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雖然沒有rou,但菜做的不錯,她吃相比較講究,不說話安靜吃東西的時候會讓人誤以為是個淑女。 懷覺坐在她對面,很安靜,目光坦然的看著她。 羅十月吃不下去了,“你看著我干什么?” “施主,食不言寢不語,把東西咽下去再說話?!?/br> 和尚都好啰嗦! 她放下碗筷,“有什么話快問?!?/br> “有話要問的不應該是施主嗎?”懷覺臉上總是掛著一抹溫和的笑,說起話來不緊不慢,“貧僧猜施主應該不是專程來吃東西的吧?!?/br> “和尚,你能不能換一換表情,只有這一種嗎?” 英俊的和尚還是微笑,“又不是貨物買賣,要那么多品種做什么?!?/br> 回來大湯這么長時間,第一次梗得她一口血吐不出咽不下的竟不是蕭弁那賊人,居然是個“慈悲為懷”的和尚! 她點頭的力道有點重,“當然有事要請教大師?!贝髱煻痔氐丶恿酥匾?,“請問大師,如果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沒什么興趣,那這個女人應該怎么做才能讓這個男人有所心動呢?”說完了,雙手抱臂,眉峰一揚,等著大師授業解惑。 住持還是一臉微笑,“阿彌陀佛....施主所問非人。正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應該回去問那個男人,而不是問貧僧。貧僧只是個出家人?!?/br> “首先你是個男人然后才是出家人,你當然多少知道些?!?/br> “阿彌陀佛,貧僧自幼出家,六根清凈?!?/br> 本次會餐,不歡而散。 回去的時候,她故意在外磨蹭到天色將晚,借著灰撲撲的黃昏,施展輕功,終于踏上自己的房頂。就在打算翻身而下的時候,她耳尖的聽見有人道,“相爺今晚要雪姑娘伺候,可她人呢?!”找不著人的朝三暮四急得團團轉。 ☆、居心不良 就在羅十月在街面上游蕩的時候,丞相那邊人來傳話今晚要千里雪伺候。朝三暮四一聽,這是個好事??!伺候了相爺,雪姑娘就算是在相府立足了。再加把勁討得丞相的歡心,多受寵幾次,懷上小公子,母憑子貴轉正妻,走上人生巔峰指日可待啊。 朝三眼睛發亮,“那日后咱們就是相府第一等大丫鬟了?!?/br> 暮四很贊同,但是她有個疑問需要先解決,“可雪姑娘現在在哪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朝三暮四從白日夢里驚坐起來,一改方才的容光煥發、奮發圖強,轉眼就變成霜打的茄子,“怎么辦,雪姑娘該不會跑了吧?” 十月干脆一屁股坐在房上。 “府里這么多侍衛,姑娘能跑哪去?再說她為什么要跑呀?!?/br> “會不會悶得慌,出去串門了??墒歉锼疾皇?,能去哪兒串門?!?/br> “要不...咱倆去白月齋看看?” “我看還是別,白月齋那位連幾串酸葡萄都搶,更別提相爺要過來了。我看這樣,咱倆分頭找,但也別明著來,東園子說兩句話、西園子討個花樣子,留心瞅一瞅姑娘在不在??偙葷M世界嚷嚷強。一炷香以后回來碰頭?!蹦核牡?,“希望主子憐惜咱們,千萬別出什么岔子,真是要了親命了....” 房頂的羅十月發現暮四這個丫頭頭腦還是蠻靈活的。等她們都四下尋人去了,她才從房上下來。 腳踩在實地上,腦子轉的飛快。親密無間的時侯最容易得手,她可以在他忘情的時候打他一個措手不及??煞催^來又一想,蕭弁這樣的人戒心重,難保不會對她有所防備,機會來的太輕易,反倒有些不真切。尤其是上次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已經半遮半掩的將自己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了??扇羰欠胚^這次時機,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思量再三,決定放手一試。至于其他...眼一閉、心一橫、就當被狗咬了一口。走上這條路,注定要放棄很多。 她選擇了最保險的刺殺策略,用毒。 天色漸晚,悲翠園亮起了燈。玉蘭撒花鳳尾曳地裙裙擺安靜的鋪展在地面上,順著裙面的玉蘭花往上看,腰際有黑發自然垂落,細腰被偶爾撩起的頭發點襯,美得恰到好處,松垮的發髻一側簪一枚鏤空雕花珍珠釵。 背影,完美。 銅鏡昏黃,娥眉淡掃、妙目流情,眉心蓮搖曳生姿,十月對鏡點朱唇。涂過口脂的美人唇彎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正面,完美。 任蕭弁如何防備,應該也料不到她會將毒點在唇上,等他自投羅網。一點紅,中毒者短時間內呈現微醺狀態,搖搖晃晃就好像飲了酒,肢體逐漸麻木,直到全身僵硬。這段時間足夠她悄無聲息的脫離相府,然后海闊天空。 如果任務完成的早,說不定還能趕得及回去給師父慶生。 朝三暮四滿頭汗回來碰頭的時候,站在門口,目瞪口呆,“雪..雪姑....娘?!?/br> 羅十月在動如脫兔和靜如處子之間靈活轉換。此時的羅淑女,行不露足、踱不過寸、笑不露齒、手不上胸,抿嘴而笑,“還不快去準備一桌酒菜?” 朝三暮四愣了愣,“奴婢馬上就去——” 十月的閨房中紗幔飄逸,香氣彌漫,燭火在房中點了一圈,很是明亮。氛圍到位,美人在側,包君滿意,她還真不信蕭弁能從她手中溜了。 然而,很不幸.... 酒菜上桌,丫頭退下。蕭弁沒有出現。 蠟燭滴淚,美人呵欠連天,黃花菜涼。蕭弁沒有出現。 半夜三更響,一小覺睡過,蕭弁依舊沒有出現。 五更雞鳴,蠟炬成灰,羅十月抹凈嘴唇、踢掉鞋子、上床睡覺,一顆心一砸到底,火星四濺。 雞鳴時丞相府的議事堂才熄燈走人,幾位面帶困倦的武將打著哈欠踏出了丞相府大門。周宗凡續了盞茶遞給蕭弁,“相爺,屬下方才接到消息,從京城出發至靈菩的那批糧草行至山間遭匪賊火藥炸山,山體塌陷,人馬糧草遭掩埋,損失過半?!?/br> 蕭弁捏了捏眉心,他已經一天一宿沒睡了,語氣里透著冰冷,“在靈菩出的事?那就讓靈菩將這個缺口填上。傳下消息去,糧草如期而至,不得有誤,違者格殺勿論?!?/br> 那可是六萬大軍的糧草....整個靈菩郡恐怕也沒有六萬人吧。 “是!”周宗凡領命而去。 蕭弁轉了轉脖子,不經意間想起一件事來,喚來身邊的伺候路七,“悲翠園有沒有過來人?” 路七垂眸回到,“回相爺,悲翠園不曾過來人。倒是白月齋的暮想姑娘上半夜來過兩回,第一回說蓮姨奶□□痛,第二回是腹痛。那會兒您正與各位將軍議事,小的沒敢進來通傳?!?/br> “知道了,下去吧?!笔捽碗p臂抱胸,閉眼仰靠在圈椅里。 沒派人過來,這么沉得住氣.... 說起來她進府也有幾天的時間了,別人都是急吼吼的邀寵,她非要不走尋常路,另辟蹊徑。 蕭弁嗤笑一聲,那就等著吧。 千里雪這個女人,他命周宗凡去查過底細:千里雪,攬月國九品校尉之女,年十五,聰慧無雙,熟讀詩書且自幼習武,家世清白。 也就是說,人沒有問題,確實是攬月國國君送他的禮物。 蕭弁唇角帶笑:習武,送她來的人有些居心不良啊。 十月自認為她與蕭弁的這個“仇”算是結下了,他把她耍的團團轉的時候,她竟蠢蛋似的還在盛裝打扮、竊喜時機來的如此快。 現實真是打臉啪~啪響。 她有去找大和尚吵嘴架的沖動。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她收到密報,大湯又有六萬大軍越過靈菩直逼蕪水國,好在緊隨其后的糧草被毀掉大半。征集糧草需要時間,如此一來可以將他們拖上一拖。 蕭弁那樣自負的人,軟的不行、硬的不能過火。要怎么做才能占據他的上風,讓他毫無防備的任她宰割呢? 懷覺住持在禪房中打坐時,后窗有一絲聲響傳來,倒是不突兀,像是窗扇被鳥喙啄了一下。等他結束睜開眼時,毫不意外的見到房中有個不請自來的人正大搖大擺的喝他的茶。 十月瞧了他一眼,就算是打招呼了,臉上寫著別惹我。 懷覺起身過去,給自己斟上盞清茶,飲一口,澀中留甘,余香無窮,“施主今日出現的方式又換了一種,可是有心事?” “和尚,你上次說的辦法不管用,他根本看也不看我一眼?!卑酌σ粓?。 懷覺挽起袖子重新燒上一壺山泉水,十指修長,骨節分明,再配上一張英俊十足的臉,真是凡間珍品。十月在心底品評一番,偷窺的眼睛毫無防備地撞上懷覺投過來的目光,心里一慌,面上卻裝的鎮定,“坦蕩蕩”的與他對視。反倒是懷覺不自然的躲閃了一下。 十月眨了下眼,心里感覺怪怪的。 長相俊的人就連倒個茶水都有講究,行云流水的手法招人沉迷。羅十月覺得自己妄為女人,與他一比簡直就是粗魯派的當家人。 懷覺給她添水,“施主喜歡飲茶嗎?” “還行,怎么了?” 懷覺笑笑,“煮一壺好茶講究的地方頗多,水要精選,尤以寺前的山泉水為佳。取山泉水置于釜中,以炭火燒開,但又不能全沸。水燒開之后,放入茶末....” 聽得羅十月直挑眉。 “茶水交融,待二沸時出現沫餑,此為茶之精華。此時將沫餑杓出,置熟盂之中備用。繼續燒煮,茶與水進一步融合,待其三沸....” 羅十月眉峰躍起,你長得好看不代表可以啰嗦個沒完。 懷覺看她一眼,低頭清洗手中的茶具,滿目溫和,“耐心....方出好茶。到此時便可將二沸時盛出的沫餑澆烹茶的水與茶,茶湯便可煮好?!?/br> 執紫砂茶壺的手稍稍傾斜,琥珀色的茶湯緩緩流入十月眼前的茶盞中,懷覺做出個請的姿勢,“嘗嘗?!?/br> 十月像模像樣的品一口,“說了這么多,你直接說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就行了?” “施主,恕貧僧直言,天涯何處無芳草?!?/br> “何必單戀一棵草?別,我偏要啃他這根草?!?/br> 懷覺垂眸替自己倒一杯茶,送到唇邊,“...如此的話,貧僧無話可說?!?/br> 十月毫不客氣的將身后的軟墊拖過來,慢慢悠悠的仰面躺上去,“你無話可說的時候比較少見,我要睡會兒,過會兒記得叫我?!?/br> 懷覺急道,“貧僧是出家人?!痹捦庖艟褪?,你沒事跑一個和尚的禪房睡覺,家里是沒床嗎?有失體統。 大概是覺得有些冷,十月坐起來在房里逡巡一圈,站起來將不遠處懷覺還未來得及收起來的僧衣扯過來蓋住自己,瞥他一眼,嘴里嘀咕,“知道你是出家人,我又不會對你怎么樣。你擔心什么?” 懷覺耳根頓時泛紅,一時著急竟有些口吃了,“那..那僧衣是貧僧的,施主你——” 十月掀過僧衣蒙住臉,翻個身,悶悶的聲音從衣裳里面傳出來,“這里就你一個出家人,不是你的難不成是我的?睡完還你,小氣。一個時辰后叫我,半宿沒睡,困死了.....” 懷覺:“....你不可以睡這兒?!?/br> “出家人慈悲為懷......” 懷覺:“.......”前兩次見面怎么就沒覺得她這么....這么無理取鬧? 作者有話要說: 煮茶方法來自度娘 ☆、眼不見為凈 遮在臉上的僧衣滑下來一些,正好露出羅十月的睡眼。兩排羽睫這時候像格外乖巧的狗崽,服服帖帖的趴著,安靜不惹事。懷覺無意中看了一眼,腦中立現四個大字“非、禮、勿、視”,伸手過去將僧袍拽上去,把她的臉蓋了個結結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