的?” 路七撐住了羅十月,他是宣州王埋伏在蕭弁身邊的眼線,上回蕭弁調兵回京的消息就是他傳到摩詰寺的。他這時候跳出來,是沒有信心能單獨帶著受傷的羅十月毫發無傷的逃出去的。但是,上面吩咐過危急時自己要出面拉她一把。王爺放在心上的人,這時候他不暴露也不行了。 路七哼笑,“相爺血債太多,恐怕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仇家了吧。多在下一個應當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