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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法醫娘子狀元夫在線閱讀 - 第24節

第24節

    晏子欽嘆道:“怎能如此想,難道契丹人就是遼人,漢人就一定是宋人了嗎?于家在宋國生活了幾代,繳國稅、食君粟,怎么就不是宋人了?就說遼國,常年盤踞著中華故地‘燕云十六州’,時常借打草谷之名劫掠邊疆的漢人百姓,有多少漢人流落異國他鄉,今日是中秋佳節,我們能在花前月下飲酒賦詩,闔家團圓,又有多少人骨rou分離、生死永隔?!?/br>
    明姝見他語轉悲戚,連忙拍著他的肩頭,無聲地安慰他。這個晏子欽,無論到了何等年紀、何等境地,終究是那顆赤子之心。

    他也知自己情緒不好,揉著眉心苦笑道:“今日和官家談了很多,只因秋后問斬的名冊上竟有大半死囚是因家貧而劫殺他人、謀取財貨。不是說此等惡行可以姑息,但是若在開元全盛之日那樣‘稻米流脂粟米白’的盛世里,恐怕悲劇就能少些?!?/br>
    明姝道:“聽你的意思,官家想實行新政?”

    晏子欽道:“官家的確是想,可是太后不想——她老人家上了年紀,早已消磨盡了求變的決心?!?/br>
    明姝趕緊掩住他的嘴,道:“這話可別讓我爹聽見,你知道的,他……”

    曲院事是太后一黨,誰人不知。

    晏子欽笑著撤下她的手,道:“岳父是明智的人,豈能看不出,這江山終究是皇帝的江山?”

    正說著,突然聽見急促的敲門聲,門外傳來沈嬤嬤不耐煩的聲音,“娘子、姑爺,青天白日的你們鎖在房里做什么呢?現在是酉時,月亮快升起了,老爺夫人請你們去池塘邊的長亭里入席呢?!?/br>
    明姝和晏子欽相顧無言,尷尬一笑,都暗道:“完了,沈嬤嬤想歪了?!?/br>
    于是急忙拉開門,沈嬤嬤見到衣衫整齊的二人時還有些驚訝,撫著心口上上下下打量二人,末了才擺手道:“嚇死老身了,得,快去吧,夫人這兩天心情不好,要是到遲了,又要挨罵,曉得嗎?”

    二人連連應聲,簡單整理了一下,起身出門。往花園去的路上,明姝忽然覺得少了些什么,仔細想想,似乎這幾天耳邊清凈了不少,原來是兩天都沒看見杜和了。

    這幾天忙著安排中秋的布置,不知他又去那兒神游了,連忙問晏子欽:“你見著杜和了嗎?”

    晏子欽想了想道:“昨日一早,他說要去買幾盞花燈,之后就不見了?!?/br>
    ☆、第41章

    真是奇哉怪也,杜和在京中沒有親眷,又能去哪里?該不會遇著歹人了吧?雖然他那么機靈,身手又不錯,尋常歹人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明姝已經分外焦急,恨自己光顧著應付母親交與她的事務,竟沒留心一個大活人不見了一天一夜,晏子欽勸她別著急,道:“也不用滿大街找人,他十成十在綺玉閣內享艷福呢?!?/br>
    明姝道:“你確定?”

    晏子欽道:“我記得昨天他離開時穿了一件灰撲撲的麻衫,頭發隨意綁著,身上只帶了腰間掛著的幾枚錢,除了久懷覬覦之心的羅娘子,誰會劫持一個看起來一窮二白的人?何況咱們那晚所見,賣花燈的燈市離綺玉閣不過幾十步路程,我先派許安去探探,他年紀大,穩重,免得尋常小廝拿了主人的錢在那花天酒地中迷了眼,從此不務正業,這就成害人了?!?/br>
    明姝知道晏子欽是有意逗自己開心,忍不住笑道:“那你快去快回,我再此等你,一會兒還是一起去花園為好,否則爹娘會多心?!?/br>
    晏子欽去了片刻,歸來后又安慰明姝幾句,說羅綺玉對杜和好還來不及,怎么能容忍他出事,隨后攜著明姝來到花園,池畔的長亭中早已擺起了圓桌,桌上擺好了橙紅的膏蟹,堆成小山的樣子,另有五只棋盤大的菊花攢盒,里面盛著各式菜點,湯骨頭、乳炊羊、簽雞、燠鴨、萵苣筍、芥辣瓜兒、沙角兒、水鵝梨,有葷有素,三十余種,可謂極口腹之享。

    耳畔是歌舞小班清吹簫管,緩按紅牙,奏出了一曲桂枝香,眼內是天上、水中兩輪圓月,漾漾晚風吹過,當真是月圓花好,人壽年豐,曲院事難得醉飲桂花酒,臉上添了悠然之色,看著兒子明恒追著女婿的弟子王安石打鬧,掰開一塊松子餡的月團給兩個孩子分食。

    明姝吃了半只團臍的螃蟹,春岫正用銀簽子替她剝剩下半只,抬頭卻見曲夫人臉色陰沉,連忙戳戳明姝,讓她注意。

    明姝見到母親責備的目光,才想起她這兩天一直叮囑自己,千萬不許吃太多螃蟹,這東西性寒,多則傷身,于女子更是不利,若還想早些讓她抱上外孫,就不許多沾。

    明姝趕緊???,飲了兩口熱騰騰的姜茶驅寒氣,曲夫人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一切讓曲院事看在眼里,若在往常,他也不會說什么,偏偏今夜趁著酒興,話也多了起來,笑著夾起一塊燒rou放到女兒的盤子里,笑道:“吃這個,這是你小時候最喜歡的,長大了就沒見你吃?!?/br>
    一聽這話,明姝鼻尖一酸,父親口中的小時候是她還沒穿越來的時候,燒rou是小明姝的最愛,可對現在的明姝來說,這東西完全不合她的胃口,可她還是吃了下去,一邊吃,一邊眼淚就滾了下來,想起自己前世的父母,又想起今世爹娘不知去向的親生女兒,穿越而來的她還算懂事,沒令父母cao碎了心,可也難報這份養育大恩,她何德何能,遇到對自己這么好的人,如今吃下父親夾來的燒rou,不知為何,覺得自己現在才算真正成為了曲明姝,他們記憶中的那個女兒。

    晏子欽不知她的身世,想不通為何好好的,突然就哭了,剛想幫她拭淚,卻見岳父已伸出手,抱著明姝哭得顫顫巍巍的肩頭,抹著她臉上的淚痕,愛憐道:“都嫁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哭什么呢,叫你夫婿看笑話——”晏子欽連忙正襟危坐,表示自己不覺得明姝有失禮數,“好了,我的好寧寧不哭了,爹爹在呢?!?/br>
    興許真是喝醉了,把懷中的女兒當成多年前那個尚在襁褓的小嬰孩,輕輕拍著她的背。

    明姝曾聽沈嬤嬤說起一段曲氏夫婦不愿提及的往事,原來,小明姝剛降生時是個耳聰目明的健康孩子,長到一歲多,忽然夜間發熱,那時曲章在丁謂手下做事,卻因和上司有分歧,被排擠到城外的田獵場做個無權無勢的閑職,小明姝發病后,曲夫人連請數位郎中,均是束手無策,情急之下,曲夫人自己也病倒了,只能寫信請曲章回家。

    眼看著平日最憐惜地女兒燒得渾身通紅,曲章四處打聽,終于得知一位致仕的太醫能治,可惜那人最是趨炎附勢,知道曲章得罪了權臣丁謂,任憑曲章送上多少好處,始終閉門不見,無奈之下,曲章二話不說,在他門前長跪不起,老天爺也來糟蹋人,降下瓢潑大雨,那一夜,連御街上的垂柳都被風雨折斷了數棵,曲章愣是咬著牙紋絲不動地跪了一天一夜,人非木石,皆有惻隱之心,太醫無奈,只好給小明姝診病,命是救回來了,可因拖延太久,終究落下了癡癥。

    此后的歲月,對于曲氏夫婦來說是最大的折磨,每晚背對哭泣,誰也不忍心點破,而曲章更是憋著一股氣,七年之內連升三級,官場之上鋒芒畢露,他似乎把女兒的遭遇都歸咎于自己的無能,直到穿越而來的魂魄使明姝變得神志清明后,他才放下這口郁結之氣,也能對著朗朗月色,滿地銀霜,舉起杯中醇酒,真心歡笑一回了。

    看著淚痕初干的女兒和一表人才的女婿并肩而坐,揉揉兒子毛茸茸的頭頂,身邊嘮叨個不停的是陪自己走過半世艱難的結發妻子,今夜的團圓已經是他今生所得的最好禮物。

    圓月漸近天心,明姝還在為杜和的事著急,給晏子欽丟去一個眼色,晏子欽便向花園的月洞門外張望了一下,過了片刻,見許安探頭探腦地出現在門后,便借口更衣,離開席上。

    許安見了他,即刻道:“官人,杜少爺的確在綺玉閣?!?/br>
    撲面而來的就是許安身上沾染的脂粉味,晏子欽略略皺起眉,道:“你見著他本人了?”

    許安道:“人沒見到,卻見他的馬栓在馬廄里?!?/br>
    晏子欽道:“知道了,快去換換衣服,再去請安?!?/br>
    晏子欽離席后,曲院事也覺天色不早,不如散了,凡事都該有節制,不可肆意。

    明姝在花園中留了片刻,等晏子欽回來后,兩人商量了一下,既然羅綺玉有心把杜和當做禁臠“金屋藏嬌”,他們二人必須親自去一趟,確保把杜和安然無恙地接回來。

    為了能名正言順地出門,兩人又編造了一個借口,說要去看看舅舅和舅母,他們的兩個女兒都出嫁了,膝下空虛,佳節良辰難免寂寞,因此要去照看一眼,全了長輩的心意。

    往綺玉閣去的路上,處處掛滿花燈,雖比不上上元節的燈會,卻也堪稱火樹銀花不夜天,尤其是汴水上漂滿了花舟樓船,絲竹陣陣,明姝不知怎生腦子一熱,想起“只把杭州當汴州”的詩句,此詩寫在靖康之變、帝室南遷后,彼時的汴梁經歷了金國鐵騎的燒殺搶掠,已成廢墟,眼前繁華正好,卻也逃不過曇花般轉瞬即逝的命運。

    “總拿舅舅做借口是不是不太好?”晏子欽忽然笑道。

    明姝想了想,道:“等你族叔調回京城,就可以拿他老人家做備用了?!?/br>
    晏子欽摸了摸她的頭,語氣里充滿了不自知的寵溺,“到那時,咱們早就搬出去自己住了,想怎么就怎么樣,我都聽你的?!?/br>
    只是明姝穿著男裝,在路人眼中,竟是兩個男人態度曖昧、有說有笑,不由得紛紛避讓開去,暗道世風不古,無意間的讓路之舉,讓二人更快趕到綺玉閣。

    進了綺玉閣,二話不說,直接依照上次的記憶找到羅綺玉的房間,門外有兩個龜公看守,明姝先假意和他們攀談,吸引他們的主意,晏子欽在暗中打昏他們,打擊位置也是明姝告訴他的——頸上兩寸,不輕不重一下子,立刻撂倒,不留后遺癥。

    門是反鎖的,可里面的人已經聽見外面有動靜,一個男人嗚嗚咽咽地胡亂叫喊起來,聽起來就是杜和,應該是嘴被堵住了。

    二人合力撞門,撞了三下,門卻從里面打開了,是羅綺玉妖嬈地站在門后,身上匆忙披上一件杏紅輕綃褙子,頭上的芙蓉金冠搖搖欲墜,柳眉一蹙,杏口微張,氣急道:“又是你們,耽誤老娘辦正事?!?/br>
    明姝拉住她,晏子欽趁機閃身進屋,卻見一身中衣的杜和被五花大綁在床上,嘴里堵著一塊布,被晏子欽扯出來扔在地上,一瞥之下,竟像是女人的抹胸,在看綁住他的“繩索”,也是各色女子腰帶。

    頭發蓬亂的杜和見到晏子欽和明姝就像見到了親人,汪的一聲哭出來,大叫道:“你們竟然過了這么久才來找我!我……我……我……”

    話就卡在“我”字上說不下去了,明姝責備地看著羅綺玉,拍拍杜和的臉,道:“沒事了,咱們回家去!”

    誰知羅綺玉雙臂交叉,腕子上的金鐲叮當作響,氣急敗壞道:“你們聽他瞎說,我可沒把他怎么樣!”

    作者有話要說:  已替換~

    曲院事是類似王丞相、諸葛村夫、劉皇叔之類的稱呼,大叔名叫曲章的~~~

    大家周末愉快??!

    ☆、第42章

    沒把他怎么樣?可是看看這散落一地的衣服,現場畫面完全沒有說服力……

    羅綺玉用眼波斜掃著杜和,道:“你自己說,是怎么回事?”

    坐在床上的杜和想抱住明姝哭訴,卻聽見晏子欽輕咳兩聲,只能手臂環胸自己抱住自己,道:“都已經這樣了,還不夠明顯嗎?!”

    羅綺玉指著他,道:“說你是怎么到這里來的!”

    見羅綺玉柳眉豎立的樣子,杜和頓時弱了聲氣,誰讓他平素最怕女人發怒,尤其是漂亮女人。

    接過明姝遞來的手帕擦了擦臉,杜和這才道:“昨天我在燈市看燈,見花街柳巷這邊有人吵架,過來看看熱鬧,就被莫名其妙的人拉到這婆娘的房里來了!”

    羅綺玉道:“瞎說,你那是看熱鬧?分明是打抱不平去了!”

    原來,昨天上午,杜和的確是被綺玉閣門前的吵鬧聲吸引,站在人群中看熱鬧的,可聽他們講話的內容,竟是一個富貴公子強行帶一個姑娘出去,那姑娘不愿意,從轎子上跳下來,說之前有個姐妹被他帶出去后就失蹤了,至今沒消息,這等要命的勾當她可不做,可鴇母只認錢,哪里肯聽手下姑娘的理由,又是打,又是罵,還不忘奴顏婢膝地奉承那公子,杜和看不下去,出手教訓了一下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公子,那公子排場大,帶了不少豪奴,卻都是花拳繡腿,怎比得上杜和雞賊又有效的專打下三路棍法,幾下就把人一個個撂倒,那無恥公子挨了一記當頭棒喝,當場就像軟面條一樣昏倒了。

    羅綺玉前夜奉命去太尉府上彈唱祝壽,早晨乘轎回來,正巧看見杜和,連忙派人把他拉開,在外面躲藏了一會兒,就把人送進自己房中。

    “我救了你一命,你還不知道。你可知昨天吃了你一棍的衙內是誰?”羅綺玉道。

    杜和冷哼一聲,“哼,管他是誰!”

    羅綺玉氣結,“我的杜郎,闖禍也該有個限度,禍闖大了就是死。那位是丁珷丁衙內,晉國公丁謂心尖兒上的四兒子,你打暈了他,現在人還在公府里昏迷不醒呢,若叫丁家的人把你捉住了,你還有活路嗎?”

    杜和疑惑道:“那……你怎么不早和我說清楚,還把我捆在這里?”

    羅綺玉撇嘴道:“你一進門就大叫大鬧,我不捆著你,堵住你的嘴,叫人在門外守著,等你被鴇母發現了,還不是要送到國公府問罪?再者說了,我也是很忙的,這幾天都沒空回來,怎么和你說清楚?那些個王公府上中秋擺宴,哪家哪戶少的了給我下局票,這幾日車轱轆般的赴宴,今晚舍不得你獨自一人過節,才推說身子欠妥,下半夜得空回來,已經受了鴇母的白眼了,你還不領情?!?/br>
    杜和怔住了,她從沒想到眼前的羅綺玉竟是這么重情重義的女子,可見風塵之中亦有真情之人,可問題又來了,“前面的道理我都懂,但你今晚為什么一回來就脫我衣服?”

    羅綺玉掩面,笑著說道:“討厭,問那么多做什么!我這兒人多眼雜,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既然有朋友來接你,你們快找個安全的地方躲好,等風頭過去了再現身?!?/br>
    杜和道:“哦,沒錯,那咱們現在就動身,羅娘子保重!”

    羅綺玉按住杜和的手,示意他先別沖動,順著門縫往院子里觀察了一下,道:“現在鴇母不在,你們帶著杜郎快走,別叫她抓住了?!?/br>
    她一邊說,一邊撿起地上的衣服幫杜和胡亂穿上,把三人推出門,目送他們走遠了。

    氣喘吁吁出了綺玉閣,杜和才發現自己的“神兵”一條棍落在羅娘子房中,系在腰間的絳帶也不是自己的,而是羅綺玉那條,無奈地解下來,對上面的水晶墜子對著圓月,折射出悅目的彩光,他嘆氣道:“也不知她是有心還是無意……”

    明姝擠眉弄眼地對他道:“怎么?是不是有一縷歪風吹皺了你這池春水?”

    杜和收起絳帶,道:“干卿何事?”

    晏子欽輕咳兩聲,“嚴肅點,趕緊回去,外面不安全?!?/br>
    當晚回到曲府,晏子欽倒頭就睡,沒辦法,第二天天不亮時就要起床,明姝不免感嘆,在京城做官后,生活質量不僅沒有提高,反而因為早起晚睡的作息而變得分外疲勞,真是“無端嫁得金龜婿,辜負香衾事早朝”。

    不過,最苦的還是晏子欽,明姝把他送出門后,還能偷偷睡個回籠覺,他就要開始一天繁重的工作了,伴君如伴虎,作為殿閣待制,精神壓力遠遠超過工作壓力。

    到了辰時初,天色已然大亮,明姝雖然舍不得高床暖枕,卻不得不起床,再晚些就要被娘罵死了。

    先用過粥菜,再拿出禮記大學篇考察王安石的背誦,晏子欽白天忙碌,只有晚上能授課,白天的溫習任務就由明姝接手,她雖沒考過什么科舉,可也讀過四書,基本的答疑解惑還是能應付的。

    只是有的時候解釋錯了,還要晏子欽硬著頭皮糾正,比如前幾天,晏子欽剛剛開始教授大學一篇,叫王安石先自己記誦,讀到第一句——“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他便不懂了,問師娘,明姝煞有介事地解釋了一番,“明明德就是特別特別光明的德行,親民就是愛民如子?!?/br>
    等晚上見到師父,將師娘這套解釋一講,晏子欽頭都快炸了,明姝的講解幾乎沒有一處是正確的,“明明德是彰明光明正大的品德,親通新,是革新百姓的意識,使人棄舊圖新、去惡從善,不許聽你師娘胡說?!?/br>
    從今以后,明姝白天的工作只剩下看著孩子背書了,倒也輕松,可晚上就要和王安石一起上課了,嘗試賄賂晏子欽無果,被人吃干抹凈后,第二天繼續苦哈哈地上課,得了便宜的人還拿出一番道理,“等咱們有了孩子,問你問題時你也這樣亂講一氣嗎?”

    卻說杜和在客房里躲了半個月都不敢出門,他本是個閑不住的人,幾天不換地方,快把自己活活悶死,好在時序漸進至九月初,秋涼已至,若是天氣再燥熱些,心里只會更浮躁。

    既然出不去門,杜和最想知道的就是風頭何時過去,每天巴望著晏子欽回來,說說外邊的動向,普天之下,最希望丁四衙內快快痊愈的除了他的生身父母,大概就只有杜和了,若是丁珷不好轉,他恐怕沒希望重見天日。

    有時,他也想過不管三七二十一,沖出去,人海茫茫,估計丁府的人也找不到自己,和明姝一商量,明姝就把丁謂的手下如何刺探情報,如何整治反對他的官員等等光榮事跡娓娓道來,杜和很有骨氣地決定回客房繼續望天。

    好死不如賴活著……

    一天,晏子欽回來,杜和還是像往常一樣湊上去問東問西,卻見他神色不豫,戰戰兢兢道:“該不會……又出了什么岔子吧?”

    晏子欽無奈道:“丁謂把他兒子遇襲的事同官家說了,言語間自然是添枝接葉,只說他的珷兒多么忠孝,無端被打多么可憐,卻不說起因是在青樓撒野?!?/br>
    杜和當即傻眼,道:“怎么辦,官家如何說?”

    晏子欽道:“官家能說什么,丁謂畢竟是個老臣,雖有貪弊之嫌,卻也難掩年輕時在興修水利、抵御西夏等事上的功勛,朝中唯一能抗衡他的恐怕只有……”

    杜和急忙道:“只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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